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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银色恋人(阿卡) BYrin-chan 转自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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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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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标题:请求授权 
那个~~~~恩 
rin-chan,偶还想把把你的银色恋人发去百度贴吧,可以吗?说实在的你的甜文真的很甜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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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标题:Re:请求授权 
恩,好,甜品和小提琴卡是吧,都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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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恋人

小序

在西元两千年的纽约古董乐器拍卖会上,一把意大利古琴拍出了三百二十七万美元的天价成为世界上最昂贵的乐器。这把小提琴既没有精美的雕花,也没有名贵的镶嵌,更不是出自名匠之手。事实上,人们连制造它的工匠的名字都不知道。但它那空前绝后的音色拥有人无法抗拒的魔力——细雨呜咽的温柔与波涛汹涌的激烈,闪电般的穿透力与流水般的细腻多变,就连最轻微的声音也能直达剧院的最边缘,无论它是否承载着崩溃的情感。而这样一把小提琴在阳光下,几乎可以用“木讷”来形容它的色泽。虽然背板是用槭木,面板是用枫木,内部的衬木用很轻的柳木,这样天才的搭配,却好像涂了一层相当劣质的油漆,显出非常深的棕褐色,毫无光泽。然而就是这样的油漆,当沐浴在月光中时竟能从最低部泛起一层银辉,均匀而柔和,使提琴的每一线每一面都像在涌动流淌,宛如正在欢笑的,银色的月光。

除了这些,关于提琴的制作和来历几乎一无可考。最早的传承只到上个世纪,但这把提琴是由谁制作,为谁制作,那种月色油漆是如何调成的,人们仍然一无所知。他们知道的只是它的名字——其实是一行题献——被潦草的、粗粗地写在背板内部的角落里,既不优美也不漂亮:

献给 银色恋人

于是人们就拿这把提琴的最初拥有者的“名字”——也就是最后的那两个意大利词——作为它的名字,叫它,银色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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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
罗马南面的小村子。
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正坐在自己的屋门口刨木头。屋后面是农田,前面是一片倾斜的缓坡伸向远处的大路。

现在的乡下,到处都开满了野花,比如这个坡就开满了一种叫做“雪球”的当地野花,细丝般的花瓣卷曲下垂,风吹过时很容易脱落,在空中相互纠缠成一个个松软的小球,滚得满草地都是。

这个男人熟练地刨着木头。快近中午的时候,大路上远远地传来一阵清亮的口哨——吹的是当时乡下很流行的“红裙子苏姗娜”——一个人慢慢朝这边走来。
男人抬头看了看,原来是个年轻小伙子,一身城里人的打扮,可头上却戴着一顶巨大的草帽,显得很不协调。
男人看了一眼,又继续刨他的木头。

那年轻人走到坡下,四处张望了一会,终于肯定地走上坡来。一路上他似乎对那些满地打滚的小花球很感兴趣,几次停下来弯腰细看,还伸手去抓。
过了足有一刻钟他才玩够了,高高兴兴地走到男人面前。

“哟!上午好啊!”他笑眯眯地把那顶草帽摘下来,满脑袋头发立刻弹得高高的,指东指西像长势茂盛的野草,只不过,是,银色的。
男人刚看一眼就呆了。阳光下银闪闪的头发,别说没见过,就连听也没听说过。

太漂亮了。

他瞪着眼愣了一会,低头粗声粗气地答了个“好”,然后继续干手上的活。
年轻人自顾自地找来一张小矮凳——其实是一段还未加工的原木——坐在上面,然后把手放在被刨花覆盖的桌边,趴着:

“你就是阿斯玛吧?”

“唔。”男人淡漠地点点头。

其实那双浅蓝色的眸子比头发还漂亮,他大概能从眼角余光里感觉到,忽闪忽闪的像倒映在溪水里的小块蓝天。

阿斯玛不喜欢城市,更不喜欢和城里人打交道。城里人都太漂亮,太狡猾,他们能把天说成地,白说成黑。
他当然不笨,也不会上当,但他不喜欢。

现在面前这家伙也是,很漂亮,而且给他的感觉,很狡猾。
所以他决定不喜欢他。

“我叫卡卡西。”那家伙似乎没察觉,继续说。“我原来的名字我不知道,但他们都叫我卡卡西。”



1楼2006-07-18 13:07回复

    阿斯玛在给一块板钉钉子,不理他。

    “听说你会做小提琴?”
    卡卡西的声音有种很欢快的调调,不知为什么阿斯玛竟突然想到脚边的雪球花。

    这次他还是没有回答,但不再是故意不理他,而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的确会做小提琴,也做过那么一些,但是……

    “我专程从罗马赶来,你都不请我进屋吗?”卡卡西的思维好像飘忽不定。
    阿斯玛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放下手里的工具:“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听说的?”
    “我认识你的一个朋友,他有你的琴,”卡卡西以为他要领自己进屋,但看见他不动,就又问,“你真的不打算请我进去吗?”

    “……你很讨厌。”阿斯玛瞪他一眼转身进屋。卡卡西在后面歪着脑袋,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到这种待遇。

    “喔哦!”
    刚一进门的卡卡西看见墙上挂着的两把小提琴就立刻欢呼起来。阿斯玛忽略他,拿起壶转身去厨房煮咖啡。卡卡西取下一把琴紧跟过来。

    “我拉过你的琴,”他快活地说,“呃,就是你朋友的那一把,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不胜荣幸。”阿斯玛闷闷地添着柴。

    “音色很丰富,它是我拉过的最好的小提琴!”他说着把琴端好,礼貌地问了一句:“可以吗?”

    阿斯玛心想你取琴的时候为什么不问,但还是沉默地一点头。
    卡卡西在饭桌边坐下来,拉了几个和弦。阿斯玛没听出有什么特别。他把两个洗干净的杯子放在桌上。

    “你为什么不刮胡子?”卡卡西突然在两个和弦之间抬头。

    阿斯玛盯着他。
    他反盯着阿斯玛。

    几秒钟后,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摇晃着脑袋拉和弦。

    ……这家伙!
    阿斯玛觉得自己快疯了。

    “疾风是个好人。”他刚要下逐客令,卡卡西又突然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阿斯玛彻底没脾气了。如果不是自己送过疾风一把琴,也不致于招来今天这个难缠的家伙。

    “你知道他们怎么说你的琴吗?”卡卡西一边拉着“红裙子苏姗娜”一边问。

    “当然知道。”阿斯玛把滚烫的壶从炉子上拎下来,满屋子都是浓郁的香味。

    “他们说低音不够厚。”但咖啡对卡卡西没有吸引力。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琴上。
    “可是他们说错了,”他突然拉出几个沉稳厚实的低音,“你听,是不是这样的?”

    阿斯玛的壶悬在半空。

    “其实还可以这样。”卡卡西说着,河流最深处的潮涌从弦上倾泻而出,紧接着又像是森林被撼动了根基,最后汇成一片惊心动魄的嗡嗡声,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在颤抖。

    阿斯玛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的琴原本就有这样的效果。他知道。

    “不过更多人说音色不够细腻。”卡卡西的声音飘荡在那片低音的汪洋大海之上。
    “或许是因为他们没有试过……这样?”一个泛音滑到接近尖端的位置,平稳地维持在那里,海浪剧烈的冲撞没有了,厨房里只剩下一个细小的音符在羞涩地歌唱。

    阿斯玛没有看他。他的全部听觉早已系在那个音上。他知道从来,从来没有谁像自己一样了解这些提琴的音色,他以为不会有人……
    “或者这样?”旋律温柔地降调如少女的一低头,瞬间变化出细密的层次。“这样,对吧?”卡卡西越说越兴奋,琴弦上的效果不断翻新。
    “这样更好!你说呢?”
    他的灵感来得太快,一种新的音色刚冒头,立刻就被另一种盖了下去。阿斯玛的耳朵已经来不及记住,一层一层盛开的华丽音符吞没了他的所有感官。卡卡西的问话他一句也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没有必要。是的,卡卡西是对的,这才是他的琴。
    这才是他的琴。

    “怎样?”琴声嘎然而止,卡卡西认真地望着他。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他定了定神,不置可否。
    “当然这不是我的目的。”卡卡西放下琴弓抓住他的手臂,语气头一次变得有些急切。
    “我需要一把琴。一把适合我的琴!”

    “……然后?”阿斯玛盯着他。

    “……”卡卡西放开他,直起身,眼里渐渐浮出一片说不出的寂寞。那种眼神阿斯玛懂。曾经他做出来的琴被人说得一文不值的时候疾风就提醒过他,要他“别再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2楼2006-07-18 1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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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现在的卡卡西,他想起了那时的自己。但还没等他想好该说什么,卡卡西突然笑了,眼睛眯成弯弯的一线,让人看不出那笑容有半点虚假。
      “当然是,用它演奏最好的音乐。”
      说完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又忙补上一句:“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然后放下琴走向门口。
      “不过说真的,伙计,找了这么久,我只想拉你做的琴。”
      他看了阿斯玛一眼,重新戴上那顶巨大的草帽,帽檐下的脸庞被笼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你考虑一下吧。我可以拿东西跟你换。钱,珠宝,或者别的什么,只要我能办到的。”
      “回头见,伙计。”
      然后他就转身走了出去,沿着滚满小雪球的山坡往下。

      “……好吧,我试试。”背后传来个声音。
      “什么?……”他回头张望。
      阿斯玛一耸肩,什么也没说走进厨房,端起快凉了的咖啡。
      屋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最后索性跑了起来。有人不等他喝完咖啡就一脚踩在椅子上跳起来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
      咖啡洒了一地。

      “喂!!!”他大吼。

      “你答应了!”卡卡西在脑后笑。“我听见你答应了!”

      “快下来!!!”阿斯玛在心里骂了一句。
      卡卡西吊在他脖子上荡来荡去。
      “不许反悔,听到没有!不,许,反,悔!”
      阿斯玛被他的手臂勒得快断气了,连忙反手把他托起来背在背上以便让自己的脖子好过些。
      他冲出门来到草地上,又猛地停住想把他甩出去,但没成功。

      “下来!!!”他哭笑不得。
      卡卡西吭吭吭地乐着:“阿斯玛你是个好人。”
      “奉承也没用,快给我下来!!”
      但他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等下,你不是说要拿东西来跟我换么?”
      他费劲地别过头去,看见那双弯弯的眼睛在自己肩上。
      “对啊,你要钱还是古董宝贝什么的?”卡卡西歪着头问。

      阿斯玛停下来,想了一下。
      “我不缺钱。”他说。“你脑袋这么好用,就给我写个曲子吧。”

      “啊,没问题。”卡卡西笑眯眯。“果真是好人。”
      “下来!!!”但阿斯玛一声大吼,背着他在草地上又抖又转。
      满地的雪球花滚来滚去,是罗马乡下的春天。
      .
      .
      .


      春天过了一半。
      阿斯玛打理完地里的农活,准备出门了。
      卡卡西再次从罗马跑来,说要帮他照看房子,而且,乡下空气好,又安静,他可以专专心心地创作。

      阿斯玛对他将信将疑。
      有人照看房子当然好,但卡卡西显然什么活都不会干,地里的事情还得交托给邻居的凯。更让人不放心的是,就凭银毛小子的性格,把自己这个虽然不奢华可也经辛苦布置起来的舒舒服服的窝留给他……他想一想都会打寒战。

      可是卡卡西赖着不走,俨然已成了这座房子的主人。阿斯玛打点行装的时候他兴奋得跟什么似的,摸摸这个,玩玩那个,一会儿问他:“你准备用什么来做背板呢?是像他们一样用云杉木吗?”一会儿又问:“你是不是要去阿尔卑斯呢?听说那边的云杉材质很不错哦~~~”

      阿斯玛瞪出个“你有完没完”的眼神,卡卡西连忙摆手:“呀……我只是好奇,好奇而已,哈哈……”

      “不会用的东西就找阿凯帮忙,”临走前阿斯玛闷闷地交代他,“还有地里的活也是,做不来就不要勉强……”他想了想又改口道:“啊,算了,地里的活还是全部交给阿凯吧,我一会儿顺路跟他打个招呼,你就不用管啦。”

      卡卡西笑眯眯地点头如捣蒜:“唔唔,唔唔,知道啦知道啦,你快走吧!”

      当时阿斯玛的确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但事已至此,反悔都不成,只能自认倒霉。于是垂头丧气地走下坡来,就像被卡卡西送走的客人。

      他走到大路上,又回头远远地望了一眼。现在雪球花已经开过啦,草地上星星点点地散布着各色野花,卡卡西的银头发缩小为亮晶晶的一点,在屋子的门口闪啊闪啊,像是在眨眼欢送他,又像在招手叫他回去。

      他轻轻哼了一声,转身沿着大路,慢慢走远了。

      *

      好久没出远门,虽然表面上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阿斯玛的心里却非常兴奋快活。
      这让他想起了从前那些到处找木料的日子,他独个儿在铺着厚厚落叶的树林里漫步,饿了就打猎,渴了就找山溪,晚上睡帐篷,累了就在烟斗里装好烟丝抽上两口。
      


      3楼2006-07-18 1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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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里的星星总是很亮。银亮银亮的。还有月光也是。有时候他会静静地躺在草地上对着夜空出神,然后在那一片朦胧的银光中坠入梦乡。
        黑森林之上的银色星月究竟有多美,大概只有他才知道。

        现在——虽然他真不想承认——托卡卡西的福,他又重拾了从前的好时光。
        他穿越整个意大利北部,跋涉到阿尔卑斯山脚下。既然下决心做那就要做到最好。他要用一种他们都没用过的材料搭配做一把只属于自己的小提琴。也许这当中有那么一点点不甘,但静下心来想想,他也不过是不想对不起自己的手艺。

        在阿尔卑斯山上的第一晚他看到银色星光下的雪峰,那样美丽而冷清,让他想起卡卡西的头发所带给他的那种截然不同的、欢蹦乱跳的感觉。
        他点燃烟斗,享受这漫长的悠闲时间。
        他没想到懂得自己的琴的竟是这样一个小子。他望着头顶的星空,淡淡的雪峰,深吸一口,烟斗里顿时变亮的火红闪啊闪啊,又让他想起离开时卡卡西那头在远处闪亮的头发。

        他微微皱起眉头。
        不是烦恼,而是在思索,计算,估摸……

        也许,他可以在油漆上下点功夫。

        他凝神想着,烟斗里的火星忽明忽暗,就像家中厨房里的炉火,水壶早烧干了,被晚风吹落的乐谱一页页飘散开来,在掠过炉边时,立刻窜起了旺盛的火苗。
        一旁的饭桌上,不知在什么时候睡着的卡卡西仍然好好地趴着。
        火,越烧越旺。

        这天晚上阿斯玛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的烟斗点着了森林,他被大火包围,连雪峰都快被烤化了,惊醒时渗出一身冷汗。

        但可惜卡卡西看到的却不是梦。
        他睁开惺忪的眼睛,到处红橙橙的,脸上很烫。
        他猛地坐起来,第一反应是找自己的乐稿。那些乐稿有的已经被火烧掉,有的刚烧了一半,还有的被熏黑了几角,他立刻手忙脚乱地想把它们收拢来,可刚蹲下身就又愣住。

        火势显然已无法控制了。他此刻应该还有比抢救乐稿更重要的……
        更重要的……

        他一咬牙撇下那些凌乱的谱子,脱下上衣扑打着,冲到隔壁取下挂在墙上的提琴奔出门外,来不及喘气就又折回去,将卧室里面的提琴,柜子上、床底下的琴盒,一样一样地拽出来,没有遗漏。

        当他抱着最后两把提琴冲出来的时候,还穿着睡衣的凯正从坡下跑来。
        他瘫坐在草地上剧烈地咳嗽,然后和所有的提琴一起见证了小屋的倒塌。

        “他会杀了我的……”
        这是凯奔到他跟前后,听见他说的第一句话。

        *

        阿斯玛再回到村子,是在大半年以后。
        那时他已经集齐了做琴所需的材料,租了一匹马的马车赶着上路。
        春天过去,夏天过去,现在到了美好的秋天,田地里高耸着黄灿灿的干草堆,家乡亲切而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他不禁在心里小小地感慨了一下,这次出去,可真久啊……

        但是为什么原先眼熟的地方会变得陌生?
        阿斯玛环顾一圈。
        ……没错啊,路还是原来的路,坡还是原来的坡……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回家的第一天就要面对金黄金黄的草地上那一截焦黑的断墙?

        “怎,么,回,事?!”
        找不到罪魁祸首的踪影,他忍不住把怨气都发泄在可怜的阿凯身上。

        “他………………………………那个卡卡西,把房子烧了,不是我!”阿凯拼命摆手,然后“哦!”地大叫一声,从抽屉里翻出一个信封。
        “这!这是他留给你的!”

        阿斯玛一把抓过来拆开,纸上字迹潦草。在他看来,写字的人一定异常心虚:

        不小心烧了房子
        非常抱歉
        等我回来
        卡卡西

        匆忙得连日期都忘了留。

        他捏着那张纸,抖两下,扬起来,像是想摔在地上,但又抖了两下,最后垂下手,站在门口粗重地呼吸着,半晌才咬牙切齿地对无辜的凯说:“……我只有先麻烦你了,伙计,我得在你这儿住一阵子。”

        凯说没有问题。然后他们就一起把那些木料从马车上搬了下来。阿斯玛白天照顾地里——农田一切都好,说明至少凯有尽责——晚上时常出来气鼓鼓地对着那截断墙发呆。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
        天气,越来越冷了。

        每当凯问“要是那家伙不回来了怎么办?”,阿斯玛都只沉默。
        


        4楼2006-07-18 1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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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永无止尽的比赛和打闹让阿斯玛也无法集中精力,提琴的制作进度因此十分缓慢,常常以他的计算思路被打断而告终。那时候他就会走到两人面前,一手摁在那颗银脑袋上使以强大的压力,直摁到他不说话了为止,结果是卡卡西愤愤的抬头抗议:“为什么你总是管我而不管管他?”

          阿斯玛从来只是笑笑,不回答。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天气越来越冷了。由于之前在罗马的演出非常成功,卡卡西手头接了很多委托。阿斯玛也因为这个收到了不少订单,但他全都推掉了。他做琴不是为了赚钱,他也不靠这个为生。他现在只想好好做一把适合卡卡西的琴,这是他们最初的约定,除此之外他没考虑别的事情。

          但刚刚入冬不久卡卡西却不得不回罗马去了,毕竟住在那边办事要方便一些。那时候房子已经竣工,和原来一样舒适,但比原来更漂亮。卡卡西恋恋不舍,临走前和阿斯玛说好,一旦所有的委托全部了结,他就立刻搬回乡下来住——他可不能让阿斯玛独享这么舒服的房子!

          阿斯玛没有送他,只是站在门口看他慢慢走远。
          小小的雪花从天上飘下来,银色的头发变模糊了。

          *

          一个多月过去,到处都被白雪覆盖。乡下的小村子连白天也少见人影,村民们都窝在家里的炉火边,喝着咖啡打着瞌睡度过这悠闲的冬天。

          不用干农活,又没了鲜蹦乱跳的卡卡西,阿斯玛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用来研究他的小提琴。
          宁静有利于思考,干燥的空气有利于保存木料,真是再好不过了。他常常几天闭门不出,只有必要的时候才去村里的小酒馆听听最近的消息,就这样过完了半个冬季。

          他本来没什么可忧虑的。但突然有一天窗外山坡下跑过一辆辆马车,在雪水泥泞的路面上碾出深深的车辙。之后立刻又有消息,说罗马流行起了热病,城里人都开始逃往周围的乡下,有很多人死在家里,还有很多人死在了路上。

          阿斯玛的第一反应是卡卡西。
          那家伙会在人多的地方演出。而人越多热病就传染得越快。

          他随即想到写一封信给疾风。但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邮差,就连本打算去罗马的人也通通放弃了计划,毕竟,谁都不想去送死。

          他不知是该继续等待还是采取行动。
          可如果是采取行动,他又该做些什么?
          万一自己去罗马的时候卡卡西回来了怎么办?
          万一自己染上了热病怎么办?
          万一……

          现在他没有片刻的安宁。还未完工的小提琴摆在那儿,他多看几眼,就会多几分担心。他就快要忍无可忍了,但在这时有从城里逃出来的人顺路捎来了疾风的信和一个扁平的包裹。他先拆开信,只有匆忙潦草的几行:

          他雇人送来了谱子
          他挪地方了,但他没告诉我在哪里
          我想他已经病倒了
          疾风

          然后他打开那个包裹,里面是卡卡西答应写给他的曲子——流畅的,没有任何改动的原稿,惟独最后两页的字迹歪斜而浅淡,末行的小节线甚至划破了稿纸,握笔的人显然已无法控制自己的力度。
          阿斯玛的头脑,渐渐变得和窗外的雪地一样空白。

          如果……

          他把信放在桌上,转身找出盖房子剩下的钱和珠宝,全部用袋子装好。

          如果卡卡西真的逃不过这一劫……

          他穿好外套,披上挡雪的斗篷,把袋子扛在肩上,锁好门走下山坡。

          如果卡卡西真的逃不过这一劫,那他也不能让他独个儿在一座惊慌绝望的城里等死。

          路过凯家时他塞给他一袋钱,说:“祝你好运,伙计。”
          然后不等他问话就转身走进了雪里。

          他向来不会表达。
          但他想这次,凯也许能懂。

          *

          他租了辆有车厢的马车来到罗马。原本热闹的街道现在空无一人,偶尔有几人路过也是行色匆匆,好像整个罗马的空气都已被污染,稍有停顿就会丧命。

          他先找到了疾风,然后根据疾风提供的线索四处打听。
          他常常用一枚戒指或一颗宝石换来一条虚假的消息,但这不足以打击和动摇他——只要他还有条件找下去,他就一定要找到他。

          第二天他险些被抢走了钱袋,就在他跳下马车问路的时候,有人突然从路边冲出来。
          现在这个城市到处是尸体和盗匪,但他对此几乎没有感觉,只是三两拳把那人打趴在地上,自己继续赶路。
          


          6楼2006-07-18 1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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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第三天黄昏,他才终于找到了卡卡西。

            推门的一瞬屋内浑浊的空气憋得他喘不过气来。地上散着谱子,桌面落满了灰。看样子就算有过仆人,那仆人也一定为了活命而早早地逃走了,慌张得连门都忘了关。

            ……不过就这一点来说,阿斯玛还是感激的。

            他长驱直入来到卧室,看见卡卡西就躺在床上,凌乱的银发和潮红的脸颊深陷在枕头里,被子没有盖好,露出了薄衬衣掩着的半截胸膛和一整条胳膊,胳膊上有暗红的伤口。

            看来,一开初他也有请过医生,而且医生还照惯例替他放了血。
            阿斯玛在床边坐下来。

            “……喂……”

            大概因为他从没想象过自己会被传染热病吧,他现在感觉不到丝毫的恐惧。
            他伸手轻拍卡卡西的脸,惊人的高温将他的手弹了回来。

            “……喂,卡卡西……”

            他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他死去。
            就算要死,也要死在温暖舒适的房间里,离炉火很近的床上,有能让他安心的人陪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孤独无援……

            阿斯玛叫了两声就沉默了。他找出些衣服来给他穿上,然后又用自己的外衣和被子将他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在这个过程中卡卡西有几次剧烈的咳嗽,被横抱起来时还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阿斯玛……”,阿斯玛点点头说:“对。是我。”但随即发现他其实并没有清醒。
            他把他抱下楼,放在车厢的后座上,又找来绳子将他与座位绑在一起,免得颠簸的时候会摔下来,最后拿几件薄衣服叠成软绵绵的一团垫在他的后脑勺下面。这样都弄好了,才关上车门坐上车夫的位子。
            那时候已经天黑,死寂的城市上空飘下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但阿斯玛并不害怕——总的来说他是个务实的人,在城里报纸上连载的那种惊险小说他没有读过,他只知道他已经找到了卡卡西,现在,该回家了。

            他甩动马鞭,马车就沿着空旷的街道轻跑起来。
            经过一整夜的辛苦颠簸,他终于带卡卡西回到了乡下。

            *

            阿斯玛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不想在这个小村子里引起恐慌。因此自从卡卡西回到家,他就彻底和外界断了联系,即便是有人敲门也不搭理。秋天的储备足够两个人用——那时他可没料到卡卡西会再回罗马——他所要做的,大概只有每天晚上出去弄点柴火。

            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是把床挪到离壁炉更近的地方,然后给卡卡西换上干净的睡衣。阿斯玛常在心里跟自己开玩笑说如果你这辈子只剩下一个优点,那就是身体好。这倒是真的。就因为这个,他冬天盖的被子都比别人的要薄,所以他想了想,抱出了两床被子来叠在一起给卡卡西捂上。除此之外,他和当时的罗马人一样不懂得治愈热病的方法。既然医生已经给卡卡西放了血,那他至少不应该再折腾他了。于是他就让他安静舒适地躺着,每隔几个钟头给他热敷一下,让他发发汗,发汗之后再喂他些水或者牛奶。如果不刮大风下大雪,他也会半掩着窗户,让病人能呼吸到新鲜空气。

            卡卡西不是一直昏迷不醒。但略微恢复知觉的时候也不认得人。曾有两次他像是在做梦,嘴唇喃喃地动着,可等阿斯玛把耳朵凑近,却又什么都听不见。
            不过更多时间他只是一动不动地躺着,明显消瘦的脸庞在橙红的火光中变得柔和。这种时候阿斯玛总是守在他旁边继续做那把提琴。现在面板和背板都已经打磨好了。他开始摆弄一些精密的内部结构,想让音色更加好听。

            平淡的一星期慢慢过去,卡卡西的高热竟然退了。清醒的时候他知道这是乡下,知道阿斯玛,还知道喊饿。这让阿斯玛很欣慰。

            第一次他俯下身去将自己的额头抵上卡卡西的额头以确认体温是否真的正常,卡卡西半睁着眼睛,阿斯玛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那两汪浅浅的蓝。

            就好像,自己快跌进去一样。

            卡卡西依然微弱的气息吹在他脸上,让他感觉到无形的牵引,仿佛他们本来有什么是连在一起的,彼此相通。

            他在他额头上停留了一会,便坐起来,毫无意识地伸手捏捏他的脸。卡卡西立刻咧开嘴笑了。
            他替他掖好被子回来继续做琴,看见卡卡西倦意浓浓地望着自己手上的木块,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7楼2006-07-18 1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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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卡西的情况随天气一同好转。渐渐的,屋内不再需要长时间的炉火了。在冬末春初的那几个晚上,晴朗的空中有了月亮。每当这时银色的月光都会盖过将尽未尽的火光,从窗外透进来,洒在卡卡西的床头,和他漂亮的银发轻轻呼应着,让阿斯玛想起了阿尔卑斯山上的星空和淡淡的雪峰。
              如果说这个冬天他不曾感到一丝害怕,那是骗人的。起初那两天他的确想过卡卡西或许会死。不过他是在很冷静地考虑这个问题,而且从不担心自己也会染上。
              他想他要是真的死了,他就把他葬在小坡旁边,这样每到春天他都能看见自己喜欢的雪球花滚来滚去。

              但是现在——阿斯玛很愉快地想——他不用操心这个了。
              这家伙连得了热病都能活过来,以后一定能活很长呢!

              *

              提琴最终完工时卡卡西已能从床上坐起来。没有什么能比他容光焕发的脸更吸引人。他在抚摸琴身时的那种兴奋是阿斯玛从未见过的。他立刻就想试,但阿斯玛很无情地把琴拿开挂在墙上,然后把他塞进被窝里说:“你先给我养病。”

              那瞬间卡卡西的表情让他觉得他是个被抢走了新玩具的孩子(才刚刚摸了一下而已!),气急败坏到哭闹的边缘。他于是将胳膊支在他肩膀两边,捋着他的银毛柔声安慰:“等你养好了病,马上就还给你……”

              他说完这句话就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辈子也没如此温柔地对待一个人。
              他承认他现在很想吻他。但他只是把头放低了一些,仍然在犹豫。

              卡卡西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能否就提琴的问题进行讨价还价。但他很快想通了,便笑嘻嘻地仰起脸来在阿斯玛的嘴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阿斯玛全乱了,立刻低头摄住那双唇。他想他早在抵上他额头的那一刻就该吻他,又或许应该更早。唇舌纠缠带来强烈的刺激,但无论他怎样深入,唇间产生的快感都无法盖过刚刚卡卡西那一次轻柔的触碰。
              那个简单纯粹的浅吻就像烙印一样,直到老死他也不能摆脱。

              噢,卡卡西……

              *

              雪开始融化的时候,卡卡西的病全好了。
              那天他坐在家门口拉琴,试探的、清新的声音如在冰块间流淌的雪水,起初经过整个冬天的安眠还略有些生涩,但渐渐的渐渐的,就被注入了春天的活力,开始叮咚欢跳,却又无限温柔。

              阿斯玛坐在他旁边,等他拉完就将手臂环在他的腰上,另一手仍然若无其事地托着烟斗。
              他向来不擅长表达什么,但卡卡西明白。

              我会照顾你。
              他知道阿斯玛在说。

              几天后他们收到疾风的信,信上说热病已经过去,在罗马关了一冬天的疾风想到乡下来放放风,要他们在某天某时到村口去接他。
              两人都很高兴,因为如果不是当初疾风给卡卡西看阿斯玛的琴,今天的一切都会不同。

              约好的那天天气不错。风中飘着野花的香味,天空蓝得透明。
              阿斯玛走出家门,正要回头叫卡卡西,一个人的重量就砸在了他的背上。
              刹那间熟悉的感觉重现。他背着他在草地上转圈的情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他像做梦一样反手捉住他的腿,颠了颠把他背在背上。卡卡西替他戴好那顶巨大的草帽,然后将下巴搁在他肩头吹起了口哨。

              红裙子苏姗娜。
              漂亮的红裙子苏姗娜。

              快走上大路时阿斯玛突然又转着圈地甩他,卡卡西哈哈大笑但死死地抱住。
              山坡上满草地滚动着白团团的雪球花,这就是罗马乡下的春天。
              .
              .
              .
              End

              


              8楼2006-07-18 1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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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19.146.253.*
                很平淡温馨


                10楼2008-09-27 0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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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温习了一遍~啊~~~每次看的时候都是这么的感动,感觉就是在欣赏一部温情的奥斯卡影片一样~~^ ^


                  11楼2009-06-09 1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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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地跑回来支持一下~写的太好了


                    IP属地:上海12楼2010-03-20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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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斯码和卡卡西?
                      CP很雷,文却非常美!就像闪电和雷鸣的交织


                      13楼2010-07-19 1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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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啊!!!Rin写得真好


                        来自手机贴吧14楼2011-10-15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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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啊!!!Rin写得真好


                          来自手机贴吧15楼2011-10-15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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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闪电和雷鸣的交织


                            IP属地:江苏16楼2012-03-14 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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