“啧”，为什么感觉到一阵寒意。
零茫然地伸出手去抓被子。
消失了——
消失——
了——
“哎——我的被子……哗！”一句话都没说完，他的腹部就在重击下抽了起来。
强忍着浓浓的睡意、莫名的疼痛与眼前的星星，零揉着眼睛看到了敌人。
那人正以必杀一般的姿势把左胳膊肘顶在自己的肚子上，一双足以把老母牛吓死的大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冒出阵阵散发着寒气的火焰。
校武术部王牌、令男生们闻风丧胆的“人形推土机”——宇文雩！
好吧，那是他妹妹。


“猪头，几点了还不起床！”雩抬起一脚就朝着零踩去。
“搞毛啊喂！今天是周六！……不对，现在是寒假啊！咳，别踩了。”零嗖地坐起来，躲过了践踏。
“昨天跟你说了吧，今晚有我的朋友要来玩啊！”
“哎嗨？是吗？嗯……貌似有这么回事。”零挠了挠头，“但是，对，你朋友是晚上来啊，再让我睡会吧，公主～～”
“美你个头！”
“我没说你是美女啊——”
“你说我不是？”
“——没————”
“你看看几点了！”
零抬头看了下钟，缓缓叹了口气。
15：00.
“麻烦啊，还没睡够呢——”
零揉了揉眼睛，伸了下懒腰，“好吧，你可以出去了。”
“我在让你起床啊！你到底想——”
“人家要换衣服啊喂！你让我穿睡衣见你的那个朋友吗？”
雩的脸变得像烧开的水一样滚烫。“死变态！”砰的关上门，在那之前她把地上的枕头狠狠扔向零。


二
“哟，老铁！”推开吱吱作响的店门，零走进了这个只有四五个酒客的小酒吧。
酒保，兼任老板，一个有着南亚典型相貌的大胡子正在擦拭着酒杯。
“臭小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唤作老铁的人没有抬头，只是专注地擦拭着手中的杯子。
“情况有变，今晚不能来找你练习了啊。”零在台前坐了下来。
“嗯？你以为你已经练出什么成果了吗？”老铁抬起了头。
“怎么会。今天晚上雩的一个朋友要来家里，没法来了啊。”
老铁看了看手中那个擦得锃亮的杯子，突然朝零砸了过去。老铁的力气零是知道的，如果接过这杯子，肯定会疼得不得了。所以只要躲开就好了，至于杯子的生死存亡，那可不关零的事。
要躲开很容易。
但是零没有躲开。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没能够躲开。突然地，他像短路一样没有任何动作。
零愣住了。相对于被杯子砸中脑袋的疼痛，他现在更加惊愕于自己的没有躲开。不是没有能力躲开，他根本就连普通人的本能反应都没有。
老铁也愣住了。零的实力在组织里是数一数二的，断不会受这样的伤。难道，有敌人吗？
“哎呀呀，真是谢谢啦，这位小兄弟。”零转过头来，发现身后站着一位客人，正在一脸歉意地笑着，“为了不让身后的我被砸到，竟然一动不动地挡住了那个杯子，真是乐于助人啊。怎么说来着？杰出青年啊！”
那个客人一头蓬乱的花白头发，大概黑白比例相当吧，瘦削的脸看来不过三十多些的样子，却有这许多白发。客人坐到零的旁边位子上，点了一杯酒：“就要老板最拿手的就好。”
零摸了摸头上的大包，感到嘶嘶的疼。“真狠呐，不会出血了吧？”


且说那客人接过老铁调的鸡尾酒，只喝下一口就猛夸了起来，概括来说就是没有早点来这喝酒真是枉活半生。零笑了笑，这客人当真有趣得紧，不过老铁调的酒确实是一绝啊。
客人看来相当健谈，跟素未谋面的两人聊了起来。
“嘿，老板，看样子是从南边来的吧？”
“是啊，union刚成立那会不是组织了几次大移民吗，我就是那时候来到这儿的。”


“哦，那是相当长了。那边的小兄弟，你和我的一个朋友长得很像啊！”
零呷了口酒，笑着说：“你是在说我这张大众脸吗？在街上随便扔块砖头都能砸到4个和我长得差不多的家伙。”
“啊哈，连这幽默感都一摸一样！”客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啊，还要赶着去工作。老板，酒钱不用找了，以后会常来哟。”客人留下一张10元的纸币，起身匆匆离去。


这个时代，用实物货币的人很不常见了，在银行户口与个人档案实现全面对接以后，

购物时只要扫描下指纹就会自动从户

头里扣除相应费用。但是也有像零这样从来只用实物

货币的人——因为总是换指

纹套的话太麻烦了。
看着那张10元纸币，许久，零才开口说话：
“那个家伙为什么用纸币？”
老铁直直的盯着店门，仿佛客人还没离开。
“那时你为什么没有躲开？”
“为什么没有问他的姓名？”
“为什么没有注意他的相貌？”

只是互相问着，两人的额头上都已经滴下了汗珠。那个时候，他们都没有注意那个客人，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注意”这个念头。作为身经百战潜伏在这个社会里的人，他们的每一根寒毛都应该是警觉的，像猎犬一样注意周围的一丝一毫，将每一个人都当作敌人去防备。
他们也是这样做的，否则绝不会活到现在——除了刚才。
那个人，仿佛空气一般，他们竟都没有去注意他。零明明为了保护他而挡下酒杯，老铁明明接下了纸币却没有询问。那一刻，他们明明察觉到有点不对劲，却都像普通人一样舒舒坦坦地喝酒。
如果那个客人偷袭的话，毫无防备的他们已经死了。
像刺猬一样活着的他们，为什么突然卸下了防备？
零感到后背的衣物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那个家伙，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过应该收15元才对啊。”

三
钻进黑色的轿车里，莫语副议长轻轻打了个酒嗝。
“先去云兮那儿。”
老司机应了声，熟练地启动了汽车。
车里只有副议长和一个司机——
——看起来是这样。
“你刚才太冒险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车内响起。
冰冷的，寂寥的，毫无感情的声音，仿佛深山老林里古刹的钟声般看破一切。
那声音并非从哪一个方位传来，而是突然弥漫在整个车厢内，均匀的，包围着。
莫语俏皮地笑了笑：“哎呀，可惜你不喝酒，否则你就知道那是多么美味了~~”
“那两个人一起出手的话，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哦，你是在关心我吗？哎呀，人家是不是该稍微感动一下呢？”莫语横着躺在车座上。
“你不能死，因为契约还没有结束。”
“是啊，我不能死啊。话说，你以为那两个白痴能敌得过老夫的好运？”
“而且哦，看看老朋友的儿子而已，至于这么紧张吗？”


之后少女仿佛喉咙里卡了鱼刺一般，低声嘶吼了几声，小脸憋得通红，只是用手指着莫语比划着——“副，副，副议长，大人！”
“啊，啊哈，”莫语笑着摸了摸后脑勺，“我还挺有人气嘛。恭喜你，答对了！”
少女双手握住莫语的左手一个劲的摇着，就是说不好话，“那，那个，我叫，肖丽。肖像的肖，力量的丽——哎呀不对！”
莫语被摇地神慌，也说不出话来。
“总，总之，给我签个名吧，副议长大人！”肖丽拿出记账的黑色笔与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