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几乎挡住了他看路的视线。“真贵啊,几乎花了我大半年的零花钱。”但是提耶利亚一点也不心疼,“尼尔最喜欢百合花了。”提耶利亚把脸埋在花里:“好香。”
笨拙的走上公交车,找了个位置坐下。“终于可以放下了。”他把花放在胸前,看着窗外的景物一样样后退。在这一站,有个老妇人慢慢走上来,提耶利亚把座位让了出来。“谢谢你,好孩子,我帮你拿花吧。”提耶利亚站在旁边红着脸:“不用谢。”老妇人看着百合花:“是送给小女朋友的?”“不是啦!”提耶利亚脸更红了,“是去看朋友。”“噢。”老妇人若有所思,不再言语了。
到站了,提耶利亚和老妇人告别,抱着花走下车。
这里真静,因为这里是天堂的领土。提耶利亚走到一座墓碑前,把花放下。
两年前,是疾病把尼尔带走的。他的遗言信封里,只有一朵花和一句话,“告诉提耶利亚我在这里。”
尸体,多冷的词。“尼尔是阳光,是青草一样新鲜的春天,怎么会变得那么冰冷。”尼尔的温度,提耶利亚一直记得。“我不相信。”提耶利亚是这么想的,即使是全天下的人都告诉他尼尔死了,即使尼尔就“睡”在他面前,就像这样,他也不会相信。这不是执着,更像一种固执,一种反抗现实的勇气,然而现实又是客观的。无论怎么反抗,能改变的也只是心中所想,自欺欺人罢了。但是“只要我闭上眼睛,世界就不存在。”提耶利亚一直是这样想的,带着10岁孩子的自信与骄傲。“尼尔不可能离开我,别人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看,他现在就在我身边。”
“尼尔,”只是提耶利亚来到这里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声音停住了,他发现自己的思想正在被现实围攻,而自己的心理防线是如此的脆弱。他现在正在对着墓碑说话,这竟然是事实。
“我十岁了,可以参加交换生了,可以来找你了。”
“我很努力地学习,才有这样交换生的机会,让我等了这么久,你以前从来不让我等的。”
“你欠我的我都记着呢,一个告别,一个回答,一个气球,一次过山车;早饭,午饭,晚饭,夜宵,还有下午茶;百合花,玫瑰花,小菊花;圣诞礼物,生日礼物,万圣节礼物……你就是欠我的,这辈子,下辈子,大下辈子你都还不完。”
“尼尔,我好高兴,我也很伤心。”
“尼尔,你在哪啊?”
提耶利亚一直这样说着,从下午一直说到傍晚,太阳的火焰点燃了云朵,红色与黄色交织,给天空披上霞衣,漫天流泻的是太阳最后的光辉,凄美而悲壮。
直到有一双手搭在提耶利亚的肩膀上:“该回家了,席琳很担心。”提耶利亚回头,发现是席琳的丈夫。“克劳德”他叫道。
“回家吧,明天再来看尼尔。”
提耶利亚轻轻吻了墓碑“那么,再见了,尼尔。”
八年后,一辆公交车停在这片土地的门口,车上下来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车又开走了,不曾留恋什么。这样的地方,它一天要来好几次,这样的人,一天也要送好几个。
迟疑片刻,提耶利亚还是来到尼尔的旁边,尼尔枕着的是青翠的草地,他的大门永远是刻着他名字的石扉。
提耶利亚长久的注视着那石扉,反复的读着他的名字,只有风轻轻吹动他的头发,掀起紫色的波澜。只有阳光轻拂他的眼帘,在眼睛睁开的一瞬,折射出紫色的光辉。他的胸前,是一大束紫色的郁金香。那是怎样的颜色啊,淡淡的深沉只是它的外表,深厚的热情是它的底色,高贵是其本质,冰冷是其气质。那花瓣是拇指姑娘的花床,那暗藏的花蕊是夜莺的歌喉。如果说紫色郁金香是提耶利亚的容颜,提耶利亚就是郁金香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