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
少女莫邪背着包裹刚踏进长安城的一霎那,现在若是回想,只是记得一大片鲜艳绮丽的色彩与仿佛能把人逼疯的炙热。绫罗锦裳,衣诀飘香,奢靡而不依格令,像是把全世界的色彩都摆在了一块。女子靥妆精致,眉间贴花钿,在鬓畔画着斜红,胭脂深浅皆宜,男子高大魁梧,常服却都以素色为主,竖着高高的冠髻,端坐在酒肆茶馆与人高谈,自然而然仿佛天生就融进了这里。
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而目光却不自觉得放在了街道两旁零散卖着玉石小物的地摊儿。
长安最初是不叫长安的,它是经过几千年的打磨如同一个慵懒的婴孩慢慢长大,成为了现在昂首俯视所有国家的大唐的京都。无数人在它的怀抱里生离死别邂逅相遇,在它的躯体上战乱频发抑或安邦定国,它把所有人的故事一点一点安放在时间的沙漏里,慢慢咬碎吞噬进去。尽管很多都在最后变成不为人知的秘密,但它依旧不谙世事地注视这城里的每一颗尘埃。
莫邪挑起一块通透的白玉平安扣,握在手心认真的打赏着。只觉得身边仿佛升起着某一种奇怪的感觉,心在以不安分频率地乱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的回头。
少年在日光的照耀下周身散着淡淡的光,素簪挽着漆黑如夜般长发衬着他如雪的皮肤略带病态的苍白,眼瞳带着非中原人所有的纯粹的湛蓝,剑眉星目,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身子单薄却披着宽大的长袍,他神色蜷着疑惑地看着自己。
尴尬地回过头,长得可真是好看呢,她碎碎得念给自己听。
“呀,”她盯着平安扣的玉盘圈儿里这才发现它残缺了一小块半圆状的缺口。
“真是独一无二呢。”少年凑过来低声说着,仿佛周边所有都不存在唯独只剩她,他略带呓语的声调沉寂着却在莫邪的耳朵里炸开了一般。
少年挑了块成色差不多的平安扣差人付了钱便简单地离开,莫邪怔怔地看着他背影,小摊的老板笑嘻嘻地调侃着她:“姑娘啊,那可是司空家的少爷承晴啊,全长安城不知道多少人家想要嫁给他呦……”
“司空……承晴……”她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