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杰索在转过第四条街巷后借着不明朗的光线解决了一个在街头吐着脏字没事找茬的混混的生命。没有任何理由。对方倒下去的那刻狠狠地骂了一句去你妈的,迎来的是第二枪。他依旧挂着笑居高临下地看着来不及吐掉烟头的生物,那笑活像是根麻绳拴在嘴角向上扯出一个弧度。手上的速度不显得灵活:第二枪来得有点晚,手枪的主人只是对着尸体补上一弹而已。
跨过尸体之际他又后悔自己没有控制住浪费子弹的欲望。
大学毕业后入江正一没有去读研深造而是尾随白兰·杰索进了密鲁菲奥雷。白兰·杰索问他是否愿意加入家族的时候他能听出对方是不抱期望却不容抗拒的,即使以白兰·杰索一语双关式的话语问出后这种语气减弱许多。穿上白魔咒队服拉起上衣拉链时他告诉自己是当了某种意义上的恐怖分子——真是莫里哀式的讽刺剧,是喜是悲就不由他掌控了。
不得不说入江的角色转换极快,在半年前只是个出国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留洋学生,如今他在带着使命被迫安上另一副嘴脸后已经能在家族会议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提出各类攻占其他家族基地计划、如何运用尖端科技定位确切位置消灭敌人、如何使用保护家族基地的程序……不胜枚举。
他把以前的特性都收到了角落里。不属于本身的面具戴久了他也会闷烦,偶尔还会怀念读书岁月,但有时他也会同样惊恐地发现自己原来的面貌似乎变得模糊不是那么清楚了。
生活朝他开了个最大的玩笑:从一个恪守社会准则的公民蜕变成为地下交易频繁的黑手党:指挥着一群人厮杀存活。这让他想起一句话:不能把话儿说绝。当初自己摆着一张正义必胜的严肃脸和白兰说着自己不威胁社会后上帝一脚就把他踹向了黑手党的深渊。
第一次在密鲁菲奥雷总部偷偷改了内部控制程序给彭格列高层发电子邮件的时候他的手会抖,敲几个罗马音都得删除重来。用鼠标敲击发送键后他觉得自己离虚脱边缘不远。一方面他觉得他把摇摇欲坠的世界扯上了正道,一方面他总觉得对不起白兰·杰索。毕竟人是有感情的动物。
事后斯帕纳叼着棒棒糖重修莫斯卡问他这样做是否有价值,入江正一正敲着键盘修改程序试图与云雀恭弥联系上,点上发送——这次反倒从容了许多——想了想耸耸肩说应该吧维持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转才是正事没有人会像白兰大人那么疯狂。最后两个字咽了回去。对方问了句白兰大人知道吗,他敲了敲地板,说了句谁知道呢。
被白兰·杰索一个内部紧急信息从日本梅洛涅基地垮了欧亚大陆召唤来,还来不及卸下便服就乘电梯一路冲上最高层时入江正一又在思考人是否该把未来的话儿说绝这个哲学思想问题。看到对方背对着他伫立在落地窗前沉默俯视风景时他想,大概是不能的。
意大利青年转过身的时候入江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他清楚地看见白兰依旧挂着没有温度的笑,手中晃着张纤薄的白底黑字文件,就像当年晃着自己的那本枪械知识相关的书籍一样随意。
“——是这样的,有个小家族貌似一直在侵扰分部的工作。虽然这个不是高层的管辖范围但是小正作为我最信任的副官出面解决也是必须的啦,哦对了已经谈判破裂所以小正只要带着一把枪过去就行了。”
入江正一下意识地皱眉答道白兰大人我不会用枪。
诶小正你不是这一年都在练习吗?忘了我都有在现场看吗?进步挺大的。
白兰说话用的都是云淡风轻的上扬调调,抛出的话语却凝重得几乎掷地有声,好似一把锐利的长矛直刺对方心脏正中央。
他只能反驳道我的枪法并不好而且我负责的应该是技术方面的才对。
于是白兰·杰索说没事可以现场教。对方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碧绿色的眼里过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没有控制住溢出惊恐,过了几秒就恢复正常——这项功夫他向白兰·杰索学的,现在他已经可以保持一定的淡定。
白发青年按下电铃叫了总部的传话员过来,年轻人十几秒后出现在二者的眼前,一脸战战兢兢又欣喜的表情显然是在等待BOSS委派自己传些什么。迎来的却是空洞漆黑的枪口。入江看到传送员的嘴巴张角达到了最大,脸上的五官扭曲得绞在一起。分明是想本能地喊出声——只是在做出反应之前血就从头里溅出来撞在地上,人失去支持倒地的声响向空间内四处冲撞。白兰卸下装在左轮手枪上的消音器,优雅地吹了吹枪口转着枪笑着说小正你看其实很简单的去试试吧~语气很眼神中散射出的却是不可抗拒的威严。
跨过倒在地上尚未冷却完全的尸体,将枪放在还没有缓过神来的副官手上时他能够明显地感到对方还是在微微颤抖着,即使从表面观之能称之为坦然不惊。处在大脑混乱期的入江正一完完全全失去了辩驳能力:他的确是在看着的,但无法做出相应的举动。白兰·杰索把对方右手伸直平开的手指向内弯曲,紧紧触在那把左轮手枪上面。作为鼓励继而拍拍自己副官的肩说小正别让我失望哟。末了顺带在耳边轻轻附上一句:
——这把转轮手枪就是当年那本书上的那个型号。只适合50m以内的近距离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