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好像都和之前的生活一摸一样,仿佛那个人并非没有回来。
他将头低下,默默的吃着早餐,拼命地忍住眼里温热的刺痛。
有一个重要的人,永远地留在了那个十年后的世界里。
记忆里他的弟弟和他并没有双胞胎应有的亲密,这或许一部分是由于对方淡漠的性情。与废柴名声传遍远近的纲吉相比言虽然并非什么超出人类常识的存在却也是无可否认的优秀,于是兄弟俩倒是微妙的都面临了没什么朋友的境况,只是差异在于众人看过来的目光是轻蔑还是敬而远之。从小在众人惊叹下成长起来的孩子,久而久之习惯了在那些惊奇却带着疏远的目光里维持着一脸平静的神情自顾自地安排着自己的生活,有条不紊且与他人隔离。
那个他人里似乎也自然而然的包括了自己这个除了容貌少有相似点的兄长。难得的开口也是平静的叙述着他的废材行径,似乎表达担心的句子却因了没有变化的语气显得琢磨不出到底是担忧还是嫌弃的情绪,像是只是在无奈地执行身为弟弟的义务。于是纲吉在那样的语气中犹疑,终是不敢伸手去试图触摸那片隔膜。
然而的确有着遥远而稀薄的印象,在无论对方还是自己都是无可否认的幼小的时候,他们似乎曾经是非常要好的兄弟。
他似乎的确模糊地记得面对吉娃娃都怕得要死的自己忍不住眼泪却硬撑着要站在比自己都要高大的狼狗面前只因身后某个有着金红色眼睛的孩子怯怯抓住衣角的手微微地颤抖,还有在被阿姨忘记了发给自己玩具却不敢去说只能自己一个人缩在角落时谁递过一只手,抬头时看到的灿烂笑颜,生日时在奈奈无奈却开心地笑容中各自拂了一头一脸的奶油蛋糕……
那些记忆的确太过遥远而模糊了,以至于纲吉时而看着对方经过身边时目不斜视的淡淡神情总觉的那些说不定是自己臆想出来自我安慰的幻觉。
然后莫名的变化随着他的家庭教师的到来而产生。
在黑曜的时候reborn的批评弹千钧一发地击中了自己,那些熙熙攘攘漫上心头的批评里,归结到最末,竟是他从未想过会有的声音。
与自己三分相似却稍许低沉,带着些微清冷的质感,依旧是听不出情绪的平淡“哥哥那个笨蛋,总是会觉得为别人好的让出所有东西,却从来不敢说出自己的愿望。”
啊啊,被指责了啊。他微微苦笑起来,少年的声音却又湮没在友人或者女孩子们鼓励般的评语里。
“那么蠢纲,说出你的愿望吧。”
黑衣的小婴儿在远处垂首看他,纯黑的眼深不见底。
说出来……吗?纲吉闭了闭眼,睁开时已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开口时坚定到不像是自己的声音,如同小小的火种,一点一点耀眼地点燃在蓬松的棕发上。
我想赢。
艰难地战斗后不堪承受的身体陷入无法被任何东西惊醒的强制性休眠。婴儿样的杀手看着自家废柴学生毫无防备和优雅可言的睡姿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依旧是习惯般地不可估摸。“你也藏得够久了,出来吧。”话音落下的时候少年的身影从破旧的门口走了进来,reborn抬了抬眼注意到自家另一个学生左手握着的手套和右手斑驳地血迹。“我应该说果然不愧是兄弟么,”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嘴角,声音里难得带上了一丝赞许,“不过你似乎比蠢纲要懂得情势一些,不出手是正确的选择。”“只有那样他才能看到自己的愿望站起来面对一切是吧,”清清冷冷地少年声第一次染上了分明的愤怒,右手不自觉地再次握紧,又一次撕裂了方才被自己刺出的伤口,“但是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仿佛灼烧起来的金红色眼瞳注视着兄长伤痕累累地身体。“不管怎样的情况也好,我决不会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而对此面前的人只是隐秘地勾起了嘴角,悠闲地靠到熟睡的人身上,随即悠闲吹出的泡泡彻底打算了言想要说的话。
泽田言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自顾自睡着的两个人,最终抿紧了唇,在忙碌进出的医疗队员中转身离开。
然后的日子似乎回到了之前的状况。
纲吉依旧在那群让人头疼的朋友陪伴下度过着整日被自家教师折腾的绝不平静轻松的欢快【似乎雾很大】的中学生活,而他的弟弟依旧自顾自地行动偶尔对自己兄长喧闹欢腾的生活投过一瞥,义务般地在早晨或者傍晚在家中遇到时递上一两句问候抑或吐槽,眼里沉浮着疏远倦怠而复杂不明的情绪,表情平静冷清。
他甚至不知道对方作为自家教师的另一个学生的修行到底是在何时何地怎样开始进行,而对方似乎也丝毫没有和他提起的打算。
只是在接到那个精致的沉木匣子时reborn提到言也是继承候选时他淡淡地扔过来一句“指环交给哥哥吧,我不会需要那种东西。”微微扬头的姿势带着一点矜贵的高傲,绚丽的焰色依旧是他看不懂的摸样。
而下一次正式注视那抹浓丽的色彩时,已经是穿越了十年的时空。
“早上好啊纲君。”走进班级的时候距离上课居然还有一段可观时间,他看着露出温柔笑容的女孩子微笑着打招呼一瞬间有些手足无措。讪讪回以问好的同时走向自己的座位,放下书包时视线的余角不可避免的扫到隔过两排的后方,空落落的课桌。
梦境里的窒息感一瞬间侵袭心脏,留下的钝痛感绵密悠长。
他忽然发现记忆里的那个少年似乎一直都是在他身后不被注视的位置,安静到仿佛生活里的背景或是某个对他来说遥远的优等生的传奇,于是直到被莫名地轰到十年后的世界之前,他甚至想不起他微笑起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