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瑾龄笑了:“你这孩子,卖什么关子,什么好消息,快说吧。”
“妈,听好了啊,我要告诉您的好消息是------您儿媳妇怀孕啦!”
“当啷”一声,孙瑾龄手中的汤勺掉在了地上。
“宝贝儿,你说什么?”孙瑾龄倏然转身。
“妈,您看您,我就说您别太激动嘛!”韩述捡起勺子,打开水笼头冲洗。
“你刚才说什么?”孙瑾龄急了,夺过勺子扔在料理台上。
“妈,您别着急,我是说桔年怀孕了,刚刚到医院做的检查,早孕45天,我给您看化验单。”
孙瑾龄好像无法消化刚刚听到的消息,伸手抓过勺子,接着又放下,突然紧张地抓住韩述的手:“桔年呢,她干什么去了?”
“妈,她店里有点事,等办完了我就去接她。”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快给我接她回来,不能再让她这么辛苦。还有,你们俩赶紧给我搬回来住,这里有阿姨,家务事不用桔年操心,让她给我好好地养着。妈得赶紧打报告,回聘合同说什么也不能再签了!”
“妈,您至于吗?桔年都说了女人怀孕生孩子是自然规律!”
“你懂什么,桔受了那么重的伤,好不容易......”
“妈,您说什么?什么叫桔年受了那么重的伤?”
孙瑾龄愣了,呆呆地望着韩述说不出话来。
“妈,”韩述紧紧抓住母亲的手:“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孙瑾龄抽出手,转过身去一遍又一遍地搅着锅里煲着的鸡汤。
“妈,求您了,快告诉我。”韩述强自镇定,但声音都在颤抖。
孙瑾龄望着韩述迟疑地说道:“孩子,你让妈怎么忍心告诉你!”
“妈,您说吧……”
许久,孙瑾龄说道:“你和桔年......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韩述如雷轰顶。
“桔年入狱的时候由于体检失误,所有的人包括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怀了身孕。女监里狱霸凌辱桔年,桔年拼死反抗,结果孩子被打得流掉了。由于不完全流产造成出血不止,不得不采用清宫手术,给桔年实施手术的是个刚毕业的实习生,由于操作过度,损伤了宫颈和子宫内膜,引起宫颈粘连阻塞,桔年最后被确诊......很难再怀孕。相关负责人害怕承担责任,将这件事瞒得跟铁桶一样。因为你的原因,我和你父亲一直暗中关注桔年,我们也是通过内部熟人才知道的这些消息。”
孙瑾龄艰难地叙述着这个深埋了十三年,像针一样扎在自己心上的秘密。
“妈,这件事,你们......你们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韩述瞬间红了眼眶。
“你让妈怎么跟你说,当时你才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我们知道这件事时一切都晚了。当时你爸打死你的心都有,可你毕竟是我们的儿子,我们就算打死你又能挽回得了什么?是我们教子无方,才让你犯下这么大的错误!那些日子我和你爸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觉着对不起桔年那孩子,总是想尽各种法子想去弥补,可是桔年从来都没有接受过我们任何物质上的补偿,这让我和你爸更加愧疚。直到现在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我都觉着对不起桔年!”
“妈,都是我的错,你们真应该打死我,我害了桔年,也害了你们。”韩述掩面痛哭。
“人的一生,有些错误是绝对不能犯的,你知道你一时的糊涂带给别人多少痛苦!我和你爸也都有错,是我们把你保护得太好,宠坏了你、惯坏了你!”
韩术悲痛欲绝。
孙瑾龄不忍再继续责备,放柔了声音安慰道:“幸好老天给了你机会,不,是给了我们机会来补偿桔年。”
韩述抬起泪痕满面的脸:“妈,这件事桔年知道吗?”
孙瑾龄拭了拭眼泪:“怀孕流产的事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只是无法再怀孕的事她肯定是不知道的,也没有人敢对她说。这事太残酷,狱方责任重大,没有人敢告诉给她实情。如果知道了,依那孩子的脾气,你想想,你们俩能有今天吗?别说是妈不忍心告诉她,就是你干妈,当时她那么反对你们俩在一起,她都狠不下心来告诉桔年。”
“谢谢您,妈,谢谢您没有告诉她。”
“我就知道,这件事桔年肯定不会对你说,唉,这孩子……既然她不想让你知道,你就体谅她的苦心,永远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吧。”
韩述哽咽着点头:“妈,我明白。”
“说真的,原来妈都不指着能抱孙子了,没想到老天开眼,总算是补偿了桔年所受的苦。你们的孩子来得不容易,千万要小心,你们还是回来吧,妈毕竟是医生。头三个月胎儿最不稳定,桔年不能累着。还有你,妈明着警告你给我收敛着点,实在不行就和桔年分房睡!”
韩述讪讪地搓了搓脸:“妈,您放心,这么大的事,我能不知道轻重吗,您还信不过您儿子?”
“信得过你才怪。”孙瑾龄一指头狠狠戳在儿子的脑门上。
韩述涨红了脸:“妈,看您说的......那个,妈,您喜欢孙子还是孙女?”
“只要健健康康的,孙子孙女妈都喜欢!”
“妈,我喜欢女孩,我希望桔年生个女孩,生一个像她一样的女孩。我要好好地疼我们的孩子。”
孙瑾龄笑了:“孙女和奶奶最亲了,小女孩打扮起来漂漂亮亮的,如果真是个女孩那当然好了。瞅瞅你姐,一口气给妈生了三个小洋和尚,一个赛一个淘!”
韩述 “嘿嘿”地笑了。
孙谨龄叹了口气:“有时候我就想,桔年这孩子就像石头缝里钻出来的小草,看似柔弱却坚韧无比。儿子,妈有没有对你说过,你浑、你糊涂......” 说着白了一眼又在淌泪的韩述:“可你挑媳妇的眼光却是一等一的!”
韩述抹了把眼泪笑了。
“好好待桔年吧,一个结了婚的女人,丈夫和孩子就是她的天!记住,韩述,千万别让这片天塌下来......”孙瑾龄哽咽着背过身去,默默擦拭着涌出的一行清泪。
客厅置物柜上,一桢全家福照片:父亲和母亲微笑着坐在最前面,后面是笑颜如花的一双儿女,曾经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
“妈......”韩述心如刀割,搂住母亲哽咽得泣不成声:“妈,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