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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少年{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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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样,还想跑。"
   清脆的笑声划过暮色的田野,一个少年直起身来,他两手是泥,脸上也抹了几道泥印子,大约十二三岁,又黑又瘦,此时一脸的开心。他右手捏了一条黄鳝,那黄鳝身子有小酒杯粗细,长及尺余,至少有一斤多重,算得上是一条鳝王了。少年捉黄鳝的手法十分巧妙,食中两指夹着黄鳝的脖子,大拇指压着黄鳝的头,正是捉老了黄鳝的人才有的手法,黄鳝身滑力刁,非常的不好捉,手法若不对,力气再大也捉它不住,入了手它也能滑出来,惟有象这少年这种手法,一旦入手,那就是天牢地稳,别说鳝王,就是鳝精也是死路一条。
   这少年笑了一阵,把黄鳝放入腰间的竹篓子里,转头四面看了看,脸上的笑容慢慢的便收了起来,有这么大一条鳝王的地方,不可能再有其它的黄鳝了,他移到田梗边坐了下来,看了看竹篓子里,轻轻的叹了口气,身子放松,背显得有些陀,他不过十多岁年纪,暮色中,他削瘦年轻的脸上,却隐隐有着沧桑的颜色。
   这少年叫陈七星,陈家村人,说来是个苦命的孩子,三岁没了爹,七岁时,娘又病了,得的还是绝症,他娘知道自己命不久长,怜惜陈七星幼小,想要把他寄养到亲戚家,陈家亲戚多,两个伯伯三个叔叔还有一个姑姑,但要选一家来寄养陈七星,他娘却犯了愁,选谁呢,都有好的地方,也都有让人担心的地方。他娘思来想去,抱着陈七星只是哭,翻来复去,颠三倒四,一会儿说大伯脾气不好,爱动手打人,若给大伯打了,千万要忍着,一会儿又说三叔不打人,但三叔母凡事爱挑眼,到三叔家,要有眼色,过一天又说二伯一家都是好人,就是孩子多了,五千金加个老六,难啊,到二伯家,要多帮忙做事,这么说着,却就是定不下来。 


IP属地:山东1楼2011-05-28 13:35回复
       娘一病,陈七星突然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他攥着小手跟娘说,他长大了,过了年就八岁了,已经是小男子汉了。他自己顶门立户,谁也不靠,他不仅要自己养活自己,还要继续去私塾读书,将来考状元。
       陈七星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从那天起,他一切自己做,家里有三亩旱地两亩水田,赶着季节,他一个人把三亩旱地挖了,种上了倭瓜。虽说锄头把比他还要高出一头,但好歹挖转了。两亩水田,他种不了了,就租了出去,每年租两石半谷子,勉强就够娘俩吃。菜他自己种,房前屋后的空地上种满了倭瓜丝瓜和豆角。柴他自己砍,下午上山砍了柴,一小捆一小捆的靠墙放好,干了才好烧。饭菜他自己煮,虽说上不了口味,至少不用担心吃生的。年后先生开馆,他送了束修,穿得整整齐齐的去上课。如此两个月过去了,他竟然真的就象个顶门立户的小男子汉,不用娘操半点儿心。
       然而不管他怎么努力,他还是没能留住娘。在他满八岁的那一天,娘还是去了。陈七星谢绝了叔伯们的好意,决心自己过。


    IP属地:山东2楼2011-05-28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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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去了,后事是亲戚们帮着办的,他给叔叔伯伯们叩头,叔叔伯伯们都说让他去他们家,粗茶淡饭一定有吃,也一定送他读书,但他都摇头拒绝了,说着谢谢,说娘刚过世,他舍不得这个家,先过一段时间再说,到时过不下去,再来麻烦叔叔伯伯们,他坚持,叔叔伯伯们也没办法,嘴里却都说,过不下去就来啊,来哪家都行,他也点头应着,见他点头,叔叔伯伯们心里在猜,他到底会去哪一家,陈七星当时跟娘说哪家都不去,他娘自然不会把这样的话说出去,而是跟叔叔伯伯们都反复拜托了多遍,所以他们会这么猜,到是他姑姑另有一种想法:这伢子心气硬,只怕是哪家都不会去。
         娘没有了,陈七星心里凄惶,娘在,就算不能动,应一声他也胆壮,但现在再也不会应了,陈七星哭了几天,咬咬牙,在心里跟娘说,答应娘的,他会做到,绝不会去任何一家,不靠任何人,不挨任何人的打受任何人的白眼,无论如何,决不让娘在地下心痛。
         于是就还象一年来这么过,一切靠自己,好在租出去的田有谷子,自己做点小菜,没钱买肉,田里有泥鳅,河里有鱼,捉回来油煎了,味道挺好,衣服也洗得干干净净,他总觉得娘在看着他,所以他一定要做到最好,没爹没娘的孩子,绝不比有爹娘的孩子差。读书也认真,从不迟到早退,私塾先生是冷面老冬拱,竹板子最是无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要打断三百六十六块竹板,童子们背后叫他断桥手,意思是一年要打断一条竹板桥,但却从没打过陈七星,因为陈七星没给过他机会。(武侠故事上的貌似删掉了好多,不好意思从原文弄来继续)


      IP属地:山东3楼2011-05-28 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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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夸,都怜惜他,一些大娘大妈看他上学放学从门前过,常会拿点东西给他,饼啊糖啊,有时家里有好菜,会给他端一碗,陈七星都不要,他嘴里说谢谢,身子却飞快的躲开,他不要任何人可怜他,不过也不会对别人的好心生出反感,小小的少年,竟有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淡定宽容。
             吃饭不成问题,但读书要钱,先生不打他,修束不能少,这是规矩,村里人本身就不富裕,免了他的,别人怎么办?陈七星也不要先生免,还有衣服鞋袜,总是要花费,陈七星先是靠养个猪挣点钱,但后来不行了,也不知怎么回事,那猪就是不肯长,除了本挣不了几个,有一回中途还死了一个猪,把本也拆了,陈七星没办法了,不想再喂,发愁的时候,偶然听人说,县城里有人收泥鳅鱼虾,有爱吃个腥的,客栈酒店里也要,虽然不值个什么钱,但也好啊。
           陈七星一听高兴坏了,他可是捉泥鳅的高手,每天赶早晚,上学前捉一阵,放学后捉一阵,家里屋后挖个坑养着,到积得差不多有七、八斤十几斤的样子,便赶个绝早,一篓子装子,赶去县城。
             他家离吕县县城有五里多路,虽然背着沉重的竹篓,心里有希望,一阵风就赶到了,但第一次没经验,虽说总算是卖掉了,价钱级低,统共才卖了二十文,十好几斤呢,而且回来晚了,第一次挨了先生的打,但他还是很开心,他在心里跟娘说:“娘,你看,我又挣到钱了,你跟爹放心,我一定好好的,把书读下去,考状元,娶媳妇,你跟爹什么都不要担心。
             这样过了两年多,跟有爹娘的孩子比,他一点儿也不差,他甚至还积下了五十多文钱。


        IP属地:山东4楼2011-05-28 1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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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随后的年景就不好了,遭了旱灾,夏粮几乎绝收,租谷自然也没了着落,还好有点儿余粮,可各种捐税要交啊,村正可怜陈七星是个孤儿,跟县里的差役好说歹说,也只是少收点儿,免是不能免的,笼里的鸡,圈里的猪,全赶了去,余粮也背走一半,才勉强应付过来。
               陈七星没有办法,还得撑下去,算着粮食,多拌点儿野菜,还好可以捉泥鳅卖点儿钱,但旱灾太重,很多田都干裂了,要跑很远才能找到有水的田,可也越来越少了。
               坐在田梗上,看着暮色一点一点淹灭自己,他真的有些发愁了。
               远远的有人喊:“三伢子,回来吃饭了。”
               陈七星听着,恍惚中,好象听到娘的喊声:“星伢子,回来吃饭了。”娘在世的那些岁月里,都是这么喊他的。
               眼角慢慢的湿了,他抬起头,泪水却还是落下来,那去的永远去了,那暮色中的喊声,永远不会再出现,但无论多少岁月,无论怎样的沧桑轮回,那声音都不会消失。
               “娘,我虚岁十三了呢,真的是男子汉了,你放心,我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似乎,娘就站在面前,对着他笑,伸手摸他的脸,娘说:“星伢子,天黑了,回家吃饭吧,娘相信你,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娘的手是那般的温暖,他站起来,挺直了腰,突然就有了信心。
               他想到一个好主意。
               说起他家的两亩多田,其实是娘买下来的,他没出生前,娘在西城门口卖水,吕县地处要冲,来往的商贾多,娘就在城门口摆了个卖水的摊子,清冽冽的山泉水,放上点儿甘草,金银花,又甜又解渴,夏日里,尤其是赶远路的人,喝上一瓢,别提有多美了,而且一文钱管够,谁不想喝个饱?那会儿,爹送水,娘守摊,两年多时间就买了两亩多水田,后来有了陈七星,娘休息了一年,本打算第二年还去卖的,结果爹突然过世了,摊子就再没摆下去,这会儿陈七星想了起来,他也可以去摆摊子卖水。
               因为天旱,村里人交不起学费,私塾也关了,陈七星上不了学了,否则要去摆摊卖水,那还是个茅盾,若是卖水歇了学,娘会伤心的。


          IP属地:山东5楼2011-05-28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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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个绝早起来,到后山担水,村后的山坳里,有一眼山泉,叫甜眼儿,水特别甜,而且水量足,即便千里赤旱,也不会干,村里勤快的,都爱去甜眼儿担水吃,爹当年就是在甜眼儿担的水。
                 爹这担水桶大,满了能有一百多斤,陈列可担不起,挑了大半桶,七八十斤该有,山后到村里两里多路,歇了一气,压得肩痛,心里却甜,希望在前面,赶到西门口,天才堪堪亮。
                 进城要交一文的入城捐,陈七星可不费那钱,事实上和他一般想法的人很多,就在城门口摆摊,一来二去,慢慢形成了一个固定的墟市,陈七星也不去热闹地方挤,墟尾有一株老樟树,几个人才能合抱过来,根部一半都枯死了,空出一个大洞,娘的摊子以前就摆在这里,水藏在树洞里,埋半截在地底下,过半天,水仍是清冽冽的,别人爱喝。
                 水放进树洞里,挂一个瓢在树杈上,也不要幌子,离正街偏点儿,挂个幌子别人也难得看见,就靠呦喝。
                 一切准备好了,这才觉得肚子里咕咕叫,抹了把汗,把昨夜准备好的面饼拿出来吃了,小小的喝一瓢水,真甜啊。
                 天亮了,城门还没开,却已经有了南来北往赶远路的人,陈七星试着呦喝了两句:“水冽,清清凉凉的甜井水冽。”不是井水,但要喊是井水,娘跟他说过,以前就是这么喊。
                 喊了两句,竟然真有人过来,买了瓢水喝,陈七星这里有个巧招,大瓢舀水小瓢喝,说是一文钱管够,其实没几个人能喝得下一大瓢水,四五斤呢,很多人就是一瓢就够了,甚至只要半瓢,陈七星一担水,将将能有二十大瓢的样子,卖得好,能卖出三十文去,莫看小小一个水生意,还就是挣钱,娘当年两年多时间,可是买了两亩水田呢,掐着第一文钱,陈七星心里热滚滚的。
                 “娘,你给我收着。”钱收到腰囊里,但每一次陈七星都要这么说一句,娘虽然过世了,却好象就在边上,瘦瘦的,久病的身子勾偻着,但只要娘在,天就塌不下来,陈七星心里就安安稳稳的。
                 开了张,随后又有人来,生意竟然不错,有三个结伴行路的,可能是没留意陈七星的话,一人喝了一小瓢水,却每人掏了一文钱。


            IP属地:山东6楼2011-05-28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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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冽,就这一个大瓢里的,一文钱够了。”后面的两文,陈七星没接,笑着解释。
                   “这伢子到不欺客。”客人夸了一句,走了,两文钱换句夸,好象划不来,但娘当年就是这么做的,说是一文钱管够,大部份人其实一小瓢够了,说起来是赚了的,如果人家两三个人共喝一瓢水,还只是一个大瓢里的,却要收三个人的钱,那是亏心,天老爷看着的,不能那么做。
                   城门开了,人多起来,天热,太阳还没出来呢,已是热得出奇,动一动就是一身的汗,陈七星的生意出奇的好,眼见一桶水就到了底,第二桶也去了小半了,腰囊里的钱,也有了近二十文,竟比捉泥鳅时几天的收入还要多,卖水真的是赚钱啊。
                   又有人过来,陈七星下意识的扮出笑脸,抬头,笑容僵住。是贾和尚。
                   贾和尚其实不是和尚,姓贾,又受剃个光头,所以有了这么个称呼,贾和尚在墟的中段有个摊子,给人算卦推命测八字,有时生意好,割肉打酒,有时却十天半个月不开张,闲得无聊,他也卖水,却小气,一小瓢就要卖一文钱,那个小瓢其实还不到陈七星小瓢的一半,除了走远路实在渴了的,谁买他的水喝啊,太黑了。
                   “贾---贾大叔。”陈七星忙叫了一声。
                   天热,贾和尚汗衫大短裤,两腿黑毛一身肥肉尽露在外面,光头上汗珠滚滚,叉腰站在陈七星面前,两只牛眼,狠狠的瞪着他。
                   这事陈七星想过的,也没太在意,虽然有点儿呛生意的味道,可贾和尚位置好,在墟中呢,该是不碍事,但看贾和尚现在的情形,显然他不是那么想。
                   “贾---贾大叔。”陈七星强按住心跳,笑容又挤出来。
                   他讨好的笑并没有换来贾和尚的笑脸,贾和尚牛眼猛地一瞪:“小猴崽子,谁让你来这地儿摆摊的?”
              


              IP属地:山东7楼2011-05-28 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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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我---。”虽然想过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形,陈七星一时仍有些不好回答,偷看着贾和尚脸上的神色,手指了指,道:“你在那面,我---我只在这一面,也没---也没----。”
                     “马上给老子滚。”不等他说完,贾和尚猛地一声暴喝,胸口肥肉直颤:“敢来抢老子的生意,不看你没有三斤重,老子一巴掌就扇死你。”
                     陈七星脸上的笑给他喝得一顿,随又强挤出来,道:“贾大叔,我没敢抢你生意,你在那边,我在这边,又没有------。”
                     他看着贾和尚脸上没有半点松动的意思,想了想,两下一看,道:“要不,要不我再往那头挪一挪,你看---行不行?”再过去还有棵大樟树,比这株要小,也没洞,但没关系,大桶可以藏这边树洞里,回头带个小桶来就行。
                     “不行。”贾和尚胖手一划:“这西城墟是老子打下的地盘,往哪里挪都不行。”
                     卖水能赚钱,不只陈七星能想到,其他人也能想到,这几年,其实有过几个卖水的,但每每摊子还没摆好,贾和尚就过来赶人了,他身胖肉横,蛮不讲理,胆小的给他一喝,直接走人,胆子大点的,和他吵一架或者打一架,干不过他,最终也只得走人,所以这一条街才只有他这一个摊子,说是他打下的,倒也不是假话,只不过陈七星以前不知道而已。
                     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陈七星不知还能怎么说,笑容再挤不出来,不吱声,却也不动。
                     “你小子不动是不是?”
                     “这么大一条墟,又不是你买下来的。”陈七星嘟囔了一声。
                     “还敢跟老子顶牛。”贾和尚暴怒,抢过陈七星手中的小瓢就扔在地下,脚一抬,嚓的一声,踩得稀烂,又还要去扯挂在树上的大瓢。


                IP属地:山东8楼2011-05-28 1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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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上围着的也大多是墟上做生意的摊主,议论纷纷,多说贾和尚不讲理,但也都劝陈七星快走,贾和尚那人吃不得亏,下午来了若见到陈七星,只怕还要打他。
                       陈七星虽然醒了过来,脑子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身上也加倍痛起来,阿秀嫂到是好心,把大瓢捡起来,一担桶也收拾了,扶他起来,道:“快走吧,快走吧。”
                       陈七星身上痛,心中怒,但这时贾和尚即不在,也没什么说的,对阿秀嫂说了声谢谢,挑了担子,转身离开。
                       昏昏沉沉到家,觉得身上越发痛起来,倒在床上,又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陈七星坐起来,睡了小半天,身上好了许多,脑子清醒了,也没哪里特别痛了,陈七星看了看身上,衣服扯破了几处,不免有些心痛。
                       起身洗了把脸,把衣服换了,觉得肚子饿起来,这才记起一天没吃饭呢,昨夜摊的面饼还有一个,拿出来,坐在门坎上慢慢的吃着。
                       月亮上来得迟,满天的星星一闪一闪的,象是无数双眼睛。
                       陈七星的名字,和星星有关,他听娘说过多次,说他出生前,有一天晚上,娘在屋前打谷坪里歇凉,不知不觉睡着了,突然给什么东西惊醒,一睁眼,看到了七颗星星,那七颗星星离她特别近,好象就挂在头顶上,每一颗都有大海碗那么大,又特别的亮,发出雪白的光,但是不刺眼。他娘当时呆住了,还只以为做梦呢,呆看了半天不知道动,后来他爹出来喊他娘回觉睡觉才清醒过来,急忙喊他爹看,那七颗星星却一下子不见了,娘说给爹听,爹只是笑,说她是梦里眼花了,结果当夜就生了陈七星,奇怪的是,陈七星一出生,胸口正中处就有七个白点,真象是北斗七星的样子,他娘一下就记起了看到的那七颗星星,坚信自己不是在做梦,是真的看见了,于是就给他取名陈七星,并一直认定,陈七星是天上七星送给她的,必受上天佑护,只是怎么也想不到,她七星佑护的儿子,竟会三岁没了爹,八岁又没了娘。


                  IP属地:山东10楼2011-05-28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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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一章完毕。万恶的验证码,万恶的刘建良..................


                    IP属地:山东15楼2011-05-28 1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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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东16楼2011-05-28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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