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
由于他的一句话,那里建起了城墙。
九公里。七贤者用土胚奠起基台,在表面砌上烧砖和沥青。它钻出地面匍匐在那片比时间更永无止尽的荒漠中,像大地上一道不会愈合的疤,又像任意一个狂风从另一头卷来的黄昏都有可能睁开黄玉之眼呼啸游走的沉睡之兽。人们在烈日下搬运石块,每到一定高度就铺上一层芦苇席。妇女为丈夫送来水和食物,捂住孩子们的眼睛不让他们看向沙漠。在那些仿佛烧制土块之声附着了每一粒沙尘的日夜中,他经常一个人站在埃安纳的塔庙顶端眺望那里。好像专注等待着从那纵横驰骋的巨痕中孕育出的不论什么神兽或怪物,只是久久站着任沙风鼓起白色的长衫,像是对天空张开了双臂。
那是一次它有生以来最深沉而美丽的睡眠,像是远离一切苦难后的奖励。
合成兽醒来时躺在有些潮湿的草地上,接连几滴露水滑下树叶砸中了它的眼皮。认识到自己正处于昨夜昏过去时的位置,它站起来跑了几步,甩了甩皮毛上的水珠,然后仰头发出一声并不太响的呼喊。它的英灵很快出现在身后,白衣绿发被茂盛树林遮掩点缀,同样赤脚踩着草地,发出琐碎的响声。
它转身跑过去,英灵慢慢蹲下让满怀的浆果落到地上。它看了看食物又凑上去嗅英灵的手。他用力擦过它头顶耳间又拂去了些水,狼使劲甩了甩脑袋,垂头开始咀嚼果实。英灵走向不远处的河流以手掬水饮下,一些冰冷的液体顺着他纤细的手腕滑进袖子乃至喉咙胸口,白衣有些部分湿透了贴在身上。半晌银狼也走到河边舔水止渴,望着远处发呆的英灵就伸手随意捋起它的皮毛,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在毛上绕着圈。
——太好了,你的伤没有大碍。他说。
银狼从嗓子深处咕哝起来,又往人身边凑了凑。它在那白衣上蹭了蹭脑袋,他就侧过身握住它的前爪,避开了尚未完全愈合的枪口以纯熟的动作把它抱进了怀里。天越发亮起来,开始有鸟的啭鸣,听得到森林深处动物们活动的声响。草叶忽然沙沙响动起来,银狼直起身,同时英灵一探手捏住了身边草丛里活蛇的七寸。狼含糊咕哝了几声表示不接受蛇肉烧烤。英灵踌躇了下就把它放了生。我也不太喜欢蛇。他若有所思地咕哝。合成兽感到极度的安全,连浴血的噩梦和不确定未来的恐惧都忘却,又在那暖和的怀抱里昏昏欲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