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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不可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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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甘肃1楼2011-12-18 15:16回复
    他警觉地瞟我一眼,“而且没有失血的迹象。”随即,他抖出惊恐的表情,笑了笑,“一个人脑袋掉了,却没有流过血,不失为一桩好事。想想,在大街上,一个人走着走着脑袋忽然掉了,可画面一点也不血腥,反倒让人觉得可笑。”
    “脑袋找到了么?”我又问。
    他做了一个手势,说:“至今没有下落。”
    城市的夜晚因此而变得躁动不安,犹如一出节奏舒缓的歌剧陡然生出了杀戮和暴烈的气息。住在5楼的人们似乎已经被男人的死亡牢牢捆绑,夜晚的活动渐渐减少,使得楼层愈加的冰冷寂然,宛如黑色狭长的蛇的腹腔。黑色在死亡的催生下,简直成了一个不断发育的胎体,一夜夜地茁壮,一夜夜地强劲。有时候,我闷在屋中太久,夜间会站到5楼尽头的阳台上独自抽烟。从那里看去,延伸的走廊,仿佛一条被阴灰雾气笼罩着的河流。而幻觉中,我总是听到凄厉的哭响,宛若一个女子埋葬得无处不在的怨恨。
    


    IP属地:甘肃3楼2011-12-18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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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到有挣扎声才来敲门的,过来时,大门正开着。”我对警司官说,“一走进卧室,就发现了那具僵直站立的尸体。”
      这时候,一个女警员走过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她从文件夹里取出一件东西递给了警司官。那一刻,我清楚地看见了男人脸上惊惧的表情。
      我冒昧地问:“是什么,能给我看看么?”
      警司官皱着眉头深吸了一口气,迟疑了一下,递给我照片,“这照片是从那个一星期前死掉的四十岁男人影集里掉出来的。”
      看到照片的时候我彻底感到一阵恐惧。那是一张貌似在户外野餐时候的拍照,四周的风景很清新,阳光也难得的明媚,画面中的人将手插在腰上,一副悠然的姿态。但是,这个人脖子以上的部分全都很自然地消失了,变成了人物背后的风景,于是看上去就如同一个生来就没有头颅的人拍下了这张照片。
      


      IP属地:甘肃6楼2011-12-18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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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睁大了双眼将照片交还给警司官,他收过照片吩咐女警员查出是谁拍的这张照片时,我猛然转头疾身跌撞到书柜前,疯狂地如刨土一般在散乱的书薄中搜找一阵。当那个警司官迅速转头想呵斥的时候,我缓慢地举起手中的相册,然后抽出相册中的最后一张照片,眼神惊恐而绝望地看着面前的他。
        他的脸上露出了震撼般吃惊的表情。
        照片上,在明媚阳光下微笑着的三十岁男人,和他自己僵直站立的尸体一样,被人挖去了双眼。
        再看照片时,不断汹涌而过的图象飞奔过我的脑海,我突然之间想起每个夜晚下看到的漆黑阴森的走廊,还有那些上下楼的男人和女子在惨绿色微弱灯光下麻木苍白幽魂一样干涸的脸,以及笼罩在这个楼层中那若有若无如同哭声一样沉闷的冷雾。所有鬼魅的凄绝的黑色一下子穿透了我的胸腔,如同密集的雨水一样击打而过。


        IP属地:甘肃7楼2011-12-18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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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起头,声音哽咽地对警司官说:“住在这里的人被诅咒了。”
          警司官瞪大了双眼朝窗户方向挪退了几步,以一副诡异的眼神看着我,双手惧怕地摸索往身后,嘴角不停抽搐着发出嘶哑的笑声,摇着头一步一步地后退,最后如同溺水的人一样用力抓住垂落的窗帘,大声吼叫,“不,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的!荒谬!”
          他的身体崩溃在窗下,窗帘在他的手中被狠狠扯落,屋外庞大而冰冷的阴天一瞬间犹如山峦一般突现。
          似乎是在昭示着一个死亡时代的来临。
          当整块窗帘都掉落下来时,我走到了被窗帘遮挡住的墙壁前,惊讶地看到了那上面红色如血液般的字迹:
          杀戮之人,令我苏醒。
                    ——加都少女
          我叫到:“看,这墙上。”
          警司官站起来拍掉身上的尘土,一脸困惑地在我身后,说:“看什么,这墙上什么也没有。”
          


          IP属地:甘肃8楼2011-12-18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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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在49栋里的居民大多搬离了,我也换了一个新的住处。每次打开窗户,依旧可以看到这个城市巨大的阴天,犹如一张屈怨的哀伤的脸,冷寂而诡异。
            那几天里,恐惧如同黑猫的手爪一样撕扯着我的神志。无数幻象如同停靠在海面上的渔船一样,每到夜晚就亮起灯盏,照亮我恐惧的双眼,如同利器一样刺插心脏,使我夜夜难以入眠。我渐渐有了梦。梦里是一个荒芜的城市,四处是腐朽溃烂的尸体,我是那样身临其境地走在那城市的街道上,拼命地喘气,身体颤抖地行走,而总有一双双焦黑的手,伴随着女子细腻恶毒的耳语,想将我拉去另一个地方。
            我知道,它想让我死。
            


            IP属地:甘肃9楼2011-12-18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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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听得清那女子说什么吗?”警司官在和我聊天的时候问。
              我摇了摇头。那一两天里,很多次,我都想问一件事情,但每到嘴边,又会忘记,警司官提到女子的时候,我才想起自己的疑问,“加都少女是谁?代号吗,或者笔名?”
              警司官按灭手中的烟,捂住嘴哑哑地笑我,说:“加都少女,不就是加都人嘛。难道忘记了?中学历史教材里讲过的,传说二战时候差点被拉简帝国灭绝掉的那个种族。”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目不转睛。
              他疑惑地皱眉,“有什么问题么,这的确是历史教材里的。”
              我猛地握起他的手腕,说:“我必须找到破解诅咒的方法,务必请你帮助我了。”


              IP属地:甘肃10楼2011-12-18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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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找那段历史相关资料和记录的过程中,一些事实令我大为惊慌。不可不说,在惊慌的过程中,我进一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有许多史实,仿佛正暗示着人们死亡的来由。而在体验这种巨大的惊悚和悲惶时,我同时也了解到了二战时期拉简帝国对加都人实施的种族灭绝计划是如何的残忍以及暴烈。加都人在那时候所承受的苦难完全非常人能够想象。
                1493年6月,拉简帝国撕毁《世界共同和平协议》,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
                1493年11月底,整个谱罗洲陷入混战,拉简帝国大面积侵犯他国领土。与此同时,处于世界东部的太平洋战区也基本形成,位于世界第一大洲——萌季洲——的岛国桑步开始对其隔海相望的东方大国实施侵略,正式进入军国主义暴走阶段。
                ……
                


                IP属地:甘肃11楼2011-12-18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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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平静了一下,问他:“这个男人多少岁?”
                  “二十来岁吧。”他说。
                  我正将目光挪移,他又晃了晃手,说:“还有,上次那两具尸体检查出来,死者均死于夜晚十二点整。”
                  我难过地捂住自己的脸,语无伦次似的说:“那么……难道……接下来还会有十几岁的孩子死去么……”
                  通过警司官的帮助我可以在城市图书馆里查找更重要的资料。没多久,我发现了一些信息,足以让我和警司官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其中某些特殊字句和现实死亡状况的吻合,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诅咒。
                  加都人,一个十分重视宗教的种族,仅仅信仰“加都教”。在他们的宗教里,他们种族的创始人居住在山冈和海上,而后来世界大陆的变迁发展使他们的祖先成为了以流浪为生的人,于是他们的教义便是“一生行走,致死方休”,意指一生漂泊到死才算安定,他们常常将死亡看做人们的故乡,是一个对死亡敬畏乃至崇拜的种族。他们一直认为,这个世界上,无论喜怒哀乐,爱一个人,恨一个人,只有死才是成全一切的手段。
                  


                  IP属地:甘肃15楼2011-12-18 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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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都教在某些地方和其他宗教相似。例如创世,和基督教差不多,创世神也是花了七天的时间创造了世界,因此,加都教里指明,如果要毁灭这个世界的话,需要以七为单位的时间来执行,所以在历史上,加都人和别的种族发生冲突俘获敌人后,每隔一个星期便会处死一个俘虏。另外,七在加都教里还有轮回的意思。
                    ……
                    加都教训告世人诗:
                    大海与山冈同归寂
                    惟有死亡永久喧闹
                    流浪和安定归为死亡
                    这样也是我们的生
                    于是头颅在死前珍惜思考
                    要知道对与错
                    于是双眼要看清是非
                    告诉嘴凭良心说话
                    于是指甲生长、肋骨生长
                    健全了身体
                    除此亦需有美好的心
                    在死亡确定带走我们的时候
                    我们被他人仰望
                    头颅、双眼、指甲、肋骨、心脏,都是赞唱
                    头颅、双眼、指甲、肋骨、心脏,都是赞唱。
                    警司官缓缓点起烟,抽了一会儿看着我,“那么即是说,再过几天,曾住在49栋5楼的居民中会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肋骨全被取出,脸部极度扭曲而死亡?”
                    


                    IP属地:甘肃16楼2011-12-18 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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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说话,脑海中一片混乱。这些天里,无论我坐在哪儿,总感觉到一双鼓圆的凄惨的眼睛在我身后。这眼睛来自一个女子,而这女子的耳语,亦在我的梦中隐约出现过。
                      警司官觑眼看着窗外阴湿的天空,说:“我想一定是有凶手在利用一些假象试图引离我们的思考,我很难相信这事情和当年那差点被灭绝的种族有关。”
                      “我们这城市里有加都人么?”我忽然问。
                      就在这时候,警司官接了一个电话。我坐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警司官转过脸来看我,一脸的沉重,说,“技术部的人打来电话说,在当前鉴定技术范围内得到的答案……”
                      我凝视他,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到:“那三张照片没有被任何人为因素修改过。”


                      IP属地:甘肃17楼2011-12-18 1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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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继续有梦。而梦是残缺的,犹如一堆船的残骸漂浮在海面上。一开始,梦里面我一直走在尸体横陈血味浓重的街道上,而第三个人死去的时候,我才来到街道的尽头。
                        尽头。看到的,是一座巨大的黑钟被挂在青绿色的墙壁上,钟身已经破烂不堪,犹如朽毁的图腾。
                        那几夜里,我在梦中总是走到街道的尽头,走到那座钟前,就会停了下来,接着,一个女子含混不清的耳语又不断在耳边如冰冷的蛇一般匍匐而过。
                        但我一直听不清她究竟对我诉说着什么。
                        “我们已经把所有曾居住在5楼的十几岁孩子保护了起来,如果真有诅咒,我倒想看看今天夜里十二点是否会有什么异常。”警司官在第七天的下午找到了我。他抽烟看着窗外的阴天,神情凝重地说,“已经是三条人命了,再这样下去……”
                        我摆弄着桌子上的烟灰缸,问:“找到加都人了么?在这城市里。”
                        他深吸了一口烟,扭过头来看我说,“在巴耶里达教堂。”
                        


                        IP属地:甘肃18楼2011-12-18 1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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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乘车到达教堂的时候,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我和警司官穿过礼堂里一排又一排的黑色长椅,拐弯一直走最后来到一间精致的小房间。我们穿过黑色的廊道时,看见了一面又一面的碎花玻璃和铜黑色框架的油画,无一不显出阴郁的气息。推开房间的门,穆修女已经等候我们很久了。
                          她礼貌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警司官点了点头表示致敬。
                          我在纸上画出了梦境里的那座黑钟,然后递给穆修女。警司官皱着眉头看着我画下的钟,打趣说:“你这几天就在梦里看见这个?挺不错的钟,很有古典风味。”
                          我笑了笑。穆修女看到图案的时候抬起头明朗地笑了笑,她转过身,从身后的书架上找出一本很厚的《加都灾难》,然后翻找了一下将书中的一幅插图给我们看。图上正是我梦到过的那座钟。
                          我指着图惊讶地看她,“真有这座钟。”继续语气急切地问:“那是哪儿?代表着什么不详的事物么?”
                          警司官和我一样焦虑地看着图片。穆修女看了看我们,说:“那是阿特拉博集中营,当年关押加都人的地方——加都人在二战时期的噩梦。”
                          我和警司官看了看对方,一句话也没说。


                          IP属地:甘肃19楼2011-12-18 1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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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走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上次查找资料时看到的一些关于加都教和别教有所相似的事情,于是问了问穆修女。“加都教里有什么神灵或者恶魔是想毁灭世界的么?”
                            穆修女摇了摇头,微笑一下,“虽然宗教里崇尚死亡,但现实中大家还是希望好好活着。”
                            我笑着问:“那为什么要想着毁灭世界需要以七天为单位呢?”
                            修女耸了耸肩膀,坦然地说:“这个谁也没在意过,‘七’这个字在加都语里面可以算是字义最丰富的,可以理解为‘生长’、‘使命’、‘背叛’、,还有‘赞美’、‘歌颂’、和‘英雄之光’、‘希望’之类的意思。这个,也许使用其他语言的人很难理解吧。加都语往往用一个字来代替抽象的东西。”
                            我微微点头笑了笑:“谢谢,今天多有打扰了。”
                            回去的路上,警司官看了看表,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看我,“21点了,距离今晚的诅咒时间已经不长了。”
                            我笑着看着车窗外,自言自语似的说:“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诅咒的存在了?”
                            他抚了抚表盘,语气轻松地说:“我只是迎合一下你罢了,呵呵。”
                            


                            IP属地:甘肃20楼2011-12-18 1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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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我和警司官站在房间巨大的玻璃窗外,他点着烟淡定地对我笑了笑。房间中,曾住在5楼的8个十几岁年龄的孩子全被铁链捆绑在金属椅上,周围站有十几个佩枪的警员。我借过警司官的打火机点燃一支烟,说:“你这种保护的确和别人的手段不同。”
                              他微微一笑,吁出烟,低头看了表盘一眼,“这也是为了保证他们好好活着。”
                              那天夜晚,我和他一同看着表针一字接一字地走过。显然,在表针转圈的过程中,我和警司官的表情都越来越严肃,两个人所期待而又十分恐惧的东西在那段时间里制造出来的不安和惶遽令我们真切地体会到了一种感受——那就是关于“死”的感受。当我知道一个人即将以一种难以目睹的惨状死去对其十分惧怕但又无比盼望的时候,我真的很难分辨我自己。在以前,我经历并见证过许多与死亡有关的东西,十分详尽地阅读过死亡,更无数次地和死亡打交道。那时候,我只觉得死是一个象征,代表终结,是一个人的必经之路,一如活着必须吃食饮水。但那天夜里,当我站在玻璃窗外看着那8个孩子的脸庞时,我意识到了“死”的复杂和浑浊。那一刻,我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在极其客观地看待“死亡”这件事情,以期许别人的死来辅助我进一步认识“死”的内涵。这里面种种难以言说的感受,令我事后一直深处忧郁。后来,我大概了解自己已意识到了一个观点:


                              IP属地:甘肃21楼2011-12-18 1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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