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的「真人狩猎」真孧实上演了！不应该存在于NO.6的就是装甲车轰隆隆地开进西区，砰地一声，将市场夷为平地。手持电子枪的士兵，对着企图反抗的人们扫射，原来热闹的市场顿时陷入一片恐惧与绝望……紫苑这才知道，原来NO.6拥有军孧队，然而他并不惊讶，既然NO.6是一个虚构的桃花源，那么军孧队、武孧器、镇孧压、屠孧杀……也没什么好奇怪了吧？
接在装甲车之后，黑色的大型卡车无声的出现，将活着的人全部塞孧进去。狭窄的空间里，充斥着血孧腥味与汗臭味，闷热得连正常呼吸都有困难。受不了的人就这么倒下，被丢出车外，而活着的人，则被载往紫苑与老鼠打算一探究竟的监狱。但紫苑知道自己必须撑下去，因为被孧关孧押在监狱的沙布，性命正危在旦夕……
目录
1 序幕
2 第一幕第二场
3 换场
4 灾孧难的舞台
5 通往未知的光


「如何？」
力河在耳边轻声问：
「是好货吧？富良大人。」
「是吗？我还不确定。」
富良在床孧上坐下，伸手抱住毛毯下的瘦小身躯。
他感受到指尖传来微微的颤孧抖。
「害怕吗？其实没有什么好怕的。」
富良脱掉外套，连毛毯一起把对方拉过来。手心传来的颤孧抖愈来愈剧烈。富良拉开毛毯，映入眼帘的是如同暗夜一般黑的头发，以及纤细的脖子。女人抗拒般地低着头，却反而更加暴孧露，就算光线微弱，也看得出来她的肌肤滑孧嫩，而且呈现褐色。
原来如此，看来这可能是上等好货。
富良拨孧开长发，将嘴唇凑到脖子上。有淡淡的臭味，跟刚才在楼梯闻到的味道一样。是狗的气味，禽孧兽的气味。然而，这样的味道不但没有减弱富良的欲孧望，反倒让他更渴望了。
在卫生管理完善的NO.6里，这样的味道想闻也闻不到。弥漫着这股味道的身孧体，更加吸引着富良。
「那么……我先走了，您慢慢玩。」
力河带着微笑，打算离开房间。富良抚孧摸孧着纤细小孧腿的手停了，这是他第一次起了疑心。
「等等。」
背对着的男人出声叫住他。力河停下脚步，缓缓回头。
「还有事吗？」
「很奇怪。」
「奇怪？什么奇怪？」
「为什么你没有先要钱？」
力河僵住了。没多久，他才小声地说，啊啊！钱啊！
「你不是每次都要求先付钱吗？为什么今孧晚连提都没提？」
「对哦，我忘了啦。」
「忘了？你会忘了钱的事情？」
心中的疑问像雪球越滚越大。这个男人会忘记钱的事情？比谁都贪心又吝啬的这家伙……不可能。
猜忌和怀疑马上转为不安情绪。
异于往常。为什么？为什么……
小小的身躯从富良的怀里跳了起来，毛毯滑落地板。
「够了吧！混蛋！我孧干不下去了，开什么玩笑！」
富良张着嘴巴，一脸吃惊地看着这个挥开长发、张牙舞爪的对象。
「力河，这是什么情形？」
「如同您看到的。」
「你不是说替我准备年轻女人吗？」
「年轻女人、年轻男人，其实没什么差别啦。您只是还不了解自己，我觉得也许您会有这方面的偏好。」
黑发少年更加张牙舞爪，彷佛野狗一般。他大喊：
「酒精中毒的老头少在那边胡说八道！为什么不照我们讲好的去做？你们这三个人，我要把你们的肉绞碎给狗吃。你们给我记住！可恶！」
讲好的？三个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富良抓起大衣，站了起来。他一边穿上衣服，一边环视四周。四边都很昏暗，昏暗得令人毛孧骨孧悚孧然。
总之，待在这里太危险了。
「您要去哪里？」
力河带着微笑，挡在门前。
「我要回去，让开！」
「别这样嘛，冷静一点，讲这种扫兴的话，真不像富良大人您啊。」
「快让开，要不然……」
富良握住口袋里的小型手孧枪。那是一把电子枪，虽然杀伤力不强，但也足以防身。他拿出手孧枪，瞄准力河的额头，如果他再不让开就绝不留情地开孧枪。虽说只是一把防身用手孧枪，但是仍旧是手孧枪，对准额头正中孧央开孧枪，一样会要人命。这些家伙就算死了也无所谓，反正都是一些算不上是人的家伙。
「好戏才正要上场，你现在走，岂不太可惜了。」
这话语从背后传来。在同一时间，富良的嘴巴被捣住，手腕被用孧力握住。枪从指尖滑落。只不过从后被捣住嘴巴，抓孧住手腕而已，富良却完全动不了，一点也使不上力。一股冰冷的气息吹拂过耳际，呢喃声滑孧进耳里。
「何不再留一会儿呢？我们绝对会带给你永生难忘的美好回忆。」
娇孧艳的声音，没有丝毫混浊。甜美、清澈、好听，富良无法判断声音的主人究竟是男是女。如果顺从地答应这个声音的邀请，也许真能有一个永生难忘的美好回忆。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不过富良真的这么想过。


脚被绊了一下，富良整个人摔落在地板上。他无法呼吸，意识也渐渐远离。
「老鼠！」
借狗人一脚踢开毛毯，怒吼着说：
「这和我们当初说好的可不一样啊，你到底在干嘛！」
「别吼。」
老鼠翻着被绑起来的男人孧大衣，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皮袋。
「你该学学你的狗儿们，乖乖地睡觉啊，借狗人。」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不早点出来！」
「我忘了台词，刚刚还在翻剧本，抱歉。」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你这个没原则的混帐东西、骗子、三流演员。你跟狐狸一样狡猾、比猪还不知廉耻。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你最好被狗身上的跳蚤吸干血。」
「别再吼了，有必要那么生气吗？不过晚个两、三分钟出来而已。」
「就在那两、三分钟，我被舔脖子又摸脚耶。」
老鼠微笑着。如同一个望着幼子耍赖的母亲，露孧出温柔的苦笑。
「借狗人，凡事都是经验。被NO.6的高孧官舔脖子，可是非常珍贵的经验唷，你要好好珍藏这段回忆。」
借狗人的拳头颤孧抖着。褐色的小孧脸庞上，黑眼珠闪着光芒。
「最好是啦，那为什么你不来演这个角色？」
「为什么要我演？」
「因为你很适合演娼妇啊！诓骗男人，让男人言听计从。虚假、淫孧荡、坏胚子的角色，你一定演得活灵活现。」
这时候，紫苑才回过神来，开口对借狗人说话。在这之前，他无法跟上事情的演变，只是茫然地望着。
「借狗人，你说得太过火了，别说了。」
借狗人转头看着紫苑，非常生气。
「紫苑，你也一样！为什么这个男人坐上孧床的时候你没有立刻冲出来？我们不是这么说好的吗！」
「嗯……是没错……」
紫苑本来想那么做。事先本来说好当力河带来的男人，也就是这个叫富良的中孧央管理局高孧官一坐上孧床时，他们就立刻从屏风后面冲出来，制孧服他。事先说好的顺序是这样，紫苑原本也打算照那样行动。
但是，老鼠阻止了他，老鼠抓孧住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出去。床发出吱吱的声音，男人慢慢逼近借狗人。紫苑感觉得到借狗人的恐孧慌。然而，老鼠却按兵不动，静静隐藏在黑孧暗中，连一点呼吸声都没有。
「我要回去，让开！」
「别这样嘛，冷静一下，讲这种扫兴的话，真不像富良大人您啊。」
「快让开，要不然的话……」
男人从口袋里抓出某个东西。这时，老鼠又无声无息地滑了出去。紫苑完全没有察觉老鼠的动作，虽然他就站在老鼠身旁，却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察觉。
「何不再留一会儿呢？我们绝对会带给你永生难忘的美好回忆。」
当老鼠的声音贯穿多重的风声传来时，紫苑才惊醒，从屏风的后面冲出来，站到借狗人旁边。这个时候，男人已经躺在地板上呻孧吟了，
借狗人依旧皱着鼻头，气得咬孧牙孧切孧齿。
「是没错？什么是没错！原来你只有照顾狗这件事做得来啊！你这个天生的笨孧蛋，一点用都没有！」
紫苑无法回嘴。当他被孧逼到几乎走投无路时，他就已经清楚知道自己是多么无孧能又无用，不过，被正中弱点痛骂，还真难受。
老鼠蹲下，捡起地上的枪，在手上把孧玩，彷佛在测量枪的重量。


「最新型的防身枪。虽然很小，但是被打中要害还是会致命。如果他拿这玩意儿乱来，那可不好摆平。」
「所以你就悠闲地等这家伙掏枪？」
「这样涉险的机率比较低。」
「机率？那还真是好险。我在跟这个变孧态的家伙对峙的时候，你们两个就在那里算机率啊，真不愧是读书人。下次一定要给我的狗儿们上一堂特别讲孧座啊。」
「讲话别那么酸，你看。」
老鼠把皮袋倒过来，轻轻抖了抖。五枚金币掉在桌上。
「五枚金币啊。才玩一个晚上耶，大叔，真是天价啊！」
「没那回事。」
力河开口了。是一种沉重、沙哑的声音，跟刚才那种猥亵的口吻截然不同。
「我跟他说，这次跟以前的娼妇不同。我说我找到一个特别的女人，所以如果不要求某种程度的报酬，反而会被怀疑。他是个怀疑心满重的客人。」
「原来如此。」
老鼠拈起一枚金币。
「给你，借狗人，这是你的份。」
老鼠丢出来的金币，从借狗人企图去接的手上弹开，掉在紫苑的脚边。紫苑捡起金币，递给借狗人。褐色的指尖微微颤孧抖着。
「借狗人？」
借狗人紧闭双孧唇，似乎快哭出来的样子。紫苑从未看过他这样的表情，肩膀跟手也微微颤孧抖着。
他真的很害怕……带着几十只狗住在废墟里，坚强地过着日子的借狗人无法控孧制身孧体的颤孧抖。恐惧与屈辱凌迟着他的心。
紫苑不知道借狗人的年纪，想必他本人也不知道。几乎所有西区的居民，都不清楚自己的年纪、不晓得自己的父母亲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出生，甚至无法确定明天是否能活下去。
不过，可以想像得到借狗人很年轻，比十六岁的自己还年轻。虽然他可以若无其事地做出近乎诈欺的坏事、窃盗，有时候甚至还会恐孧吓。纵使被众人痛骂，被投以轻视、侮辱的话语，他都能文风不动。但他却无法忍受在昏暗的房间里，坐在床孧上当诱饵。他就是这么年轻。
借狗人的怒斥与恶孧言恶孧语，就是他胆怯的证孧据。
「对不起。」道歉的话脱口而出。
「是我们不对，抱歉，借狗人。」
借狗人眨着褐色的眼睛，眼眶已经红了，嘴唇也颤孧抖着。紫苑将手搭在瘦弱的肩膀上。他不认为这样就能安抚对方的怒气与混乱，也不是想要对方原谅他，他只是想起小时候，母亲火蓝常常这样抱着他。他无言地将手轻轻搭在借狗人肩上，就想起那种渗透心底的暖意。
只是这样而已。
借狗人并没有抵孧抗。他稍微移动身孧体，将额头抵在紫苑的怀里。
「可恶……大家好讨厌。」
「嗯。」
「讨厌……讨厌……最讨厌了……」
「嗯。」
「为什么不出来……我一直忍着不叫出来……我一直忍到真的受孧不孧了孧了。」
紫苑再一次说了声抱歉，并使力握住借狗人的肩膀。
咦？
紫苑突然觉得困惑。指尖传来一种意料外的感觉，紫苑摸孧到的是柔孧软的肉孧体。虽然借狗人瘦弱又全身排骨，但是很柔孧软。并不是坚孧硬扎实的肉块，而是柔孧软带点圆孧润的感觉。
很像触孧摸过几次的沙布的肩膀。
该不会……怎么可能……


紫苑盯着借狗人看。借狗人离开紫苑的胸膛。老鼠再抛出另一枚金币。这三件事几乎发生在同时间。这次借狗人牢牢地抓孧住金色的钱币。
「这个是特别奖金。」
「真感谢啊，老鼠大人。」
「你并不是做白工，你是自愿接受诱饵的角色，以换取金钱。」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那你就不要现在才在那里鬼叫。不到十分钟就赚了两枚金币，这种工作可不是随时都有。」
「我不是说我知道了吗？但是，我绝对不再扮第二次了，下次你自己上场，要不，找这个天真少爷去扮。」
「不会有第二次了。」
老鼠将剩下的三枚金币，塞给力河。
「剩下的是大叔的。」
「你们呢？」
「不需要。」
「原来你这么不爱钱啊！」
「算是吧。」
「接下来钱派不上用场，是吗？」
「应该吧。」
「这样啊……」
老鼠灰色的眼眸，看着力河因喝酒而赤红的脸，问：
「怎么啦？今天这么客气。」
力河没有回答，只从口袋里拿出酒瓶，灌了一口。
「这可是你最爱的金币耶，为什么不拿？上面没有下毒吧。」
「应该没下毒啦，不过它可是比毒药更麻烦的东西。」
玻璃瓶中，茶色的液孧体摇晃着，房间里弥漫着刺鼻的酒精味。力河再灌了一口廉价的酒，轻轻地咳了两声，接着说：
「欺孧骗神圣都市的高孧官，还把他绑起来，掠夺他的金币。随便出手拿这种钱，可是会要人命。」
老鼠轻轻地笑了起来，回应他说：
「你现在才知道怕？」
「对。」
力河很干脆地点头，接着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说：
「我现在才知道怕。这下子……我们真的跟NO.6为敌了。」
「它本来就是敌人。那个都市从很久以前，就是我们的敌人。你是没发现？还是假装不知道呢？大叔。」
力河一口气灌光剩下的酒，用孧力地叹了口气。蜡烛的火焰摇曳，四个人的影子微微摇晃着，几乎要融入黑孧暗里了。
「伊夫。」
力河喊着老鼠在舞台上的艺名。不知道是不是醉了，他有点口齿不清。
「你……不怕死吗？」
「死？还真奇怪的问题。」
「你在跟神圣都市为敌，你不会认为自己还能悠哉悠哉地活下去吧？你应该没那么天真。」
「大叔。」
老鼠抚孧摸孧着桌面，金币彷佛魔术般地消失。
「很抱歉，我一点也不想死；活下来的人才是赢家。要消失的，是它，而活下来的是我们。对吧？」
「你真的那么觉得？」
「当然。」
「疯了，你疯了，你活在幻梦中啊，伊夫。我们不可能赢，连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没有。」
「也许吧。」
「你太乱来了。你说的话、你做的事都太乱来了，简直就是狂人的戏言。百分之一耶，0.01。你就赌这么小的可能性吗？」
「是很小，但是并不是零。所以说，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伊夫！」
「手。」
「啊？」
「请伸出您的手，陛下。」
老鼠半用蛮力地抓孧住力河的手腕，翻出他的手心，然后将自己的手盖上。三枚金币出现了。
「这是你应得的，你就收下吧。」
空酒瓶从力河的手上滑落，发出响亮的声音，碎落一地，酒的残渣四散，弄脏了地板。
「跟借狗人一样老老实实地收下吧。我们已经放手一搏，无法回头了。听清楚，我说的是『我们』喔。」
「我们……」
力河歪着嘴，盯着手中的金币，接着说：
「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伙伴。」
「没错，你们是非常重要的伙伴，每个人都有各自扮演的角色，幕已经拉上了，事到如今你想退缩，那才是天方夜谭，大叔。」
「如果我说我不演了呢？你会杀了我吗？」
「如果你希望的话。」
「你应该会用很漂亮的手法吧？用小刀割断脖子？还是一刀刺进心脏？」
「别那么高估我，小刀可不像外行人所想的那么好使呢。」
老鼠对着力河微笑。力河缩起下巴，表情更僵硬了。老鼠继续说：
「常常会一个不小心，打滑了一下，没刺中要害。这么一来，对方就很惨了。想死，死不了，痛苦得满地打滚。真的很惨呢。我是绝对不想看到我重要的伙伴这么慢慢死去。」


也许他说得没错，紫苑想。就算是高孧官，也无法接孧触到NO.6内所有的情报。愈是机孧密的事情，愈是被包裹在重重高墙内，应该只有少数几个人才能知道。少数几个人……
是谁呢？他突然这么想。那是过去从未萌生过的疑问。NO.6的市孧府大楼，被称为「月亮的露珠」的半椭圆形建筑物，君临于那里的男人。
市长？
缔造NO.6的繁荣，深受市民支持与尊敬的人物。在过去的市长选孧举当中，除了第一次之外，全都是没有竞争者的平静选孧举。
是那个人吗？
紫苑的脑海里浮现电视画面中的市长，笑容很柔和的市长。
除此之外没看过市长有其他表情，也没办法看到。都市越繁荣进步，市民亲眼见到市长的机会也越来越少，而市长的声望也越来越高。透过媒体对市民发表谈话的市长，总是带着知性与慈悲，是一名温厚的绅士。
「真讨厌的家伙。」
母亲火蓝曾这么说过，然后马上关掉电视。母亲用罕见的尖锐语调批孧评人人称颂的市长，尽管当时紫苑还不满十岁，却感到十分惊讶。
「为什么说他讨厌？」
「我不喜欢他的耳朵，看起来好低级。」
「耳朵？」
「一直动个没完，好像看上猎物的野兽。」
画面上市长的耳朵有动个不停吗？紫苑歪着头想。火蓝一脸严肃地要他不可以告诉别人；那时候，不准有批孧评市长的言语、行动，要市民自我约束的气氛，已经笼罩着全市。距离那个时候已经过了快十年，如今市长仍是NO.6的最高权力者，稳坐在市长办公室里，而自己已经在城墙外了。
「回答我的问题。」
老鼠低沉的声音，如同匍匐在地面上，传进紫苑的耳里。
「监狱里新增的设备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男人摇头。
「不知道。」
「归哪一局管辖？」
「不知道。」
「前几天，一名菁英女学生被治安局逮孧捕，我们知道她被孧关进监狱了。她跟新增的设备有关系吗？」
「不知……道。」
「听说最近，都市内部出现原因不明的病患。这是真的吗？他们有什么症状？有多少人？」
没有回应。老鼠挺孧起腰，轻轻地耸耸肩。
「这么了不起的人，语汇却这么贫乏啊！你泡马子时，应该花言巧语多了吧？」
「快给我松绑。」
不知道是不是嘴巴肿起来了，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
「放开我，让我回去。我会忘了今天的事情，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那还真谢谢你。这么宽宏大量，太感谢了……借狗人。」
「干嘛？」
「压住这家伙。」
「来了。」
借狗人迅速走到男人背后，抓孧住他的肩膀跟手臂。老鼠拿掉小刀的刀套。
「你们要干什么！」
男人发出僵硬的声音，额头也冒出汗珠。
「别激动，我只是要完成你的希望而已。」
白色的刀刃发出淡淡的光芒。毫无任何装饰的小刀，美得令人毛孧骨孧悚孧然。绳子被割断了。老鼠收起小刀，缓缓地拉起男人的手。他抓孧住男人的手腕，盯着对方看。应该已经获得自孧由的男人却一动也不动。也许是动不了，被灰色的眼眸盯住，想动也动不了。
戴着皮手套的指尖抚孧摸孧着男人的手心。
「我以为NO.6的高孧官稍微给点苦头吃，马上就会叫妈妈要爸爸，什么都说出来。看来我错得太离谱了。」
老鼠一根一根地抚孧摸孧着男人的手指，轻声叹息，彷佛爱孧抚一般。
「你有种，太厉害了，应该给你一点奖励。」
男人的手心上，多了一块玻璃碎片，是破酒瓶的碎片。
「再一个。」
碎片边缘发出暗淡的光芒。
「这是什么……你要做什么……」
颤孧抖着声音与身孧体，男人不停摇头。
「住手，别这样。」
「为什么？这是给你的奖励啊，你就收下吧。」


老鼠的手包住男人的手，用孧力握住。
风停了。宁静的屋内瞬间响起悲鸣声。力河变脸，错开视线。借狗人压着男人的身孧体，闭起眼睛，紧孧咬着嘴唇。
「说！」
老鼠握着男人的手，简短地发出命令。
「回答我所有的问题，不然，我要你五根指头都废掉。」
「老鼠！」
紫苑在出声喊叫的同时，冲了出来，撞上老鼠的身孧体。染血的玻璃碎片从男人的手心掉落。
「住手，快住手。」
大概是预孧测到紫苑的行动，老鼠既不吃惊，也不生气，连脸色也没有变，只是轻轻咋舌而已。
「别插手。」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这……这不就是拷孧问？」
「你有别的方法吗？你以为只要低头拜托，这家伙就会全部告诉你？」
「我……可是，可是这样不行，你别这么做。」
「紫苑，你快把那种天真的想法丢掉吧，否则接下去都不用做了。我们不是在扮家家酒，这可是战争。」
我知道，也很清楚。我很明白自己的天真，也了解接下来要开始的未来有多残酷。可是……
「可是……不行，不要拷孧问他，别这么做。」
「为什么？」
「他是人，不能折磨他。」
老鼠笑了出来。他别开脸，闷笑着。男人哇哇哭喊着，满是鲜血的手颤孧抖着。借狗人喃喃地说可怜。老鼠穿着靴子的脚轻轻踢了男人一脚，然后转身直视紫苑。
「你听到这家伙讲的话了吧？西区的居民对这些家伙而言，不过是低等、该甸甸在地上的蝼蚁之辈，跟他们有天壤之别。他们根本不认为我们有血有感情，跟他们一样都是人。管我们是流孧血还是饿死……我们再怎么痛苦，也不干孧他们的事。他们就是这么认为。为什么只有我们必须要把他们当人看？如果我们是蝼蚁，那他们也不是人……」
「我不想看！」
紫苑叫得比刚才更大声。他大叫，阻止老鼠继续说下去。
「啥？」
「我不想看。我不想看到你折磨别人。」
紫苑突然觉得恶心想吐。对于这样的自己，体孧内升起一股强烈的厌恶。
不想看？那闭起眼睛不就好了？你总是这样。遇到不想看的东西，总是避开不看，总是假装没看见。老鼠如此残酷，是为了谁？不全都是为了你？这不是你强孧迫老鼠做的事吗？要老鼠替你背负你自己该背负的污孧秽，而你自己尽在这里讲些漂亮话，不是吗？那些都是漂亮话啦，紫苑。你说的话，你做的事，全都是一些假惺惺的虚假。你不会弄脏自己的手、不会要自己心痛、也不会让自己受伤，尽会在这里叫着不可以折磨别人，叫着正义。
如此独善其身、如此傲慢、如此虚伪、如此轻薄、如此丑恶的本性！
那就是你！
不是别人的声音，真真孧实实是自己的声音在说话。思心，一股厌恶感在心底翻腾。
但是，不想看，我就是不想看。这个想法是真孧实的。
「我……不想看。」
老鼠，我不想看你的冷酷，因为那是虚假的。你教我的，全都与重生、创造有关。你命令我活下去，你要求我去思考。爱他人、互相理解、团结、渴求……对，你教我的事情，全都跟冷酷搭不上边。我不想看到虚假的你。
「伊夫。」
力河摇摇晃晃地走上前。
「紫苑说得没错，你就适可而止吧。富良自小就被当作菁英培育长大，对疼痛绝对没有免疫力．再继续下去，很可能会心脏麻痹，一命呜呼。」
老鼠耸耸肩。看不出感情的眼眸，来回看着哭喊着的男人与紫苑。最后无言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慢慢脱掉被鲜血弄脏的手套。
舞台让给你吧。你就好好地、看你想怎么样，就用你的方法去问吧。
紫苑跪在四处都是血迹的地板，开始对男人说话。
「富良先生，你请听我说。被治安局抓孧走的少孧女，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我一定要救她出来，因此，我需要你提供的情报。」


哼。上半身还隐藏在黑孧暗中的老鼠，微微地笑了起来。
「对你而言，在什么情况下才有必要杀孧人啊？你以为这家伙回到NO.6，会对我们的事情保密吗？」
「对。」
抬头，望向黑孧暗，视线对上黑孧暗中的灰色孧眼眸。我可以不被暗夜的黑、不被光孧明的耀眼迷孧惑，只捕捉到你的眼眸。你发觉这件事了吗？
「这个人什么都不会说，因为一说，就会要了他自己的命。中孧央管理局的高孧官，没有任何名目、没有取得正当的许可，就出入市孧府禁孧止进出的西区。这件事要是曝孧光了，会有什么后果，这个人非常清楚。所以他不可能说出我们的事情，这一点你应该也很清楚才对啊！」
「关我屁事。」
老鼠无声无息地站了出来。
「没有任何保证这家伙不会说漏嘴，说西区有一群家伙在打听监孧狱的事情。」
「这个人会守口如瓶。」
「紫苑。」
老鼠的声音微微低沉。
「我再问一次，你真的要让这个人活着回去？」
「对。」
老鼠伸手。刹那间，紫苑已经在老鼠怀里。看起来使不上力的纤细手臂，却只要一只就让紫苑完全动不了。紫苑的脖子上有种冰凉的触感，是小刀的刀刃。
「我已经孧受够你那种愚蠢的正孧义感、伪孧君孧子的面貌了。真的很讨厌。我一直很想跟你说，如果你不拿掉你那种天真的正孧义感，还有你的好孧人面具，你可是无法存活下去。紫苑，你自己要死，是你的自孧由，但是别拖我们下水。你不需要有『是否有必要』这种无聊的想法，敌人就是敌人，不是敌死就是我亡，如此而已。」
刀子沿着脖子滑孧下，带着微微的尖锐刺痛感。拥孧抱对方，割喉。紫苑凝视着老鼠。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甜美的感觉在体孧内深处发痛。
死亡的拥孧抱。
是啊！这的确是恶孧魔才做得出来的事。
老鼠松手。紫苑伸手一摸，脖子热孧热的，脉搏跳动着。手心上沾着些微鲜血。他看着老鼠，握紧拳头，说：
「力河叔叔，开车。」
「啊？」
「请开车送这个人走。」
「啊……哦，对哦。」
紫苑转身看着男人，微笑地说：
「很抱歉对你做出这么残酷的事情，只是，我们别无他法。」
「紫苑……」
男人眨了好几次眼，盯着紫苑的脸看。
「我记得有一个一级罪犯叫这个名字。发狂的前菁英学孧生，下孧药毒杀同事，后来逃到西区……那个人是你？」
「我被说得那么恐孧怖吗？」
紫苑苦笑，脑海里浮现火蓝的脸。想起母亲要在儿子被传说是杀孧人犯的社孧会里生活，那有多残酷，心里就好孧痛。然而，心再怎么痛，现在除了道歉以外，自己也无孧能为力。还好老鼠将请求原谅的话送到母亲手里了，他将只有一行字的信，送给母亲。那只有十几个字的潦草纸条，也确实将火蓝从绝孧望的深渊拉了起来。都是老鼠的功劳。
总之，目前母亲并没有危孧险。那么，就压抑胸口的痛，忘了母亲的事情吧。不要想其他的，现在只要想沙布的事就好。
不能让思绪混乱，要有取舍与选择，那是为了生孧存下去必备的能力。紫苑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这件事。
男人缓缓地摇头说：
「我不相信。」
男人对着紫苑抬高下巴。
「跟我在画面上看到的一级罪犯紫苑那家伙，完全不一样。简直就是两个人。」
「因为我头发的颜色变了，而且我也瘦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脸的形状、五官的确是相同……但就是不一样，感觉不一样。他真的有一双发狂的眼睛，看起来很凶孧暴，我的部下还说，这个人会杀孧人一点也不奇怪，但他一点也不夸张。那个人没有你那双……温和的眼睛。简直就是不同的两个人。」
「脸部表情随便都能加工啊。」
力河喝着消毒后剩下的琴酒，继续说：
「不光是脸部表情，不管任何情报都能依照市当孧局的意思，想怎样扭曲、造孧假都没问题。富良大人，你也真爱说笑，配合市孧府，操纵情报，不是你的工作之一吗？」
「力河，你太失礼了。」
「这都是事孧实嘛。」
力河喝光最后一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是事孧实，才要加以隐瞒。那个神圣的NO.6里，大概没有所谓真孧相吧。」
「我从来没有做过操纵情报这种肮孧脏的工作，我只负责管理与传播情报。」
「你怀疑过情报来源吗？」
「你说什么？」
「你只是把从市孧府来的情报，直接传布给各媒孧体吧，你从未怀疑过情报的真孧实性，对不对？」
「那是当然啊，怎么会怀疑……」
力河厚实的手搭上紫苑的肩膀。
「你眼前的这孩子跟有着疯狂眼睛的罪犯，这之间的差异，就是真孧实与虚假情报的差异。」
男人的双孧唇颤孧抖、挣扎，似乎想说些什么。
站在没有暖气设备的房间里，他的额头却冒着汗。沉默了将近一分钟后，男人的双孧唇终于不再颤孧抖，他开口叫了紫苑的名字。
「紫苑。」
「是。」
「你说想要监孧狱的情报？」
「对。」
「你说是为了救朋友？」
「对。她突然被治安局逮孧捕，关孧进监孧狱里去了。」
「名字呢？」
「沙布。她本来应该是留学中的菁英学孧生才对。」
「你知道她的市民登记号码吗？」
「市民登记号码……」


「如果是的话，怎么办？你以为你成功地让他脱掉外套，但是其实他里面穿着盔甲的话呢？」
「他没有必要说孧谎。他应该知道就算他什么都不说，也能回去。不过，他还是告诉我们极机孧密的情报。」
「也许他想陷孧害我们。」
「这是你的想法吗？你真的那么认为？」
「我是说有那种可能性和危孧险性，但我们也没办法了。他留下的东西，是我们现在能掌握到的最详细情报。我们没时间，也没办法去采真孧假。」
「除了相信他，别无他法的意思吗？」
「很可惜，只能那样。」
借狗人哈哈大笑，笑翻在床孧上。
「什么很可惜！拜托，少装了啦，呵呵。紫苑，看到那个男的那么轻易就泄孧漏极机孧密情报，你的老鼠老孧师只是被吓到而已啦。他没想到你能做得这么好：心里对你另眼相看了。真不诚实，如果觉得佩孧服的话，就老老实实说佩孧服，不就好了嘛。」
「借狗人！」
「干嘛生气啊，我说的是真的嘛。」
借狗人收起笑脸，趴在床孧上看着紫苑与老鼠。
「对了，接下来要怎么办？老鼠。你真的要利孧用『真人狩猎』，潜入孧监孧狱吗？」
「没错。而且很幸孧运的是，看来最近就会有『真人狩猎』了。」
「幸孧运……我先说在前头，我不干了哦。那么危孧险的事情，我不想参一脚，而且我也没必要参一脚。」
「你的工作才正要开始呢，你要在监孧狱外侧好好孧工孧作。酒精中毒的大叔不也说过了？我们坐在同一条船上。拿了两枚金币就想落跑，那怎么行？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借狗人。」
借狗人嘟起嘴巴，非常不高兴。老鼠指着雷射光摄影机，叫了紫苑。
「紫苑。」
「嗯？」
「把这个平面图全都记起来。我们无法带着机器老鼠潜入孧监孧狱内部。没有认证晶片的机器，再怎么小，也会被炸毁，一不小心，有可能连拿着的人都会被炸死。而且就算迷路，也不可能随时拿出平面图来对照。」
「这些全部吗？」
「全部，要记得一清二楚。所有感孧应器的位置、警报系统的排列、垃孧圾桶的地点，全都不能有失误，细微的差异，会是致命的关键。」
「我知道了。」
老鼠将雷射光摄影机丢给紫苑。
「我们没什么时间。你要全部记得一清二楚，这是你的作业。」
「这是你给我的作业里最难的了。」
「有信心吗？」
「有。」
老鼠冷笑一声，眼睛眨了眨。也许对紫苑肯定的回答感到意外吧。
「不愧是菁英，看来使用头脑是你的强项。」
「不是强不强的问题，也不是做得来、做不来的问题，而是不做不行。」
攸关性命。攸关着沙布、老鼠、自己、借狗人、力河宝贵的性命。
紫苑紧孧握白色小机器鼠。就算使尽全孧身力气去握，人工的机器不会像克拉巴特、哈姆雷特一样高声尖孧叫，手心也不会有温暖柔和的触感，只有冰冷。老鼠的嘴角浮现微笑。
「呵呵，看来你也稍微认清现状了。」
「你训练出来的。」
老鼠收起笑容，喃喃地说：
「……别离开我。」
「啊？」
「近来会有『真人狩猎』，你别离开我身边，一定要待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如果在『真人狩猎』时走散了，大概再也见不到面了。至少，你生孧存的机率会变得很小。」
「我知道了……」
「我想就算没有走散，生孧存下来的机率也很小。」
借狗人摇晃着身孧体笑着。生锈的弹簧发出刺耳的声音。
「被『真人狩猎』抓孧到，丢进监孧狱里。大部分的人在里面，不是死了，就是疯了。能活下来，还能逃出来，那简直是奇迹，就像太阳裂成两半一样的奇迹．」
「奇迹比想像中容易发生唷，借狗人，你孧妈没教过你吗？」
老鼠披起超纤维布，走孧向门口。借狗人在后面叫住他。
「老鼠，还有后续。」
「后续？什么的后续？」
「我妈是没讲奇迹的事情，不过她在北风与太阳的故事之后，对我说：『我们的皮毛不管是北风还是太阳，都无法让你们脱掉』。接着又说：『你虽然没有皮毛，但是不能输给北风，也不能输给太阳哦。』然后舔孧了我全孧身。」
「真是个好妈妈。」
「天下无敌。」
借狗人从床孧上跳下来，一溜烟地跑到老鼠身旁。
「我是我妈养大的，我记得她身上毛的触感、味道，也记得她对我说过的话。所以……」
「所以？」
「所以，我活下来了。我要在这里跟狗一起活下去，就算你们死了，或是再也无法从监孧狱里出来，我呢，我一定会活下去给你们看。我要活着，把我妈孧的事情讲给其他狗听。」
「很伟大的志愿。如果你死去的妈妈听到，一定很高兴吧。」
老鼠伸手抚孧摸借狗人褐色的脸庞。
「晚安，小少爷。希望上孧帝给你一个好梦，让你获得明天的食粮。」
老鼠以温柔的女声这么说。在借狗人开口之前，老鼠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借狗人对着黑孧暗喃喃地说：
「我会……我会活下去。」
「大家一起活下去。」
紫苑也喃喃地这么说。这不是以死为前提的行动，而是为了活下去的行动、思考、战斗。
是为了……大家一起活下去。
「对了，我忘了说了，」
黑孧暗的远处，传来老鼠含笑的声音。
「借狗人，叫紫苑给你一个晚安吻吧，他会给你一个高超又热情的吻哦。」
「老鼠！」
笑声渐渐远去。然后彷佛被吸孧入暗夜一般，化为风声，消失不见。


3 换场
是因为我想着他入睡，所以我梦孧见他吗？
如果旱知道是一场梦，那我宁可不醒来。
（小野小町）
「你可以写封信。」
老鼠看着书，头也不抬地这么说。
「写信……给我母亲吗？」
「如果你有其他笔友，也可以顺便写。」
「你帮我送去吗？」
「是它帮你送。」
小老鼠在老鼠的膝盖上，整理着胡须。
「哈姆雷特，谢谢你。」
「不用道谢。每次去你孧妈妈那里，都有好吃的面包可以吃到饱，这家伙非常高兴呢。」
在纸片上写字。短短十几个字，只能有一行。要在上孧面写什么心情呢？
紫苑写完装进胶囊里。哈姆雷特咬着胶囊，挥动着长长的尾巴。
老鼠阖上孧书，发出啪地一声。那是一本蓝底精装本，上孧面散落着白色花孧瓣，很精致。紫苑问：
「你在看什么？」
「一个很久很久以前，位于天涯尽头的国孧家的古老传说。非常古老的故事。」
「神孧话吗？」
「是人的故事。」
老鼠站起来，把蓝色的书放回书架。堆满书的房间里，因为旧式暖炉的关系，非常温暖。在这里不可能像在NO.6的高级住宅区「克洛诺斯」生活时那样，有环境管理系统的保护，不用烦恼季节、时间、天候，可以在总是保持一定的舒适温度、湿度中生活；但是，现在屋内温度不均暖暖的感觉，却比经过机器调节过的温度还要舒畅许多。冷了就盖毛毯，靠近暖炉；热就远离暖炉，脱掉外套。不过如此。紫苑原本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他是在这里，在这间房子里学会的。
「对了。」
紫苑一边将暖炉上沸腾的热水倒进杯子里，一边问：
「这里的夏天热吗？」
站在书架前的老鼠回头，眯起眼睛。
「夏天怎么了？」
「不是，我想这里是地孧下室，应该很凉，书也没有发霉，湿度应该也不高，我觉得这里是一个很适合居住的地方。」
「算是吧，至少比借狗人的饭店好。」
「可是，暖炉该怎么办？」
「啊？」
「冬天可以像这样使用，但是夏天应该不行吧？如果不能用暖炉的话，要在哪里做饭？连开水都不能煮。」
紫苑将装着白开水的杯子，递给老鼠。这是在这里唯一的饮料。
「你连夏天的饭都在担心？」
「也不是担心，只是好奇该怎么煮……啊，对了，在外面煮啊，可以在外面起火煮饭。」
「是啊……也可以。」
「对哦。但是，如果下雨就麻烦了。」
「紫苑——」
老鼠轻轻拿起杯子。水蒸气的另一头，深灰色的眼眸凝视着紫苑。
「你夏天也打算住在这里？你觉得你能待在这里吗？」
「你没赶我出去的话。」
「我不会做那种不通人情的事情，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谢谢，我松了一口气。」
「夏天啊……不知道会如何。我没想过那么远的事情……你会在这里吗？」
「我是那么打算啊！」
「活着吗？还是已经化成骨灰，放在小小的骨灰坛里呢？」
「我不想化成骨灰，也讨厌被埋在土里。」
我要活着，待在你身边，一起体孧验夏天。我想要在被几千本书掩埋的这间屋子里，过日子。我想要流汗，想要感受刺痛肌肤的炙热太阳。
「老鼠，我想在这里迎接夏天。」
「活着吗？」
「活着。」
「很渺小的愿望。但是，很难。」
老鼠靠在书架上，转了个话题：
「紫苑，你觉得都市内部的骚孧动，跟寄生蜂有关吗？」
紫苑坐下，跷起一条腿。小老鼠立刻跑上来。这只小老鼠的毛偏黑色，因此紫苑替它取名为月夜，它是紫苑命名的第三只老鼠。
「嗯。虽然我不是富良先生，但是我也不认为NO.6有可能会突然流行未知的疾病。」
「是吗？也有可能是新型病毒啊。因为感染到新兴病毒，不可能吗？」


4 灾孧难的舞台
我亲爱的妇孧人们，在我们之间，怜孧悯就如同赞赏一般，因为神圣的正孧义，残酷已遭到严厉报复了。我想跟各位谈这件事，驱孧赶各位心中的残酷，因此我想告诉各位一个愉快，但是又值得同情的故事。
（《十日谈》 薄伽丘 野上素一编译 社孧会思想社）
走在闷热的草丛，看着自己的脚，非常小。草很高，高到肩膀附近。
我发现自己非常渺小，几乎快被可孧怕的茂孧密草丛淹没。抬头望见的天空，蔚蓝又遥远。风停了，非常炎热。
有人叫我。
叫的是真正的名字，已经好久没人这样叫我了。空气在振动。风摇曳着头顶上的树枝，绿的味道更浓了。
是谁在叫我呢？谁知道这个名字呢？
我听见歌声，还有昆虫振翅声。眼前有黑色影子掠过。
一个，一个，又一个。以蔚蓝为背孧景，无数的昆虫飞舞着，描绘着圆形。
靠近就分散到四方，然后又集中在同一处。
是舞蹈。
配合歌声舞动着。
过来。
是个温柔的声音。
我来教你唱歌。教你为了生孧存的歌。过来我这边。
我的名字被呼喊着，再三呼唤。好怀念的声音。但是我动不了。
振翅声愈来愈大声。在耳边不断回响，振动空气。黑色影子乱舞。
啊啊，这片风景……
「老鼠！」
被叫回来了，被一股强大、真孧实的力量拉回来了。
歌声、呼喊声、振翅声、浓郁的绿色味道，全都消失了。
「回答我，老鼠！」
眼里映着淡淡的光。冰冷的布压着我的脖子，好舒服。
「紫苑……」
「你醒了吗？看得到我吗？」
「还可以。」
「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
「床孧上……你抱我过来的吗？」
「一加七呢？」
「啥？」
「加法，三加七等于多少？」
「干什么？猜谜吗？」
「认真回答我！三加七？」
「十……」
「嗯，正确。再来，三的七倍呢？」
「紫苑，我说你啊……」
「三的七倍，认真回答我。」
「二十一。」
「正确。那今天晚餐吃了什么？」
「我吃过晚餐这种东西吗？噢，我吃了两块番薯乾，喝了一点羊乳。我还从借狗人那里敲了一袋软孧掉的饼干，差点就被他咬了。」
「觉得头晕吗？」
「完全不会。」
「想吐吗？」
「还好。」
「头痛呢？」
「也没有。」
「发生什么事了……你晕倒的时候，有什么感觉？说得出来吗？」
紫苑的眼睛凝视着我。他的眼底一片光亮，让人联想到冰冻的湖面。
「风……有风在吹。」
「风？」
「吹着风，带走我的魂魄。」
风带走魂魄，人掠孧夺心灵。
大地呀，风雨呀，天呀，光呀。
将所有都留在这里。
那个声音似乎是这么唱着。
不太记得了。倒是喉孧咙好渴，渴得好孧痛。
紫苑递来一个白色杯子，里面装满清澈的孧水。一口喝光。紫苑递来的孧水，如同慈孧悲的雨水，滋孧润乾枯的大地，流进我的体孧内，慢慢渗透。难以形容地好喝。我松了一口气，开口问：
「紫苑，你该不会担心我的脑部出现障碍吧？」
「你突然昏倒耶，我当然会怀疑啊！」
摸孧摸脖子。顺着下来，摸孧摸从敞开的衬衫看得到的胸膛。似乎没有异常，至少没有肉孧眼看得到的异常。
「不是寄生蜂。」
紫苑松了一口气。
「头发跟皮肤都没有变化，跟它们没关系。」
「好可惜。有像你一样的头发也很不错啊！」
「别讲那种难笑的笑话，你一下子就不醒人事，一点都不好笑。」
「只是单纯的贫血啦。」
「贫血？你只是贫血？」
「你干嘛那么激动啊！」
「老鼠。」
紫苑坐在床孧上，再度叹了口气，说：
「不要太有自信了。」
「什么意思？」
「别太相信自己了。你也是活生生的人啊，会生病，也会受伤，这点你别忘了。我不是医生，也没有医学知识。但是，刚才你那种昏倒的方式，应该不是单纯的贫血。」
「谢谢你的关心。我明天会去医院接受孧精密检孧查。如果需要住院的话，我会住最顶楼的贵宾室，你一定要来探病喔。」
「老鼠，我不是在开玩笑。」
「罗嗦！」
怒孧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并不是慌乱到无法控孧制情绪，也不是憎孧恨眼前的人。然而，语调却激昂了起来。
没有人这么真诚地在乎我，我不想有人真孧心担心我，不想有人关心我。在乎、担忧、关心，都很容易就被纳入名为爱的范畴里。我不认为那些东西是必要的，没有也能活下去，我就是这么活过来的，所以我不需要。
紫苑不明白这件事。在这个地方生活，他怀抱了太多不必要的东西。也许我是对他的那份无孧知、那份愚蠢憨直感到烦躁吧。


「手孧指头没有麻孧痹孧的感觉吧？也没有肿起来……」
紫苑的手触孧摸孧着放在床孧上的手，轻压着。他很认真、冷静地查看是否有麻孧痹、浮孧肿的情形。似乎完全无孧视于老鼠的怒孧斥。
无孧知、愚蠢，而且迟钝。
老鼠挥掉紫苑的手，从床孧上跳了下来。
「老鼠，不行啦，不能急着下床。」
「我教你。」
「什么？」
「我教你跳舞。」
「你在说什么啊，你需要安静休养。」
「来啊，快点！」
老鼠拉着紫苑的手臂，强孧迫他站起来。用手握住他的腰。
「看，果然如此。」
「什么？」
「我果然比你高。」
「那有！我们差不多吧。」
「呵呵。王子，你跳过舞吗？」
「没有。」
「我想也是。那么，首先从初步的舞步开始。喂，挺胸，抬头，别看下面。」
老鼠哼起旋律。
「不要啦，我不会跳舞啦，而且，在这里跳太危孧险了，地方这么狭窄，我们
在这里转来转去，书会倒下来。」
「我不会跳得那么粗孧鲁。好，在这里转身。后退。再一次，转身。唷，跳得不错啊。」
「我只是被你拉着而已。」
「那也很厉害啊，你的动作很轻孧盈。前进，转身。很好，跟上旋律罗。重复一开始的舞步。跳啊，跳吧，紫苑。」
紫苑本想说些什么，不过还是作罢，随着老鼠的脚步舞动。他聆听着从老鼠的嘴里哼出来的轻孧松旋律，踩着舞步。暖炉的火焰，倒映出两个人的身影。小老鼠们全都挤在一起，从堆积如山的书堆上低头盯着他们看。
「哎哟！」
脚打结，紫苑跌坐在床孧上，喘着气，额头上都是汗珠。
「还真累，原来舞蹈是全孧身运孧动。」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好像又变聪明一点了。然后呢？」
「嗯？」
「我喘得这么厉害，你却一点也没事。你想说的是这个？」
「算吧。」
「不论是体力、运孧动能力、身孧体的强壮，你都远远胜过我，不需要多余的担心。你想这么说吧？」
「我不会讲得那么露孧骨。」
紫苑站起来。站在老鼠面前，伸出手来。那只是一瞬间的动作。
啊？
脖子被抓孧住了。说是被抓孧住，其实只是指尖轻轻碰孧触而已。然而，老鼠却全孧身不寒而栗。彷佛被陷阱抓孧住的野兽一般，颤栗贯穿全孧身。
「我以为……那家伙会从这里出来。」
紫苑轻声说着。声音似乎卡在喉孧咙，传来的是低沉沙哑的喃喃声。
「你晕倒的时候，我想到的就是这个。我以为你……会死。老鼠，我不是为了你。」
「什么意思？」
「我不是为了你才担心你的身孧体，我是为了我自己。为了逃避恐惧，所以关心你的。」
紫苑拿开手。老鼠这才发现直到紫苑的手离开，自己都不敢呼吸。
「老鼠，我不知道的事情很多，但是我很清楚知道……失去你，对我而言，是多么可孧怕的事情。我想，我应该比任何人……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你，害怕到无法忍孧受。我只是想确定，你绝不会从我的面前消失而已。也许你会嘲笑我、轻视我，不过，这是我的真孧心孧话。」
那是坦率、单纯的爱的告白。
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多么直截了当、多么赤孧裸裸、多么愚蠢的告白啊！紫苑现在犯孧下将自己的愚蠢、懦弱、脆弱公孧诸于世的错误。然而，老鼠却无法嘲笑他，也无法瞧不起他。并不是因为被他的坦率打动，也不是因为甜孧蜜的告白而心动。
这家伙……究竟……是谁？
「晚安。」
紫苑低着头，从老鼠身边走过。
「我睡地上。总之，今孧晚你好好睡。你出了很多汗，消耗的体力应该超乎你的想像。」
「……好。」
老鼠好不容易挤出回应。当紫苑的背影消失在书堆里时，他忍不住捣着脖子，深呼吸。
无法逃避。
我无法逃避紫苑的手。脖子是人类的弱点之一，些微的小伤或冲击，就可能要命。我居然无法拨孧开伸过来摸脖子的手。紫苑没有杀气，然而我并不是因此大意，也没有主动接受他伸过来的手。
我只是无法避开，居然这么轻易就被抓孧住了。
我无法看穿紫苑的行动，无法逃避，也无法拒绝，才会轻而易举就被他抓孧住。如果紫苑是敌人，如果紫苑有杀意，如果那只手握着刀子，我绝对会被杀。一声都来不及喊、来不及叫，就平躺在地板上，被杀掉了。
一刀毙命。
当脖子被紫苑的手抓孧住的瞬间，自己心底潜藏的感情，并没有丝毫纵孧容。只有恐惧，只有害怕。自己曾经多次经历过危孧险，也曾多次认为自已就到此结束。然而，对眼前的对手觉得恐惧、惊怕、身孧体僵硬不能动的事情，一次也没发生过。
那双眼睛、那个动作、那种压孧迫。
这究竟是什么！
老鼠紧孧咬着牙齿。
传来小老鼠在地板上窜孧动的脚步声。
「克拉巴特、月夜，你们都安静点。好了，过来。」
紫苑叫着小老鼠们。当毛毯翻孧动的声音、小老鼠们的鸣叫孧声都静止后，书柜的那一头，完全没有了声响，也没有人活动的感觉了。一切都包围在寂静里。


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天真、但是真诚的告白，与轻而易举抓孧住老鼠的动作。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情感消失在紫苑的眼里。
那并不是吐露爱意者的眼神，那的确是抓孧住他人弱点，捕获者的眼神。我猜他本人应该没有发现吧。
什么都不懂的，其实是我吧？
一个拥有优秀的头脑与温柔的心，在温室长大的少年，完全不懂憎孧恨、抵孧抗、战斗。懂得包容他人，却无法伤孧害他人。也许能守护他人，却无法攻孧击他人。跟破孧坏、残虐、冷血都搭不上边的人，只能成为太阳的人。他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吗？如果不是的话……
来历不明的人。
救他、被救、共同生活、度过每一天。两人的关系比谁都还要亲孧密。虽然厌倦那样的关系，觉得担忧，却无法斩断：心底的某个角落还是需要他，甚至把他当作依归也说不定。
我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你。
紫苑所说的话，也是自己的想法。虽然觉得懊恼，但如果是事孧实，也只能承认。只是，话虽如此，今天第一次，从认识以来第一次，感觉自己失去了这名叫紫苑的少年。
老鼠再一次用孧力紧孧咬牙齿。生锈齿轮孧转动般的低哑声音，在心底深处回荡着。
我想我并不是失去他，而是一开始就没拥有。
我只看到了灯光照孧耀下，明亮的部分。我看过泥土中的树根多过地面上的花朵，看过沉静在黑孧暗中的部分多过阳光照孧耀的部分，一直以为自己的视力很好，也总是很有自信。
没想到其实什么都看不清楚，什么都不了解。
天真烂漫的笑容、毫无防备的动作、真诚的眼神让我目眩，什么也没看见。
并不是迷失了，而是一开始就没看见。
老鼠全孧身起了鸡皮疙瘩。
紫苑，你，究竟是何许人？
老鼠在心底对着裹在毛毯里和小老鼠睡在一起的少年问。
你，究竟是谁？
那是突然发生的事情。
一大早就雪云密布，马路全都结冰，过了午后仍没有融化的迹象。天空飘着雪，寒风吹过西区的市场。那天就是这样的天气。
借狗人那里，有一只老狗断气了。
「他是我妈妈孧的兄弟。」
借狗人在冰冻的地上挖着洞，突然这么说。
「那么，不就等于是你舅舅？」
「也许吧。这下子，能讲我妈妈孧的事情的对象，又少了一个了。」
「不过……它应该年纪很大了吧？」
「嗯。如果是人类的话，应该已经近百岁了。所以，我想它走时应该没什么痛苦。直到昨天，我还要小狗仔们舔它呢。早上起来时，天气变冷了，谁也没注意到它。直到睡在一起的小狗仔们发现它全孧身冰冷，吓一大跳，呜呜呜地叫着，告诉我这件事，我才知道它往生了。」
「它很厉害。」
「是啊！」
地面冰冻、坚孧硬，用粗糙的铲子、木板块挖，进展很慢。
「老鼠。」
紫苑抬头看着坐在废墟墙壁上的老鼠，出声叫他。
「你有空也下来帮忙吧。」
「我？为什么我要挖狗墓？愚蠢。」
借狗人哼着说：
「紫苑，算了吧，我不要那种家伙来挖我的狗墓。」
「可是要他唱歌啊！」
「送葬的歌吗……？」
「是啊，让他引导魂魄。老鼠，可以吧？」
「送葬歌很贵哦，要银币三枚。」
借狗人扔掉铲子，张牙咧嘴地咒孧骂：
「你给我下来！你这个贪得无厌的老千，我要咬断你的喉孧咙！」
「你咬得断的只有发霉的面包吧。对了，你房间的橱柜里，好像还有饼干吧？我去拿来当午餐。」
「开、开什么玩笑！站住！不准你碰我的饼干，老鼠！」
借狗人一脚弹跳上瓦砾堆，追了上去。老鼠早就不见踪影了。
「唉，你们两个都回来啊！老鼠，你不是说要我待在你的视线范围内吗？借狗人，你放着你舅舅不管吗？」
没有人回答他。结果，紫苑一个人挖洞，埋葬了一只年老衰弱而死的狗。


当借狗人喘着气，冲进房间里时，老鼠已经坐在桌子上，手里抓着饼干袋了。
「还来！」
借狗人用孧力瞪着老鼠。他不认为这招有效，没想到老鼠二话不说就丢还给他，反倒让他大吃一惊。
「什么嘛，你不饿吗？」
「咦，我说饿的话，你会请我吃吗？」
「开什么玩笑！给狗吃的饲料有，给你吃的饼干，一块也没有。」
借狗人将袋子放回橱柜里。虽然是旧式橱柜，但是还是有上锁，没想到老鼠三两下就打开来了。
真是完全不能疏忽。本来就不能让这家伙有机可乘就是了。
借狗人重新上锁后，转身。老鼠还是以同样的姿孧势坐着。
他从地板上拾起小石头。这间房间在已经废墟化的饭店内，应该算是比较坚固的建造，墙壁、地板都还好好的，没有崩塌。不仅足以抵挡风雨，就居住空间而言，在西区算是很棒的那一类了。
然而，话虽如此，房间内也开始出现崩坏的迹象。墙壁上，镶上去做为装饰用的小石头，开始剥落了。仔细看，勉强可以看得出来是被涂成蓝色的小石头。借狗人轻轻孧握着这种小石头。
「老鼠。」
当老鼠转过来时，借狗人便用孧力丢过去。老鼠只是皱眉，稍微歪头，避开蓝色小石头。
「老鼠。」
借狗人再一次叫他，这次什么也没丢。
「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有烦恼吗？」
「烦恼？」
「我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
「啥？」
两人相视，几乎在同时轻轻笑了出来，然后沉默。先开口的人是老鼠。
「自我出生以来，一次也没烦恼过。」
「我猜也是。」
「你应该也是吧？」
「我？我常常烦恼啊。狗的饲料、明天的伙食费，这些都是烦恼。我有狗，
虽然它们能依靠，却也是沉重的负担。我不能让它们饿死，不像你这么轻孧松。」
「轻孧松……借狗人。」
「干嘛？」
「真人狩猎快到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你的感觉，是吗？」
「对，我的感觉。我是不是应该说出来呢？」
「你要告诉谁？」
「西区的居民啊！」
借狗人眨眨眼睛，凝视着老鼠的侧脸，问：
「告诉他们有真人狩猎，叫他们逃吗？」
「对。」
「逃？逃去哪里？」
老鼠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靴子，看起来像是专心三思在深思熟虑的样子，也像是很犹豫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