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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夫·布罗茨基(JosephBrodsky,1940~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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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知识分子特别应该了解布罗茨基:
约瑟夫·布罗茨基(Joseph Brodsky,1940~1996)俄罗斯流亡诗人。布罗茨基自小酷爱自由,因不满学校的刻板教育,15岁便退学进入社会。他先后当过火车司炉工、板金工、医院陈尸房工人、地质勘探队的杂务工等。业余时间坚持写诗,译诗。
布罗茨基从1955年开始写诗,多数发表在由一些青年作家和艺术家所办的刊物《句法》上,并通过诗朗诵和手抄本形式流传于社会,被称作“街头诗人”。1963年发表的著名长诗《悼约翰·邓》是他早期创作的代表作。1964年,布罗茨基被法庭以“社会寄生虫”罪判处5年徒刑,送往边远的劳改营服苦役。服刑18个月后,经过一些苏联著名作家和艺术家的干预和努力而被释放,获准回到列宁格勒。从此,布罗茨基的作品陆续在国外出版。从1965年起,布罗茨基的诗选陆续在美国、法国、西德和英国出版,主要诗集有《韵文与诗》(1965)、《山丘和其他》(1966)、《诗集》(1966)、《悼约翰·邓及其他》(1967)、《荒野中的停留》(1970)等。
1972年,布罗茨基被苏联驱逐出境。不久,他接受美国密执安大学的邀请,担任住校诗人,开始了他在美国的教书、写作生涯。1977年,加入美国国籍,任美国艺术与科学学院和全国艺术与文学学会会员,巴伐利亚科学院通讯院士。
侨居国外期间,布罗茨基又以十多种语言出版了他的选集,其中尤以《诗选》(1973)和《言语的一部分》(198O)影响为最大。此外,还有散文集《小于一》(1986)、《论悲伤与理智》(1996)等。他对生活具有敏锐的观察和感受力,思想开阔而坦荡,感情真挚而温和。他的诗充满了俄罗斯风味,特别是在流亡国外之后,怀乡更成为他的重要诗歌主题之一。在艺术上,他始终“贴近两位前辈诗人,阿赫玛托娃和奥登”,追求形式上的创新和音韵的和谐。1987年,由于他的作品“超越时空限制,无论在文学上及敏感问题方面,都充分显示出他广阔的思想和浓郁的诗意”,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1996年1月28日,在纽约市布罗茨基因心脏病发作,在睡眠中逝世,享年55岁。
听听布罗茨基下面的话,中国文人做何感想呢?
诗是生活的最高表现/是被人类良知照亮的艺术之光/诗人为文明之子/一个阅读诗歌的人比不阅读诗歌的人更难战胜/诗人可以为那些沉默的人们充当喉舌/同死者交谈是防止话语滑为嚎叫的唯一途径//图书馆比国家更强大,帝国不是依靠军队而是依靠语言来维持的/过自己的生活/自由是你忘记如何拼写暴君的姓名的时候……/宁做民主国家中彻底失败者也不当暴政下烈士的人/我宁愿在第一名(奥登,Autden)的标准下失败,也不要在第一百名的标准上成功/



1楼2005-04-29 10:35回复
    布罗茨基:析奥登的《1939年9月1日》 1~2(刘文飞 译)
    BlueD 发表于:2002.09.04 10:03修改于:2002.09.04 13:24 
     

     析奥登的《1939年9月1日》



     摆在你们面前的这首诗有九十九行,如果时间允许,我们将讨论其中的每一行诗。这可能显得很乏味,也的确乏味;但是,这样做却能使我们获得一个更好的机会,以便了解一些有关其作者的情况,同时也了解一下一首抒情诗作总的谋篇布局。因为,这正是一首抒情诗作,尽管其题目不大像是抒情诗。
     每一件艺术作品,无论是一首诗作还是一座教堂的圆顶,都显然是其作者的自画像,所以,我们用不着让自己劳神太多,试图去区分作者本人和诗中的抒情主人公。通常,这样的区分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抒情主人公无疑是作者的自我投影。
     如你们已经知道的那样,这首脍炙人口的诗作的作者,是他的世纪的一位批评者;可他自己也是这个世纪的一部分。所以,他的批评几乎永远也为一种自我批评,正是这一点,使这首诗中他的声音具有了一种抒情的平衡。如果你们认为,对于成功的诗歌操作而言还另有秘诀,那么你们就会被人淡忘的。
     我们将检验这首诗的语言内涵,因为词汇正是区分此一作家与另一作家的东西。我们还将关注诗人表达出的思想以及他的韵律系统,因为后者为前者提供了一种必然的感觉。韵律使思想成为法则;就某种意义而言,每一首诗都是一部语言的古藉。
     如你们中有的人所发现的那样,奥登的诗中有大量的讽刺,这首诗中的讽刺尤多。我希望我们能分析得稍稍透彻一些,能足以使你们意识到,这种讽刺,这种轻盈的触及,正是一种最深刻的绝望之标志;绝望常常是与讽刺相伴的。总之,我希望,在这个讲座结束时,你们能够对这首诗产生出一种与其作者写作时所怀有的同样情感——即一种爱。



     我希望这首诗的标题自身是能够说明问题的,它是我们的诗人在移居大洋此岸后不久写成的。他的离去曾在其故乡引起轩然大波;他被指责为背叛,说他在灾难的时刻离开了自己的国家。是的,灾难的确降临了,但却是降临于诗人离开英格兰之后的什么时候。此外,正是他,十余年来一直在不断地发出那灾难即将降临的警告。说到灾难,无论一个人有着怎样的洞察力,他也无法道出灾难降临的时间。而指责他的那批人,恰恰是那些看不到灾难来临的人:他们或是左翼的,或是右翼的,或是和平主义者,等等。再者,他移居美国的决定与世界政治也很少关联:其移居的原因有更多的私人性质。我希望,我们以后再来谈谈这一点。现在要谈的问题是,在战争爆发的时候,我们的诗人发现自己已置身于新岸,于是,他至少要面对两类读者:故乡的读者和他面前的读者。让我们来看一看.这一事实对他的语汇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现在,从这里开始……

    我坐在一家下等酒吧里
    在第五十二大街上,
    犹豫不决,满心担忧,
    那些聪明的希望吐出
    这个卑下虚伪的十年:
    愤怒和恐惧的电波
    在这地球上光明的
    和黑暗的土地上传送,
    将我们的私生活托乱;
    死亡那不便提及的气味
    在伤害九月的夜晚。

     让我们从头两行开始:“我坐在一家下等酒吧里/在第五十二大街上……”在你们看来,此诗为什么要这样开头呢?比如说,为什么要有这“第五十二大街”的精确呢?这又精确到了什么程度?是这样的,精确到第五十二大街,就是在指明这不可能是欧洲的一处地方。足够了。我认为,奥登在这里想扮演的是一个新闻记者的角色,如果你们愿意,也可以说是一个战地记者的角色。这个开头有着明显的报道气息。诗人所说的话,有些像是“记者从……向您报道”;他是一位正在向英格兰的同胞发回报道的记者。在这里,我们发现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东西。
     注意一下“下等酒吧”一词。这绝对不是一个不列颠词汇,是这样的吗?“第五十二大街”同样也不是。对于他那记者的身份而言,它们显然是直接的帮助:对于其故乡的读者来说,这两者都同样具有异国情调。这一点使你们看到了我们将要讨论一番的奥登的一个特点:美国语汇的侵入,我认为,对美国语汇的迷恋正是促使他移居此地的原因之一。这首诗写于1939年,在随后的五年里,他的诗句充满了美国词汇。他几乎在着迷地将那些美国词掺进其总的不列颠词汇之中,通过诸如‘下等酒吧”(dives)和“粗俗的城”(raw towns)这样一些词,他的语言结构——以及整个英语诗歌的语言结构——都明显地富有生气了。我们将逐一讨论这些词汇,因为对于一个诗人来说,词以及词的发音方式比思想和信念还要重要。至于一首诗,在其发端之处总有一个词。
    


    5楼2005-04-29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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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这也许像是煽动;但这里没有恶意。再回到奥登这里来,我认为,上面所讨论的一切程度不同地影响到了他,使他作出了离开英格兰的决定。此外,他在故乡的名气已经很大,他所面临的前景可能就是加入文化权贵的行列:因为,在一个阶层严谨的社会中没有其他的路可走,没有更多的事好做。于是,他走上了这条路,语言为他拓宽了这条路。无论如何,对于他来说,帝国不仅在空间上,而且也在时间上得到了扩展,他从不同来源、不同层次、不同时期的英语中汲取营养。很自然地,像他这样一个常被指责为在《牛津英语词典》中搜寻古词僻字的人,不大会忽视美国所提供的机遇。
       总之,“第五十二大街”扬起一阵清脆的铃声,吸引大西洋两岸的人们都来倾听。在每首诗的开头,诗人必须清除那层艺术和技巧的空气,这空气会为公众对诗歌的态度设置一层雾幛。他必须是令人信服的、明白清晰的——也许就像公众本身那样。他必须用公众的声音说话,如果他诉诸的是公众题材,他就更应如此了。
       “我坐在一家下等酒吧里,/在第五十二大街上”符合这些要求。我们在这里听到的,是我们自己那平稳、自信的声音,是一位用我们的声调对我们说话的记者的声音。正当我们准备诗人将这种宽慰的方式继续下去,正当我们分辨出了这种公众的声音并已习惯了他的三音步时,诗人突然将我们抛进了“犹豫不决,满心担忧”这非常私人化的语汇之中。如今,这已不是记者的说话方式;这与其说是一个老练的、身着战壕雨衣的记者的声音,不如说是—个受到惊吓的孩子的声音。“犹豫不决,满心担忧”指的是什么?——是怀疑。这才是这首诗的——其实也是整个诗歌、整个艺术的——真正起源:充满怀疑,或是带有怀疑。那第五十二大街下等酒吧的确定转眼之间就消失了,你们获得了这样一种感觉,它们被摆在了最前面,也许就因为他一开始就“犹豫不决,满心担忧”:这就是他要依附那些具体东西的原因。现在,前奏结束了,我们真的要开始工作了。
       在我们进行逐行分析时,我们不仅要考察这些诗行的内容以及它们在一首诗的整体设计中所具的功能,而且还要考察它们独自的独立性和稳定性;一首诗如果要支撑下去,它最好得有合适的砖石。如此看来,第一行有些不够稳定,因为它仅仅起一个引导的作用,诗人深知这一点。它具有自然说话的气氛,相当轻松,并由于其描写的活动而显得谦卑。主要的问题在于,它并没有使你对第二行做好准备,无论是在格律上还是在内容上。在“我坐在一家下等酒吧里”之后,什么样的格律都可能出现:五音步,六音步,双行韵,你们尽可去数吧。所以,“在第五十二大街上”才具有比其所提供的内容更为巨大的意义,因为它将此诗锁在了韵律之中。
       “在第五十二大街上”中的三个重音,使得它像现实中的第五十二大街—样地坚实、笔直了。虽说“坐在—家下等酒吧里”与传统的诗人姿势并不相符,可它的新颖性毕竟是暂时的,就像与代词“我”相关的—切那样。另—方面,“在第五十二大街上”,倒是永久的,因为它是非个性的,同样也因为它的数目字。这两个方面的结合通过有规则的重音得到了加强,它给了读者以自信,使下文具有了合法性。
       正因为此,“犹豫不决,满心担忧”才给了他们一种没有任何具体之物的感觉:没有名词,甚至也没有数字;只有两个形容词,就像是你们肚子里两眼慌乱突涌的小喷泉。由公众语汇向私人语汇的这一转换相当突然,此行仅有的两个单词起首处敞开的元音会使你们喘不过气来,会使你们孤独地面对一个比第五十二大街更长的世界所具有的具体的稳固。这行诗显然不是在坦陈思想。无论如何,诗人在试图给出一种合理的解释,说明他或许并无心滑入那个其背井离乡的处境可能诱他步入的深渊。这行诗也许正是他与直接环境不相协调的感觉所提示出来的(换句话说,就是一个人的肉体与任何环境的不相协调感)。我甚至要冒险地指出,这位诗人的身上或许一直存在着这样的感觉;只是他个人的环境,在这首诗中即为历史的环境,使那一感觉更加强烈了。
      


      7楼2005-04-29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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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愤怒和恐惧的电波
        在这地球上光明的
        和黑暗的土地上传送,
        将我们的私生活扰乱……

         “电波”显然是电台的广播,然而,这个词的位置——紧接在“虚伪的十年”之后,位于新的一句开头——却会给你们以缓解,是一个变调;所以,一位读者原来会将“电波”理解为一把浪漫主义的钥匙。好的,由于一首诗位于书页的最中间,四周则是巨大的白色边缘,所以,诗中的每一个词、每—个逗号都承载着巨大的——也就是说,是与废置的空间成比例的——暗指和含义。诗中的词,尤其是那些位于行首和行尾的词,全是超载的。这不是散文。这像是白色天空中的一架飞机,其中的每一个螺栓和每一个铆钉都有着巨大的意义。正因为如此,我们要逐一地来讨论它们……无论如何,“愤怒和恐惧”也许正是那些广播的实际内容:德国入侵波兰以及全世界对此作出的反应,包括英国的对德宣战。这或许是那些与美国风格截然不同的报道,正是它使我们的诗人在此摆出了记者的姿势。不管怎样,这里是暗指新闻,所以也就引出了下行的动词“传送”;但这仅为原因的一部分。
         对于这个动词来说,负有更直接责任的是上行末尾的“恐惧”一词,这不仅是因为这种感觉总是反复出现的这一特性,而且还由于它所伴有的不连贯性。“愤怒和恐惧的电波”这一句调子过高,超出了前几行服帖、平稳的词汇,于是,诗人决定来削割他自己,采用了这个技术性的或者说是官僚主义的,总之是不带感情色彩的“传送”一词。借助这个无人称的、技术性的动词,他便能安全地——也就是说,不冒情感肤浅之险地——采用“光明的和黑暗的”这两个暗指丰富的词,这两个词既能描绘出地球的实际面目,也能勾勒出地球的政治风貌。
         “愤怒和恐惧的电波”显然是与诗人自己“犹豫不决,满心担忧”的心态相呼应的。无论如何,后者是前者的条件,它同样也为“将我们的私生活扰乱”提供了前提。这一行中的关键词显然是“扰乱”,因为,除了能传导出那些新闻广播和通俗小报的重要性外,它还引出了一种纵贯整个诗节的羞耻感,并在我们把握“我们的私生活”这句话的含义之前,就先给这句话投下了一层嘶嘶作响的咝擦音的阴影。就这样,那位向我们说着话并谈论着我们的记者所摆出的这个姿势,掩盖着一个自我厌恶的道德家,“我们的私生活”也成了一种关于某些不便言说之物的委婉说法;那些东西对本节的最后两行负有责任:

        死亡那不便提及的气味
        在伤害九月的夜晚。

         在这里,我们又一次感觉到了一种不列颠语气,一种起居室中散发出的气味:“不便提及的气味”。诗人为我们并列出两个委婉的说法:一个修饰语和一个客体,我们几乎看了一个皱起的鼻子。“伤害”一词也是如此。总的说来,委婉的说法是出于恐惧而产生的一种惰性。诗人真正的恐惧和绕圈子的话语(像他的读者一样不愿有啥说啥)的混合,使这几行诗具有了双倍的可怕。你们在这两行诗中所感受到的厌恶,与其说是“死亡的气味”以及那气味与我们鼻孔的接近,不如说是那种使得它“不便提及”的感觉。
         整体地看,“犹豫不决,满心担忧”这本节诗中最重要的表白,其源头并不在于战争的爆发,而在于导致战争的那种感觉,最后两行模仿了这种感觉。不要犯下错误,认为这两行诗是一种滑稽的模仿:绝对不是。它们仅在作者的驾驭中各尽其责,将每个人和每件事带进集体罪恶的中心。他仅试图展示,那文明的、委婉的、超脱的话语以及与之相关的一切所导致的结果是什么,即一堆腐肉。现在,若以这样的情绪来结束一节诗,自然是过于强烈了,于是,诗人决定给你们一小块呼吸的空间;于是,有了“九月的夜晚”。
         尽管这“九月的夜晚”由于被添加的东西而有些堕落了,可它仍是九月的夜晚,仍富有相当不错的暗喻。在这一点上,诗人的策略——除了他忠于历史的总的愿望之外——就是为下一节诗铺平道路:我们不应忘记这样的考虑。所以,他在这里给了我们一个自然主义和高度抒情性的混合体,这一混合体既刺中了你们的内心,也刺中了你们的神经丛。无论如何,这节诗中最后的东西,是一个发自内心(尽管是颗受伤的心)的声音:“九月的夜晚”。它并不是提供出太多的缓解:但毕竟,人们可以感觉到还是有地方可去的。诗人是在用“九月的夜晚”来提醒我们,我们是在阅读一首诗,那么,在这之后,让我们来看一看,我们的诗人又欲将我们领向何方。


        9楼2005-04-29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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