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
【听说那里不下雨。】
我能听见,绝望的叹息割破年轻皮肤的声音。
我能听见,梦境的微笑残余在现实里的一声叹息。
我能听见,你扬起嘴角时空气中的微粒跃动的音符。
我能听见,谁在远处轻吟浅唱着一支悲伤的挽歌。
他说,不知晓,不明了,听说夜尽会破晓,听说远方不下雪,听说那里不下雨。
【墙。】
[1]
我路过了你的世界,遇见了一场盛开到酴醾的盛宴。
[2]
柽睁开眼就能看见不远处的楼宇,而自己的背后正靠在已经斑驳掉灰的老墙。——而自己,一直保持着倚坐的姿势,依靠着这堵墙。
像是已经,很久很久了。
他能看见来往的路人,他能感受到阳光的炽热,他能听见来自不同方向的声音。就这么一直保持着倚坐的姿势,以昂首的姿态仰视着这个世界。
明明很熟悉,却又是那么陌生。
到底是哪里不同了呢?竹野柽得不出很好的答案。
[3]
千源奚遇到柽,前后距离不过30天。
上学放学,上学放学。经过的时候总能看见那个人,穿着白衬衣,深色的运动裤,靠在墙边,有时是闭着眼,有时是睁着眼,目光空洞的打量着周围,失焦了似的。
太奇怪,所以路过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却不敢太大胆,目光触及了一下又飞快的转开,可是那个人却从来没有看过抬眼专注的看过任何一个人。目光永远的像是只仰上。 有时千源奚好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被刺眼的阳光眯了眼。
那个男生太奇怪。可是,为什么这么奇怪的事情却从来都没引起过别人的注意,哪怕是连督一眼都没有。真是太奇怪了。
但这仅仅只是念头而已,千源奚歪过头,抱过书包快步前去。
搭讪是从来没有想过的事。
直至——
太好奇了,同时这也太奇怪了。
千源奚经过那堵墙的第15天,终于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翻滚的情绪,走到了少年的面前。少年低坐着,闭着眼睛,额前的碎发凌乱的遮住了紧闭的眼睛。千源奚放轻脚步在他身边站定,紧张的抱紧了怀里的书,小心翼翼的开口。
“喂。”
少年的眼睫轻颤了几下,缓缓的睁开,墨黑的瞳仁里流转着清亮的光。
柽转过头,看见千源奚好奇的眼睛,眼神轻颤了一下,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慢慢的开口,清幽的声音略带沙哑,一点点透明的质感。
“你找我?”
千源奚听见心里咯噔一声,顿时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害臊起来,可是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接上去了。
“我经过的时候你都坐在这里,好多天了诶。你在干什么呢?”
柽半阖了眼,千源奚的话传进耳朵,一字不漏。
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干什么呢?
柽抬头,一脸茫然的对上千源奚的眼睛。
“我不知道。”
[4]
知道和不知道。
随意和带目的性的。
第一排和第二排,它们的差别在哪里。
[5]
“诶?”千源奚吃惊地睁大了眼,“你不知道?”
柽抿了抿唇低过头,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可是,他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
柽抬头,看见少女的样子,年轻单纯的微笑,水手服和长筒袜,边沿打理的一丝不苟,标准的高中女生。
明明那么熟悉,却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柽默默的低了眼。
直至夕阳与对面的楼宇形成的夹角变成了一个钝角,在平地切割出边沿平整的阴影,透过了车轮的轮轴、布鞋与地面的细小缝隙、少女的周围、最后直直的穿过自己,然后印在了墙上。
少女的阴影周围带着橘色的毛绒绒的边。
明明是那么刺眼,刺眼的眼睛一阵酸涩忍不住要眯起来,——却没有看见自己轮廓的阴影。独独,没有自己的影子。
他垂了眼睫,目光稍为向下移一点就可以看到自己的躯体,半透明,光滑圆润,然后是一片模糊。
原来啊……
他倦怠的闭上了眼,后脑靠在了身后的墙,还好是有质感的,硬硬的有点硌。
有些事情他好像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