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看不尽烟雨满都,诉不尽愁思满腔。凄凄转转梦回何处。
六月末的江南正值梅雨。绵密的雨丝迷蒙了天和地,还有人的眼。
细碎的脚步在狭长的青石板街一路蔓延,越过那拱伫立在烟雨朦胧中的石桥,穿过集市上的嘈杂,又顺着城里内河中小船的行迹悠悠地向着城东漫朔,直至一户清雅幽静的户院前停下。
蹬蹬蹬几声,一童子手执青色油纸伞一路小跑着进了庭院,将纸伞倚靠在阶前柱子旁,站在檐下拍去周身的水渍,轻声走到屋门前,急急地唤了几声,“公子。”
门外另一小童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回头看了看屋内,上前抓住九儿的肩在他耳旁低声细语道“不是去西城郊为公子买桂花栗子糕了么怎这般急,公子里屋研书呢,瞧你这嗓门留神扰了公子。”
“不曾因为那桂花栗子糕而急,”先前那小童提起手中的一包油纸包,“在这儿呢,是因为前厅的事儿有些棘手……”
“进来罢。”屋内的声响打断了那正欲接下去的话,他把手中的油纸包递给身旁脸上有些埋怨之色的童子,“你先将着桂花栗子糕拿去厨下让他们料理好,我进屋与公子说明这般。”
屋内窗前站着一位手捧医书的白衣男子,听得童子进屋声便转过身,将书放在床头,俊逸明朗的脸上有一抹笑,“九儿,何事如此之急,慢说罢。”
“九儿本是去西城郊的老字号为公子买来桂花栗子糕,回府时遇见前厅小厮正急的团团转就随口问了几句,他们道前厅有位姑娘要见公子,我心想公子研读医书期间最烦有人打扰清净,就去见了那姑娘便对她道明了如若有什么事可由我传话,可那姑娘说一定得亲眼见着公子,要不就一直在前厅等着。这可怎么好,我这才来禀告,要不怎敢扰了公子呢。”那童子说得有些委屈。
“哦?”男子微微皱了皱眉,“那姑娘可有说来处,哪里人氏?”
“那姑娘对我说她必须亲眼见着公子才能道来来历”唤作九儿的童子一脸忧色的低下头。
“也罢今日我正有些懒不喜继续看书,就去见见那姑娘吧许是真的有些急事,若是人命关天这般不通情理便是逆人逆天呢。”
“是。”童子为男子撑起伞,二人往前厅而去。
二人至前厅檐下,男子入厅,见厅内站着一位年纪约十七八的姑娘,身着黑色素裙,虽面罩黑色轻纱也可猜出几分容貌,必定是面容姣好的佳人。
那姑娘看见男子便行礼,“可是李公子?”
男子回礼,“在下李赫宰,让姑娘久等。姑娘请坐”回头对两旁侍从吩咐,“为姑娘看茶。”
“多谢李公子。看茶就不必了,小女子此番前来是有急事要求李公子的。”那姑娘声音清脆如银铃般。
“姑娘愿意将事托付给李某乃李某之荣幸,何来求字,姑娘言重。”
“李公子不必这般谦逊。小女子为江南苏州李府人氏,是李府二公子的贴身侍婢。二公子从小体弱多病,半年前不知因为什么,患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病,请了全苏州最著名的大夫问诊开药方煎药,非但无好转反而身子抽丝般越来越虚,现在只能卧床静养。我家夫人久仰杭州欲清堂的李赫宰李公子大名,便差小女子前来请得李公子随小女子回府,为二公子看诊。”那姑娘噗通跪下来。
“使不得姑娘,救死扶伤乃医家头条,二公子的病耽误不得,你暂且在我府中住下一晚,待我家童打点好行李我们便出发。”唤作李赫宰的男子扶起姑娘,转身对一旁的童子,“九儿替我收拾些衣物,明早随这位姑娘出发。”
“多谢李公子。”那姑娘早已泪盈眼眶。
且看雨丝翻飞,将泣一袖寞语。只为伊唇红齿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