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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名修改重发】《夏生》——秦时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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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祭奠名为‘度娘’的神祗。


1楼2011-06-02 10:47回复
    楼多,CL请温柔。
    先说抱歉- -这个欠打的家伙说了改一个月结果到现在才发出来OTZ
    所以等文的孩纸们真的对不起啊宽恕我吧,阿门T T
    原帖这里,球炸楼:http://tieba.baidu.com/f?kz=986069400
    无水版这里:http://tieba.baidu.com/i/139379824/p/110873387
    


    2楼2011-06-02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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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此文】
      预计字数:14W+吧,保守点说。上限无概念- -看情况。
      结局已有,双结局可能有,隐CP多。
      关于更新:字数不定(千字打底),日期不定,弃坑无可能。
      【因文规而诞生的不知道是不是提纲的提纲- -】
      主要CP:卫庄-莫柔        盖聂-端木蓉  
      其他CP:各官配。隐CP多
      主线:
      从咸阳宫的密谋开始一直到众人结局(秦覆)。
      1晚凝在其中的影响
      2几次刺秦始末
      部分较主要支线:
      1晚凝的背景,和端木蓉的关系
      2鬼谷和雪谷
      3赤练和月神.赤练和颜良(未定)
      4卫庄盖聂和鬼谷子
      5白凤和盗跖,白凤和转魄灭魂
      6青莲和赵高
      其他的……有些涉及剧透有些还没定好- -


      3楼2011-06-02 1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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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生》文案:
        “母亲,您在看什么?”
        “我啊,看花呢。”
        “咦?哪里?”
        “到处都是呀。”
        小女孩儿疑惑地瞅去。枯枯的枝桠。
        揉了揉她软软的头发,女子望着院中低喃:“你呀……就是在夏天花开最盛、酒味最深的日子里出生的啊。”
        年幼时尚不明白,母亲每晚庭前独坐凝望的眼光。
        所谓舍得,舍弃什么又得到什么。这乱世,我们无法选择命运,但至少能够选择信仰。
        你将骄傲地走向灭亡。你、你们、他们。
        我将独自活下去--去完成无法完成但必须完成的事。
        这是一盘棋,执子亦为子。
        本竭力维护大秦安固,最终却亲手将它倾覆。
        两个隐没于史册的名字,一段不为人知的乱世传说--《夏生》。
        “夏一直在心里啊。”母亲朦胧的身影在低低笑着,远远地向她伸出双手。
        ——那年七月酒味最深的日子里,莺桃花开成海。
        


        4楼2011-06-02 1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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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章
               春秋末年,各国兼并,历经百年发展,于战国中期逐渐形成“齐楚燕韩赵魏秦”七分天下的局面。    
               公元前356年,卫人商鞅应秦孝公之令变法图强,本位于最西面的秦国自此之后日渐强盛。公元前247年,秦孝公五世子嬴政登基。公元前230年,秦国向东进军,一举吞并韩国。二年后秦发兵攻赵,赵王迁降。
                  公元前227年,燕太子丹密谋荆轲行刺秦王,被秦国第一剑客盖聂挡下而致刺秦失败,同年秦王即遣兵攻燕。次年燕都失陷,太子丹亡。
                  自韩赵燕被灭后,秦国于五年内即攻下魏楚齐三国,完成统一大业。
                  公元前221年,秦王嬴政建立秦王朝,采三皇五帝之称,自命为“始皇帝”,年39岁。
                  这些被史官们载入汗青的历史为后人们所熟知。然而,这只是历史的表象与结果。
                  据咸阳宫年长的宫人密传,始皇原本早该一统天下,却因一女子怠政整整一年。
                  20载前,秦王政6年。夏太后病重,用药不见起效,告令全国广招医才入宫。有一少女医术精湛,秦王偶遇之下惊其姿容才学,遂纳入后宫,封为“芸姬”,宠爱有加。
          一年后七月初,芸姬于晚间诞下一女,秦王喜,当即封号“晚凝”公主。
                  传闻芸姬少笑寡言,甚至对秦王也全不盛情,宫人皆暗道其性子清冷。
                  未尝争谋却平安得宠六年之久,芸姬除了姿容才学出众,也因她妙手医心,于宫中多人有恩。
                  秦王政13年初,鬼谷弟子盖聂投奔秦国,深得嬴政器重。
                  秦国经多年发展已成西主之势。三年之后夏至日,秦王意欲起兵攻韩。芸姬却突患重疾,宫中医官竟无一人探出病因,秦王震怒,众皆惶恐。
                  病后三日清晨,芸姬遣走所有服侍的宫人,独唤八岁小公主前去。
                  傍晚,小公主推门自母亲室内走出,面有泪痕。立于外的嬴政即赶进入。
                  “政。”她费力转向门侧轻声道。这是她第一次这样亲昵地称呼这个男人,怕也是……最后一次了罢。
                  嬴政赶至塌前不禁鄂然,她胸前殷红一片,分明是……利器所伤!
                  “这?!”他伏在塌边满目惊怒,对宫外大喊“快传太医!”
                  她只缓缓摇了摇头:“不必了。晚云本是医者,自知不久于人世。”轻笑一声低道,“晚芸只有一事相求。”她攀上他的手,目光诚挚面有惶色。
                  他不得不应允。
                  “永远、永远、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凝儿血脉的秘密。咳、咳咳……”她嘴角有殷色蜿蜒而下,手却攥得更紧了。
          


          5楼2011-06-02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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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怔,点头,说不出话来。
                    芸姬却是笑了,像放下了什么重负一般。
                    “……晚云、想回雪谷去。”她握着他的手轻声道,目光温软,像是望见了很远很远的故乡。
                    济扬啊。你说得对。
                    他终将是千古一帝,我却不愿独自等到那一天。既然你已死,不如由我随你去吧。
            “……请君上,记得您的承诺。”合眼,她依旧安静笑着,被攥紧的手上却没了分量。
                    赶来的太医没能来得及救回芸姬,却正巧遇上廊内的小公主,“陛、陛下,公主晕倒了!”
                    ……
                    秦王政15年四月,芸姬撇下八岁小女病故,时年24岁。
                    宫人皆以她被葬于渭水之畔。只有嬴政、晚凝公主和二十护卫知道芸姬的遗体被悄悄送出了秦国。当然,那二十护卫后来就不知所踪了。
                    为此,秦国扩张的脚步推迟了一整年。
                    秦王政16年,丽姬得宠,与她两岁的孩子一同移居宁昭宫(①)。
                    丽姬三年前入宫,沉默寡言,鲜少与人相交。突然间得了宠,宫人们私下不禁议论纷纷,如今看来这丽姬不仅貌似芸姬,连性子也一般清冷,对秦王不凉不暖。
                    再后来宫人们就传,丽姬呀是被掠来的,说不定人家在宫外早有良人啦!三年前才入的宫,啧啧,小公子却有两岁多啦……
                    这事终是传到秦王耳中,那些嚼过舌根的宫人便被当众处以极刑,从此以后再没人敢说丽姬的闲话了。
                    宫中的日子总是惶然,人们自顾无暇,便也渐渐淡忘了那个已故的女子。只有些年长的宫人偶尔会和新进们偷偷叨嘴说,当年啊,有个芸姬和现在最得宠的丽姬生得一般好看,只可惜不知得了啥怪病,去前头发全白啦!这个芸姬可不是一般的神秘,没人晓得她打哪儿来的。对了你们知道不?据说芸姬是姓姞呢……
                    言罢他们总会摇头轻声叹息,“唉,这宫中的女人呐,再得宠又怎么样?一时富贵,人还不是突然就没了?才一年呐!帝王心,留不住啊……”
                    稍年长的、在秦王身边服侍过的宫人们皆知芸姬本叫姞晚云,却不知她另有一名叫作:
                  “莫云”。
            ――――――――――――――――――――――
            备注:
            ① 宁昭宫:杜撰名,无考证╯_╰
            后文会提到的恬安宫、玥寒殿都是杜撰。
            玥:古代一种神玉。
            


            6楼2011-06-02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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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叶 咸阳夜话
                     便是已孤风肆虐,又何妨寒蝉夏歌。
                     你说呢。
                            ——      莫柔
              


              7楼2011-06-02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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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只鸽子。六点水珠形状的蓝色生在它洁白双翅的边缘,证明了它的血统:破雨--最为机警坚毅的信使。
                        雨点儿转了脖颈梳理羽毛,任女子将系在它脚上的一小片丝帛解下。
                        “辛苦你了,雨点儿。”顺了顺它的羽毛,雨点儿“咕”了一声就抖抖翅膀飞去了别处。
                        待那小小白影看不见了,女子环顾四周无人,才将丝帛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字:
                “恳请公主协助陛下安固大业,万谢。李斯。”
                        她凝眉。相国大人不是外出了么?怎么会?
                        望着湖水思忖片刻,女子了然地笑起。
                        相国大人,私自“串通”公主可是欺君的大罪呢。
                        不过若真是因为父皇,她自然不会拒绝。
                        像这水,夏暖冬结。该来的纷争总会来,该走的宁静也留不住。
                        她正想着,一个小宫女向院中跑来:“公主,药好了!”远远的,青衣少女就挥着手喊开了。
                        女子将丝帛收入袖中,侧首唤道:“青莲。”
                        “哎。”青衣少女跑得近了,还有些气喘。“公主在想什么呢?天要开始转凉了,这院里风大,公主还请多穿一些才是。”她递过揣在怀里的手炉,难得的认真起来。
                        “好。”兰衣女子接过手炉笑答。
                        六年前青莲入宫时还只是个九岁的小姑娘,此后一直跟着她。两人只相差三岁,青莲又很是活泼,倒添了不少乐事。几年下来两人虽有主从之别,却也情同姐妹。
                        “咦,那是什么?”青莲忽然指着远处问道。女子回头一看,一点洁白正在天上兜兜转转--怎么……雨点儿又回来了?
                        她心中不免疑惑,见雨点儿半天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便对青莲说:“大许是谁家放养的小鸟儿吧。先回去吧。听你的,加件衣裳。”
                        “嗯!”青莲笑着用力点点头。两人向殿内走去时,她还不忘再回头瞅瞅远处的小白点儿,露出小女儿家的好奇神情。
                        兰衣女子有些无奈地笑了。青莲已到了及笄之年,却还这样孩子气。怎么能放心许给人家呢。
                        想到雨点儿方才怪异的举动,她不禁凝眉。说毫不担忧是假的,不知父王这次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但父王儿女众多,相国大人竟偏偏找上自己,着实奇怪……
                        她脚步忽得一滞,不觉紧了紧手炉。
                        --也许在那之前,是该仔细考虑青莲的归所了。
                


                9楼2011-06-02 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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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预谋
                      
                       咸阳宫。
                          正是夏末时节,已有些微凉意,宫中的奇花异草却犹在盛放着。
                          午后的暖阳恣意裹覆恢宏宫殿,纯金似的阳光穿过纱帘倾泻进殿内,宫女们水袖莲裙间流转的空气与琴伶烟袅的乐声融合了光雾,愈发显出迷蒙气息。
                          摆置于墙脚殿柱间的熏炉划着齐整庄肃的威严感,却又自炉内挥发出湿暖烟气,沾着熏草与衣裙暧昧的香弥散于整个殿内。
                          这散发着慵懒暖意的颓靡景象,凭着整块整块厚厚的墙,隔断了外面那暮蝉声嘶力竭如剜心泣血的世界。
                          高坐于王座上之人,面对这般场景却有些心不在焉,只是百无聊赖的将目光闲搁于纱帘上。
                          一个突兀的身影自殿外碎步小跑而来,面上有些微慌张神色,矮胖的身体却是了无声响地绕过正在歌舞的宫女妃嫔,直到高高的王座前七丈处恭敬俯身。
                          王座上安坐的黑发男子一蹙眉,“何事如此慌张?”
                          座下之人小心瑟缩着,听得问话,不由得一颤,“禀、禀陛下,相国大人说有要事呈见。”好容易回了话,他便紧紧屏住呼吸,深怕哪一个细小动作惹恼了座上的人,便要遭了杀身灭门之祸。
                          嬴政定了定道:“传他进来吧。”
                          “是。”那人如获大赦,偷抹下了额头便匆匆逃离这高压之地传命去了。
                          嬴政轻轻一扬手,舞伎琴伶便流水般躬身退去。只片刻,偌大的殿内便空旷一片。
                          李斯从容步入殿内,到座前俯身。
                          “不必多礼,”嬴政挥手道,“爱卿此行辛苦了。事情……可谈妥了?”
                          李斯拱手道:“多谢陛下挂心。回陛下,他已应了这笔交易。”
                          秦王嘴角一扯,“如此甚好。相国以为,他当真会来京?”
                          “陛下不必忧心。微臣以为,于公于私,那人都没有理由毁约。
                          “况且,”微一笑,“他似乎对陛下许诺的‘礼物’很有兴趣。”
                          嬴政展颜:“哦?那礼物,也快到了吧?”
                          李斯点头道:“是。过几天应当就到了。”
                          殿内静默了数秒,唯有熏炉袅袅的烟气柔缓地弥散着。
                          “……陛下,微臣上回所说的那事……”李斯迟疑了一下,似在组织言语。
                          “爱卿不必多言。朕知晓你要说甚。”嬴政打断李斯的思索。他顿了一顿,竟是微微地叹了口气,“容朕,再考虑考虑罢。”
                          李斯似还有话说,却终是低眉,“是。那么……微臣,先告退了。”
                          随着李斯的退去,殿内的光线也仿似被吸走一般层层褪却,远离了高坐于王座上的男子。
                          涌起的云层遮蔽阳光,欲雨无声。
                  目视着李斯缓步离去的方向,嬴政将手肘支于扶手上,陷入了沉思。
                  


                  10楼2011-06-02 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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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歌舞升平,没有床榻软语,整座秦宫早早就安歇了。仕官宫女们依旧各怀心事,权术、争宠,男人与女人的差别不过在此。
                            却又是有一些人似乎嗅出了一丝隐藏的气味,便将心思更小心收敛起来,草草洗漱就上了床。
                            夜风静悄悄地掠过。宫墙院门上影影绰绰的明暗重叠,是宫灯晕染开的萧索昏黄。星子疏疏落落,沉寂中偶尔传来不知踪的一两声虫鸣,愈发咳呛出不安的气息。
                            内阁中也是这样沉寂着。
                            这是秦王寝宫的暗隔,宫中之人知晓的不过五人,还包括如今已不会言语的——亡者。因长久未开启过,阁内充斥着浮尘腐旧的气息。空气在这狭小四壁之间沉淀了太久,浑浊不堪。
                            星子稀疏微弱的光自一面墙上几个规则的圆形风孔内投入,竟窥得阁内似有两个静默身影。
                            一人侧墙而立身形颀长,对着身侧面向墙跪坐的身影不知已呆了几时。
                            良久,一男子的声音响起,“……不必太勉强,”墙畔的身影动了动,转向跪坐低头的那人低声道,“另寻人即可。”
                            风拂走云层星子亮了几分,便窥见那跪坐人的一角白衣。她依旧维持着这般垂首的姿势,像对男子的言语毫无感知。
                            男子忽地轻笑,低喃:“倔强的孩子……像你母亲。”
                            他顿了顿,肃然道:“那么,这事就交给你了。”
                            跪坐的身影微微点头应允。
                            “去吧。”
                            跪坐的那人起身,朝男子施礼,“是。父王。”宁静地道出,竟是一女子的声音。
                    她缓步向暗门走去,却又被男子唤住:“记着。凡事小心。”
                            脚步只停了一秒,她未再言语又安静向前。
                            “吱——”按下机关,暗门发出与它沉厚体积不符的细微声响。在门旋开的瞬间,外面宫灯交着身后星子,浅浅的光芒映着了她的背影。
                            白衣如水。
                            只一闪。恍惚间再瞅去,那纤瘦身影已消失不见,像从未存在过。
                            半晌,男子步出内阁,将暗门旋上。这只是一堵再平常不过的墙。
                            了无痕迹地,一个秘密在这里埋下。至于它会不会发酵成酿……
                            男子走出殿堂,立于广院。抬头,一勾弯月不知何时已挂于天际。清清冷冷的光华衬着他颀长的身影,透着许说不明的意味。
                            “不言啊。”一声轻轻的叹息,
                            “……你,不要怨我。”
                            而此时,在远离秦宫千里外的某处,一人也正望着同一勾弯月若有所思。
                    


                    11楼2011-06-02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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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庄微微挑眉:“哦?真是劳烦相国大人了。”
                              “不敢。”李斯面容沉静,眼中却有微微踌躇笑意。
                              “二位请随我来。”他转身步向宫内。
                              卫庄面无表情,缓步踏入。眼前是宽余的台阶,长长地望不清级数。
                              赤练只随意扫了一眼咸阳宫,便娇声称赞道:“哎呀呀,不愧是秦王的宫殿,倒是粉饰得真够富丽堂皇。”她眉眼间笑意盎然,语调却隐隐透着丝尖锐。
                              李斯不动声色地附和道:“这是自然。这片繁华景象,不正似一统的大好河山么?”他轻声一笑,似是自语,“毕竟,这如今唯一的王都守护着唯一的主。戒备,也同样森严呢。”
                              赤练凝视着李斯的背影,红衣微微展风。
                              一丝银发却在此时不经然掠过她的脸颊。
                              她忽地娇笑,隐隐欲溢出的杀意陡然消失,“相国大人说得在理,倒是我没见过这等气魄罢了。”
                              “姑娘过谦了。”李斯语调平和地将“过谦”二字稍许拖长。
                              赤练心头一跳,眼光瞬间冷了下来。还未有动作,卫庄却含义不明地扯了扯嘴角:
                              “好一个‘大好河山’哪。”
                              三人各怀心思,不觉间,石阶已到尽头。
                              一个小宫女垂手立于阶旁,止住了李斯的脚步。
                              抬头望去,宏伟的宫殿矗立于身前咫尺,在阳光覆泽下越发显似不居凡间。那顶端如同幻化于光雾中,难以凭视觉捕捉到轮廓,令人顿生渺小之感。
                              李斯转向左侧,立于长廊前拱手道:“卫庄大人,陛下已在内殿等候。”
                              赤练跟随那一袭玄色正欲向左侧走去,却被阶旁的小宫女唤住:“赤练姑娘,请这边。”
                              赤练一怔,探寻地望向华发男子。
                              卫庄顿下脚步,目光掠过身旁的李斯。那人犹面容平静,应是对此已默认。
                              他侧过头向身后的女子微一颔首,赤练即明了他的意思。
                              她便笑起来,款步向那宫女走去,“那就麻烦你喽,小姑娘。”
                              在转向右侧的一瞬,她又望了左畔那华发男子一眼,却不期然间望进他墨色的眼瞳。那瞳分明在阳光下泛着丝银光,却仍令她觉得深如幽潭。
                              赤练微一恍神,随即回以一个安定的眼光,便窈然随宫女而去。
                              他们已如此默契。早已不需言语。
                              微渺的风牵起绯衣女子发梢微动。卫庄转身,墨色衣袍下步履信然。
                              他未看见的,是身后身影渐淡的绯衣女子眼角那难见的一丝温柔笑意。
                      


                      13楼2011-06-02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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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端倪
                             熏炉邈邈的烟气沾染着熏草馨香,总有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安逸感,恍惚了整个纷乱时节。
                                舞伎轻缓的旋转,了无声响。这竟是没有音曲的舞蹈。
                                座上之人支着手肘,头微侧搁于掌上。轻阖着双眼,不知是否已睡着许久。
                                一阵脚步声自廊道传来,舞伎知趣地退立于一边。他缓缓睁眼,眸中一片清明,竟了无睡意。
                                “陛下。”李斯立于内殿外拱手。
                                嬴政的目光却掠过李斯,径直望向他身后的玄衣男子--身处秦宫仍然平心静气不露声色,周身却隐隐有凝聚的气场。倒是无愧于他的身份。
                                双眼微眯敛去眼中颜色,嬴政道:“流沙刺客团的首领……果然名不虚传。”
                                “陛下过奖。”卫庄回道。他定然立于殿外,丝毫没有要参拜的意思。
                                嬴政却似对此毫无察觉,只摆了摆手,示意他进殿就座,“听闻当年的韩国是礼仪之都,此番不如来欣赏一番大秦的歌舞,如何?”
                                言罢,舞伎们又步回殿中央继续着方才的舞蹈,柳步轻软。
                                李斯在殿外却悄无声息地退了去。
                                卫庄瞥了他的背影一眼,便将目光搁至殿中。
                                一缕幽远的琴音不期然传来。这舞蹈唯一的伴乐,清袅如雾般难以捕捉到完整的旋律,但又始终潺湲着融化于空气中。
                                是从内殿里间传来的琴音。
                                卫庄眯起眼,随意瞥过侧前里间的方向。可这殿过于浩广,只隐隐能望见里间一层薄薄的纱帘,遮断抚琴人的身影。
                                “这是小箜篌。”嬴政微倦的声音忽道,“秦国独有的乐器。很奇特的音响吧。”
                                “是。”
                                “这种琴,能够学会的人很少。”含义不明的一句话,座上人亦说得模糊不清。
                                卫庄闻言,微微皱眉。
                                三曲完,均是羽调。
                                嬴政忽然起身,声音掷落毫无方才的倦怠之感:“走吧。粼月亭,相国已备好礼物了。”
                                二人步出内殿的同时,纱帘后的一个身影悄悄自侧门掠出。
                        ※      ※      ※      ※      ※      ※      ※      ※      ※      ※      ※      ※      ※      ※      ※
                                玥寒殿,垂下的纱帘遮蔽了大片光线。
                                一袭绯色与一紫发女子相对而立。
                                “赤练姑娘,考虑一下本座的提议如何。”紫发女子缓缓地道。
                                赤练娇笑起来,“哟……当然好啊。不过,国师能给出怎样的好处来收买我呢?”
                                月神嘴角牵起耐人寻味的细小弧度,一拂衣袖抹去了晶面( ①)上的影像。“如果赤练姑娘合作,那么这些必然的事情就不会发生。这筹码,不知姑娘可满意?”
                                赤练的表情微微一滞。
                                却也只是一瞬而已,她忽地笑起,笑得花枝乱颤,直快喘不上气来。“哈哈哈哈哈,国师难道认为我只值这个价钱么?”眼光刹那间变得不屑,赤练冷冷注视着月神纱后的双眼:
                                “我呢,根、本、就、不、在、意、这些所谓的必然。”
                                她的面容倨傲又坚定,嘴角挂着不屑的笑。那是曾属王族的尊严。
                                “谁也不能,买断我的信仰。”
                                “是么?”月神却不惊不恼,如早有预料。“只是……真到了那一天,赤练姑娘可不要后悔。”
                                赤练一声轻哼,毫不犹豫的转身踏出玥寒殿。
                                谁也不能,买断我的信仰。唯一的信仰。
                                月神立于殿内目视那抹绯色渐淡,微微冷笑。
                                那么、下回见了。亡韩公主。
                        ――――――――――――――――――――――――――――――
                        备注:
                        ①晶面:月神给嬴政看天明行迹的那个东东……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暂且先这么叫着吧- -
                        


                        14楼2011-06-02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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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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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庄随嬴政缓步经过殿外的长廊。左侧,是大片葱翠。不知名的树种林然而立,几簇花丛缀于无边的绿茵间。
                                  沿路时有遇上宦官或宫女,诚惶诚恐地行礼问候。嬴政却似颇有闲情,敛去了往日的冷冽气息,只自顾将目光闲置于院间。
                                  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卫庄凝视着嬴政的背影,暗忖着。
                                  是了。这步伐,盖有些太缓了,不像传闻中雷厉风行的秦王的风格。况且,在此当下也不应有如此闲情逸致才是。
                                  他勾起一丝冷冷笑意。
                                  谅你也不会蠢到未过河就拆桥。
                                  二人一路无话,长廊倒也如无尽头一般。
                                  一泓清亮的湖现于院中。并非常见的近圆形的湖,而是较于细长地曲向宫内更深处,似一柳弯月。
                                  至于此处,宦官宫女们已几近不见了。树木不似方才的岑密,却渐错落雅然。四周越发宁静,细碎的风抚过湖面,澄亮的阳光粼粼漫舞。
                                  嬴政与卫庄两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走着。
                                  长廊已见尽头。
                                  正是转角处,视线未清,风却忽起。
                                  大片胭红的花瓣不知自何处芊舞而至,翩然掠过嬴政身侧,即将覆上木质廊阶。却又忽地被风托起,轻巧转向玄色衣袍的男子。
                                  一朵胭色顺着他迎风的银发,无声飘落。只有一缕极淡极淡的香尚还弥留,若非留意,难以嗅到。
                                  卫庄不觉间定下脚步。
                                  抬眼望去,树树胭红悠然飘散,渲染了整片广院。这空间唯一绚烂的色彩,在葱翠的底色中愈发倾泽出寂静而惊心动魄的美。
                                  嬴政却走下长廊,向院内的湖畔而去。
                                  卫庄驻于廊边,目光随着嬴政走去的方向望见了湖畔背廊而坐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独自坐于湖畔的一棵树旁,午后的阳光下胭红花瓣几许落于身上。她的长发在颈后娴散挽起,便是远远的也能望见那发间步摇如玉石般晶莹的温润光泽。
                                  “凝儿。”嬴政唤那静丵坐湖畔的女子,语调中有寻常少见的慈爱。
                                  女子侧转了身,微微讶异地舒展清秀的眉,“父王?您怎么会来这里?”
                                  “怎么,无事时为父就不能来看看你么。”嬴政伸手理了理她脸畔零落垂下的发丝,珠帘遮住了他的神情。
                                  女子起身,浅兰的坠珠额饰微晃。她垂眸晗笑,轻道:“父皇说笑了。”
                                  卫庄立于廊木边,漫不经心地看着湖畔两人。
                                  嬴政的举动很奇怪。
                                  他忽地弯了弯嘴角。有意思。这戏码,倒是越来越大了呢。
                                  --传闻,嬴政最宠爱的那个女儿,封号“晚凝”。
                          


                          15楼2011-06-02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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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浸润着空气,落英蹁跹。
                                    湖畔女子垂着眸,轻声问身前的男子:“这就是那个人么?”
                                    她从未望向过长廊那一边,却知晓了荫影中卫庄的存在。这澄金色铺满的空间里,某一处的凉意是那么容易被忽略,又是那么鲜明沁人。
                                    嬴政凝望着垂眸的女子,未转首却提高了声音:“那位是,流沙刺客团的首领——卫庄。”
                                    女子闻言,微微侧头望向左前方,恬静的目光穿过午阳布下的光雾落入他眼中。
                                    ——那是午后澄明的暖阳、也无法消融去的凉。
                                    卫庄的目光在湖畔两人之间游转。这充斥着阳光的空间总隐隐令他不适,不如呆在长廊内的荫影间观望。
                                    那女子始终侧对着他。几缕青丝柔软垂于脸颊旁,模糊了容貌。却忽然地,嬴政像是说了句什么。她便侧过头来,很自然地露出一点笑容。
                                    那是张盛开于阳光下的脸。身上华服与项上发间锦饰只衬得她越发显出柔桡气质,却无半点长居宫内的脂粉气。
                                    卫庄微微一怔。
                                    他并非未见过美丽女子,也是极有定力的人,便是像赤练这般火魅术造诣非凡的女子整日伴于身侧,犹能泰然自若。
                                    令他刹那间恍神的是她的眸子。澄澈柔软如这湖水一般,可分明隔着阳光的距离,竟如相对而视一样清晰。
                                    卫庄尚在犹疑,那女子却在目光相触后未几,便又垂下眸去。
                            他蓦地清醒,隐隐心悸。
                                    湖畔,嬴政亦已转首望向他。卫庄稍一蹙眉,神色无常地走去。
                                    玄色衣袍的男子于一丈外站定。女子却先行施了礼,“见过卫庄大人。”语调柔软,看不清眼中颜色。
                                    卫庄凝目,“公主殿下太客气了。”
                                    女子微微讶异,随即坦然。
                                    到底是流沙刺客团的首领,猜出她的身份也并没有什么可惊奇的。
                                    “凝儿,”嬴政却在一旁望向女子,“父王此番,是来向你借酒喝的。”
                                    一抹微诧自女子眸中闪过。少许迟疑,她轻道了声“是”便转身提步,应是取酒去了。
                                    一串清灵灵的叮呤声随着她的步履消散于微风中。
                                    “粼月亭,就在那边了。”嬴政抬手指向湖的更远处,可见一座湖心亭,隐约有人影在等候。
                                    卫庄同嬴政走向院深处。
                                    一瓣胭红附着的紫色裙裾自他眼角的余光中滑过。
                                    方才,他留意到她的视线在他手中的鲨齿上,似有意似无意地停留了两秒。
                            


                            16楼2011-06-02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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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忘忧
                                   粼月亭。
                                  
                                      “现在来谈谈正事吧。”嬴政立于亭边,面向湖水负手而立。
                                      李斯在一旁向卫庄道:“根据来报,盖聂与那个孩子是奔墨家而去,目的地定然是墨家的机关城。听闻机关城依山而建,地势险要,隐蔽难寻。不知大人对此可有何打算?”
                                      卫庄道:“这不必担心。我已安排人手去查探了。”
                                      “大人果然深谋远虑,”李斯淡然一笑,“早听闻聚散流沙中奇人异士众多,不过……”他一顿,“墨家机关术并非等闲,故此,陛下特备了一份礼物赠与大人。”
                                      微微挑眉,卫庄不置可否。
                                      “大人可知‘霸道机关术’?”李斯将放置于廊座上的一方形物体抱起。
                                      卫庄望着李斯手中的红色物体,“你是说,公输家族?”
                                      “正是。”李斯将手中物体交与卫庄,“这是机关蛇,是公输家族专门设计用来对付墨家机关兽的。”
                                      “哦?”一丝玩味的笑泛上卫庄的嘴角。
                                      空灵的叮呤声自远处飘入亭中,远远可见一抹兰色柔桡步来,腰间垂坠的一串长短五音青色风铃随步悠晃。
                                      她走近,怀中抱着一小坛酒。
                                      “公主。”李斯施礼道,又转向嬴政,“陛下,无事微臣便先告退了。”
                                      “去吧。”嬴政转过身来,招女子将酒坛放于亭中石桌上。
                                      “相国大人慢走。”犹是柔软的音调。
                                      她娴熟地开启了酒坛。酒清甜的香气瞬间自坛中挥散而出,在空气里发酵弥漫。
                              随着低头斟酒的动作,一缕青丝自她耳后落出,被风轻轻拂起。
                                      将两只杯盏轻搁桌上,女子退立一边。那指尖竟有微不可查的几点腥红,蓦然落入一双银瞳。
                                      嬴政于石桌前坐下,伸手向酒盏,“等你到了墨家地盘,第二件礼物自会到手中。”他举杯,“那么,朕就在此静候你的好消息了。”
                                      卫庄握着酒盏安静地看嬴政将它递到唇边喝下,才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他望了望盏中之物。扑面而来的清香中,一瓣落英的倒影自酒水中滑过。胭红得如身边垂眸女子秀颈上的项坠。
                                      仰首一气喝下。
                                      这酒,无毒。
                                      一缕甜香自喉中划过,清凉沁入肺腑,散发着点点道不明的气息。
                                      这酒入口的味觉令人沉溺,不很浓烈却不淡乏。醇厚清雅的回甘中,大片杂乱不知何时何处的模糊残像却暗潮般纷涌而至。
                                      卫庄的脑海中恍然浮现出孩童时的场景,母亲细细包扎他被兄长欺侮而争斗受伤的手,温柔的眼睛望着他轻声又心疼地唤着“庄儿……”。
                                      他一愣,鬼谷那棵不老的树又瞬间占据了视觉。黄昏那温和的烟紫色夕阳下,他靠在斜长的树影里小憩,偷得这乱世浮华里、片刻的安宁。
                                      ……这是,有多久都没有再想起过的往事?勒令自己忘却的往事?!卫庄瞳孔微缩,猛然惊醒,不禁心下骇然。
                                      指节分明的手犹紧握着酒盏,手指上的冰凉触感使那银发男子强自镇定下来。
                                      他无声吸了口气,便又平缓开口道:“这酒甜而不腻,味醇却又散发着清香,不知是何名字。若非是秦宫特贡的酒?”


                              17楼2011-06-02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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