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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sibecks/原创】故城两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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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留空


IP属地:江苏1楼2012-02-18 22:39回复
    故城两代人
    配对:Casillas/Beckham
    作者:NI/nick576
    弃权声明:They’re what they are- they don’t belong to me, though I wish they do.
    警告:虐,OOC、Bug多得不得了,狗血。鄙人沉浸在各种古代文献里很是郁闷,想出了一个更加郁闷的梗,对西方的军队君臣一窍不通,所以看文时也许会觉得又像西方又像东方,请别介意。
    简介:卡西是议政大臣,贝壳是军事顾问(军事顾问应该就相当于中国的军师,多谢@列那狐的梦 同学的知识普及)
    


    IP属地:江苏2楼2012-02-18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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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克尔叔叔?”
      你因被迫保持恭敬的姿势太久而有些恍惚,回过神时,那声音又响起,伴随着下马的声音和走近的脚步声。
      “伊克尔叔叔。”青年在你面前站定,随手将马鞭向身边的士兵丢去。他长高了,已经比你高了一些,眉眼都沾染着成年男子的英气,下巴上留着青色的胡茬,大概是政事繁忙,没时间打理。他扬手让你身后扣住你双臂的士兵松手,肩上的压迫消失了。
      他俨然是个将军了,你暗想,比他的父亲还出色。
      你摇摇头,赶走又一时的失神。
      “你好,布鲁克林。”
      这一年,前军事顾问大卫贝克汉姆的长子布鲁克林,率兵攻陷了你们的旧王朝。
      当时大军压境,你被召来商讨对策,看着群臣七嘴八舌地讨论,有的说发兵反击,有的说坚守不出,还有人悲观地说降吧降吧,还未讨论出结果,就被闯进的士兵强行押到宫外,新国王登龘基未满一个月,便被屁滚尿流地赶下王位,押入牢狱。老国王就没那么好运了,当场被布鲁克林刺死,混浊粘稠的血液沾满刀刃。
      你再次走神了,直到布鲁克林唤来随从:“送这位先生回家休息,注意安全。”他停了一下,又嘱咐说,“叫大夫跟着,替这位先生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
      属下们一一应下,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士兵马上对你和颜悦色起来,他们驾来马车,扶你登上车厢,然后问你:“先生住哪?刚才照顾不周,请别介意。”
      在回去的马车上,你平静地端坐着,背挺得笔直,一路都很颠簸,你努力稳住自己。
      你想起很多年前,你也是如此。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努力稳住自己,跟随父亲参加一场聚会。父亲做了多年议政大臣,手中的人脉颇广,在你十五岁后,他认为你该多结交一些人,为了今后的仕途顺利。
      在那场聚会上你结识了贝克汉姆家族这一代唯一的儿子,大卫贝克汉姆。他是同你相仿的年纪,那时的他一副明媚活泼的模样,受过很好的教育,总是笑眯眯的,你们很聊得来。
      那是你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生活还未显出它的真面目,现实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都还很遥远,一切风平浪静,阳光倾城,鸟语花香。你们常相聚,去郊外出游或是对着文献讨论问题,在一次又一次的聚会里躲在角落嘲笑那些矫揉造作的妇人。日子过得飞快,让你在之后的那些年回想起你的青春年少时,都无比遗憾地觉得,那些日子简直短暂得有些苍白。
      他的学识和智谋很快引起国王的注意,在二十一岁那年,他被提拔为军事顾问,运筹帐前,可谓年轻有为,你接任了父亲的职位,在朝中安心地做着议政大臣。
      很快他便开始了第一次随军出征,你和百官一起在黎明时分去城门外送行,你远远地看着他,他骑着战马在队伍的最前面,身旁是这次出征的大将军吉格斯。他瞥见了你,让马调头朝你走来,下马后你紧紧拥抱住他,战场艰险,你第一次有了担心的人。
      “多保重,伊克尔。”他说。
      “恩。”你点头,“你也是,多保重。”
      首次出征就捷报频传,吉格斯和他配合地很好,他们平定了北方的骚乱,凯旋归来。国王大喜,亲自在城外迎接。他和吉格斯仍然走在最前面,身后的队伍浩浩荡荡,较之半年前,他消瘦了很多,整个人有些疲倦,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恭敬地接受国王的远迎,作为这次胜利的功臣之一,他得到了很多封赏。


      IP属地:江苏3楼2012-02-18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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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的第二天他就到你的府邸与你相聚,你带着他走过长廊,去了书房,他聊起北方的战事,聊到行军途中燃起的篝火,寒冷的风,木柴燃烧的爆裂声,无战事时士兵会苦中作乐,都是些极其细微的东西。
        那天你们聊到很晚,于是他留下过夜,夜里很安静,完全没有战争中的提心吊胆,害怕半夜会有敌军来偷袭,只是他还是睡不着,你也一样。
        “你睡了吗?”一会之后他问,声音像黑暗里的一束光柱,打到你的眼前,光柱里显映出飞舞的灰尘。
        “还没有。”你回答,“睡不着吗?”
        “恩。”他说。
        良久他提出一个请求,有些孩子气地,“我们能像小时候那样吗?”他问。
        你明白过来,抱着被子挪到他的床上,在他身旁躺下来。
        “怎么了,在想什么。”
        “没什么。”他摇摇头,“一些战场上的事。”
        你又明白过来,他大概是想起了战场上那些死去的士兵,还有无时无刻都要面对的恐惧。你想起刚才聊天时,他很少提及战争的场面如何宏大,兵刃相交的声响或是死伤的惨状。
        你摸索到他的手,然后紧紧抓住,他的手有些凉,中指的指节因为经常书写奏文起了茧子。“没事的。”你没去过战场,想不出什么很好的安慰词,半晌只能这么说。
        “我有点害怕,伊克尔。”他说,“我不知道下一次出征会是什么时候,我只知道下一次出征我还要面对这些,那么多人再也回不来了,今天和你相谈甚欢的人,明天就死了。”他停了一下,无比矛盾地说,“而我就是那个出谋划策,让他们送死的人。”
        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他抢在你之前又说了起来:“我本以为我的出谋划策,会减少兵刃相见,不让那么多人去死。”
        你侧过身拥抱住他,隐隐觉得你的颈间有湿润的眼泪流过,但你没有去看,只是更紧地抱着了他。这些你都懂,因为在他出征的那半年里,你也提心吊胆地度过每一天,你害怕他今天还在和你相谈甚欢,明天就会死去,你后悔在送行时没多说些什么,或者就干脆陪他一起去。
        他渐渐睡着,你给他盖好被子。过去你们时常这样,聊得太晚就在对方家中住下,挤在一张床上睡,有时睡不着,就打打闹闹起来,直到仆人无比困倦地跑进来招呼你们赶紧睡觉,不然父亲就该骂了。
        你侧着身体看着沉睡的他,伸手整理刚才拥抱时他被弄乱的金发,他睡得不是很安稳,偶尔皱眉头,整个人还保存着战争时的紧张状态,你抚摸他收紧的肩膀,凑近他亲吻他的额头。
        你在心里轻轻说,Dave,下一次出征希望你多保重。既然你已经知道天人永隔是什么感觉,那就别再让我承受了。
        第二次出征很快就到,他也逐渐恢复了指挥作战的冷静和机智,同样地,第二次出征仍然非常顺利。国王很高兴,他更加器重他年轻的军事顾问,在大军归来后,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
        婚礼那天你有点勉强,那么多年,你是喜欢他的,他也喜欢你。只是那样的时代,那么重的责任,那么微妙的职位,你们的感情大概不被允许。你安慰自己,不过是他的身边会多个人罢了,你们还是可以像从前一样的,也许相聚的时间会少一点,这没什么关系,总有一天你也会结婚。
        结婚后的第四年,他的长子出生,而他的妻子,也就是国王最宝贝的公主,因为难产去世。那段时间对他来说无疑比战场上还要难熬,他整夜整夜无法入睡,大量工作,你去看他时,他红着眼睛叫管家倒茶给你,几乎都累垮了。
        你找来大夫给他开了些安神的药,让他多少睡一下,在他睡着的期间,你去看了一下躺在摇篮里的小婴儿,也是睡着,鼻子和脸部的轮廓很像他。布鲁克林,真是个好名字。
        他昏睡了很久,犹如大病了一场。醒来后你们去花园走了走,已经春天了,花园里已从冬日的凋敝转向欣欣向荣。阳光倾城,鸟语花香,只是你们都不说话,就沉默而漫无目的地四处走着。
        “我又该走了,伊克尔。”半晌,他说。
        你点点头,你已经有些习惯了这样频繁的离别,他离开,但他会回来。
        “多保重。”每回出征前,他都这么说。


        IP属地:江苏4楼2012-02-18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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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就这么过去,相安无事,他跟随吉格斯出征,然后归来,接受奖赏,打过很多次胜仗,也有败仗,也受过伤,无论躯体还是心灵。
          你们极少相聚了,回来后除了一心扑在战事上,他基本会在家中教孩子念书或是陪孩子玩耍,因为连年出征,他很少有时间陪陪布鲁克林,这种歉意紧紧抓住了他,还有对亡妻的愧疚和怀念,这些情感牢牢将他缠裹起来。
          有时在朝中议政,你们会碰面,他已不怎么爱笑,眼神有些游离,但整个人非常稳重,在商议战事时,他仍旧果断冷静。
          时间和现实已将他的锋芒和孩子气一一削去。
          只是你还是会控制不住地怀念起年少的他,明媚活泼,眼睛一笑就会弯起来,会在害怕时犹豫又孩子气地问你,我们还能像小时候那样吗。虽然那时的他还未出人头地,也没有如此风光地被国王器重。但那个David非常快乐,他是属于你的。
          他在军事顾问的职位上做得很出色,你们的国家经过一年又一年的征战,土地扩张的速度让你们贪心的国王都产生了满足之感,他觉得这世界都会在他的脚下,总有一天。
          再后来国王逐渐衰老,位高权重的人一旦老去就变得多疑。在战事结束后,他总用国王的赏赐接济在战争中阵亡的士兵家属,还有一些穷困潦倒的平民——连年的征战,他们上缴了太多的税,上交了太多的粮食,也送走了太多的人。
          于是很多人对他死心塌地,他在军队里又掌握了一部分兵权,这些都在加重国王的怀疑,怀疑他在收买人心,进而谋反篡权。
          某天,也不知国王听谁说,当年国王最喜欢的女儿难产致死,说不定就是他买通的大夫,铲除今后会阻止他谋反的人。于是国王所有的怀疑都找到了发泄点。
          国王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将他在隔天的清晨带走,押入牢狱,他的管家赶紧来告知你,你听闻后简直急死了,你只能祈祷狱卒们待他好些,祈祷别对他用刑,你一想到那些折磨人的刑具就不寒而栗,你也整夜整夜地无法入睡。
          生活狰狞的那一面最终还是展现在你们眼前。
          只是国王没有想到,他的威信有那么大。他被关押后,以吉格斯为首的将军们都来进谏,他们信誓旦旦地说贝克汉姆不会谋反。文臣们也说,陛下,您看在他那么多年为国事操劳的份上,总该讲些情理吧。
          你在请求声中也俯下身去,你说,陛下,我们做了多年朋友,我了解他,他平日里都一心扑在国家的战事上,陛下,我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请求您,他对我很重要,我需要他。
          四周的劝诫声安静了一下,但随即群臣都将“他对我很重要”和“我需要他”归结为友情,所以纷纷附和说得是说得是,国家离不开他呀,陛下。
          国王听了一天的劝诫,早就心中恼怒烦闷,他暴怒地挥手赶走群臣,还蛮不讲理地放下话来:那么多人为他说话,看来他的确比我更得人心,他极有可能谋反,再有人劝诫,视为同党,直接处死。
          一天之后,宫殿外聚集起了他曾经接济过的平民,他们将这个国家多年的压榨和剥削借此机会发泄出来,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守卫的士兵几乎都拦不住了。
          国王迫于压力,不得不释放了他。当晚到处是国王的心腹,你和其他大臣都被禁止出门,他府邸的车夫去监狱接他回家,那车夫和你很熟悉,他心知肚明地在第二天早上给你带信,说先生一切都好,只是昨天晚上,在回家的路上,默默哭了很久。
          国王安插了大量亲信,你还是不敢轻易出门,只能派人替你打听他的消息,他的身体还好吗,被关押的日子被用刑了吗,心情怎么样。
          很快就入秋了,天气转凉,你打听到入秋以后,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经历的猜忌,以及多年的战事操劳彻底拖垮了他。
          你很着急,国王虽然释放了他,但算是彻底对他失去信任了,兵权在他手里多留一天,他的处境就很危险。


          IP属地:江苏5楼2012-02-18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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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次你抓住机会,趁着大部分亲信跟随国王外出狩猎,坐着马车从偏门外出去看他,一路上你都不敢朝外看,只是不断催促车夫快些驾车。车夫点头应着,嘴上还不忘安慰你:“就快到了,大人,您别着急。”
            不多时你便到达目的地,进门后他的管家领着你往前走,你沉默地跟着,在他卧室前停下。
            “请您轻声些。”管家悄悄说,“先生刚睡着。”
            “知道了。”你点头,轻轻打开门,然后叫管家退下。
            开门的时候他就醒了,你勉强地对他笑笑,他让还没走远的管家倒了茶。
            “喝点茶。”他说,咳嗽道,“别着凉了。”
            你点点头,拿过杯子随便喝了一口,然后坐到他身旁。
            “你好吗?”你问。
            “好。”他回答。
            “你受委屈了。”你低着头说。
            “其实也没怎么吧。”他轻轻说,“我没被用刑,关几天就出来了。”
            你沉默,不知道怎么接话。
            “陛下真的怀疑我吗?”良久,他问。
            你扭头去看他,他直直地盯着你,就如同年少时你开玩笑骗他,他就会这么看着你,直到你投降似地承认在骗人。
            你用力咽下一口唾沫,然后轻轻点头。
            他松懈下来,像被打败了似地扭过头。
            他从二十一岁起担任军事顾问,现在的他,四十四岁,整整二十三年。
            他得到了什么呢,兢兢业业了二十三年,从那个明媚活泼的快乐少年到这个沉稳隐忍的中年人,从意气风发到备受猜忌。
            他得到了什么呢。
            人生没有几个二十三年。
            你下定了决心。
            “Dave,你有没有想念过从前的日子。”你问。
            “从前我们快乐的日子,整天什么都不想,就是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自顾自地说下去。
            他沉默地听你说着,保持着刚才扭过头的姿势,没有看你。
            “回到我身边吧,Dave。”
            “你要我交出兵权吗?”他倚着枕头,转过视线,看向你。
            既然这层纸已经捅破了,你就索性更加坚定地说下去:“是。陛下虽然放你出来,但他一直在找机会处死你,你的处境很危险。现在到处是陛下安插的亲信,你一旦有什么行动,都会被那些人添油加醋地杜撰一番,他们想害死你。”
            “可是北方的战事。”他说,语速有些慢,仿佛是最后一次说那些战事,那些士兵,那些过往,“还有瑞恩的军队,他们都需要我。”
            “可你都快死了,David。”你改叫他的名字,语气有些沉。
            “为什么会这样。”他自言自语一般地说话,“几天前,陛下还说要把北方的战事暂且搁下,开始考虑攻打西部。”
            “他是在试探你!David,那只狡猾的老狐狸,他就是在试探你会不会遵照他的意思,答应从北方把驻守的军队调回来。”
            “我说北方多反叛,最好派军驻守,不宜班师。”
            “所以他就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把你关起来!”所有的事情和前因后果,现在都说通了,“他认定你要谋反!”你也不管有没有亲信在偷听你们的对话,有些气愤地站起来走到窗边,烦躁地看着窗外凋零的万物。
            你替他不值。
            他沉默地看着你烦躁地盯着窗外,这沉默又加重了你的烦躁,终于你转回视线,重新坐到他的身边。
            “想想我,Dave。”你放缓语气,近乎哀求地说,“想想我吧,拜托了。你被关起来的那几天我很担心,我不敢想也许我就要这么失去你了,我会疯的。”你再也控制不住地紧紧抱住他,他消瘦的躯体,铮铮的骨头几乎硌痛了你的手臂。
            “想想我吧,我也需要你。你已经离开我,整整二十三年了。”你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卧室的窗外,满园的秋色,树木凋零,甚是凄凉。
            良久他点头,随即叹了一口气。
            “好的,请辞。”他说。


            IP属地:江苏6楼2012-02-18 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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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请求单独面见国王,说自己协作征战时间太久,身体大不如以前,于是交出兵权,并向国王提出辞去军事顾问一职。
              国王见他交出兵权,意识到他的忠诚。又想起他从前的呕心沥血,现在的国家领土大部分都有他的功劳,一时间愧疚自责起来,于是准了他辞去军事顾问,转而让他担任王储的老师,这是个轻松的职位,无需再连年征战,只要每天教导王储三个小时,而且俸禄颇丰。
              国王又让皇宫里的大夫定时去他的府邸给他检查身体,那次请辞他还尚未康复,仍旧病得厉害,走路时脚步虚浮,行完礼后站起时有些不稳,说话期间会转过头剧烈地咳嗽。国王深知自己委屈了他,于是让大夫每回都送了好些药材,还赏赐了他很多东西。
              生活再次戴起了它虚伪的面具,日子又变得波澜不惊起来,他回到了你的身边,你们又频繁地相聚。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去给王储授课三个小时,教给未来的国王拉丁语,古典文学还有音乐和礼仪。某天他听王储无意间说起,北方的战事不顺,已经接连丢了好几块地,攻取西部也暂且耽搁下来。
              那天的课程结束后,他心事重重地回到府邸,下午和你去花园散步时总会走神,你和他说话时,发现他心不在焉的。
              几天前你去议政时也听说了战事不顺,吉格斯和新任的军事顾问还在磨合阶段,他们配合得不太好,士兵们也早已厌倦连年征战,兵败如山倒。吉格斯每次回来禀报战事都垂头丧气的,将军已经如此了,士兵们就更别提了。
              你有些自私地一直没告诉他,你担心他又会丢下你去往前线,现在看来,他大概是已经知道了,你惴惴不安地等他做出决定,是留下,还是离开。
              那天傍晚你准备回家,临上马车前,你吞吞吐吐地说,Dave,北方…
              他立刻抬起头打断你,好似你再多说一个字就会动摇他的决心。
              “你放心,伊克尔,我不会走的。我已经不是军事顾问了。”
              你记得那晚你回家时,坐在马车里,心情舒畅,头一次破例地没有保持正襟危坐的姿势,身体就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摇晃晃。
              后来北方的战事一直不顺,国王认为再这么耗下去估计也是浪费钱粮,于是下令,让吉格斯班师,连同留守在北方的军队也一同撤回。
              吉格斯当然不希望自己征战多年打下的北方就这么算了,他对这样的决定非常恼怒,他觉得国王在一步步把他逼到绝境,阻止自己拓宽势力,先是赶走了从前的军事顾问,派了个无论如何都无法相处融洽的人来指挥作战,再是命令他撤军,一旦撤军,北方势力卷土重来,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
              当时的王储也早已对父亲连年征战,苛求平民心存不满,他也知道现在的老师就是曾经被父亲猜疑并下狱的军事顾问。他听着宫里碎嘴的人添油加醋地说着老师当年是如何忍辱负重,迁就国王,让出兵权,国王又是如何猜忌委屈他的。
              王储还很年轻,他觉得他心中有那一腔热血,足够他治理国家,安顿百姓。他对父亲的暴政难以接受,他总觉得,如果让我早些治理,国家会更好,所有怀才的人都会遇到他这样的伯乐。可是父亲活得那么长,何年何月自己才能一统天下。
              王储做出了一生中最幼稚的举动,他和吉格斯联合,向国王施压,来了一次真正的谋反。
              国王调出自己的军队镇龘压了起义军,他即刻将王储和吉格斯关押起来。他又想起很多年前的那次事件,怀疑的种子在他心里从未拔去,王储的谋反又在那颗种子上浇灌了狠毒的血水,怀疑再次破土而出,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为,失去思考的确信。
              他的前军事顾问,和吉格斯是挚友,是王储的老师。上次自己冤枉猜忌他,他一定心怀仇恨,自己真是有所疏忽,心里一软就让他去教了王储,天知道他对王储说了什么,王储肯定是听了他的话才有谋反的念头。这次谋反,定也是他在后面替吉格斯出谋划策。
              国王歹毒地想着,叫来近臣,嘱咐了下去。
              他再次被押入牢狱,这次国王失去了理智,他遭到严刑拷打。
              王储和吉格斯没有料想到自己的谋反会牵连到其他人,两个人立刻收起嚣张的姿态向国王恳求起来,恳求国王放了他,这件事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国王慢条斯理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慢条斯理地玩着手里的物件,慢条斯理地说,好啊,放了他,先处死你们两个。


              IP属地:江苏7楼2012-02-18 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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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储和吉格斯自知已无后路,两人于当天自杀,留下书信,命令起义军自动解散,并请求放走无辜的军事顾问。
                那天晚上是你去接他回的家。你记得当时你都不知道该以什么姿势把他抱上马车,因为无论是什么姿势,都会扯痛伤口。他的神志已经不是很清楚了,衣衫褴褛,金发几乎因血液的沾染,变了颜色。
                你只能轻轻地拂过他脸颊上的伤口,努力稳住自己,你甚至都做不到抱紧他,如果那样身上的伤口又该裂开了。回家的路上他偶尔一次睁开眼睛,看见你后,他就立刻放松下来,他摸索着找到你的手,力气很单薄,他似乎还笑了笑。
                回到府邸后,大夫已经等候多时,又会诊了多时,他开了处方,交给管家,一句话也没说,沉默地从你身边走过,去客厅等候差遣。
                吃过药后他清醒了一会,示意你扶他坐起来,他叫来管家,还有几个仆人。
                你轻轻握着他的手,听着他有条不紊地,一件一件交代身后之事,比如记得打扫屋子,修剪花园里的草木,记得接济那些阵亡士兵的亲人,我没有什么好留给你们的,这个屋子就当我送给你们吧。
                管家和仆人跪倒在地上,边听边哭,交代完了之后,你让他们都退下。
                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只是你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在他面前,你总是不知道说什么,你是爱着他的,但你总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其实你也没想弄明白他在想什么,你只觉得,你能陪在他身边,他能回到你身边,你们在一起,这样就好。
                “我有点害怕,伊克尔。”良久,他说,带点孩子气地。
                “不害怕。”你把视线从地毯上转回,看向他,“那个世界没有这么多猜忌你的人。”你沉下声音,仿佛是在安慰一个考试前有些紧张的孩子,“你会见到你的父母,你的妻子,还有很多你想念的人。”
                你甚至还幽默了一下:“你还会见到我的父亲,记得替我问好。”
                “布鲁克林…”他喃喃道。
                “我知道。”你点头,“我会照顾他的。”哽咽让你的尾音变了调子。
                “对不起,伊克尔。”他闭着眼疲惫地说。
                “没有对不起,Dave。”你摇头。
                “我的下一世,都是你的。”他努力睁开眼,呼吸开始急促,“都是你的。”他重复。
                “好。”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浸满你的眼睛,你深呼吸着,不让它们流下来。
                “多保重,伊克尔。”他挣扎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你含着眼泪,用力地点头。
                生若求不得,死如爱别离。
                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你抱紧他,没关系,现在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悲痛占据你的胸腔,空气几乎都难以存活。
                “保重,Dave。”你的嘴唇贴着他的短发,“保重。”
                你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之后的三天你亲自替他料理。安葬,写悼词,接待前来吊念的人。一切平静如初,仿佛他并不是离去,而是又一次出征,不过再也不会归来。
                年少时我们总以为说一句保重,就会重逢。
                他还是让你体会到了天人永隔的悲痛。


                IP属地:江苏8楼2012-02-18 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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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料理完一切后你回到府邸,你已经三天没睡了,但你并没有感到疲惫,仿佛他从前的兢兢业业都转移到了你身上。
                  “你们都退下吧。”你挥手让在一旁待命的仆人离开。
                  “先生…”你的管家犹豫地开口,“您都三天没睡了。”
                  “没事的。”你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地上的某一点,仿佛要凿出一个洞,让你钻进去,把你也埋葬起来,“我过一会就睡,你退下吧,去休息。”
                  明天要干什么呢,你想,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窗边。户外一片宁静,无风无月,星河天悬。
                  明天你该去见见布鲁克林。
                  自从他第一次遭到怀疑,他就明白这个国家的险恶,于是将布鲁克林送到邻国,名义上让他去邻国求学,实际让他远离这里的一切。
                  你坐了很长时间的马车,颠簸了很久才抵达目的地。布鲁克林刚从一堂枯燥的拉丁语课里解放出来,见到你后很高兴,他还兴奋地问你,父亲来了吗。
                  你望着少年无比惊喜并带着期待的面孔,悲哀和自责狠狠地碾过你的心。他和他的父亲真像,他们该多少年没相见了,他是那么的期待,那么年轻,就像很多年前的我们。
                  “布鲁克林…”你艰难地开口,“你父亲…”
                  少年观察到你严肃而疲惫的表情,收敛住了笑容,抓紧了手里的拉丁文读本。他望见你身上穿的肃穆的黑衣,小心地做出推测,但又不敢相信,只能用力地抠着手中读本的封面。也许他再仔细一些,会发现你微肿的眼睛和一夜之间加深的法令纹,你似乎一夜就已老去。
                  “布鲁克林。”你安抚似的伸手拂过他的肩膀,“他去世了。”
                  现在让我们回到故事的起点。
                  这一年,前军事顾问大卫贝克汉姆的长子布鲁克林,率兵攻陷了你们的旧王朝。
                  满怀和他年纪不相符合的恨,前来报仇。
                  可能这会让后人非议,你对这个已经濒临腐烂的国家的沦陷,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你只是呆在你的府邸,任凭外面的世界风起云涌,这些都和你无关了。
                  自从他去世以后,朝中老一辈的大臣都已寒心,兢兢业业的人反而含冤惨死,这让所有人都失去对国王的信任,每天的议政变成形式,大抵是大家说些有的没的,也就散了。
                  国王选了新的王储,新的大将军,新的军事顾问,一切都是新的。那些死去的人对国王而言,并不会产生多大的触动,总会有人替代他们。
                  你也早就不再议政,不再出谋划策,每天都只沉默地盯着国王。看他百无聊赖地在议政时刻打哈欠,看他在提及国境动乱时忧心忡忡,看他在新的大将军战败归来时,想念起曾经的军事顾问。
                  但你只是站着,带着你最深沉的恨,无悲无喜,即使国王问到你有何计策时,你也只摆出呆滞的表情,说不知道,或者说请陛下自己定夺。
                  你总会去看他,最近几天你总发现有新的花束出现,还带着露水,仔细地包裹好花叶。你猜想应该是布鲁克林,于是某天你多停留了一会。
                  “伊克尔叔叔。”你转过头,你没有猜错。青年站在你身后,把几天前的花束整理到一旁,然后放上一束新的。
                  这是自那天后,你们的第二次相见。你有机会好好打量他,他的确长大了,沉静自若,脸颊的弧线冷峻而哀伤,笑起来时只很小弧度地抿一下嘴唇,偶尔会有一些犀利在他眼中闪过。
                  他再也不是那个听闻父亲去世后,不顾过路人的目光,就这样站在街角大哭起来的男孩,当时你替他捡起他扔在地上的书,然后安抚地上前拥抱他。长眠者会做最温柔的梦,而残存者只能承担至深的伤痛。
                  家仇加速了他的成长,就如他的父亲一般,他早早被削去锋芒和童真。
                  “几天前,我在一本书里发现了父亲给我的信。”他掩饰伤感似地耸耸肩膀,“我希望你也能看看。”他拿出那封信,递给你。
                  你接过去,展开。


                  IP属地:江苏9楼2012-02-18 2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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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布鲁克林:
                    这封信写于我把你送走以后。
                    我一直觉得我不是个好父亲,在你出生时,我沉浸在你母亲去世的悲痛里。在你需要一个父亲来教你走路,陪你读书时,我又长年在外征战。所以我尽可能地在无战事的时候,呆在家中陪伴你,虽然我深知有些事无法补偿。
                    在经历了一些变故后,我决定让你离开这里,我联系了邻国的朋友,把你送去那里。你很生气,第一次对我发了脾气,你问我为什么要去那里学习,你问我既然我已经有能力教导王储,那怎么可能会没有能力教导你,你问我从小到大我都不在你身边,现在为什么又要把你赶走。
                    我回答不上来,就只能沉默地坐着。我看着你发怒,你努力克制着哭泣,然后跑出书房。我只能叫安德森叔叔(管家)替我去看看你,哄哄你,然后在心里说着对不起。
                    我不能心软。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什么能永恒,变化总会超出我们的想象,人与人经历的生死不同,只因岁月加深了沉重。我想着,既然我没办法再补偿你的过去,也不能挽回现在,那也许可以补偿一下你的未来,至少让你少一些苦楚,晚一些了解这个世界的风雨和万般无奈,让你对生活多一些憧憬,多一些希望。
                    让你快乐的时光至少比我的,要多一些。至少在你回忆起从前时,不会觉得太过血腥风雨。
                    其实宇宙浩大,所有人都靠着那一些憧憬和一些希望努力地活着,若是你年少时收获憧憬和希望多一些,也许今后在困境时,你会让自己活在巨大的希望里。
                    记住,孩子。要活在巨大的希望里。
                    你走得气呼呼地,又很匆忙,没带走你最喜欢的书,现在我把这封信夹在那本书里,希望你能看到。在你看到之时,就意味着你已归来了,那也意味着,我们最终相聚了。
                    请记得我是爱你的,孩子。
                    父亲:大卫贝克汉姆
                    你静静地看完,然后按照原来的纹路把信折好。布鲁克林接过,你们又沉默着不说话。
                    “他说。”半晌,布鲁克林盯着眼前的石碑,轻轻说,“要活在巨大的希望里。”
                    你低头看着脚下的泥土,突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棵小草上,于是移开脚步。
                    “我大概是不会处死新国王了。”他摇摇头,“再关他几天,就放他走。”
                    “给他希望?”
                    “给他希望。”他说,“也给我希望。这几年我一直紧紧盯着报仇,活得无比痛苦。既然我已经杀掉了老国王,仇就已经报了。仇恨只会让人失去希望,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杀了那么多与我父亲的死不相干的人,只会加深绝望。”
                    你们顺着墓园的小道向外走。
                    “一直以来,父亲的希望除了我以外。”临分开前,他说,“大概就是你了,伊克尔叔叔。”
                    “当我不在他身边时,你给了他最大的希望。”他说,“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撑到了你救他出来的那晚。”
                    从墓园回来后你又一次陷入回忆。
                    其实你也并不是在每一秒都想念着他。
                    你只是会在某时想起他,有时眼泪会突然涌出眼眶,有时会独自微笑,也许思念一个人,就是这样。
                    思念会让一个人走多远。
                    布鲁克林建立起了新的国家,一切都欣欣向荣。
                    你向他请辞,他也没有挽留你,只是仍旧保留了你的职位。你一直都没有结婚,所以也不会有子女,于是你向布鲁克林推荐了Unai的孩子,国王在位时,你不准你的家人再入朝为官,现在大概就行了,你会看到卡西利亚斯家族的后代,继续忠诚。
                    这座城,结束了它的血腥风雨,终于迎来了它的第二代人。
                    天空依旧空旷,大地不再鲜血干涸。


                    IP属地:江苏10楼2012-02-18 2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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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声:
                      那天你去他的家,这里还保持着从前的样子,管家按时修剪花木,打扫屋子,书架上的书本很整齐,书桌上还铺着纸笔,仿佛随时准备迎接主人的归来。
                      已经是春天了。
                      你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看着盛开的院落,万紫千红。
                      你看到他站在花海中,是青春年少时的模样,他笑着,眼睛弯起来,春风吹起他额前的金发,带一些调皮。
                      你向他伸出手,他拉住你,你们一起向前走,草间盛开的花朵轻轻擦过你们衣服的边角,天空是大海一般的颜色。
                      阳光倾城,鸟语花香。
                      在大卫贝克汉姆去世后的第二十三年,伊克尔卡西利亚斯去世。
                      寿终正寝。
                      全文完


                      IP属地:江苏11楼2012-02-18 2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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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13楼2012-02-18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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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棒风格~原来NI你当时问我是因为这个啊~每次你的作品质量都很好,好久没看到卡贝文了,好激动


                          14楼2012-02-18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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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长~ 先坐下来看~(揍
                            熊抱,新学期加油哟!


                            15楼2012-02-18 2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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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很喜欢Ni大的文,觉得温暖中带着很令人坚持力量~~~希望Ni大要多写文哦,每次看到Ni大的文都会觉得很温柔呢
                              文中的卡西和贝壳其实跟现实中的他们很像,都有着年少时期张狂的甜美的回忆,但最终他们却只能沉默地迎接肃穆的现实。
                              文中表现爱情的部分其实很少,但却让人感到很沉重,二十三的感情然后更长的,却最终只能看着他死去。让我想起了另一篇文中看着贝壳死去的卡西。
                              吉神在里面的酱油打得很重要,我一贯喜欢初恋CP,看到吉神很激动。他在里面一直像是贝壳最好的战友、盟友和朋友。他们相互信任,如同当年一起奔跑在梦剧场的左右双翼;他们为这个国家的开拓疆土立下汗马功劳,也如同他们和92一代一起拿下的三连冠一样。这些现实都既让人感到欢喜却又让人心酸。
                              因为都过去了。
                              后来王国的分崩离析也让我想到贝壳远走马德里时的场景。话说我真的很爱联想啊~~~但文中的他一直有着卡西的爱和朋友的关心。现实中的他也在朋友的理解和鼓励下过得很好。
                              结局真的很令人难过,但是如果不这样又能怎样呢。得不到信任,做再多努力都是白费的。所以哪怕是天人相隔,就像贝壳所说的那样,抱着巨大的希望活下去就好~~
                              爱情使贝壳撑到卡西来救他的那一晚。而我们对贝壳和卡西的爱也会跟随他们直到他们渐渐淡出媒体淡出我们的视线~~~
                              呼呼……写了很多奇怪的无意义的话,因为我本来就是个有点无意义的人嘛~~~再次说,很喜欢很喜欢Ni大的文~~加油


                              IP属地:重庆16楼2012-02-18 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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