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气质
大漠初遇
眼前这个十岁上下的少年,一身华衣,贵气逼人,坐在马上高傲得如一头正在开屏的孔雀,行动间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 地上的男孩子闻声睁开眼睛。一双如黑色玛瑙石般美丽的眼睛,比雨后的天空更明净,更清透,只是他的眼睛没有宝石的清澄光辉,而是带着荒漠一般的死寂荒芜。云歌心中震动,她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睛,也从未见过这么绝望的眼睛。 男孩子抹了把脸上的血,看到云歌望着他的脸发呆,心中一声冷笑,索性一把拽下了帽子。一头夹杂着无数银丝的长发直飘而下,桀骜不驯地张扬在风中。黑白二色相映,对比强烈,衬得玛瑙石般的眼睛中透着难言的妖气。 他对着云歌一笑,几分邪气,几分讥讽,几分蔑视,“富贵人家的小姐,您善良纯洁的心已经向世人表露过了,我也被您的善良深深打动了,我会铭记住您的恩德,您可以骑上您的骆驼离开了。” 少年虽然满脸血污,可难掩五官的精致。他的面容融合了汉人和胡人的最大优点,线条既深刻又柔和,完美得如玉石雕成。配着一头半黑半白的头发,犹有稚气的脸露着一股异样的沧桑和邪魅。 他虽然衣着破烂,躺在泥泞中,可神态高贵傲慢,让云歌觉得他如同一位王子,只不过……是……魔王的王子。 男孩子的眼睛中透出讥诮,故意用自己乌黑的手去抓住了云歌的手,一个黑脏如泥,一个皓洁如云,云泥之别,云歌却一点没有感觉,反倒顺手握住了他的手,又问了一遍,“是不是有钱了,你就会去看大夫?” 地上的男孩不怒反笑,放开了云歌的手,躺回地上,好似躺在舒服的软榻上,笑得懒洋洋,又惬意的样子,唇边的讥诮不知道是在嘲笑别人,还是嘲笑自己,似乎透着悲哀。 地上的男孩子依旧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黑色玛瑙般的眼睛中,光芒点点、又冷冷,如刀锋。 云歌正着急间,地上的男孩子嘲笑地说:“富贵人家的小姐,您如果没有钱,不如把您脚上的珍珠赏了我吧!我去换了钱找大夫。”既然已经被人看作骗子,不如就骗了。那粒珍珠看大小和成色,不要说看大夫,就是买一家医馆都可以了。 男孩子躺在地上,目送着雪白骆驼上的绿罗裙远去。薄唇轻抿,依旧是一个懒洋洋的笑。眼睛中,死寂荒芜的背后,透出了比最漆黑的黑夜更黑暗的伤痛。 他缓缓握住了手边的绣鞋,唇边的讥诮和邪气越发地重。原来在他人眼中意味着富贵和幸福生活的东西,在她的眼中不过是一颗用来戏耍的珠子。 “我从来不是君子!也绝不打算做君子!”他狠狠地用力把鞋子扔了出去。仰望着高高在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永远不会悲悯的天空大笑起来。 这就是命运吗?老天又是凭什么决定谁该富贵?谁该低贱?谁该死?谁又该活?谁的命就更宝贵?死老天!我绝不遵从你规定的命运,你从我手里夺取的,我一定都会加倍拿回来!我会遇鬼杀鬼,遇神杀神!
长安重逢
《云中歌1》中,孟珏云歌长安的重逢: 云歌抬头随意望去,立即呆住。 一个锦衣男子立在店门口,正缓缓摘下头上的墨竹笠。 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做来却是异样的风流倜傥、高蹈出尘。光华流转间,令人不能直视。 白玉冠束着的一头乌发,比黑夜更黑,比绸缎更柔顺,比宝石更有光泽。 他的五官胡汉难辨,棱角比汉人多了几分硬朗,比胡人又多了几分温雅,完美若玉石雕成。 这样的人不该出现在简陋的店堂中,应该踏着玉石阶,挽着美人手,行在水晶帘里,可他偏偏出现了,而且笑容亲切温暖,对店主说话谦谦有礼,好似对方是很重要,很尊贵的人:“麻烦您给我做碗面。” 因为他的出现,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吃面,所有的人都盯着他看,所有的人都生了自惭形秽的心思,想要离开,却又舍不得离开。 云歌见过不少气宇出众的人,可此人雅如静水明月,飘若高空流云,暖如季春微风,清若松映寒塘。 云歌一瞬间想了很多词语,却没有一个适合来形容他。 他给人的感觉,一眼看过去似乎很清楚,但流云无根,水影无形,风过无痕,一分的清楚下却是十分的难以捉摸。 这样的人物倒是生平仅见。 ——《云中歌1·第二章·怜芳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