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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琋黪琋黪-纨纨】鵿淅湿瘀三月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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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清涣怔愣了半晌,想了好久也没有听懂我的胡言乱语,于是老老实实地摇头,“不懂。姐,什么意思?”
不懂?我眨眨眼,想想自己说的话,唔,的确是个病句,“清涣,嗯,应该这么说,一只老鼠爬到一坛装满米粒的缸里偷吃,等它吃完了,缸也空了。但在这个时候它已陷在大缸里,想爬也爬不出去了。”说完再朝他眨眨眼,“这下懂了吗?”
“姐是在注意周围的环境变化?”清涣向来一点就通,满脸了悟的神色,“姐在担心会有什么人来干扰或设下陷阱?还是怀疑洛郸城会和邻近的城镇有什么瓜葛?”
“也不算啦,”我拉着清涣往客栈走去,“只是我的性格是这样子的,行事风格嘛,想改也改不掉了。”
走进客栈一看,人还蛮多的,我和清涣随便找了个空位子就坐下了。店小二笑容满面地走来,我坐在那边跟他点了几个菜,点完菜抬头向对面望去,却发觉清涣的目光专注地投向某个方向。咦?我好奇地顺着他的眼神望去,一个俊秀斯文的男人落入眼帘。
“我……”那男人满面通红,神色拘谨,“我……找不到……”
站他旁边的小二脸色本就不好看,听了这话后顿时火上浇油,开口大喝,“那客倌你是打算来吃霸王餐的?没钱还跑来这儿干什么?”
“不是,我……不是……”男人容颜大窘,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目光聚焦在他身上,那颗脑袋不禁低了下去,“我……以为,不是……”
天哪,好害羞的人,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我好以整暇地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饶有兴致地看戏。那男人约摸二十三四岁,一看衣着举止就知道是富贵人家,恐怕小二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人居然会没钱付饭钱。
“要不……我,下次……再来……”那男人涨红了俊秀的脸庞,仿佛费尽全身的勇气才把话给挤了出来,“下次,再来……给钱。”
“噗!”太好玩了,这是哪户富贵人家的公子啊,真是有趣得紧。我忍不住掩嘴而笑,却见坐在对面的清涣风度潇洒地站起了身,径直往那方向走去。不会吧,我手中的杯子晃了晃了,清涣的善良又发作了?果不其然,展清涣走到那桌旁边,语气温和地对那小二说道,“这位公子吃了多少?他的饭钱我来付。”
“啊?”那男子突然抬头望向清涣,带着些不敢置信的神色,“你要帮我付?”
“嗯。”清涣笑着点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况且只是举手之劳,想必这位兄台也是有自己的不方便,我来付就行了。”
“五十个铜钱。”
清涣微微点头,转身面向我,“姐,钱在你包裹里,拿五十个铜钱给我。”
就知道会这样,我掏出钱递给清涣,脸上笑意纵横地斜睨着他,一个碰巧,正好对上那男子因好奇而投射过来的视线,见他在看我,我便很大方地朝他甜甜一笑。不出意料,那男人果然脸色更红,整颗脑袋都低了下去,似乎想掩饰自己的羞窘,只可惜那仿佛可渗出血来的耳根子足以证明他的脸会是怎样的一种状况!
店小二收了钱后自然是笑脸相迎,客套话说了好几句后就离开这一桌子了。那男人的脸还是半低在那边,轻声喃道,“谢谢。”
“不用客气。”清涣笑得亲切柔和,又顺手拉起那男子的手臂,知道他不好意思在这家店里抬头,更是体贴地送他走出去。我见状挑眉一笑,继续自斟自饮,只是一会儿工夫,店小二便把菜给端上来了,我拿起筷子吃得津津有味,又过一会儿,清涣就回来坐下了。
“你也太好心了吧?你还真打算见一个帮一个?”我替清涣倒了杯茶,“过头的温柔不是什么优点啊。”
“只是举手之劳。”展清涣淡淡开口,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我,“我帮他姐不高兴吗?”
“没有啊。”我耸肩一笑,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顺手把小二给招了过来,“小二,最近这里有什么热闹吗?”



44楼2011-07-18 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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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啊。”我笑笑,继续询问我想要得到的情报,“鸿鸣,这里的商人向来都这么多吗?他们都是洛郸城的人?”
    “也不全是。”梁鸿鸣摇头,“只是很多商人都喜欢来洛郸做生意,而我也大力欢迎。”
    是这样子啊,我垂眸想了想,又开口问道,“也就是说洛郸不能完全地自给自足,在很大程度上还是依赖外来的商品和粮食了?”
    梁鸿鸣听到这话怔了一怔,脸色稍稍一变,想了好一会儿,似乎在考虑这个问题,“是的。”他说完后又皱眉,“好像有点过于依赖了,这是个问题啊。”
    只要不打仗这就不会是问题了,我心里冷冷地想,若非你们蠢蠢欲动,我也不用特地赶来。继续往前逛,又东拉西扯地问了好多问题,有些是我确实想要知道的,而另一些完全是为了引开他的注意随口乱诌的。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梁鸿鸣的一个侍卫赶到这里找到了他。当时,我们正想买几个泥人,那年轻的侍卫走到梁鸿鸣身后行了个礼,然后靠近他说了几句话,说话声音很轻,他们离我也不算近,再加上周围吵闹得很,我只隐约听到几个模糊的字眼,“大人,……有……回去……”
    梁鸿鸣皱了下眉,转身对我们一笑,“展姑娘,展公子,我有事要先走了,非常抱歉。”说罢,又从腰间掏出一块玉配递给我,神色中带着他贯有的腼腆,“只要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尽可以来找我,门卫不让你们进的话,把玉配出示一下就可以了,那么,再见。”
    望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直至完全消失在夜幕里,从头到尾基本都没说话的清涣突然轻声开口道,“姐,为什么要他陪我们?你想要的那些消息没必要从他那里的得到啊,取得消息的途径有很多。而且有些问题说不定还提醒了他去注意……”
    “只是觉得太巧合。”真是太巧了,碰巧在客栈遇到,碰巧在夜市遇到,若非提前来洛郸是我临时做的决定,我就连怀疑都省了,直接确定他是故意的,我朝清涣眨眼一笑,“你觉得他像是在演戏吗?”
    “……”清涣抿唇想了一会儿,摇头,“看不出来。”
    “或许是他演技太好吧,我也没看出什么。反正那些消息我总是要去打听的,所以选择听听洛郸城的城主会怎么说。”我收回自己望向远处的视线,拍拍清涣的脊背,“好了,不逛了,我也没什么兴趣逛了,现在我们去牵马,然后找个客栈休息下。否则待会儿太晚店都关门的话就麻烦了,我可不想露宿街头。”
    漆黑的夜空中星星点点,璀璨闪烁。

    


    47楼2011-07-18 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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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一颤,我低头垂下眼眸,娘口中的“他”是谁,显而易见,“娘知道了?”
      “嗯,听到他声音的时候我就醒了。”沈琦瑾对我柔柔一笑,“别担心,现在我对他已经不会激动了,影响不到我的。身体是我自己的,我会好好照顾的。”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就醒了呢?“娘,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唉,不全是你的错。”沈琦瑾的明眸似一潭湖水般幽深悲伤,那种哀愁浸润了周遭的空气围绕在我身旁,“世间万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娘把你从小养到大,总还是了解你的,若没有一定的缘由,你不会去滩这趟混水,也不会去做这种事。”她闭上眼,又是哀哀一叹,“说到底,还是因为我……”
      “不……”
      “玥儿,你不用再说什么了。”沈琦瑾勉强对我露出笑容,“听秦嬷嬷说你一直都守在我身边,都没去休息一下。放心,我自己会注意的,秦嬷嬷也在这里,你不用担心,回房去小睡一会儿吧,不然娘反而要担心你了。”
      “……好。”我咬了咬唇,还是点头同意了。沈琦瑾一醒来,困意和劳累感突然都席卷上身,整个人有种措手不及的疲惫感。转身走出屋门,我回头一笑,“娘好好休息,我先回房去了,待会儿再来看你。”
      “嗯。”
      慢吞吞地拖着步子回房,我连门都懒得关上,脱了外衣就倒床睡下。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微风细细拂面,络得耳边发丝散乱飞舞,花香味溢满了鼻间,小桥流水,叮咚乐鸣,我仿佛梦到了小时候的情景,春天的院子大片大片的青草,鲜嫩欲滴,我,哥哥,杨柳白云,秦嬷嬷,还有娘一起坐在那满地的绿色上面,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展遥和杨柳爬到树上去摘果子,白云在下面接着。我笑嘻嘻地拿起几个果子对准停伫在树上的展遥狠狠砸去,他连连躲闪,差点掉了下来……沈琦瑾温柔地坐着,边弹古筝边唱歌,音色优美,余音缭绕。杨柳还和着音色跳舞给我们看,动作漂亮得让我连声嚷着要学。
      玩累了跳累了,我乖乖坐回娘的身边,享受她的温柔,任她细心擦拭我额际的汗水,秦嬷嬷慈祥地笑着,把盘子里软软香香的糕点递到我手里,我张嘴一咬,嗯,果然很软,只是……为什么咬不下来?
      继续咬,越咬越觉得别扭,好怪的感觉啊……
      睁眼,愣。
      恰好对上清涣的双眼。
      往下看,他的嘴唇正贴在我的上面。
      眨眼,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他似乎没有料到我会醒来,脸色瞬间涨红,慢慢移开脸,目光闪躲。
      我依然一眨不眨地凝视住他,他的脸色越来越红,那波红色从脸庞曼延至耳垂,再扩展到颈项。
      真是简单又复杂的情况,却足以让人感到头痛,我抚额叹气,“你在干什么?”
      “我……我……”支吾了老半天,他也没有把情况给“我”出来。
      我再叹气,不会是我喂药还留下什么后遗症吧?“你脑子里……”一句话还不等我讲完,就只看到清涣像一阵风似地顷刻便不见踪影。
      他离开时带来的那阵风还微抚着我的脸庞,头痛,我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气,看看屋内的空旷,再摸了摸肿胀的双唇,唉,我闭眼,果然是件头痛的事。
      本以为过会儿或是隔个一天清涣就会来找我把事情给解释一下,再不然,说句“对不起”我也是可以接受的。可是,三天过去了,他连个人影都没让我见着。
      偏偏我又忙着照顾沈琦瑾,他的事自然就被扔到了一边。沈琦瑾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快得出乎我意料,她似乎真的把什么事情想开了,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只是嘴里却闭口不提任何有关“展翼翔”这三个字的内容。
      看着她的身体好,我的心情自然也开朗了起来,那天早上,我正在院子里替娘折些花,打算插到她房里的花瓶做点装饰。远远地看到展翼翔走了过来,因为娘的身体好多了,我也就懒得跟他计较什么,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进,直至伫足在树下。
      展翼翔仰头看着我,开口问道,“玥儿,琦瑾的身体怎么样了?”
      “很好。”我朝他笑笑,“只要爹你别再做些多余的事,相信娘的身体会更好。”
      展翼翔眯了眯眼,却没说什么,只是低低叹了声,“是吗?”他顿了顿,嘴角绽放的那抹柔和笑容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声音也轻得可以,“那我就放心了。”
      我撇撇嘴,权当没有听到,继续摘自己的花。
      展翼翔本来转身欲走,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道,“玥儿,这两天你见过清涣没有?”
      呃?我手上一顿,差点剪着了自己的手,清涣?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见一个人影飞速掠来,仔细看了一下,很是眼熟,就常跟在展翼翔身边的那人,好像是叫沭霖。
      “将军,二少爷找到了。”沭霖跪下问安。
      “在哪里?”
      “就是城里的莫萧酒馆,要属下把二少爷带回来吗?”
      “也好……”
      “不用。”还没等展翼翔把整句话说完,我就从树上跳了下来,掸掸身上的灰尘,在他面前站直了身躯,“我去把清涣找回来就好。”
      展翼翔盯住我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想看出点什么,见我还是平时那种神色,他眯了眯眼,半晌,还是点头,“那你去吧。”
      我很快就赶到了莫萧酒馆,环顾四周,只见清涣坐在靠窗的角落那一桌,桌子上放着好几个空酒瓶,他的头俯在桌面上,似乎睡着了,我就近找了个店小二来问,伸手指着清涣,“那人付过酒钱了吗?”
      “付过了。”
      我了解地点了下头,快步走到清涣身边,拍了他的脊背好几下,“清涣,醒醒,回家了。”
      “啊?”清涣睁开迷蒙的双眼,眸光中盈满氤氲气雾,黑色的睫毛精致细长,看到是我,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僵,“姐……”
      很好,看样子还没完全喝醉,我扶起他的身体,支在肩膀上,天哪,好重,“还能走路吗?你怎么自己到这儿来喝酒了?还喝成这个样子?”
      “我……”他的脸还是很红,可这次应该是喝酒喝出来的。

      


      48楼2011-07-20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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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风波
        沈家的祭祀是每五十年举行一次,参加的人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身上流有沈家的血脉。由于间隔的时间太长,一般每个人一生都只能参加一次祭祀,甚至有些人连一次都无法参加。说是祭祀,其实也不尽然,孜祁国的百姓大多相信神明的存在,他们认为人的灵魂可以离开躯体而游离于世,沈家的祭祀也正是因此产生。每五十年入皇陵祭拜一次,每个身上流有沈氏血脉的人都要刺破手指将血滴在那片号称藏有龙脉的土地上,而所做的这一切,只是希望已然亡故的历代皇帝可以保佑沈家皇朝千秋万载,屹立不倒。
        


        51楼2011-07-20 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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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话中的弦外之音也就是不容我拒绝了,可是,真不知道我若真说了“唐突”二字她会作何表情,马上板下脸色吗?还是强忍下不悦之情走回房间呢?呵呵,好奇啊,好像有点意思……感兴趣就要做,我向来喜欢顺着自己的心意,所以,事实上我也这样说了。
          “这要求是有点唐突。”
          莹若听了这话明显一愣,可只是瞬间,她又垂了垂眸,好不惹人怜爱的表情,“真可惜,莹若本来很是期待呢,想着这样难得的机会……”
          “但展玥也不好辜负公主的期待,”我话锋一转,笑眯眯地盯着莹若骤然抬头,满脸惊诧,应该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快就改口吧,“展玥没有夫人那样的琴艺,也没夫人那样的大气,所以,只能献丑弹奏一首《闺妇怨》了。”
          我飞身跃上凉亭,动作利落,一把拿起古筝就开始弹奏:
          寥落疏影空闺房,独倚危楼;
          宫花寂寞满院红,断肠黄昏;
          红颜未老嗯先断,青丝满头乱;
          泪滴消瘦,望兮盼兮,残月微凉心,空旷无人识。
          弹完了,我眨眼望着那一群呆掉的人,笑得有些兴味,真是的,有必要这种表情吗?我也没弹得多好,至少绝对没莹若那么好的技巧,只不过将《闺妇怨》的风格和节奏稍微改了一下,震撼有那么大吗?没这么难以接受吧!我自认为还不错的说!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闺妇怨》弹得这么轻松欢快。”我朝发声处看去,是璎珞从不远处缓缓走来,她面带柔和的笑容,稍稍福身,“展小姐,你把这首曲子弹得很独特啊。”
          “哼,哪有人这样弹的,应该算弹错了吧。”看到我的曲子引起了那么多人的注意,莹若有些不高兴和不服气,声音放低了许多,“而且又没我弹得好。”
          我挑眉,走出凉亭淡笑,“展玥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弹了出来,不足之处还请多海涵。”
          “展小姐是怎么想的?”璎珞好奇问道,“《闺妇怨》怎么会是轻快的呢?”
          “好聚好散罢了。”我不禁想到了沈琦瑾,眸光中不由透出怜惜之情,“与其毫无希望地等待,还不如干脆地离开。”
          “啊……”
          转眼看到眼前的人有些愕然,我连忙转移话题,“好了,我还有些事,不在这里打扰两位夫人的雅兴了,展玥先行告辞。”
          拉着也有些神游天外的梁鸿鸣快步离开,直到离得够远,见不着那些人以后我才放慢了脚步,刚舒了一口气,注意到自己还拉着梁鸿鸣的衣袖,我赶忙放开,不好意思道,“抱歉抱歉,失礼了。”
          梁鸿鸣似乎没注意到,听我一提才反映过来,射来的目光复杂难解,“没事。”
          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我也决定回房休息,一天下来都没怎么好好坐坐,还是不逛了。于是,梁鸿鸣在前面带路,我跟着他慢慢走,途中一路无言,在快要到达的时候,我突然笑道,“梁大人,你刚才是不是故意带我往那个方向走,本是想让莹若给我一个下马威的?”
          “……是的。”
          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地承认,我没办法地叹气,“看来梁大人真的很讨厌我啊。”
          “……”
          见他不说话,应该算是默认的意思吧,那时在酒楼和在洛郸城遇到的那个梁鸿鸣恐怕我是再也见不到了,有些失望地想到这点,我忍不住问了一直都在疑惑的那件事,“梁大人,当初第一次见到你时,是你没钱付帐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是偶然相遇吗?你是在故意演戏吗?为了引起我和清涣的注意才装成那个样子的吗?”
          “……不是。”梁鸿鸣沉默了会儿,突然停下步伐转身面向我,“我没有演戏,我是真的忘了带钱,所以那时我没想到你们会注意到我。”顿了一顿,他撇开眼,声音也轻了许多,“我只是听墨翎说展家有人会来洛郸,那个时候只想在暗地里看看来的人是谁,需不需要防范……”
          “结果你觉得没什么需要防的?”
          


          53楼2011-07-20 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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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梁鸿鸣再次将视线对准了我,字字铿锵,“我已经防范了,可是,你还是得手了。”
            一直那样羞涩内向的人也会有如此慑人的眼神,我苦涩地闭上眼,撇开了头,“洛郸城的事我很抱歉,可是大家立场不同,我只是做了该做的。”
            “抱歉?抱歉有用吗?抱歉就可以救得了那些百姓就得了洛郸吗?”梁鸿鸣的声音又骤然拉高,神情激动,看着我只是默不作声地站着,他低低一笑,满是嘲讽意味,“下次别再说‘对不起’或‘抱歉’之类的话,至少别让我听到,听到这种毫无意义的话只会让我想打你一拳。”
            “想打你尽可以打,虽然你并没有这个资格!”我豁然睁眼,态度冷硬起来,“洛郸的百姓有资格痛恨我,洛郸的百姓有资格殴打我,可是你没有。我有我要做的事,同样,你也有你要做的事。今天,若是沈墨翎命令你做类似的事,他命令你去毁灭攻打一个城市,你做不做?你也一样会做,那么,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见他一脸震惊的神态,我眯眼,没想我会反击吗?“梁鸿鸣,匹夫无罪,怀璧有罪。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洛郸这么一个城池摆在那里,怎么可能不引人嫉恨?若真想保全洛郸的百姓,真想安安祥祥地生活,一开始就就应该站在中立的位置,就别把洛郸弄得像军事基地和后勤中心似的!难不成你以为洛郸有了如此的意义,如此的地理位置,还可能永保平安吗?你以为别人都是没脑子的?”
            “我并不害怕有很多人恨我,做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人怨恨的准备。”我轻吐一口气,越过呆呆站着的那人,看也不看一眼,径自往厢房走去,说话的声音不冷不热,字字有力,“我敢做,就敢当!”
            夜宿猎场
            第二天一早,于路果真来了锊王府,那时我们正围着桌子在吃早点,见到于路进来,还是我最先反应,笑眯眯地望着那张颇有些怀念的狐狸脸,我的笑容说有多甜就有多甜,“先生,好久不见啊,吃过早餐了吗?要不要坐下来吃一些?”
            “玥儿,你这点还真是没变,这可是别人的家,怎么你说话说得像主人一样?”于路一脸‘徒之错师之过’的表情,摇头晃脑,“也是,你从来不知道‘客气’这两个字该怎么写,为师当初也忘了教你这点。”
            “先生,你才是把我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是关心你才这么说的!”
            “这话倒有点道理,我说那些话之前是应该先谢谢玥儿才对。”
            “……”
            嘴里虽然玩笑嬉闹着,可看到于路的时候心还是不由自主会感到凉凉的。即使早已决定不再去想暗杀那件事,不论这件事是否真的是于路和沈墨翎做的,对我而言都不重要了,再追究下去也没有意义,哪怕最后真相大白又有什么用?都已经决定退出这个战圈了,那么,忘记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鸿鸣,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于路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目光射向正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喝粥的梁鸿鸣,“你昨晚没睡好吗?满眼血丝的,在干什么?”
            “没事。”发觉所有人的视线都因于路而聚集在自己那个方向,梁鸿鸣的脸色有些发红,神态羞涩拘谨,“就只是失眠,没关系的,今晚早点睡就是了。”
            “唉,自己的身体可要自己好好照顾啊。”
            


            54楼2011-07-20 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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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是啊,玥儿,你还让墨翎带着吧,这样我们也安心一些。”当我想再度开口说话的时候,于路插嘴劝道,“去吧去吧,和墨翎一块儿去,多射点猎物回来。”
              有没有搞错?他们还让不让我说话了?这两个人就真铁了心要把我和沈墨翎凑成堆?抬眼看到沈墨翎似笑非笑的样子,我挫败地叹气,算了,只是一起去打个猎,无伤大雅,“好啊,那就麻烦锊王殿下了。”
              地形的确很复杂,这一点还真是没骗我,越往里面去,我心里就越纳闷,好端端的一个皇家猎场,你说弄得像个迷宫一样干嘛?难不成还是为了让人迷路才建的?
              “玥儿,真正值得狩猎的珍禽都是藏得很完美的。”沈墨翎在一旁开口道,声音低沉,“你真想射到好的猎物就观察那些隐蔽的地方,虽说这次比赛是比谁射得多,但我个人觉得有些猎物一只就可抵过普通的十只。”
              总觉得他说话有些含沙射影的,我天真地笑笑,四两拨千斤,“多谢锊王的指教。”
              “我说,你为什么一直都称呼我为‘锊王’?”沈墨翎的眉头无奈地一皱,“上次就跟你说了,叫我墨翎就可以。”
              “只是觉得直呼名字的话……”
              “唰——”的一声,在我说话的同时,沈墨翎飞速射出一箭,顺势看去,那是一只全身雪白的狐狸,我惊诧地连连眨眼,“好厉害!”
              “直呼姓名的话会怎么样?”沈墨翎胯下的那匹马小跑两步,停在那只狐狸旁边,他弯腰捡起那只白色狐狸,转头对我露出笑脸,“你刚说了一半,只呼我名字的话会觉得怎样?”
              直呼名字我会觉得太亲密,我跟你沈墨翎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心里不以为然地想着,我嘴上一笑,态度恭谨,“锊王殿下身份尊贵,玥儿不敢失礼。”
              剑眉一挑,沈墨翎勾唇笑笑,也不在这问题上多作纠缠,脚下一蹬,策马前行,“再往里头去一点吧,应该还有更好的猎物。”
              狩猎的确可以带给人一种异样的刺激,我不讨厌,当然,前提是别让我做猎物,尤其是你沈墨翎的猎物。
              越往里走人就越少,在我们骑着马跑了半个时辰后,已经无法在周围看到别人了。虽然名义上是皇家猎场,可从环境的实质来看跟荒山野岭差不了多少,再加上孤男寡女地待在一起……不是吧?我拍拍胸口安抚自己,全身没由来地一阵恶寒,是不是脑子抽筋了?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恶俗的想法了?
              “你在想什么?”沈墨翎回头正好看到我拍胸口的模样,嘴角一勾,绿眸中满是笑意。
              “我只是觉得何必跑到这么里面?”当然不能和他说实话了,我努力地自圆其说,“在这么荒僻的地方,恐怕到时候不是我们狩猎,而是被那些猛兽当作攻击对象了。”
              “即使是再凶猛的野兽我也有把握猎下。”沈墨翎的身上从来都不缺自信,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举止,每一份神采,都清清楚楚地显示出那种独具一格的霸气,“它们是我的猎物,而我是狩猎者,次序不可能颠倒。”
              真是狂妄!“你就没想过他们会群体攻击吗?一只狮子你是不怕,可若是一群狮子呢?”
              “玥儿,”沈墨翎淡淡的神色,面部平静得像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不,应该说,平静得像是刚才那句话本来就是事实,理所当然,毋庸置疑,“一山尚不容二虎,真正凶猛的野兽都是单独行动的,我还没听说过会有一群狮子攻击的事情。”
              我微笑,这种事没必要多做讨论,不具意义,“那玥儿还真是拙见了。”


              56楼2011-07-20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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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墨翎在前带路,我们又往更深处移去,不知不觉中,太阳渐渐落了下去,在西边映衬出那大片大片的红霞,周围的树木也愈见浓密,好像有点晚了,真可惜,在这么偏的地方我不只见不到人,连动物都没看到半个,唉,太丢脸了吧,依这情况好像要我无功而返?没办法地叹气,“锊王爷,天色差不多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默默行在前头的身形顿了一顿,抬头仰望,“是有点晚了。”沈墨翎转头看着我,绿眸闪烁,“一只猎物都没射到,你甘心就这样回去?”
                “没什么,只是游戏罢了。”我不置可否地耸肩,瞬时掉转了马头,“还是回去吧。”
                其实我一直都在想,我这个人的运气是不是差了点?老天爷好像特喜欢找我麻烦,好,我承认,我是个无神论者,不信天也不信命,可是,虽说不信,我也从来都会尊重别人的信仰啊,我从来都没侮辱过神明什么的。老天,我承认我是没拜过你,也没给你供过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你也没必要整天找我麻烦啊,什么坏事都算我一份。
                就拿现在的情况来说,我没射到任何一只猎物,我都还没计较呢,你为了证明你待我还算是“不薄”的,所以才在我眼前出现这么大一群狼?
                一开始还只是四五只立在我们面前,可一会儿工夫,还来不及我做任何撤退的动作,几十只狼就突兀地出现在山丘上,没有咆哮,没有嚎叫,它们或近或远地伫立在原地,荧荧的目光刻在我和沈墨翎的身上,蓄势待发。我相信,只要我们稍微有一点点的动作,这群狼就会毫不犹豫地一拥而上,然后把我俩撕成碎片。
                好吧好吧,我可不想和一群没有理智的野兽拼个你死我活的,姑且不论是否能赢的问题,即使我成功地全身而退,估计也会遍身是伤,鲜血淋漓了。所以,遇到这种情况我的第一反映就是逃跑,逃到它们攻击不到的地方就行了。
                我还没提气开溜,身边那位锊王殿下的动作却比我还快,飞速地抽起三支箭搭在弓上,三箭同射。厉害!一支箭射死一匹狼,甚至其中有一支还一箭双雕!
                好!我拍手喝彩,更多喝彩的原因却是因为他替我引开了狼群的注意,所以,在拍手的同时我已纵身一跃,跳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棵大树上,悠闲舒坦地靠坐在树干上,向沈墨翎竖了竖大拇指,“锊王殿下的箭术果然名不虚传!”
                听到我欢快的声音沈墨翎明显呆楞了那么一瞬,极短的一瞬间,可那一瞬间却也足够那群狼作出相应的动作,五匹狼同时跃到他的身上,沈墨翎动作很快,我承认,至少我就没他那么快的动作,他似乎也是想跳到树上,只可惜他躲过了眼前的这五匹,却在他跳起的那一刻被另一头趁机袭来的灰狼给咬到了大腿。
                眉头一皱,沈墨翎劈掌打在那匹狼的头顶上,脑颅顿裂,他也安全地坐在我相邻的一棵树上。他腿上的伤应该很重,看看那群狼的利牙就可以知道,被咬的那一下绝对够狠,我斜眼瞥去,果然鲜血直流,衣破肉翻。
                看着两个人都坐在了树上,那些狼只能无计可施地在下面打转,想上却上不来,离开却也不愿意。沈墨翎又在此时拉开了手中的弓,一箭一箭,奇准无比地向下射出。
                动物虽然无法像人类一样地思考,可还是知道哪些是捕食不了的猎物,若是继续在这个地方待下去,它们只怕会全军覆灭,不消一会儿,那群狼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它们一离开,我就从树上跳了下来,掸掸身上的灰尘,看着那两匹被狼群咬得不成形状的骏马,忍不住惋惜地摇头。突然想到沈墨翎还受伤坐在树上,我抬头问道,“你还行吗?自己下得来吗?”
                “……”他没说话,纵身往下一跳,落到地上时重心明显不稳,双腿一个踉跄,就差一点摔到地上,沈墨翎皱眉,摇了摇头,“没事。”
                这还叫没事?我望了眼他的伤口,再想想他的态度……算了,他说没事就没事吧。
                “那我们回……”话说到一半,我自动停下了声音,低眼看那两匹马,血肉模糊的,照这状态就只能自己走回去了。走回去?我再愁眉苦脸地望向沈墨翎的那条腿,别提走回去了,估计爬回去都有问题!
                


                57楼2011-07-20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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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房间后我利落地脱了外衣后就躺在床上,拉起被子盖在身上,正要闭上眼睛睡觉,却见沈琦瑾站在床边,美目一瞬不瞬地盯住我看,与其说是盯,更不如说是把目光刻印在我身上,刻在脸上,刻在心上,像要把我的样子揉进骨子里似的。这种近乎于激烈的情绪我从未在沈琦瑾身上发现过,激烈到带有一种异样的凄美和绝望。
                  心下一懔,我硬生生压住眼中的探疑,努力露出平常的表情,向她奇怪地眨眼,“娘,还有什么事吗?”
                  “玥儿,”沈琦瑾伸手抚摸着我的额发,“娘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她轻轻一笑,笑容仿佛清澈的湖中荡漾的水波,一圈一圈地向四周扩散,“玥儿最想要什么?自由,富贵,权势之类的摆在一起,玥儿会最先选什么?或者说,若让玥儿为了自由而放弃其他令人艳羡的东西,玥儿会舍得吗?”
                  “没什么最想要的。”我想了想后干脆地回答,目光也同时凝视在沈琦瑾脸上,“娘,如果真要我说点儿什么,那我最想要的就是幸福,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随心而已。”
                  “呵呵,”沈琦瑾听了我的话后笑出了声,欣慰温柔,她摸摸我的脸,又俯身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声音暖暖的,“好好睡一觉,醒了后我们就回将军府。”
                  “娘!”我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今天的沈琦瑾太反常了,说话反常,态度反常,我认真地注视住她,冷静开口问道,“娘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不想回展家?”
                  她停住了正欲转身离开的身子,望了我一眼后沉默地垂下了眼,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眸中的情绪,在这样的安静中她慢慢说道,“玥儿,我是不喜欢将军府那个地方,但是,无论如何,总是要回去的,你不用太替我担心。”
                  我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了手,她和展翼翔在感情方面的事是我最无力帮忙的,这些事主要还得靠她自己去释怀,我能做的只有陪在沈琦瑾身边在必要的时候鼓励她。算了,目送着她走出房间,屋门关上的声音传入耳中,我轻轻阖上眼皮,呼吸越来越平缓,还是睡一会儿精力充足了再说,睡醒了就回家。
                  一觉睡醒后已经是晚上,黑呼呼的一片,睁开眼瞥见窗外的天色就惊得我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不可能,我怎么会睡这么久而且还睡这么沉!
                  头脑还有些涨涨的感觉,今天从早上就开始萌发的别扭感在此时完全爆发了出来,即使我昨晚在猎场睡得再怎么不舒服我也是睡着了,现在怎么可能一睡就睡到这个时间?我闭眼捏紧了拳,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对我下了药,而在我的周围,最不让我防范,可以在毫不察觉的情况下成功下药的人,就只有沈琦瑾!除了她,我不可能给别人下药的机会!
                  娘,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飞快地穿好衣服,心里的不安感越扩越大,娘是想瞒着我做什么才下药的吗?还有,现在想想,在我睡前她说的那几句话看来并非是展翼翔的关系,她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吗?
                  拨开门我就直直地冲了出去,内心从来没这么焦急和恐惧过,燥热的心脏几乎都要窜出喉咙口了,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天气甚至有些微凉,可我身体却因担忧和急躁而热出汗来,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沈琦瑾的那间屋子,我一脚踹进,却发现空无一人,看着那空荡荡的卧房,脑中一阵措手不及的空白,唇角几乎被我咬出了血,我狠狠地继续咬下去,直至在口腔中尝到了血腥味,大脑才在我的强迫下渐渐冷静。
                  把问题好好想一下吧,我深深呼吸,最初感到不对劲是什么时候?在睡前娘说那番话的时候?不,应该更早!那么,是在去猎场的时候?不,不对,再往前一点,我转身向沈墨翎的房间冲去,最开始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是在祭祀时遇到他,然后娘开口说要去锊王府小住几天的时候!那么,问题就在沈墨翎身上!
                  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到沈墨翎屋外,心中的那股不安已经溢至爆发的临界点了,我连敲门都省下,直接推门而入,气喘吁吁地望去,一眼就看见沈墨翎躺在床上,而于路坐在桌子旁,两人看到我的出现都没感到丝毫的意外,不,与其说他们没有意外,更应该解释为他们似乎一直在等待我的出现。
                  “先生,你有见过娘……”我转头面向于路开问,可话才说到一半就自动停了下来,身体都在颤抖,因愤怒因悲伤,我看到了沈琦瑾像具尸体一样地倒在桌旁,脸色苍白,我连迈出步子走上去的勇气都没有,深深呼一口气,声音冷静到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目光冷冷地盯住屋内的那两个人,“你们对娘做了什么?”
                  “玥儿,这件事情是有缘由的,你进来听老夫讲。”
                  我充耳不闻,一步一顿往前走,短短的几步路,却走得我冷汗淋漓,走到沈琦瑾的身体旁,我慢慢蹲下身去,轻轻把嘴俯在她的耳旁,“娘,你感觉怎么样?”
                  “……”


                  60楼2011-07-20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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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我的声音有些不稳,摸摸她的心脉已经是极度虚弱,眼圈开始无法抑制地泛红,“娘,我现在就带你回去好不好?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玥……玥儿……”沈琦瑾断断续续地说话,可眼睛已睁不开,那种全无血色的苍白遍布她的脸颊,“不,不是……丞相……不是,他们……的……错……你,不要……”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娘,你不要说话了!”急急切切把沈琦瑾抱起,我的嘴唇不住哆嗦,“娘,我带你去找御医。”
                    “没用了。”于路苍老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无奈摇头,“玥儿,还是让你娘安心去吧。”
                    我此时根本无暇去理会其他两个人,那种无法负担地恐惧充满了整个躯体,一把横抱起沈琦瑾的身体,只感觉到她越来越冷,越来越沉,我低头望着她的脸,只觉得生气不断地在流失,沈琦瑾的意识似乎已经不在,浑浑糊糊地轻趸眉头,连呼吸都微弱地让我无从察觉,她的唇形还在一动一动的,我匆忙放下她,又把耳朵凑近去听,“娘,你想说什么?”
                    “恨……”沈琦瑾的声音犹如吐息般的轻,“我,我……恨……他……”
                    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
                    最后的一句话,在几乎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沈琦瑾只说了这三个字。
                    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
                    然后,死去。
                    从五根脚趾到修长的手臂,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肌肉都不住地曼延出一股冷意,透彻心肺,身体几乎跟着沈琦瑾一起失去温度。
                    慢慢地把她平放在地上,身体的颤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停止,挺直了身躯,我面无表情地盯住沈墨翎,“我身上的药是你叫娘下的?”
                    “是。”
                    斜眼瞥见地上打翻的酒杯,我声音冰冷,“娘是你下毒害死的?”
                    “是。”
                    “为什么?”我声音愈冷,视线锐利如剑地射到沈墨翎身上,“说清楚。”
                    “我不想在夺皇位的时候展翼翔在旁边碍事,一直还要留份心思防范他,那太麻烦了。”沈墨翎淡淡地望了我一眼,如述家常,“展翼翔对姑姑的轻慢天下皆知,沈家早就想拿他开刀了,只不过他权势过大,在朝中又根深蒂固,重兵在握,这才一直忍耐他。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只要对天下宣告展翼翔毒害皇室公主,残杀发妻……你不觉得这下子事情就简单多了吗?”
                    “哼!”我嘲弄地望着他,“是你自己按奈不住了才想这样做的吧!”
                    “玥儿,琦瑾是自愿的。”于路轻轻叹气,“琦瑾也知道展翼翔的野心,作为展翼翔的妻子,她更清楚自己是沈家的子女,能为沈家而死是她的心愿……”
                    “闭嘴!”我转头狠狠盯住他,“于路,亏先皇死前还托付你照顾娘,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娘当然是甘愿的,有你于丞相的巧舌如簧,娘她怎么可能会拒绝?”
                    “先皇他……还说过一句。”于路望着我,声音中有着一份执着,“一切都以皇室为先!”
                    我撇开头,双眼注视着沈琦瑾,难掩悲戚,“你们想对付展翼翔我可以不插手,可是,为什么非得用娘来作幌子?”
                    “这样最快速,最直接,也最有效。”沈墨翎轻轻扫了眼地上的尸体,“何况展翼翔也一直都知道我们要找他的麻烦,就等着找一个借口拿他开刀,所以,这么多年,他做得几乎滴水不漏,根本让人找不到岔子!”
                    沉默。寂静。
                    于路连连叹息,一声比一声重,“玥儿,琦瑾曾说过,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我们好好照顾你,若你想要自由,就放你离开,不要让你陷入皇室的争斗之中。”声音一顿,他满脸惋惜地望着我,“玥儿,老夫真的很珍惜你的才华,可以的话,你若能为墨翎所用,他日必定荣华富贵享不尽……但是,老夫教了你这么多年,总还了解你的性子的……”
                    我盯住他,满脸嘲笑。
                    “唉,你还是自行了断吧!”
                    


                    61楼2011-07-20 1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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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起云涌
                      黑暗的夜晚,昏暗的灯光。
                      苍白的尸体,破碎的酒杯……闭上眼,就可以感到刺目的鲜红,一种无声的嘶鸣在耳边震裂,痛苦而恐惧……
                      头脑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目光都开始无法控制地模糊,我拼命地扯着自己的喉颈,只觉得呼吸困难……漆黑,猩红,惨白……缠绕,错杂。
                      最后,只剩下娘的尸体在瞳孔中不断,不断放大!不断放大!
                      “啊!”瞬间从床上挣扎着坐起,呼吸急促,我只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缓缓闭上眼,情绪逐渐平缓下来,低头一看,原来还躺在床上,甚至身上还好好地盖着被子,脑子也渐渐清醒过来,我头痛地抚额,整张脸都深深地埋入被褥中,可那些如同破碎的梦境一般的记忆却开始源源不断地冲入头脑。
                      清晰,完整。
                      娘,已经死了。
                      我的十指交错烦躁地插入发丝中,口中只有发不出声音的呜鸣,还有,就是粗重的喘息。最后的记忆是身上被连刺了好几剑,鲜血直流,疼痛以一种措手不及的速度麻痹着整个身体,恍惚中那一剑刺来,然后……哥哥?
                      我突然从被褥中抬起头,神情里惊诧加上犹疑,哥哥……展遥他,真的回来了?
                      急急忙忙地掀开被子,一阵剧痛骤然袭向身体,我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伸手拨开里衣,低眼扫去,只看到无数的伤口还透出红红的血迹,连痂都没完全结好,我只是轻轻地一动,那层薄薄的痂就又撕裂开来,殷红的血曼延在肌肤上。
                      我咬牙,心中急于知道展遥是不是真的回来了,他回来的消息太过于突然,突然到近乎于不真实,虽然很相信自己的感觉,但那时已经快要昏迷……不行,他是不是真的回来了?他怎么会回来得这么突然?或者,那真的是我的错觉?
                      相对于证实展遥是否回来的重要性,身上那些恼人的伤口显得那样微不足道。我殷切地冲下床,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外,一路无阻地在走廊上奔跑,迫不及待。
                      一直跑,一直冲,冷风呼呼地刮入耳中,身上凉凉的,那层单衣根本挡不住任何风势。头发越吹越乱,可所有感觉都空荡得那样虚无,我继续跑,继续冲,直至撞到了人,才来不及收势,脚下一软,一个踉跄扑到那人身上。
                      “玥儿!”响在头顶的声音熟悉得有些陌生,冰冷的身体立刻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拥入温暖的怀抱中,淳厚磁性的嗓音低哝在我耳边,“你怎么跑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哥哥?”我焦急地抬头,焦急地描绘他的脸庞,乌黑的瞳孔,望着我的目光怀念得令人几乎想哭,薄薄的红唇,如刀刻搬精致的五官,我眼眶热热的,一把抱住他,可语气还是有些迟疑,“哥哥?”
                      展遥摸摸我的头,微微一笑,瞬间柔化了脸部冷峻的线条,“是我。”
                      我使劲地咬住双唇,双眼一瞬不瞬地盯住他,仿佛在害怕错过什么。
                      “玥儿,”他突然注意到我现在的样子,眉头叠皱,稍稍倾身,一把打横抱起我,不赞同地开口道,“你怎么这样就冲了出来?身上衣服都没有多披一件!脚上连鞋子都没穿,就这么赤着脚跑很容易生病的知不知道?还有,头发都乱成这样子……”
                      “哥,你离开了五年怎么变得像个老头子一样会烦?”猛然注意到自己实在算不上雅观的外形,我隐约觉得一股燥热在往脸颊上冲去,笑眯眯地掩饰自己的窘迫,我尽量扯开话题,“哥哥,你小时候就像个小老头了,现在的状态比之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哦?”展遥似笑非笑地瞅着我的面颊,可脚下的步子还是直直地向我屋里迈去,速度飞快,“你以前就很喜欢挑衅我了,现在的功力比之过往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呃?我被堵塞了嘴,回望他一眼后挫败地撇开脑袋,怎么几乎每次都说不过他?虽然展遥的气质改变了许多,或许不单止气质,他改变得也许更为彻底,可是,有些地方还真是……该怎么说呢?我哀声叹气,能不能说他是死性不改啊?
                      


                      63楼2011-07-20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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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玥儿,”在短短的几句谈话中,他就已经抱我到了卧房里,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在床榻上,仔细地把被子给盖严实,“你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吗?”
                        “哪有哪有,我刚才只是急着去找你,想到你回来了后太激动了嘛!”
                        “你……”似乎没想到我会说这句话,展遥深邃莫测的目光紧盯在我脸上,复杂中隐有不悦,“你别又把以前的态度给摆出来,我说的不是这个,是前天晚上的事!”
                        前天?我心里震了震,我已经昏睡了整整一天吗?
                        “前天晚上我才赶回将军府,一回来就发现你不在,急急忙忙冲去锊王府,结果看见了什么?”展遥重重地瞪住我,这眼神跟他小时候生气的时候很像,只不过如今多了份威严的霸气,“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就非得把自己弄到那种地步吗?全身血淋淋的很好玩?”
                        我怔了怔,那副惨烈的镜头似乎还在眼前,鲜血,尸体……刺激的记忆一下子冲塌了短暂的轻松,瞬间收敛起身上所有外放的情绪,我淡淡撇开了头,语气平静祥和,说话速度极慢,“哥,你应该知道,娘她死了。”
                        “……知道。”
                        “我恨那两个人,无论他们之间是谁最后成功了,我都接受不了。”半阖双眼,我抬头望向展遥,“哥,即使先不说这些,即使把所有的问题扔到一边,即使再怎么让步,可是,娘的尸体我是一定要拿回来的!”
                        “娘她姓沈,虽然柔弱,可娘并不是那么无知。”展遥轻声道,“玥儿,你有没有想过,撇开无奈与局势不谈,或许,娘她自己心里也不想活……沈墨翎,不过是制造了一个契机……”
                        “……”
                        “玥儿,你盯着我也没用,有些事情,只是你自己不愿意去承认。”展遥摇头,温柔地拨开我的额发,“你不知道吗?娘的死讯在昨日就已天下皆知,沈墨翎阻止展家接回娘的尸体,明确表示要让娘的安葬问题由沈家来处理……沈墨翎自己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他底下的官员已经开始放出一些危害展家的风声,矛头直指展翼翔!”
                        “……”
                        “玥儿,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情只会越闹越大,说不定最后会成为开战的导火线。”展遥的手掌很温暖,手心里有一层薄茧,粗糙地摩擦,只感到脸上痒痒的,“可是,如果玥儿执意要抢回娘的尸体,无论情势有多不利,即使是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玥儿,你只要顺着自己的意思去做就可以了,我会帮你的。”
                        轻轻的嗓音,暖暖的微笑,哥哥他,果然还是变了,我闭了闭眼,压下心中升起的异样感,随即睁开眼直直地凝视住他,悄悄从被子里伸出手,握住他放在我脸上的手掌,苦涩缓缓爬上嘴角,淡笑,“哥,你这样,迟早会宠坏我的。”
                        展遥稍稍挑眉,玩笑中还藏有一份纵容,“玥儿不一直都是无法无天的吗?不用我宠就已经是那个样子了。”顿了一顿,他移开视线,望向远处那块熟悉的土地,声调淡泊,神态中已探不出任何情绪,“其实,就我自己来说,对娘的死讯也是愤怒的,我心里自然也是想抢回娘的尸首。玥儿,你只是比我表现得更直接一些。”
                        垂眸,心里说不清是感叹还是怅然,人总不可能维持原样,更何况,五年的时间从来都算不短。轻轻地阖上眼睫,我默然不语。
                        以前的你,是比我更直接的……
                        屋外忽传来纷杂的脚步声,我侧过脑袋向外望了望,是秦嬷嬷手里端着药碗,身后有白云杨柳跟着,一步步向房里走来。
                        


                        64楼2011-07-20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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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嬷嬷的两只眼睛已经哭得红肿红肿,脸色也呈出病态的虚弱,步履蹒跚,走进屋子后她先对展遥点头问安,随后转过头,见着我已睁开双眼,她立马神情激动地前跨两步,唇形哆嗦,“小姐,你醒了?”
                          微微一笑,我点头,“嗯。”
                          “小姐,老奴好担心啊,遥少爷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全身都是血,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老奴,老奴从没见小姐这个样子过,一下子就吓傻了!”
                          “没事的,我这不是醒了吗?”尽量安抚着她,我心里也有些担忧,“秦嬷嬷,娘,娘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知,知……”秦嬷嬷原本健朗的身子仿佛瞬间萎缩,那依稀找得着几根黑发的头顶,如今已完全白色一片,“老奴知道了。”
                          “秦嬷嬷,玥儿知道你一定非常伤心,这种时候你更应该好好去休息,可现在却还忙着照顾我,玥儿已经没事了,你是不是也该回房去睡一会儿?”轻声叹气,“秦嬷嬷,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娘她一定也不希望看到你憔悴的模样,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小姐!”秦嬷嬷一直发红的眼眶在霎那间涌出泪水,双腿一软,整个苍老的身躯都俯倒在地上,重重地朝我磕头,“公主的死,最伤心的莫过于小姐!可是,现在还要小姐来担心老奴,还要小姐强装笑脸来安慰老奴!小姐,小姐还需要老奴来服侍,公主从以前就担心自己活不久,她常常叮咛老奴要陪在小姐身边照顾小姐,老奴一定不会再让小姐担心了!”
                          “秦嬷嬷,你不要这个样子,你是想把玥儿给惹哭吗?”我慢慢从床上坐起,展遥在旁皱了皱眉,急忙起身在我背后垫上枕头,“娘死了,不止玥儿一个人伤心,我并不是在强颜欢笑,只是还有很多其他的事要做罢了。玥儿不需要你来照顾,不需要你来担心,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望着她那张被泪水浸湿的脸庞,我的身子稍稍前倾,抬手示意道,“秦嬷嬷,你先站起来,然后找个位子坐下,玥儿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她颤颤巍巍地从地上起来,随手抹了几不泪水,低眉敛首,“小姐,老奴站着就可以了。”
                          我上半身向后一靠,视线在屋内的几个人身上打转,目光在每个人身上停留几秒,最后还是回到秦嬷嬷身上,“秦嬷嬷,你和杨柳白云她们一直都守在娘身边照顾她,十几年如一日,玥儿心里一直都是很感激的。可是,现在娘已经不在了,我觉得,展家并不适合你们。”
                          “小姐!”秦嬷嬷惊愕地看着我,神情紧张,“你是想赶我们走吗?”
                          “秦嬷嬷,你仔细听我说。”淡淡地望着她,我斟酌语句,“在这西厢里只怕没几个人会喜欢将军府的,你们是为了娘才跟着住在这里的,现在娘不在了,而我也可以很好地照顾自己,嬷嬷,真的,你不用勉强自己继续留在展家的。”
                          “小姐,老奴怎么可以离开?老奴离开了,不管谁接替这个位置来照顾小姐,老奴都不会放心的!”
                          “秦嬷嬷,没有谁会来接替你的位置,我不需要别人来服侍。”从小就知道她有多忠心,秦嬷嬷已经把自己的一生都放在娘的身上了,现在的形势到了蓄势待发的地步,她继续留在展家的话绝对不是好事,若是不够小心的话,说不定还会惹祸上身。“玥儿希望秦嬷嬷能够离开这里,跟白云杨柳一起离开,找个闲静安宁的地方好好颐养天年。”
                          “小姐,老奴不……”
                          “我已经决定了!”张嘴阻止了她的说话,我望了眼站在一边的杨柳白云,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杨柳更是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我静静地望着她们,笑容有些勉强和无奈,“你们也应该知道,沈家要对娘进行风光大葬,可是,娘已经为皇室劳碌终生,最后也可说是为沈家而死。所以,即使拼尽一切,玥儿也不会让娘的尸体留在那种肮脏的地方。秦嬷嬷,我会想办法把娘弄回来的,到时候,请你们带着娘离开京城,越远越好,到一个无论是沈家还是展翼翔都干涉不到的地方……”顿了一顿,我神情自嘲地仰头望着屋顶,目光迷离,“当然,这种地方可能根本不存在,但是,荒山野岭也好,农家小舍也好,离开孜祁国吧,远远的,如果有机会,以后玥儿就来找你们,跟你们一起陪着娘。”
                          “小姐……”
                          转首盯住秦嬷嬷的脸庞,她刚刚才止住的泪水又漱漱地流了下来,回望我毫不躲避的坚定眼神,她跪下来连磕三个响头,一下,两下,三下,一下比一下重。
                          复杂地望着那个把我从小看到大的人,那个会一直给我做桂香糕的人,也许,以后都没机会看到了吧?
                          “小姐。”向来沉默寡言的白云一眨不眨地盯住我,声音很轻,可放在身侧的手掌却捏紧成拳,语气沉重,“对于这件事,玥小姐是不是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主意了?”
                          “是的。”我点头,“你们也可以开始做准备了,一旦我把娘的尸首抢回来后,你们也就可以离开了。如今的京城龙蛇混杂,你们走得越早越好。”
                          “知道了。”杨柳抢先出声,常挂脸上的娇柔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她垂首恭敬道,“我们不会让玥小姐再为这种事分心了,一切谨听吩咐。”说完话,她抬眼正好撞见我还望向白云等待回答,杨柳急忙伸手拍了拍白云垂在一旁的手臂。
                          白云怔了怔,出神地注视了我一会儿,慢慢低下脑袋,“是,知道了。”
                          我点头,身上忽然感到一阵轻松,她们在近期离开的话,也就意味着不会被牵涉进这场皇位争夺之中了。拿过放在一旁的药碗,我忍住苦涩感,一口吞下。喝完了药,便让秦嬷嬷拿了下去,脑子又有点疲倦,我望向展谣,“哥,我想睡了,你出去的时候帮我关上门。”
                          “嗯,我等你睡着了再离开吧。”


                          65楼2011-07-20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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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涣。”我的话音刚落,与此同时响起的,是重重的,“砰”的一声,才刚跨出一步,清涣整个人就虚软狼狈地摔倒在地上,满是雨水的地面,泥泞不堪。
                            他颤抖地闭上眼,在倒下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脸上滑落,然后滴在地上和雨水混淆在一起,让人无从分辨。
                            昏迷之前,只听到那声若有似无地低喃,“啊,好丢脸……”
                            很轻的声音,几乎如同错觉。
                            可是,不是错觉。
                            洁白的床铺,整齐的摆设,一尘不染。
                            我静静地坐在清涣的屋子里,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躺在床上的那个人。脑子里还残留着遥昨晚复杂得近乎于深思的神情,那个时候,他望着清涣一动不动的,然后抬头盯住我,在沉默到让人快受不了的时候,遥的脸庞爬上一抹高深莫测,“五年不见,清涣他变了好多。”顿了一顿,又撇开视线望向远处,喃喃自语,“他好像变得没以前聪明洒脱了,只是不知道,谁更……”
                            声音,很轻。
                            最后的那几个字我没有听清楚,仅仅只是看到遥的笑容溢满自嘲。
                            “小姐,二少爷的药已经熬好了。”从门外跨进一个年轻的丫鬟,她把药碗轻轻放在桌上后便请安告退了。
                            我怔忡地看了那药碗好一会儿,混乱的头脑又想起了刚才大夫说的话,“二少爷的腿原本就受过重伤,本在下雨天即使好好修养都依然会疼痛的。可他还跑去淋雨,这不是病上加病吗?现在,除了腿不能动和身体虚弱外还加上发了高烧。展小姐,恕我直言,若再不好好调养二少爷的那条腿,若再让他这样淋雨,恐怕以后连行走都会困难了啊。”
                            重重地叹气,我神情挫败,端起那碗药走向床边,垂眸盯着依然紧闭双眼的清涣,声音满是无奈,“清涣,我知道你已经醒了,睁开眼吧。”
                            沉默,一动不动。
                            再叹气,我继续盯住他,“清涣,自己起来喝药吧,我不可能像上次那样喂你的。”
                            那双方才还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瞳孔如同黑色的琉璃。他脸颊微红,微微一笑,云淡风清,“姐,我心里在想什么你都知道吗?”
                            我看了他一眼,撇开脑袋,摇头,“不知道。”
                            我一直以为自己知道,可却发觉原来我根本就不了解,什么都不了解。
                            一知半解的知道是最糟糕的知道。
                            “是吗?”清涣并未反驳我的话,如春风般的柔爽笑容,他一瞬不瞬地注视我,紧紧纠缠我的目光,平静的表情下暗涛汹涌,吐字极其清晰,“姐,你知道吗?我是故意的,昨晚故意淋雨等你。明明可以坐在屋里等,可我还是选择淋雨。”
                            “……你不怕我生气?”
                            目光澄净如水,清涣又是一笑,暖暖的笑容,暖暖的声音,“因为,我想不出其他办法,不知道除了这样,还能用什么方法引起你的注意。哥哥回来后,你放在我身上的目光就更少了,你什么事都不和我说,你什么忙都不让我帮,所以,我想把你的目光抢过来。”
                            静谧,我苦涩勾唇,复杂的神色,“这样,值得吗?”
                            “值得啊,所以姐不是担心我的身体了吗?不是一直都陪在我这儿吗?”清涣的笑容天真稚气,满是成功后的喜悦,他上下观察打量了我许久,又缓缓收回笑脸,皱眉轻道,“姐,你都没去休息过吗?眼睛里都有血丝了。”
                            “还行,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还是先去睡一会吧,我真的没事了。”
                            “嗯,休息之前先要喂你喝药,大夫说,你刚醒来应该都动不了,要在床上躺好几天。”我顺势坐在床沿,细细地望着清涣憔悴而担心的神色,胸口中有一股心疼的感觉曼延开来,我朝清涣安抚性地笑笑,舀起一勺药喂进他嘴里,“虽然不能用以前的方式喂你,但这样的喂法倒是可以的。放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喂你喝完药了我就会去休息。”
                            清涣白皙的脸颊又是一红,眼珠子不自然地转了好几圈,抿了抿唇,一声不响地把整碗药都喝了下去。明明苦得鼻子都快耸起来了,但他仍是用最快的速度喝完了药,咽下最后一口的同时就开口说话,“姐,我喝完了,你可以去睡一会儿了,真的,我没事了。”
                            


                            66楼2011-07-20 1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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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展遥的目光还是停放在我身上,复杂到了极点。他丝毫没有收敛自己的情绪,就这么毫不避讳地投来视线,出神地凝视。因为有做错事的感觉,因为他真的很少这样失态,我也一直不敢开口,就那样陪他站着。
                              好长一段时间,展遥忽然笑了一笑,自嘲而难过,他上前两步把手搭在我肩膀上,发丝垂落,他的黑瞳绞着我的双眸,语气极尽温柔,“玥儿,你已经可以为了清涣的事而失去判断力了吗?你已经可以因为他的腿伤而无暇去分析所遭遇的境况了吗?”顿了一顿,按在我肩上的手稍稍用力,展遥一字一句地问,“玥儿,清涣在你心里已经到这个位置了吗?”
                              一连三个问句,问到了我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地方,他说话的气息全喷洒在我脸上,身体都快被嵌进他怀里了,正想后退一步保持距离,可遥的目光却越来越不容拒绝,按着我肩膀的手又加了一份力,不允许我移动半步。
                              尴尬间避开他的视线,我压低了声线,“哥,清涣毕竟是我弟弟。”
                              话说出了口,自己也意识到辩解得有多糟糕。果然,展遥闻言后不悦地挑高了眉,“弟弟?你小时候可从没把他当弟弟看过。”
                              我语塞。
                              暖风轻拂面颊,飘飘袅袅,粉色的海棠花瓣也被拂上了天空,好多片花瓣四处翱翔,如同翩翩起舞的彩蝶,缤纷如画,风势慢慢地停下,花瓣飘落在遥的发丝上,唯美却哀伤。
                              展遥忽然一把揽过肩膀狠狠抱住了我,揉入骨髓般的使劲,我心下一惊,正欲推开他,却听见他的嗓音徘徊在我耳边,低沉得如同魔咒,让我无法移动分毫,“不要动,玥儿,求你让我抱一会儿,就这样静静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
                              哥哥是高傲的,我向来都知道,清楚地知道,比谁都更要清楚这一点。即使经过这五年,即使他已经学会隐去自己的锋芒,可是,高傲这种东西已经深植于他的骨髓,难以撼动。
                              但是,现在,他说话的语调却近乎于低姿态的卑微,比任何时候都更低的姿态。看到这样的他,听到这样的话,可以让我的心狠命地翻覆拧绞,撕裂难受。
                              靠在他的胸前,我可以清晰地听到“咚咚”的心跳声,心跳很快,可是却依然能让我安心,毫无理由地安心下来。
                              “玥儿,也许现在的我没办法做到像清涣那样,可是,我对你的关心绝对不会比他少。”展遥的脑袋忽然动了一动,整颗头颅都深深埋在我的颈项之中,酥麻温热的鼻息,他说话时嘴唇一张一合,几乎都贴在我的肌肤上面,让我的身体都忍不住颤抖,“玥儿,至少在你的心口替我留一个位置吧,不要求是唯一的,可是,那位置不能比任何人低。”
                              “哥,我……”
                              “好不好?”展遥慢慢站直了身躯,只是双手还是放在我的肩膀上,双眼一瞬不瞬,目光近乎于恳求,如同即将面对判决的囚犯,就那样站着等待我的答案。
                              “好。”惊慌地倒吸一口气,在我的理智反应过来之前,嘴巴就快于头脑作出了答案。我神色不定地望着站在面前的这个人,苦涩一笑,只是这么一句话就能把我逼得手忙脚乱的,我果然还不够了解自己,或者应该说,我低估了遥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理智回来之后,亡羊补牢地开口,“哥,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很重要的,毕竟,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哥哥。”
                              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说这句话,抬眼望向他从惊喜转为复杂的目光,我本能地不想多作纠缠,调了方向往西厢走去,“好了,哥,我们现在就去找秦嬷嬷吧。”
                              人去楼空
                              虽说一夜未睡,体力也有些不济,可我和展遥还是很快就回到了西厢。
                              到了那里,杨柳白云,还有秦嬷嬷都已经整理好了行李,骨灰盒此时正被秦嬷嬷捧在怀里。一见到我的到来,三人立即“扑通”一声下跪,连磕三个响头。
                              “你们等着我来就是为了磕头吗?”一回来就面对这个阵仗,我重重地叹气,望着她们凝重的目光,又开口道,“秦嬷嬷,道别也不是只有这一种方式的,你也知道我从来不兴这一套的。”
                              


                              68楼2011-07-20 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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