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来。看见他。他望着我。眼神中忧郁清澈。  
他问：你还记得我吗？  
我摇摇头。  

他扶我出轩，在落英缤纷的桃林中行走。漫天是凋谢的桃花飞落。绚烂凄美。我抬头望着。依稀之间，觉得记忆中有什么在闪动。如流水。  

流水。悄然东逝。  

他说：你最爱的便是这些桃花。你记得吗？  
我摇摇头。  

他沉默了。  

黄昏降临。天幕间璀璨流动的光影渐渐西逝。垂天之影降落在桃花丛中。摇曳如潮水。  

他独自坐在青竹的亭中，支颐良久。我站得远远的望着他。  

他抬起头，问我：你记得你姓什么？  
我摇摇头。  
你姓冯。  
他说。  
你要记得。你姓冯。  

我什么都没有说。  

在茫茫人海之中，我游历过，可是有很多事我不再记得。我在这里安静的坐着。在自己的记忆流水中寻找碎片。无数闪光如水晶的碎片流过。可是我无法寻找到关于自己的记忆。  

他开始吹箫。不绝如缕，如怨如慕。  

桂棹兮兰桨  
击空明兮溯流光  
渺渺兮余怀  
望美人兮天一方  

我坐着，大片的云翳在眼前蔓延。我开始头痛。我用手按住头。依然剧痛。  

他跳起来，拉住我，说：  
我不要你再回忆九阴真经了。你不要再想过去的事。你不必认识我。你不必想起我。不要再想了。  

我抬起头来。  
我问：我是谁？  



早晨。晨鸟落在窗棂。他给我送上一部手稿，说：这是你写的。  

这是你回忆的九阴真经。  

我看了很久。我想不起来了。  
我说。  

他坐在我对面。他说：  
你姓冯，记得吗？  
不记得了。  
我说。  

你叫冯衡，你记得吗？  
不记得了。  

你是我的妻子。我们串通了让你去背九阴真经，然后默写经文。你记得吗？  
不记得了。  

你记得什么？他问。  
把你记得的都说出来……  

我默想了很久，说：  
我好象记得这些话：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他目瞪口呆了。我看到他开始有热泪盈眶。可是我没有来得及继续看下去，因为我的意识忽然一片黑暗。  

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床上。他低头看着我。他的眼神中有着很清澈的忧伤。我想笑一下，可是没有力气了。  

我快死了，是吗？我问。  
他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还记得最后一句话。我对他说。  

桃花影落飞神剑  
碧海潮生按玉箫  
我姓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