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行远上寒山石径斜,
白云生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
霜叶红于二月花。
壹.
头顶一只雀儿站在树杈上扑棱了一下翅膀,展开灰褐色的羽翼远去了。我目送它划过一尘不染的碧蓝晴空,越飞越远直到化为了天边的小点。
然后老爹就站在灶台前头唤我,胸前的围裙上染着洗不去的脏渍和因为洗了太多次而泛起的旧色。
他说:“霜儿,把面端出去!”我急急应声,收回刚刚奔驰到爪哇国的灵魂,转身进到厨房。
此时不算是吃饭的点,我家的小面摊上只有一个客人——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长相清秀,鼻梁挺拔,一双湛湛有神的丹凤眼分外勾魂。这少年皮相是挺好,看穿着也是殷实人家。所以当他一撩长袍在摊面上落座的时候,我着实瞪大了双眼脑筋转不过弯儿来,上上下下将他仔细看了一遭。
但是少年泰然自若,大概是平常被人围观多了所以浑然不惧,眼珠一转落到我身上。我略有些不适地缩了缩脖子。
对于这等有气质有美貌的人,我向来都是有些害怕的。或许因为我只是个平淡无奇的面摊小丫头,又或许是……
“小姑娘。”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桌面上叩了一叩,微微一笑,“一碗阳春面。”
虽说工作时间走神是个很不好的习惯,但是长久积累下来的经验教会我如何在忙碌与忙碌的间隙中放任自己稍稍偷一下懒。比如说刚才,我将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不知怎的就笃定相信,眼前这少年该是个唱戏的。而且该是那种连真正的美人都无法与之媲美的,在台上披着长裙挽着水袖的,拖着长而婉转的戏腔的——旦角儿。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掀开帘子:“爹,一碗阳春面。”
爹在内间充满干劲地应道:“好嘞!一碗阳春面!”我转过头不再关注少年,继续发呆望天。
唱戏的又怎样?旦角儿又怎样?就算他是梅兰芳,跟我也没有半毛钱关系。毕竟,他只是来吃面的客人,而我只是个平淡无奇的面摊丫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