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
一切都在她吐出一个字的时刻发生。剑八扑前,白刃泼出巨大的弧扇,蕾切尔一个箭步迎面扑上,同时双手虚握向前推去——
一道白光!
确切地说,是两道白光。
刀不是没劈中,而是从中穿过,生生把那白光劈成两条,这仅仅是将一把利刃变成两把,他无法止住那光的前冲之势,只能张大了独眼任凭那冰冷刺透皮肉触及暖热抽幷搐的肺脏……
靠!被那鬼女人骗了!
“…是,当,然…”
风幷波博浪刀,利幷用螳螂虾高速出拳的能力,把双手全速推出,形成水刃,在海底可以贯穿海王类恐牛头鱼的颅骨。因为速度和力量极度凝聚,中了刀劈也不会消散。
他伸手,扯眼罩。
金黄的波流如百千龙蛇朝四面八方冲刷而去,岛上十几座石山同时呻幷吟一声裂为齑粉,地面夷平,天空微颤,白光隐没。胸腔里的压力骤然消失,一只指缝间都流幷溢黄光的巨手卡住细瘦的咽喉,一甩臂,红色身影如一根草飞了出去。
“…了…”
扭曲变音的字从唇边掉落,女人摔在一大方礁石上,礁岩开裂,脊背上也传来碎裂声,牙齿清脆地咬紧。她不怀疑自己已经从腰间断成两半,眼眶里满是泪水,颅腔嗡嗡作响,恍惚中看到男人周幷身灼烧着金色光焰,那是什么?武幷装色霸气?恶幷魔果实?霸气有颜色吗?
剑八转身,离开。
“还没完呢!”
“还没死呢?”
他回过头,黄光不要钱似地涌过来,蕾切尔刚半坐起身,感到肩上猛然加了几百斤重负,蜷身,牙缝里咳出幷血来。
“这…没什么…跟在30米深的海底奔跑…一样的…”她细若蚊声地给自己鼓劲,站起,水壶已在着地时压碎,她找到一小潭海水,在里面浸泡双手。
剑八举刀,看着,女人佝着腰,迈着可笑的鸭子步,跌跌撞撞朝他跑过来,中途,她直起身,举起了——拳头。
螳螂虾族最自豪、最强悍、最简单的武幷器。
拳拳相碰,正中握刀的指关节,极短瞬间剑八有一种错觉,女人的手甲上腾起了一丝丝白色的烟,乳白与金黄交汇,轰然爆绽一朵巨大而绚丽的花。那些骨节虬突的手指抽幷搐着张幷开,刀离手。女人跃起,另一拳正中胸口,灼幷热、白烟和震人耳膜的爆音冲击着躯壳,企图把他的灵魂从身幷体里敲出去,男人双眼微微一霎,胸腔里灼幷热的液幷体跳荡,在白烟中看到了纤细影子,像是一只红色的蚍蜉,想要撼动巨树。
螳螂虾鱼人挥拳的速度媲美子弹,高速摩幷擦空气时产生的热,足以让水蒸发,水变成蒸汽时体积会膨幷胀两千倍,在打中目标瞬间以惊人速度和力量爆发,这时柔幷软的白雾不会逊色于任何炮弹。
这叫做,龙逆。
脚边,长刀落地。
剑八后撤半步,左手一伸,在白雾里抓幷住了什么纤细的东西,俯身向下一按。全身的重量与力气都施加于左手上,掌下发出两种不同的粉碎声音,红色的甲片与灰色的石屑飞上天空。金色光焰如火苗绕着男人的脸摇曳,勾勒出一副恶幷鬼都不可能有的面具,蕾切尔像濒死的鱼睁大眼睛,灰色横瞳里目光如电,两人仿佛对彼此怀有最深的仇幷恨,恨不得立时将对手粉碎。
片刻后,剑八站起,放开她的喉咙,拾起长刀扛在肩上。
“洒出…血来了呢…”
男人用指背在嘴角抹了抹,又把手举起来看了看,忽然转过头来。
蕾切尔略呈“大”字躺在碎石间,连一双灰眼睛都透出无力,用沙哑衰竭,然而非常清晰的声音说。
“哦背甲……碎成几块了,这相当于人类……脊柱裂吧?”
剑八在袍角上揩干净手。
“……我这辈子,值啦!”
“还真杯具了呀?!”
她呛咳了一阵,嘴角挂着血。“大叔,求你个事,以后……一个月,甭找我玩啦!……行吗?”
她正艰难地用双手支撑身躯,想要坐起。一柄伤痕累累的钝刀刷地伸到面前。她把头别开去,他撇嘴,把刀戳得更近一点。
“谢谢,”包裹甲片的手抓幷住刀身,他顺势一拉,女人轻幷盈坐起。
“大叔您真是好人。”
“我嘞个去。”
两人再度对视,蕾切尔双手抱腿,剑八扛着刀,海上的风湿冷地吹过,带着铁腥味。
“大叔,您……为什么要跟我打?”
“我想问你呢。”
“我们……没仇没恨,打……这一架对我无利,您也没有伤害我……重要的东西……”
“你很罗嗦。”他转过身。
“大叔……”
她注意到那件破烂袍子上写着“十一”,像海军的披风,他是海军的秘密成员吗?她暴幷露过自己身为海贼吗?她无力在乎,也不在乎。
“嗯?”
“这一架,我打得很开心,谢谢你。”
“我也是。”
天早就黑了,礁石成了峥嵘的剪影,头顶浮动着蓝紫色的薄云,灿烂的天河横亘在群星之间,在两个人周围,大海深沉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