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还爱他。”
　　茜茜淡淡一叹，继续问着：“那，那他还是不爱你么？”
　　“他怎么可能爱一个妓女。”
　　茜茜大惊，直视面前勾着凄惨笑容的女子。
　　“茜茜，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舞女，我没有美好明天，只有肮脏的过去。”对上茜茜惊愕的脸，霓裳释然一笑，却仍是收不回脸上的忧郁之痛。“我七岁失了双亲，在姨丈家长到十三岁。姨丈吃喝嫖赌，姨娘照顾不了我，十三岁时，姨丈把我卖给进了窑子，但刚进去却碰见了安庆生。”
　　“安庆生？”那个安爷？
　　“恩。”点了点头，霓裳继续道：“他赞我小小年纪就有花容月色，于是收了我在花月当小徒，长大了一些后，他便要了我，之后凭借他的宠爱一路青云，成了花月的台柱。”
　　寥寥几句，轻描淡写，说的事却是令人心疼之极。宋茜望着女子淡漠的脸，却觉得原来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身不由己。有多少人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呢，这乱世风迷里，谁能主宰自己的未来呢？
　　霓裳瞧见茜茜跟着落寞的脸，扑哧一笑，“你倒为我难过起来，其实我自己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只是我经常会这样想……”
　　长吁一口气，霓裳苦笑到：“如果我是个身世清白的女子，尼公子会不会喜欢我一点。”
　　如果我也像你一样，是个清白而无拘无束的女子，那么我是不是也会惹的他的注意？
　　我是不是才用权利拥有——
　　爱？
　　“不是这样的！”茜茜打断到。“尼坤不喜欢你是他没眼光，要是我是他，我早把你娶回家了，管它什么舞女不舞女的。”一扬手，茜茜义愤填膺，但遂又轻喃到：“其实，尼坤也不是那么以貌取人的男子，我觉得他并不介意你的身份的。”
　　“你倒是很了解他。”
　　茜茜一惊，忙辩解：“哪有。”
　　霓裳一笑，觉得面前的人儿还真是口是心非。其实，她和尼坤并不只是互相平行的两道线吧，她居然还是有一些了解他的。的确，尼坤并不是介怀自己的身份，只是他的心从来都不会注视她。
　　她渴望自己清白，是因为，若是清白，若是无拘无束，那么她也能像茜茜一样天真烂漫，璀璨的笑，不是么？
　　“光说我了，不知道茜茜的心上人是谁？”一转话题，茜茜一听，更是忧郁了一些。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谁？”
　　“霓裳姐知道，锦丰洋行么？”茜茜先试探一问。
　　“当然知道了，上海最大的洋行，什么生意不做啊！”枫霓裳一笑，随即定了住，开口问到：“你是说锦丰的大公子，宋承宪？”按照年龄来说，能跟茜茜谈恋爱的，不就只有宋承宪一个么？况且上次锦丰的舞会上，他们还共舞一曲，默契之极呢。
　　“哇，你真的很能猜，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啊？”茜茜感叹霓裳的一再神奇。
　　枫霓裳却疑问连连，若是宋承宪，那他们又是怎么产生和发展感情的呢，不免她对茜茜的过去感到好奇。“那你是怎么认识，宋公子的呢？”
　　宋茜望着枫霓裳疑惑的脸，第一次有种一吐为快的感觉。即使，对着好朋友宋佳，她也没办法想去吐**什么。来到这个世界，茜茜跟谁都没有说过自己暗自遭遇的种种，她不是害怕，只是觉得没有人能理解，没有人愿意理解。
　　“霓裳，我把从尼家逃出来后的遭遇告诉你，你能不能别告诉尼坤？”
　　枫霓裳一顿，即而点了点头。

　　宋爷一顿，忙面容欣喜的望大门处走，一便还吩咐到：“快快准备好，把茶水都沏上！”身后的承宪更是疑惑不断，也便好奇的跟着父亲穿过公馆前院，到大门处迎接这位李小姐。
　　什么样的贵客，竟然让一向高傲的父亲亲自到大门处接见呢？
　　“李小姐，大驾光临，篷荜生辉！”并不卑躬屈膝，宋爷只是淡定的点了点头，却显得恭敬十足。他让了让身，把后面的承宪引荐出来，“李小姐，这是犬子，宋承宪。”
　　承宪翩翩一笑，不复刚才的任性，作为锦丰的大公子，他也是明白他的身份和职责的。承宪定眼瞧了瞧踏进门来的两位女子，一位便是父亲对之必恭必敬的李小姐，一位是站她身边不卑不亢的丫头。
　　很明显的主仆二人。
　　李小姐第一眼看来并不十分显眼，她长相中上，虽然算不上是倾城的美人，但从她的打扮和妆点上可以看出，她是一位极为讲究的女人。一般的大户小姐，若是赶的上潮流的，头发一定是卷过烫过的，若是小家碧玉，那也应该是像佳那样扮相清纯，腼腆可人。而面前的这位女子，穿的一身黄色的精致洋装，十分独到，一泻而下的长发乌黑如墨，柔亮如云，不做任何其他废赘的点缀。
　　更令人惊奇的是，她的眼神。若是看上第二眼，就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她目光中的骄傲和压迫感。仿若眼里的人和事物都是不屑一顾的俗人俗事，可以任由她指挥操控。
　　宋承宪是个精明的人，他看的出，这个女子灼灼而视的目光正毫不避讳的对着自己。他明白，也熟悉女人对他有兴趣时的眼神，但却从未见过如此露骨，不偏不移的注视。
　　“李小姐好，欢迎光临。”实在觉得那眼神太过灼热，宋承宪绅士的伸出一手，让出一道给她。“这边请吧，一路上辛苦了，到大厅就坐。”
　　李小姐也不说话，下巴抬的很高，直直的走过承宪的身边，眼光却含笑的带过他。
　　宋家公馆的偏厅。
　　这里才是接见贵客的重要之地。
　　仆从刚要递上沏好的茶，却被李小姐身边的丫鬟拦了下来。她伸手接过仆从的茶盏，说到：“小姐的茶，从来都是我上的。”
　　说罢，便恭敬的摆在了坐在椅子上，带着淡淡笑容的李延熙面前。李延熙目不斜视，仍旧弯着眉眼看着对面的宋承宪，一副别味之容。承宪心疑，却也装作没有注意到她的注视，撇过眼神。心想，向来都只有他玩味的看着人家，令人家毛骨悚然，今天却换做这个女子让自己如坐针毡。
　　宋爷自是能够看出这位李小姐对承宪的在意，这也是他今天强留住承宪的原因。想当初，勇义之会刚结束，他便四处打听到底是哪家的军队做了富贵门的后台。而说来也巧，上个星期这个女子的电话便打到了锦丰，说是一定要见上宋爷一面。这一见，宋爷才明白，就是这个女子，在那日操控着隐伏在二楼的军队，为尼坤打响了至关重要的一炮。
　　而这李延熙，李小姐，便是南京下来的秘密官员，施骅隆，施将军的女儿。施骅隆表面是一个无地盘的军阀，实质上却是掌握着党国大批军队命脉的将军，深得蒋委坐的信任。这次下来上海，定是身负重责，只是他不曾露过面，倒是他的得力女儿秉承了他的刚烈性子，能独当一面。
　　“承宪，我还未和你介绍，李延熙小姐是施骅隆，施将军的千金，这次来上海是准备好好游历一番的。李小姐，从前都未来过上海，所以承宪你可要好好带着李小姐逛逛。”
　　“我？”
　　承宪一惊，看来父亲的意思很明显。
　　“李小姐点名要你带着她游历，这是你的荣幸。”宋爷爽朗一笑，拍拍承宪的肩膀。而对面一语不发的李延熙此刻终于笑吟吟的开了嘴。
　　“我久仰锦丰家的大公子是绝世好看的俊俏男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李延熙虽然算不上是什么美女，但还望宋公子不要介意，和李延熙做个朋友，带着我逛逛这上海滩。”
　　女子媚眼一瞥，勾起淡红唇角，她今日的妆很清淡，却掩饰不住强烈的性子。她的话很露骨，一般女儿家的是不会在第一次见到别家的男子，就夸赞他如何好看，想和他做朋友的。但她却很直接，把话挑明。

　　宋承宪看出她果真不是开玩笑的，他冷声冷气的反驳到：“我不是什么洋鬼子，我只是去国外读了些书，你我只是一面之缘，宋某对李小姐并没有什么兴趣，我倒是希望这个一面之缘就真的是只是一面之缘。”
　　男子冷冽起来，颇未咄人，不留颜面。
　　李延熙从未有见过对她如此无理，如此不理不睬的男子，她冷哼了一声，敛起笑容。
　　“我说你要娶我，你就得娶我，你没得选择。”
　　“你怎知我没得选择？”
　　承宪只觉得好笑，难得我堂堂锦丰家的大公子还能被你逼婚？
　　李延熙非常讨厌这种被反驳的感觉，似乎她的话从来都是命令，没谁能说个不字。她微微瞪了瞪眼，厉声道：“你可知道我父亲是谁？”
　　“我爸爸不说了么，你是李骅隆的女儿。”
　　女子一听，得意的笑到，“那就是了。”
　　承宪不屑，笑到：“那我还是宋锦丰的儿子。”
　　“你！”
　　仿若被羞辱，李延熙脸色大变，就差拍桌子瞪眼了。她强按下心中的怒火，又把挺直的身子放软下来，淡淡的扫了扫承宪嗤之以鼻的表情。
　　很好，我就是喜欢有挑战。
　　她微微转了转媚眼，矫嗔道：“好啦，我们不说这个，我们说待会儿我们去哪……”
　　女子自顾自的说着，时儿拿起桌上的咖啡轻吮一口，时儿又指着窗外的某处，指指点点的，而宋承宪的耐心却似乎到了极致。他一点都听不清面前这个女子在说些什么，耳畔像是结了茧，空间变的静谧起来。
　　他的心听不到其他，只听的到茜茜那日的誓言。
　　“相信我，我一定回来找你。”

『65』第六十五章蔓藤的爱
　　枫霓裳把宋茜的话都听进去了，从茜茜逃出尼家，到遇见小玉翠和王连生，再到和宋承宪的相遇相知以及相爱，她都仔仔细细的记在心中。茜茜唯独从未提及到的便是莫师傅的事情，因为牵扯出的东西很难开口，她也便只字不提。
　　“就是这样的了……”
　　茜茜一语闭，眼神就显露出惆怅之色，偏了偏脑袋，看向天色已经沉沦的窗外。枫霓裳长吁一口气，淡淡道：“想不到，这么短短几个月里，你竟遇见了这么多的事情，还真算的上是奇遇呢，不过你真的就把那个王连生给放了？”
　　“对啊，我想他还有母亲在江西，苏婶在那孤苦无依，那是多么可怜啊！”
　　枫霓裳看着一脸落寞的茜茜，却无奈的笑了笑。
　　“你真的是很好心，若是我，肯定会要了他的命。小玉翠的死，并不只是意外，若是那一次他没有卖了小玉翠，下一次他也会这么做。”霓裳直视茜茜有些惊愕的眼神，继续说到：“这个世界就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叫王连生的那小子是个有野心，有贪欲的人，他活着一天，也不会知道悔改的。茜茜，你对待这个世界的看法，和我们完全不同，所以我现在在想，你到底生在一个怎么样的家庭呢？”
　　霓裳听着茜茜一件一件的把事情阐述完毕，却不得不更加好奇她的身世。她的观念很先进，有时话中会蹦出令她为之称奇的想法，但她又不像是哪户人家的大家闺秀，也更不像是家徒四壁，毫无见识的穷家女子。
　　茜茜见霓裳这样一问，顿了一下，笑着答：“霓裳姐，我从哪里来其实并不重要了，问题是我该往哪去。”
　　这是一句实话，也是茜茜至今为之伤恼的关键。
　　“你真的这么讨厌尼坤么？”枫霓裳虽然在茜茜的话中听不出她对尼坤的任何好感，但感觉上她却并不像她自己描绘的那样讨厌尼坤。
　　宋茜本是想直截了当的再次陈诉一下她对那个霸道男的厌恶，哪知真的问起她来，却又语塞起来。
　　望着茜茜一哽，霓裳添油加醋道：“在你心里，你就当真认为尼坤对你所做的，都是因为他讨厌你，报复你？”
　　一针扎入，茜茜感觉心中一直所逃避的事情被面前这个语态淡然的女子点破。
　　“还是因为，你对承宪的爱，让你强迫自己蒙蔽了自己的眼？”
　　清目圆瞪，避开女子幽深的眼，茜茜直直的盯着自己有些慌忙无措的双手。
　　“我……”
　　“你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占有欲是爱的表现。”枫霓裳说的入木三分，直接戳进了茜茜心中那块不愿提及的痛处。
　　蓦然，茜茜圆睁的秀目缓了下来，竟然无奈的苦笑一声，抬起头来，对上霓裳始终打量的双眸。
　　“你真的很厉害……”
　　长吁一口气，茜茜松开搅着衣边，无措着的手，仿佛要放下心中唯一一道的界线，她淡淡道：
　　“霓裳姐，你说的没错，可能，我真的是那么自私的人。我不是那么糊涂，那么愚蠢，我也有想过尼坤他，会不会是……”顿了一拍，茜茜苦涩的摇了摇头，“但我只敢想到这，之前，霓裳姐说过，尼坤是个不懂爱的人，我信了这句话。不但信了，也把它当作我逃避这个可能性的理由。”
　　“那你什么时候肯定了这个可能？”枫霓裳疑惑到。
　　“大概是在勇义之会结束吧，那天晚上他带我回愈纺公寓，我在沙发上睡着了，但是……他以为我睡着了。”
　　“他……？”
　　“他偷吻了我，并且那个晚上，他坐在我床边坐了一夜，还帮我换了……”说到换衣服，茜茜只觉得全身发烫，虽然她第二天极力的装做若无其事，但是她实在还是要埋怨，那个男人怎么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厚的脸皮。
　　但是那个吻，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控制不住的灼热的气息，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
　　枫霓裳眼中扫过落寞，坐了一晚上……原来尼坤对她的爱已经到了这么个地步了。不仅如此想，霓裳不免对面前这个看似普通的人儿作另一番打量了，她居然能撑的如此好，伪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继续和尼坤对着干。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尼坤反目呢，你不知道这对他是一种莫大的伤害吗？”霓裳遇态里有愠色。茜茜自是看了出来，她更是长叹一口气，说道：
　　“你知道吗，他坐在我身边一晚上的那个夜里，我整个人都处于混乱状态。那夜之前，我是万万都没想到，他会……”
　　仿佛也不愿意面对，茜茜哽了一下，“我已经有承宪了，我爱他。”
　　“那么承宪也像你爱他，一样爱你么？”霓裳反问。
　　“会的。”毫不迟疑，茜茜对承宪的爱那么有信心。
　　“他会一直爱我的。”

　　……
　　…………
　　许久的沉默弥散开来，空气里凝结着一种微妙的紧促感，宋茜不再有任何言语，她只是一味的盯着已经不泛热气的茶杯，怔忡亘久。
　　枫霓裳环住的双手动了动，轻轻冷冷的说到：“你了解他，也不了解他。”
　　茜茜一楞，抬起头来。
　　“你躲避不了他的爱，即便你一直装做很讨厌他的样子。”
　　深深皱了皱眉，茜茜觉得心缺了一块，不忍割开。
　　“他的爱，那么汹涌澎湃，你和承宪的能顶的住么？尼坤是一根带刺的蔓藤，从你到上海的第一天，就缠在你的心里。”枫霓裳的声音划开蓝黑默下的静室，缓慢却铿锵。
　　“茜茜，它的刺给你带来痛，但是它终究是缠上你。你不了解他，真的不了解，若是你明白他是个怎样冰冷，怎么孤寂人，你便会明白他给你的爱，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任何人也比不了的。
　　惊愕而呆滞的眼，闪过一丝光芒，耳畔里漂浮起一个声线。
　　——宋茜，宋茜，宋茜——
　　那一夜，这个名字呼唤了三遍，那是她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温暖语气，他抚着她的额发，轻轻的，淡淡的，却如此充满怜爱。
　　对不起，尼坤。
　　……
　　泪从茜茜的眸中划落，在光影的阴暗处，不为人知。霓裳却清楚，她的心是动摇了，面前的女子那么善良，她不忍心伤害任何人。
　　这个世界真是太残酷了，霓裳心想，她那么深切的爱着尼坤，尼坤却疯狂的爱着宋茜，但茜茜的心却又在宋承宪身上。
　　一个弧形，造成不能弥补的伤痕，因为这个弧形怎么也合不拢，怎么也不能完美。
　　就是此刻，两人静坐的同时，门声响了，一下下非常激烈。
　　“枫霓裳，开门！”


　　磁性而熟悉的声音，茜茜和霓裳相互一视，霓裳微微笑到：“我说，今天能见到他吧。”
　　起身开了门，却见门外的男子急不可耐的大步踏进了门，一眼便找中了默在阴暗里的女子。还好，她还在，她没有跑掉。
　　“跟我回去。”
　　不由纷说，尼坤拽起沙发上的人儿，却见她也老实乖巧的站了起来，并没有骂骂咧咧的。
　　拉着茜茜，尼坤没有多想便要出门，经过霓裳身边他别有韵味的看了一眼这个妖娆的女人。
　　“最好，你别让我知道，你对她乱说话。”
　　霓裳苦笑，这个男人真是冲昏了头，他估计是以为自己对着茜茜耀武扬威来了，并不知道女人们的关系哪有只是情敌而已，也可以是朋友。不过，朋友……在霓裳心里还真是一个陌生的词。
　　谁是她的朋友呢？
　　宋茜依旧低垂着眼睛，很是沉闷，但临走出公寓门口的时候，她仍是回过了头。
　　“霓裳，谢谢你。”
　　霓裳，真的谢谢你……

　　——
　　路上，尼坤没有开车，可见他是慌里慌张的从家中徒步跑过来的，焦急之心可见一斑。紧紧攥着茜茜的手，灼热带丝薄汗的手，传来阵阵贴心的温度。宋茜乖巧的跟在他的身后，任由他高大的身姿带着自己步步前行。
　　尼坤心生疑惑，怎么今日这只调皮的小野猫居然乖恬的一语不发，就让他牵着不放了。
　　“是不是枫霓裳和你说了什么？”
　　也不回头，尼坤怕霓裳真是说了什么伤害她的话，毕竟女人的妒嫉心他是见识过的。
　　“没有。”
　　淡淡回声，茜茜也不抬头。
　　“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
　　“是不是真的闷坏了，真的……”本是想说真的恨自己的，但怎么，他也没有说出口。敌不住这句话给自己带来的伤害，尼坤把它吞了回去，只剩静静的走在这华灯初上的上海街市里。
　　繁华如此，灯光旖旎，无数匆忙的过路人穿插而过。宋茜第一次看见尼坤徒步走在街上，居然觉得有些生生不入格，但她却被这种奇妙的感觉迷住了。他的背影真的好好看，身边走过的女子纷纷回头惊奇与他的俊容。
　　他不说话了，但手里的温度仍然灼热。
　　茜茜盯着这只大手，出了神。
　　——他是一根带刺的蔓藤——
　　轻蹙起眉，无限的愧疚感充斥着茜茜的心中，她第一次觉得混乱，觉得难过，也觉得无奈。但前面的男子却突的出了声。
　　“如果你真的觉得闷，以后，你可以出门了……只是……”
　　生生顿了一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男子继续说到。
　　“只是，记得要回家。”
　　记得，要回家。
　　……
　　…………
　　眼泪再也忍不住了，茜茜觉得有什么沉重的抨击自己的心脏。
　　家？
　　她不是没有家么？
　　他居然把她当作他的家人，而自己……
　　咬了咬下唇，忍住不哭出声，茜茜的心绞痛着。
　　她不是已经任性的对着他叫嚣，对着他说她已经很很讨厌他了么？为什么霸道如你，还要选择忍让，选择后退，你应该一直强硬的对待自己，粗鲁的对待自己，让我继续有和你搏斗的理由，继续选择忽视你的爱的理由。但是这样冰冷强势的你，也学会退让，学会包容了么？
　　泪水狂乱，风刮在脸上，有些疼。
　　只是那句话还紧紧萦绕耳边……
　　——他的爱，无人能比——

『66』第六十六章重聚
　　“你再说一遍？”李延熙很是震惊，把对向窗台的脸愕然的转了回来，只见身后的女子盈盈一笑，更加肯定的说道：
　　“延熙姐姐，我说的都是实话。”
　　李延熙望着眼前清纯可人，只绾了一个松松发髻的宋佳，狐疑的皱了皱眉。
　　“你说你哥哥已经有了心上人，并且她还是富贵门尼坤的女人？”
　　很是诧异，但跟着父亲久经政坛的李延熙，对于突如其来，不能猜忌的一些事情的接受能力却很强，她提溜了一下眼珠，楞了一会，随即深深的望向站在一旁只是乖巧静默着的宋佳。
　　媚眼一挑，李延熙抬起下巴，尽是轻视，“看来，你哥哥他也不了解你，一向楚楚可人的宋家二小姐居然也是个城府颇深的女子。”
　　宋佳一懵，她今日亲自上门来找李延熙的确是有点鲁莽，心中也做过挣扎。但她一味的安慰自己，自己只是把事实真相说出来，并没有刻意挑拨事情的意思。即便她不说，凭着这个神通广大的李小姐的自己的能耐，一样也查的出宋茜这个人。
　　“我，我只是希望……”
　　宋佳不安的狡辩，没想到才说了没几句话，这李延熙就似乎要猜出了她的心思。
　　“别装了，宋佳，你喜欢尼坤是不是？”
　　李延熙不理会佳低着头的辩解，徒自走了几步，神情分外高傲。
　　佳不语，脸却恼红了，不错，虽然她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会因为妒嫉而做出这样的事情。但只要一回想那个天神般俊朗的男子竟然亲密的抱着自己最好的朋友离去时，这种遭到背叛的感觉就在侵蚀着她，令她疯狂。
　　她是爱他，只是那一面之缘，只是他轻然一笑，她却已完全沉沦！
　　“不错，你很了解我。”李延熙饶着伫立的佳走了一圈，眼神另味飘荡，葱指点了点佳娇小的肩部，继续说道：“我是很喜欢你哥哥，并且我对待眼前障碍物的态度也只有一个……”
　　阴鸷闪过，李延熙深邃的目光杀气腾然。
　　“那就是让她不得好过。”
　　佳的脸刷的一下白了，仿若被吓的不轻，但也是这一瞬，她眸中的贪望尽显。
　　——
　　尼坤今日回的很早，一踏进门时便急忙问到茜茜的去向。九嫂蹲下身，脱下他的鞋子，一边淡淡回答：“按照少爷的吩咐，放她出去了。”
　　虽然也是在意料之中，但落寞仍旧染上了他的潭目。
　　“泡杯茶送到书房吧。”
　　不再多说，尼坤独自走向书房，背影竟不住的有些孤寂。
　　“是，少爷。”
　　站起身的九嫂望着他的背影，无奈而苦涩的摇了摇头。
　　“哎……”
　　三个小时之前。
　　宋茜待正在房内发呆，她的思绪很混乱，仿佛揭开了心头的一块浓疤，接踵而来的问题便一一摆在面前。犹记得昨夜男子温暖的大手，茜茜低眸，深深切切的盯着自己微微曲起的左手，眉头紧锁不开。
　　尼坤。
　　每喊一遍，心就被牵动一下，这种感觉太不可思议。
　　第一面是在夜色下的火车车厢上，她颤抖的站起，看见的却是一个在月光下发弦张扬的俊奇男子。他充满危险，也充满蛊惑，只是还未等她好好了解他的时候，染在他手上的血腥就吓怕了她。
　　他的强势令她觉得抵触，他的专横令她觉得愤怒，只是……
　　什么时候，她已渐渐看到他的温柔了呢？

　　曲着的指尖微微动了动，溺在午后阳光里的茜茜独自一人，静静想着。只是突然，她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唤声，瞬间刺进了她的心。
　　“茜茜！”
　　女子瞬的从椅子上弹起，三两下拨开碍人的窗帘，把窗户倏然打开。
　　“承宪！”
　　把整个身子都腾出一半，茜茜呼喊到，下面身着白衣的男子忽的一顿，眼光便落在茜茜的窗口。
　　“茜茜！”欣喜若狂，宋承宪兴奋的大踏几步，靠近窗下。
　　“承宪，你等我！我现在下去！”
　　语闭，茜茜便疯一般的打开房门冲了出去，断然不顾九嫂的疑惑的喊阻，夺门而出。
　　宋承宪的心在猛跳着，当他看见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儿直直的向自己跑来时，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竟然在一时间忘了上前拥抱住她，直到她的身影稳稳的落在自己跟前。
　　不到半米的距离，承宪清澈的双眸尽是这个女子的身姿。
　　呼吸很急促，仿佛不敢相信，承宪颤抖的抚上茜茜的脸颊，指尖刚落在她凝脂的肌肤上时，慌措的神情才软了下来。
　　眉眼是舒，承宪长长吁出一口气。
　　“茜茜……”
　　一把搂过眼前的女子，宋承宪把脸深深埋进她的脖子，感觉她温良的气息。
　　“茜茜……真的是你……”
　　微微有些哽咽，承宪的拥抱越来越紧，完整的男子清香迎面扑来，茜茜感觉心头一热。这个味道这么熟悉，这个拥抱这么令人怀念。
　　皱了皱眉，茜茜觉的鼻尖一酸。
　　“承宪啊，我好想你啊……”
　　“我也是……”
　　茜茜在承宪的怀抱亲密的蹭了蹭，想去尽量感觉他的气息，他的存在，好让她相信，面前这个就是她每夜在梦中祈祷相见的男子。
　　“在这过的好不好？”男子不松开双手，却关切的问到。
　　“恩，好。”
　　“他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
　　“有没有想我，惦记我？”
　　“天天都在想，天天都在惦记。”
　　仿佛得到最心仪的答案，宋承宪满足一叹，把怀里的人稍稍放出一些。
　　“记不记得，你说会来找我？”
　　茜茜一楞，答到：“当然记得。”
　　宋承宪双手按扶着茜茜的双颊，把她的脸抬起望向自己。
　　“记不记得，你说要喜欢我一百年？”
　　又是一懵，茜茜对上男子灼灼的褐瞳，轻声答到：“也记得。”
　　“太好了。”
　　把人儿又搂了回去，宋承宪破然一笑，完全舒展开好看的眉眼，笑若灿阳。
　　“我的茜茜，一点都没变，一点都没有。”
　　两个多星期了，他日日都在思念她，他的心那样焦灼，生怕离的远了她就会把自己忘了。尼坤那样优秀，自己都不得不甘拜下风，怎么会不担心她的茜茜，从此再也回不来了呢？
　　似乎感觉到承宪的不安，茜茜双眸微眯，嘴角却淡淡的挑起了个弧度。她也有着他一样的担忧，但是，他们都有彼此等待彼此坚守着的默契。这让她更加相信他的爱能亘古不变，这个怀抱能永远温暖如初。

　　轻轻依偎的两个身姿在落华公园的一角，静静的坐着。脑袋舒适的靠着宽广的肩背，那种安心的感觉又回到茜茜的身体里。初春的温度很适宜，草木林丛深处，苏醒后的绿色水嫩墨漾，划开在这片迷幻的空间里。
　　阳光透过树枝的拦截，斑斓洒下，印在茜茜朝阳的那边脸颊。
　　她闭着眼，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悄无声息的享受这种待在一起，久违的静谧。仿若知晓身旁人儿的心意，承宪也是闭眼不语。
　　会有偶尔拂起的细风，清晰的掠过耳畔，会有偶尔惊觉的某只鸟儿，扑腾而起的清脆啼吟。
　　一朵云不期而遇的飘了过来，把阴影投在茜茜的脸上，阳光被遮去，茜茜睁开了眼，望着枝叶错落的一角，淡淡道：
　　“承宪。”
　　“恩？”
　　“我有点想哭。”
　　“为什么？”身边的男子一惊，身体一动，茜茜的脑袋便没了依靠。她立起身子，清目凝视着承宪一脸疑惑的褐眸，回答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心里有一点隐隐的难过。承宪，你说我们会不会有未来？”
　　宋承宪不明白是什么让茜茜分心难过了，他凑过身子，揉揉她的发际，柔声到：“你别胡思乱想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和阻挠，我都不会放弃。”
　　我都不会放弃。
　　茜茜这才开朗一笑，这个誓言是她坚定这份爱的理由，只是她不明白，那个在她心中正扩散的阴影正带来抹不去的隐痛。尼坤的爱，她再也不能忽视了，她能感觉的到，他黑色的背影如今已经嵌在了心里。
　　深深刺了进去。
　　“对了，你在我家还有一对麻雀呢！”
　　恢复平静，承宪却突的一问，茜茜这才想起来，她已经失了莫师傅的约会很久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暗自责怪自己，不再答理自己了？还有那对鸟，和她的训练计划，全都被最近突如其来的一连串事故给打乱了。茜茜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对着承宪问到：“你有没有好好照顾它们？”
　　“当然了，你的东西我都把它当你一样宝贝。”
　　“呵呵，那明天带给我好不好？”
　　承宪一顿，很是开心的又抱了过来，“你是说明天，我们还见面？”
　　“恩！”
　　茜茜点了点头。
　　有些誓言现在刻下了，的确是一辈子。只是在未来的某一天，宋茜撕心裂肺的哭喊时，能陪在她身边的男子却已然不是这个人。
　　而如今的点点滴滴，却都是不能磨灭的殇。

『67』第六十七章开心一点
　　宋茜现在在愈纺公寓的生活变得格外轻松，她不再需要做超负荷的工作，并且空闲下来的时间也能自己掌控。
　　也就是说，她能自由出入了。
　　从归清闲的她，心里的压抑却一点都没有减轻，她试着要开心的忽略一些事情，但却分明做不到。隔着尼坤的情，她和承宪的爱就像被生生割了一块口子，虽然承宪不知，但茜茜却再也做不到熟视无睹了。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偏离轨道的弧度，切回正确的角度？
　　宋茜边想着，边走下了楼，一袭乳白色的长款旗袍，清凉而不失娴雅。刚下到一楼，却发现今天尼坤居然没有出门，茜茜怔怔的伫立在楼梯口，清眸凝视着男子微仰的侧影，一时间不知该进该退。
　　近些日子里，宋茜发现尼坤经常刻意的忽视自己，本就早出晚归的他，更是少言寡语，不留任何打照面的机会。但越是这样刻意，越是让茜茜心存不安，此时她轻轻的踱了几步，希望没有打扰正在浅寐的男子。
　　修长的食指动了一动，男子的眉也跟着轻拧，他感觉到女子刻意的不动声色，心中愈加不是滋味。他睁开浅眠的眼，淡淡道：“出去么？”
　　这估计是这三日以来，他唯一和自己说的一句话吧。宋茜稍显惊讶，却适时的偏了偏头。
　　“是啊。”
　　把仰着的身姿放前，尼坤互插双手，也不抬视。
　　顿了一顿，男子抿了抿嘴，像是很难开口的说到：“去吧……早些回来。”
　　宋茜一楞，心里泛上酸涩。
　　其实他不是真的不在意吧，他故意不和自己说话，也是为了避免心痛，避免和自己的冲突吧。
　　想着，茜茜便静默的站立着，一时并无动静。
　　尼坤心存狐疑，抬了抬眼，却在发现茜茜的秀眸紧紧盯着自己的时候，又疯快的就低下头去。他不敢看她，这么多天，他想看又不敢看，他怕一个不坚定就把自己和她唯一建立好的平静感打破，他怕她再想挣脱。
　　留下她，却了委屈自己。
　　到底，他该如何做呢？他当然知道，她几日来去见的是谁，他也清楚，她的脸上开始泛起温暖的神色，他更是了解到……
　　她的心，居然已经给了别人。
　　但是，无论如何，他也强忍下了禁锢她的冲动，他怕这种平衡一再打破，牵绊他们的一丝细线就会绷断分离。
　　她就会恨他。
　　但是，他更不敢那么清晰的对她说，他……想要她，想她一辈子待在他身边。要知道，她对着他叫嚣，对着他质问的时候，他整颗心都沉陷下去，仿若天日无光。她那么讨厌自己，怎么会接受自己的……
　　爱呢？
　　但此刻，她站在面前，温淡的看着自己，自己却已然不敢看她。
　　怕一看，就忍不住想要抓回她。
　　哪也不让她去。
　　手紧了紧，尼坤不发一语的把脸别向另一处，宋茜感觉他眸中的闪躲，心中不免落寞。她迟疑的转了转眼珠，轻轻的加上一句。
　　“我去见霓裳姐，一会儿，就会回来。”
　　男子的眉眼一顿，忽的转回头来，俊美的脸闪过惊愕，眸中更是跃起一丝欣喜。但很快，他又刻意埋了下去。尼坤轻咳了一句，以表掩饰。

　　“咳，去吧。”
　　原来，她不是去找他。她愿意把行踪告诉自己，是不是说明她不再那么讨厌自己？
　　茜茜发现了这个孩子气十足的表情变化，她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浅笑，舒展了秀眉。这几日萦绕在心中的隐痛在这一刻得到疏解，原来，只要她的的一个小小交代，他也能很开心。原来，比起她以为的，他想要其实很简单。
　　只要一点点，就能如此开心。
　　————
　　依然是大好天气，本应春雨连绵的日子却意外风和日丽。爱多亚路上的店铺纷纷上起新一季的货品，招揽生意。寒冬度来，街上购物的人也不少，处处门庭若市。宋茜感觉到春日的喜气，她面带笑容的望向窗外，从霓裳的公寓处往下看，能够一瞰街市上的繁闹景致，令她心旷神怡。
　　“我刚说的你听见了么？”
　　枫霓裳放下茶杯，疑惑的问到浅浅对着窗外傻笑着的茜茜。霓裳看出她的心真的很纯粹，一丁点明亮就能吸引她，一丝丝惬意就能让她分外徜徉。
　　“我哪会啊，霓裳姐你逗我玩的吧？”
　　“本来就是去玩，我觉得你需要好好的玩一玩。”枫霓裳一手撑颚，微笑着调侃。宋茜感觉到她并不是在开玩笑，她把几乎扑出去的身子收回，走上前来。
　　“那是大场面啊，你不怕我给让你丢面子了？”
　　“不怕。”
　　“你为什么执意要带我上场呢？”宋茜倒是心疑了，不依不饶的刨根问底。
　　枫霓裳望着眼前的人儿，清澈纯白的眼眸，她的意识却回到了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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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难得你来找我。”枫霓裳语态有些干讽，望着一早就侯在公寓门口的尼坤。他打下车窗，示意霓裳进来，只是霓裳却毫不领情，转身踏进公寓的大门。
　　果不其然，尼坤追了上来。
　　“喝什么？”


　　男子静坐下来，霓裳也不看他，嘴上生冷一问。
　　“不喝，你坐下。”
　　“你不喝，我喝。”枫霓裳负气到，单自倒了一杯冷水，咕噜的灌了几口。吞下整杯水后，她故意力道甚重的把杯子顿在茶几之上，以示不满。
　　为何不满？
　　枫霓裳暗自苦笑到，这尼坤如此积极的找自己，不就是要来兴师问罪的么？
　　“是不是来问我，对你的心肝宝贝说了什么？”
　　接着点了一支烟，枫霓裳驾起一只腿，媚态十足，仿若又回到了在花月的金贵沙发上，一贯的坐姿。
　　“对。”
　　这的确是他想问的。
　　“我若说没说什么，你会信么？”挑了挑眉，霓裳吞吐一个细小的弧圈。
　　男子俊邪的面容，冷清生霜，微微开启薄唇，尽是强势的压迫力。“枫小姐，把那日你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告诉我，一个字不要漏。”
　　冷哼一声，霓裳怒瞪，“你凭什么命令我？”
　　话刚溢出末音，男子便起身夺下她手中的香烟，淡淡道：“别抽，样子很难看。”
　　说罢，便把烟头撮灭在茶几上。

　　枫霓裳大吃一惊，她抬眸望着尼坤的低眸的眼帘，一时间居然脑间空白。他这算是在，关心自己么？他从来没有显露过对她的一丝关切，一丝在意，现在究竟又是……
　　时间静在这一刻，摇曳昏黄的的灯光下，霓裳第一次感觉到他的温暖。只是简单的一句，却足以让她回味一生。
　　在将来的某一天，这个女子静静坐在房间里，眼睁睁的望着天色泛亮。她花了整整一晚的时间，去回忆此刻坐在面前的这个男子，整个一晚，回忆他的点点滴滴，每个眼神，每个表情，每个气息。她不能漏了分毫，也不能浪费一丝丝的时间，因为，这仅是她能够感觉他，唯一剩下的时间。
　　尼坤。
　　似乎有些感触，霓裳吸了吸鼻子，淡淡回答到：“好吧，我告诉你，虽然我答应过她，不能告诉你，但是……”
　　直视男子深邃的潭目，霓裳苦涩一笑。
　　“但是，还是你赢了。”
　　每一次和他的对阵，都是以自己失败告终。爱情是个很残酷的东西，深深交出自己心的那方，总是无法全身而退，总是不免遍体鳞伤。就像尼坤也永远斗不过宋茜一样，谁爱谁，注定就要吃苦。
　　一个晚上，枫霓裳缓缓的把茜茜所说的一切全盘托出，她感觉到尼坤的冷冽的表情，因为茜茜的遭遇而起伏不定。时而惊讶，时而沉重，时而心痛。
　　原来，他也有这么多表情。
　　一切结束后，枫霓裳长叹了一口气，对着尼坤劝到。
　　“你若再是强迫她，她真的会竭力逃走的。”
　　霓裳存了私心，她并没有把茜茜已经知晓他对她的爱的事说出。她只是最后提醒了尼坤一句，这句是实话，也是中用的话。但霸道如斯，实在不知道他会不会采纳。枫霓裳一边想着，却不料对面沉默许久的男子竟然出了声。
　　“霓裳，难得她这么信任你……”
　　尼坤语有酸涩，他和茜茜也算认识了近半年，而面对只是两面之缘霓裳，她却愿意把自己全部展开。而对他，却只是一再抵触，一再厌恶。
　　长吁一口气，男子接着说：“请你……”
　　霓裳一懵，抬起头来。
　　“请你让她，开心一点，高兴一点。”
　　我知道，在我身边她一点都不开心。我也无法让她开心，无法让她高兴，她的情感我都不能参与。但我实在不想放她走，又不想伤害她，请你帮助我。
　　让她开心一点。
　　枫霓裳万万没有想到，尼坤居然也会如此为她人着想，她本以为他的爱只能汹涌澎湃，却不知他的忍退，竟让人如此心疼！惊愕不已的同时，霓裳心中的伤痛又是划开些许。这个冰冷孤寂的男子，从什么时候起……
　　也学会了爱了？

　　“霓裳你想什么呢！？”
　　茜茜摇了好几道，霓裳却像失了神似的呆了半天。
　　“噢……”回过思绪的霓裳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抱歉的望着对面一脸不解的茜茜。释然一笑，她点点她的鼻子。
　　“你摇的好痛！”
　　茜茜一楞，反驳到：“你发呆啊，想什么呢？”
　　“没什么。”霓裳再一次打量了茜茜浑然不知的脸，她真是幸福，有一份无与伦比的爱，正满满包围着她。
　　“跟我去吧，茜茜，到时候会有很多很好玩的事情，你难道真的不期待？”霓裳李以软势，茜茜瘪着嘴一想，眨吧眨吧眼睛，随即她把眉眼一弯，笑意盎然。
　　“我当然期待啊，就是怕拖累了你，百乐门啊！”她站了起来，双手一拍。“这个年代里，最奢华最负盛名的舞厅，要能站在那个舞台上……”
　　顿了顿，“真是百年难得，太兴奋啦！”
　　欢欣鼓舞，宋茜觉心都雀跃起来，她绝对没有想过，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居然会有机会站在真正的上海滩上，灯光旖旎的百乐门的舞台上，一展歌艺。虽然，她很没自信，虽然她也不做多想。
　　但此刻，她真的很开心，霓裳说的是真的，她不是开玩笑。
　　她真的很很开心。
　　——请让她开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