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没有氧气罐,这会儿已经有点吃不消了,胖子费力地扛着鱼嘴,脚上的伤口因为一直在用力,冒出来的血染得周边的污水一片黑红。我过去,心想这鱼不知养了多少年了,鳞片跟铜墙铁壁一样,我这点力气根本没法伤它,倒是这鱼口腔里应该肉比较软,扎了还能有点效果吧。
我卯足了力气从胖子顶着的缝隙里刺过去,果真见了血,那大鱼哪受得了这刺激,顿时疯狂地摆动起来,想要甩开我和胖子,我帮着一起顶住獠牙,拉拉胖子,示意他快点撤出去。
未料胖子像没听见一样,艰难地转向我,用唯一能动的眼睛跟我交流,可惜此刻我已经憋气憋得眼神模糊起来,哪还能领悟过来。心说这样不行,我没救下胖子就自己先挂了,趁现在胖子还撑得住,我得快点换个气。
费力地抽刀割腰上的绳索,偏偏这绳子质量太好,又缠了两圈浸了水,我一时奈何不得它,情急之下发了猛力,喉间弥漫出血腥味,鼻子里有温热的液体流出。
有一个物体靠近,我其实已经有些耳鸣,但异样涌动的水波还能感觉出来,没等我有所动作,那个物体便抓住了我,往我嘴里塞了个东西,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我松口咬住,是氧气罐!随即放下心来,狠狠地吸了口,意识瞬间清明起来,眼前也清晰了,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副黑眼镜……不可思议,居然在水里还尽忠职守地架在主人的鼻梁上。
我们转身过去,胖子后力不足,几乎是用自己的身体在扛着獠牙了。黑眼镜拿了我的刀,拍拍我,做了个双手向上顶的动作,我会意,游过去把自己卡在鱼嘴里,让胖子稍稍解压。黑眼镜移到怪鱼的侧面,猛力一击,连我都感到了震动,怪鱼更是剧烈晃动,向前一顶,“嘭”地把我和胖子撞上侧壁,我还来不及疼完,它自残一般地疯撞上来,我死命地撑着,把身体尽量往鱼嘴里缩,胖子这会儿艰难地空出一只手,拉过连着爪钩的绳子,往我这边塞。我看他给我使眼色,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胖子一直不放手是想借这怪鱼的一身蛮力帮我们弄开那个石块。
我点头,把绳子抽过来,用力卡进怪鱼的獠牙,别说,这鱼的口牙真好,一排牙齿整整齐齐,绳子有点粗,卡得特别费力,我上了脚,狠狠踩下才算卡严实了,挪到胖子那边,同样一下,期间那鱼还在不断撞墙,我都替它疼,不知道黑眼镜干了什么能让它这么疯狂的事情,我记得人脑袋上有个穴位,一旦用力按下去,就能疼到受不了,严刑逼供的必备良方,难道黑眼镜摸到了这鱼的那什么穴?
一切搞定后,我打手势给胖子,让他跟我往外靠,然后同时松手,比划着“三、二、一”,我登着怪鱼的下颌就退了出去,拼命往前游,没想到因为腰上的绳索没有割开,我和胖子事先没商量过路线,他想着往鱼身后去跟黑眼镜会和,这么一来,我俩一下子僵在水中,跟同一个网兜里的鸟一样。
这一僵的时间,那怪鱼就窜了过来,黑眼镜糟蹋的那一面暴露在我眼前,原本应该是眼睛的位置上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怪鱼对着我张嘴就咬,要说人在危险的情况下就是有爆发力,我都不信我居然能如此迅捷地反应过来,然后能拉得动胖子向我这边移,獠牙擦着我的脖子过去,咬住了连接我和胖子的绳索,随着怪鱼不规则地晃动,我被上下左右颠来倒去得像在坐“阿钟那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幸好很快黑眼镜从鱼身下钻出来,灵活地游到我身边,手起刀落隔断了绳索,咬着氧气罐都无法阻止他在污水中的勾起嘴角。
我游到怪鱼的侧面,黑眼镜立刻狠戾地一刀插进已经被毁了的鱼眼之中,怪鱼矫劲的鱼尾毫无时间间隔地抽上来,饶是黑眼镜这般的身手,也逃不过挨打的命运,但黑眼镜没我那么弱,他反应奇快地顺手一刀,顺着鱼尾的凹槽劈下去,怪鱼彻底疯了,不顾一切地往前冲,身体摆动,把靠壁一侧的我们两个甩在石壁上,我觉得我的骨头都要断了。
发了疯的怪鱼没有章法地窜动,我紧紧贴着石壁,旁边的黑眼镜拍拍我,我顺着他看的方向,爪钩带着石块被怪鱼的蛮力提了起来,水正猛烈地灌进去,黑眼镜抬腿撑着怪鱼的身体,隔出一个稍大的空间,冲着我抬下巴,我调整方向从那里钻出去,鱼似乎知道我要逃跑,奋力压上来,空间又缩小了,黑眼镜眼疾手快踹我背一脚,送我出去,随即他自己灵活地钻了出来。
急促的水流下我们毫不费力地到了开出的洞口,胖子先一步把自己对准,一下而过,我们立刻跟上。
随着水流,我也不知道被冲进了哪里,直到缓和下来,发现那是一条很长的墓道,一边是不断跟上的水流,一边望不到头。我们仨找了块高地坐下休息,衣服全湿透了,没有火只能绞干了继续穿着,装备包只剩下黑眼镜身上的一个,小花准备的是防水的包,所以里面的东西都没有损坏,清点了一下,有两块压缩饼干、三瓶半水、一个备用手电、一盘绳子、一些炸药、几个火折子以及简单的药龘品,加上随身带的武器,境遇还挺乐观。由衷感谢小花的细心,必备的东西都是平分的,这样全有全无的窘境出现的几率就小了很多。
刚才跟怪鱼的缠斗,胖子脚上的伤已经翻出皮肉,在水里泡得发白,触目惊心的几个大窟窿,涂伤药的时候叫的跟杀猪似的,包起来后就开始得瑟,宣扬自己是如何地反映敏捷,如何地与怪鱼英勇搏斗,最后粉碎怪鱼拿他当午餐的阴谋。
我懒得打击他,这样劫后余生的情境下,听胖子“说书”可以适当缓解心情。原地休息一阵,我们继续出发,墓道里的水漫过脚脖子,胖子的伤脚碰不得水,我和黑眼镜合计了下,干脆把防水包的防水内层拆了下来,包住胖子的脚,又扯了我帽兜的绳子捆上,这么一来,还真像是包着的蹄髈。
三个人慢慢地向前走去,黑眼镜打头,我抢着押尾,结果被胖子一巴掌拍到中间,一脸大义凌然地说胖爷只是腿瘸了,其余各项功能依旧甩小天真八条大马路,硬是占着最后的位置不放,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我不顾我俩湿乎乎的衣服,哥俩好地勾着胖子的脖子,道:“那咱俩并排,你要腿疼就靠着点小爷,小爷纯爷们儿的身高可不是拿来看的!”
黑眼镜回头冲我们一笑,然后吹着口哨开始带路。
我想起那个总爱闷声不响地挡在我前头的人,心说,闷油瓶,等着我们,铁三角不是说散就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