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们相遇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一直在走向分离。
每一次分别的时间如等差数列一样递增，让我以为这一次、再一次说了再见后，我们就真的不会再相见。
相见或许真的不如怀念。
如若再一次遇见，我也许会问你，是否同我一样怀念那个最漫长的夏日、那场最璀璨的烟火、那次最长的相拥。

“哪个ni？
”
　　“米妮的妮。”
他看她一眼，才低头一一记下，付梦妮倾身看了看他的字，即使只是用手垫着写，也依旧有锐气的轮廓，比他们班上那些字迹潦草得让人分不清楚草稿本和作业本的好学生好了许多。
他收了笔，转身就要走。
　　“喂！”付梦妮不满地叫住他，他回头不解地看她，她叉着腰说：“你这人很没礼貌，我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你也应该自我介绍下吧？”
　　“没那个必要……”他似笑非笑地说：“没听说**抓人时还要向罪犯做自我介绍的。”
付梦妮气结，追上他，换了个问题：“你不会真把我报去政教处吧？”
　　“难道写着玩儿？”他目不斜视，侧脸骄傲如付梦妮昨天在杂志上看见的孔雀，“明天自己到公告栏看处罚通知吧。”
因为“救指之恩”对他产生的那一点点好感瞬间消失，她付梦妮最讨厌这种迂腐顽固不懂变通整天给老师当眼线的所谓好学生，当即拉下了脸说：“我一定去！”
说完付梦妮越过他大步往园外走，政教处那些过家家一样的处罚算什么！
　　今天真是霉！付梦妮想着今天来送信的那个高中部男生，心想以后见一次骂你一次衰神！
第二天的早自习，六班班主任赵明就把付梦妮叫去了办公室。付梦妮懒散地站在办公桌前，脚尖跟着脑海里哼着的歌打着拍子，她哼完了一首歌后，赵明终于泡好他的宝贝龙井，瞟一眼付梦妮，“说吧，昨天怎么回事？”
“不知道您说的哪一桩事儿？”付梦妮浅笑着反问，赵明也笑，靠在椅子上说：“听说昨天有高中男生来找你？”
　　“哦，是有这个事。”付梦妮点点头，看来赵明还不知道后花园的事儿。
“付梦妮啊……你们还小，很多事情不明白，你现在这样耍小性子，以后是会后悔的。”赵明又把以前的话搬出来重复，付梦妮噙着微笑，默念：“你底子不错，现在回头好好学习还来得及，不要浪费了宝贵的学习时间，不要让你爸爸担心、老师痛心……”
几分钟的演讲下来，付梦妮默跟着，一字不差，不禁暗暗地夸奖自己的记忆力。赵明停了会儿，换了个姿势，喝了口茶，又说：“听说送来的还是血书？你怎么不阻止？”
付梦妮扑哧一笑，“老师，我怎么阻止？我又不是先知，要早知道那位同学要割破手指写这个，我一定阻止！我还不想费力去扔呢。”
赵明无言地看她一脸无所谓，心里暗叹，最后说：“你才高一，好好处理和同学的关系，不该想的不要多想。”
付梦妮的耐心已到顶点，嗯了声边转身边说：“我得回教室背书了。”
　　赵明无奈地笑，付梦妮这个借口可找得不好，谁不知道她从不按老师的规矩背课文？
年级上风风火火在传血书的事情，付梦妮不在乎，她的罪名太多，再加一条也没什么。不过一个上午下来，昨天来送信的那男生的各种信息倒是清晰了。
吴念，高一，长得不错，成绩不好，父母都在政府部门工作，这一年在高中部很高调。
　　付梦妮无聊地转着笔，听着前桌的武柔颇有兴致地报道她听来的八卦，等她终于闭嘴后，付梦妮才故意歪头天真地问：“所以呢？”
武柔察言观色，嘿嘿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
　　“嗯？”
　　“觉得他还不错，如果你……”
　　付梦妮停下手中正在忙活的事，瞥武柔一眼说：“你要觉得他不错你自己上啊。”
　　武柔当即闭了嘴，心里有一丝委屈又很不争气地觉得付梦妮生气的脸很好看。
刚满了十五岁的武柔天美，美食美物美人都是她的宝贝，她自己是娃娃脸，对此她很不满意，高一刚进校看到付梦妮就喜欢得不得了，觉得那才是自己梦想的五官！后来听说了付梦妮的一些传言后更是佩服，便主动和她做起了朋友。


“呃……”付梦妮想起前两天离夏问她的搞笑问题，耸肩说：“我只是说了实话啊，我不就是你表妹么？”
“对啊！我也一直是这样说的啊，是她自己理解错误，和我有什么关系？结果她今天一来就闹我……”叶小川虽然满口埋怨，语气却是轻松的。
付梦妮不屑地切了一声，“你能指天发誓，你没有故意误导她？”
　　“这个……”叶小川嘿嘿笑了两声，他确实是想看离夏出糗，可出糗后她反过来找他算账，就不是他所期望的了。
“自作孽。”付梦妮下了结论，悠闲地往上走。叶小川追上亲热地搭上她的肩膀，一脸八卦地问：“喂喂……听说上次给你送血书的是高一的吴念？”
付梦妮无语，她这位表哥怎么就没遗传到小姑一丁点的严肃呢？
　　“不错么……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芳名远播啊！连山那边的都找过来了。”
　　付梦妮皱眉，瞧他说的……什么山那边。
　　“他……”
　　“再说我可就翻脸了！”付梦妮斜瞪他一眼，余光里却瞥到另一个人。
武艺就走在他们斜后方。
　　付梦妮和他的目光对上了一秒，又转开，心想我聊我的天，犯你什么了，用得着皱着眉一脸厌恶的模样吗？
和叶小川在走廊处分开，她没有往后看，走进教室，武柔正站在讲台边兴致勃勃地和周围的几个女生讨论着什么，看见她激动地跑过来说：“梦妮，愚人节快到了！”
“哦……”付梦妮不咸不淡地应一句，什么节日都与她无关。
　　“我们在商量怎么整人呢！你有没有好的想法？”
　　“整人？”付梦妮眼睛一亮，挑眉问道，“以前都有些什么方式啊？”
　　“最常见的么，就是在人背后贴条啊，对谁谎称老师叫你去办公室啊……”
“停……”付梦妮举手作投降状，“这样幼稚的招式有人信吗？”
　　“当然！”武柔嘿嘿笑，“听说上当的还不少。”
　　“……都是些做贼心虚的。”付梦妮讪讪地回，心却想自己虽是办公室常客，愚人节那天也要加倍小心。
“现在愚人节还是表白的好机会。”另一个女生加入了谈话，“跑去对喜欢的人说我喜欢你，如果他表现得那什么，就说今天愚人节我骗你呢，不会丢面子。”
“……这个倒是不错的创意。”付梦妮颔首，一会儿又说：“可惜啊可惜，我们都没表白的对象。”
　　“我看你那天会收到很多这样的信。”武柔摸着下巴一脸高深莫测。
　　付梦妮沉吟一会儿，突然诡笑起来。
愚人节……果然是个好节日。


Chapter 3
　　“武柔，你帮我借本情书大全吧！”
　　“啊？你要那个干啥？”
　　“看看……你上次不是说哪个男生寝室人手一本吗？给女孩子写情书都是照抄那上面的。”
　　武柔点头，后知后觉地惊呼：“梦妮……你不是想给谁写情书吧？”
　　“你觉得呢？”付梦妮很有技巧地反问，武柔拼命摇头，让梦妮写情书的男生，恐怕，现在，还没有出现吧。
　　“那你……”
　　“我要饱览群书！”
　　“切……”
纵然武柔有再多的好奇，也只能乖乖当跑腿，帮她借了一本回来。
　　“……梦妮，这本书……我看了三四页就看不下去了，”武柔诚挚地做着读书报告，“写得都很酸，看得人起鸡皮疙瘩。”
　　“是吗？”付梦妮头也不抬，还很认真地翻看起来。
可这种学习热情没持续太久，下课后付梦妮就把书还给了她，还一脸不屑地说：“这书也太没创意了，形容女孩子就直接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描述动心就一直说‘心脏不属于自己’，‘眼睛再移不开’什么的……早知道我哪里用它！”
武柔连连点头，试探道：“那你原先准备用它干什么啊？”
　　“秘密！”付梦妮食指放在唇前嘘了一下，大步往外走，“我去四班借东西。”
太不对劲了！
　　武柔趴在课桌上，联想到昨天大家的对话，大胆推理——付梦妮一定是喜欢上了某个人！她想趁愚人节表白一下！
　　原来梦妮有喜欢的人了……难怪高一的吴念送来血书她眼都不眨一下呢。
　　不过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武柔把所有可能人选想了一遍，还是没有头绪，当然更不敢去问当事人。
*
　　没有人记得愚人节这个洋节是哪年哪月开始流行的，现在这样泛滥倒颇有点“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感觉。四月一日当天，几乎所有人都处在做贼心虚的状态，走路东张西望，和人说话斟酌了又斟酌，就害怕一个不小心着了道。
付梦妮大摇大摆地打着哈欠出现在教室门口时，早自习已经将近尾声，英语老师的脸色很不妙，她也前所未有的觉得对不起老师，如果早前认真听老师的课，昨晚她就不会为了那么一两句英语纠结到十二点了。
课间操结束后，武柔不知道疯哪儿去了，付梦妮找到早就瞄定的一个女生，软言软语外加答应帮忙成功地让女生同意当一次邮递员。

“高二一班是吧？”那个女生站在楼梯上回头问付梦妮。
　　付梦妮点头，“对的……”还万分苦恼地说：“哎，我也是帮别人递信，但他认识我，我就不好出现了，麻烦你。”
　　“没关系！”善良的女孩子微笑摇头，低下头娇羞地说：“只要你下次帮我找季离夏就行。”
　　“当然！”付梦妮承诺道，心想小茶我发誓就对不起你这一次。
　　*
　　武艺听到同学说外面有人找时，正在做眼保健操，班上许多同学都戴上了眼镜，他可不想这样。
由于同学语气里的暧昧，他早就猜到来找他的是女孩子，可没想到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还以为会是武柔那丫头呢。
“请问你是武艺同学吗？”
　　“是。请问……”
　　“这个……”女孩子塞给他一个信封，抬头看见他有些迷茫的眼神，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我给你的，是我同学的朋友。”
　　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他留意了她的方向，竟然是上了楼……那么小个子的女生，难道是高二的？
　　他最好的朋友李征在旁边看见，起着哄围过来要抢信看，武艺笑骂着躲过，回到座位把信往书包里一扔，预备铃就响了。
辛苦绕路的邮递员同学刚气喘吁吁地跑回高一六班，付梦妮就凑过来问：“给他本人了吧？”
　　女孩子用力点头，还附加一句，“应该是他本人吧，长得挺好看的。”
　　付梦妮嗤笑一声，又问：“是从高二那边绕下来的吗？”
　　“是啊……”邮递员无辜极了，“跑得我累死了。”
　　教学楼的每层有两个楼梯口，她先在武艺视线里跑上了初三那层，再从另一边偷偷摸摸地下来的。
“谢谢！”付梦妮余光里瞥到老师进了教室，赶紧回位坐好，从外太空某处归来的武柔看她一眼，埋头写了个纸条扔到后桌，付梦妮心情甚好地打开——
　　“你整到人了吗？笑得那么开心。”
　　付梦妮在课桌下踢了踢她的凳子，往下按了按自己的嘴角。
到了下午下课铃响，大多数人绷了一天的神经已经松懈，付梦妮看见好几个降低了警觉的同胞被骗去做什么什么事，和武柔笑得东倒西歪。
这个节日存在的意义大概就是让人开心吧。
　　在校门前几个路口和武柔分了手，付梦妮看看时间，又慢条斯理地往回走，学校里还留着一条让人开心的大鱼呢。
可当她鬼鬼祟祟地来到鲜少造访的高中部教学楼天台时，探头探脑窥视了一圈，也没有发现目标人物。
　　“不会吧……”她低声自言自语，“那种书呆子不是应该很好骗的吗？”
　　她又在宽敞的天台转了一圈，确定他真的没来后，恹恹地往楼下走。
　　她果然没有整蛊的天分。
带着莫名的低落走到高中部教学楼大厅时，转角处突然传来一阵嬉笑声，几个人吵吵闹闹地往她这边走过来，付梦妮只瞥了一眼，就加快了脚步。
“付梦妮！”可脚步还是不够快，身后已经传来叫声。
　　她当没听见继续往外走，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后，她的手臂被拽住了。
　　付梦妮深呼吸，无可奈何地回了头，严格说来只有一面之缘的吴念同学满眼惊喜地看着她。
“你怎么到高中部来了？找我吗？”
　　“我来帮老师送东西。”付梦妮瞄瞄他身后的那几个人，有男有女，全身上下都是违反校规的标签，此刻都好奇地看着她，付梦妮默默腹诽，和有女流氓之名的她比起来，那几位比较像真正的流氓吧。
“撒谎吧……”吴念开心地笑，“我们今天下午有小考，老师早就走了，不然你以为教学楼会这么安静吗？”
　　付梦妮暗骂一声倒霉，继续编：“我不知道啊，所以来了见没人，正要走。”
　　“那真巧。”吴念同学自以为很有魅力地眨眨他天生的桃花眼，“正好我们也不上晚自习，一起吃晚饭吧？”
付梦妮还没开口拒绝，后面走上来一个很勇敢的女生，直接挽住了吴念的手臂，之所以说她勇敢，是因为才刚刚四月，夏天还远着呢，这位同学已经穿上了超短裙，大方地□出白嫩的两条小细腿。


Chapter 4
　　愚人节拙劣计划的失败，让付梦妮很是郁闷了一两天，但那股怨气很快就消了，她也没有再想方设法找武艺麻烦……当然也因为，她被吴念缠上了。
周二上完体育课回来，她的课桌里就多了一封信和一支不知道从学校哪个花坛里摘来的花，武柔一把抢了过去，看着信封说：“这字迹有些像上次送血书的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
　　“吴念？”
　　“对对……”武柔连连点头，奇怪地说：“他又送信来干什么？”
付梦妮摇头耸耸肩，她还想知道呢。她以为吴念这个名字随着烧毁的血书，就已经和她无关了，愚人节那天在高中部碰见只是巧合，事后也没太往心里去，怎么又来了？
付梦妮虽然被称为麻烦制造者，对某些麻烦却是避之不及的，倒是武柔，已经惯性一样很熟练地把信拆开瞄一遍再哈哈笑着递到她眼前了。
原来吴念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她烧血书的事情，说什么只是想和她交个朋友，以为她会喜欢这样特别的方式……现在也算是认识了，血书的事就不要再提，有机会大家一起出去玩。
武柔攀在她肩上，啧啧道：“这位大哥会不会太执着了点？”
　　付梦妮折好信，连同那朵兴许会害她被罚款的花扔进了垃圾桶。
　　谁知这封信只是开始，她开始频繁地“巧遇”吴念。
全身都是八卦细胞的武柔，解读事件的角度明显不同。回家的路上，再度“巧遇”吴念且同行一个街区后，武柔似笑非笑地对付梦妮说：“以前说喜欢你的那些人，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吴念还真是难得的行动派……你要是不讨厌他，也可以交往试试啊。”
付梦妮赏她一个爆栗，一本正经地说：“你小孩子家家的，说什么交往不交往的，我们才高一呢！”
　　“切……”武柔不以为然，“高一怎么了？你没看到那谁和那谁谁，整天出双入对，也没见老师说什么。”
　　“哦？”付梦妮皮笑肉不笑地反问：“那么武柔同学，如果我和谁谁那样出双入对，你觉得老师会不说什么吗？”
　　武柔鼓了鼓嘴巴，无话可说。
付梦妮自己是不相信什么爱情的，不管是年少真心诚意说的喜欢你，还是电视剧里撕心裂肺喊的我爱你……都是不能长久的。当初再浓烈再深厚的情感，总有一天会耗尽。
　　这是单亲家庭带给她的价值观，不可能轻易抹杀掉。
最远的记忆里还记得小时候爸爸妈妈在晚饭后牵着她散步，一路上遇见许多街坊邻居，大人们停下来说话，她就安静地站在那里听。
偶尔话题的主角是她，叔叔阿姨伸手来捏一下她的脸，她很开朗地对他们咧嘴笑，得到叔叔阿姨表扬后，爸爸妈妈的笑容和看着她的骄傲宠爱眼神，似乎还那样清晰。
然而她已经记不清，是从哪一年开始，家里的笑声逐渐被争吵声取代，妈妈的抱怨越来越多，爸爸抽烟喝酒越来越频繁，她也越来越沉默。
曾经天高地厚矢志不渝的感情还是变成了对彼此的消耗。
　　她八岁那年暑假，一声震耳欲聋的摔门声为这样的消耗划上了句点。
她站在卧房门口，看着妈妈坚定地拉开门，轻盈地跨出去，她的背影随着飘扬的裙角消失在门缝，很短的一个过程，却深刻地留在她脑海里。
那时已经爱上了烟酒的爸爸埋头坐在沙发里，地板上布满烟蒂，她一步步地走过去，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最后她在离爸爸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抹了抹脸，转身回到卧房，摔上了门。


　杨洁暴躁起来，直接上前揪住付梦妮T恤的领口，威胁道：“吴念我自然会看着，只是请你，付梦妮小姐……”这两个字的发音再次让付梦妮皱眉，“请你不要有事没事在他面前晃，雄性动物么，对神秘的诱惑没有什么抵抗力，哪怕……只是在装神秘呢。”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付梦妮对杨洁这样的人的限度，虽因觉得她可笑而拓宽不少，但仍旧是很窄很窄的。
　　付梦妮扒开杨洁的手，也不再给好脸色，“那你去吴念面前展示一下你那不容易被人发觉的吸引力，这样也算是帮了我的忙。”
“你拽什么拽！”杨洁还没有开口，她后面的亲卫队先反驳起来，还顺手推了付梦妮一把。
　　付梦妮猝不及防，背撞在门板上，有点疼，她冷眼扫过走上前来的“左右护法”，强压着骂人的冲动，转身走人。
她也不是没打过架，但为一个不相干的男生打架太可笑了。她既然答应和她们来这里单独说话，就已经有被呛声的心理准备，没想到这些人不止动口还动手？她可不想和她们一起登上一中八卦头条。
但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她刚走了两步，披肩的长发就被人拉住狠狠往后拖，她下意识地痛叫一声，眨眼间双手也被另一个人挟制住，拉着她头发的人把她送到杨洁面前，她忍着头皮被拉扯的痛，深吸一口气说：“杨洁，你非要搞成这样？！”
杨洁公主一样站在她面前，“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只是小教训，如果以后你再和吴念见面，我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左右护法大概觉得她是钉板上的鱼，挟制松了些，付梦妮盯着杨洁冷笑，“自己套不牢人，不反省反倒来找我麻烦，真是可笑！”
　　“你！”杨洁气红了脸，右手迅速抬起……
“你们在干什么？！”伴随着这声大吼，一个人影冲进来，捏住了杨洁的手腕。


Chapter 5
　　付梦妮无法不吃惊，这位武艺同学为什么就是阴魂不散呢。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趁着杨洁三人发愣，付梦妮奋力往后退，背后押着她的那个人后腰撞到洗手台的棱角，痛呼一声当即松了手，拉着她头发的女生慌乱起来，付梦妮重获自由的双手在她手腕某根筋上使劲一捏，这位也放了手。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得太快，武艺有些茫然地松开了杨洁，但看那三个女生又要去围攻付梦妮，一把把她拉到身后，用他惯常的严肃语气说：“同学，这里不能打架，请问你们是几年几班的？”
付梦妮扑哧一下笑出来，他就只有这种台词吗？
杨洁看了看武艺的袖标，再瞪了眼付梦妮，“别忘了我说的话。”威胁完后带着她的左右护法扬长而去。
付梦妮目送她们离开，慢慢用手指爬梳好凌乱的头发，扯扯滑到肩膀的领口，从地上提起自己的包，自顾自地边按摩头皮边骂骂咧咧地往外走，今天真是霉透了！肯定是因为昨天梦见那个女人！
到了二楼楼梯的转角，付梦妮终于住手，抬头对一直跟在她后面的人假笑：“武艺，今天你的巡逻范围变了吗？”
　　“是啊，不过似乎不管在哪里都能遇见你。”武艺走近，和她并肩下楼梯。
其实他是从办公室拿了袖标出来，看见几个人架着她上了楼才跟上来的。谁知她们进了女厕，他犹豫了会儿正要下楼，就听到了她的叫声。
武艺看着两人相同的脚步替换，过了会儿开口说：“以后别一个人跟别人去偏僻的地方。”
　　付梦妮停下，侧身好笑地问他：“这个你也管？”
　　“我是为你好。”
　　“那我谢谢你啊……”付梦妮嗤笑，“你今天不碰巧出现，她们也不能把我怎样。”
　　“是吗？”武艺明显不赞同，“我怎么看见那个女生耳光都快扇下来了？”
　　“我正准备踢她呢，你就出现了。”付梦妮不以为然地说：“一看就是装腔作势的好孩子，我敢打赌她们从来没有打过架，我再花拳绣腿也比她们好。”
“说得你很有经验似的。”武艺失笑。
　　“当然！”付梦妮顺口接下，看到武艺脸色突变，自觉失言，又沉默了下来。
走出办公楼，付梦妮大方地挥手说拜拜，武艺看了看她身后的某处，边扯袖标边说：“你等我会儿，我送你回家。”
　　“哈？”付梦妮看着他快步跑向办公室的背影，低声嘀咕：“用得着这样吗……”
四月的黄昏，晚霞映得天空一片暧昧，付梦妮数着办公楼前花坛里的花，交替地说了十次等他不等他后，武艺拿着书包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她面前，“走吧。”
付梦妮微张着嘴，把最后一个“不等他”咽了回去。
付梦妮今天没骑自行车，武艺知道她肯定不会让他载，便也没有去取车。
　　两人走出校门，感觉跟在后面的那几个女生消失后，武艺才问：“你常……使用你的花拳绣腿？”
　　“还好……”付梦妮明显不想和他多谈这个，他又不是她什么人，哪怕他今天“碰巧救了她“。
　　“你总是这样……”武艺停下，寻找最合适的词语，“不易亲近吗？”
　　其实他想说她为什么总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难道你不是？”付梦妮好笑地反问，她可是做了功课的。
　　武艺同学成绩优异，性格却乖僻，在班上很少与同学交流，喜欢独来独往，讨厌集体活动。
武艺被她这句话堵住，好一会儿才说：“恒月还老说你很好相处，看来是骗人的。”
　　“小柔从不在我跟前提起你。”她淡淡地回，暗示她对他并不感兴趣。
武柔确实从不在她面前提他，大概是觉得他让她气得史无前例地想在愚人节整人，如果她提，只会让她更不高兴。所以她也从来不会问恒月，关于他的信息她都是通过其他渠道知道的。
“……你和我倒是挺像的。”都有些沟通无能，武艺极有自知之明却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说。
　　“请不要侮辱我。”付梦妮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我想我们该分路了。”
　　“我也这样认为。”武艺无所谓地说，本来还想送她到家门口，但看她这样的脾气，他很怀疑刚才那几个女生就算再挟制她，也会被她气得够呛。


“可出校门还是得走到这边来啊。”付梦妮摇头，吴念一定是为杨洁的事情来的，可她实在是不想见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她并不觉得吴念真的有多么喜欢她，不过是图个新鲜，征服欲作祟罢了。是不是她真的有了所谓的男朋友，他就会退开了？
　　付梦妮走来走去地思考，武柔突然抬头叫：“哥……”
　　付梦妮立马回头，武艺抿着嘴背着书包站在楼梯上冲她们点点头。
Chapter 6
　　他看到付梦妮的头发也大吃一惊，缓了会儿才对着武柔问：“你怎么还不回家？”
　　“我们遇到麻烦了。”武柔赶紧过去拉住他，“有个高中部的人来烦梦妮，你陪着我们下去吧。”
　　武艺这才正式地把目光对上付梦妮的眼睛，为什么每次遇见她，她都需要帮忙呢，不是迟到就是被人围堵。
　　付梦妮当然不想麻烦他，重新振作精神说：“不用了，我自己下去再和他说一次。”
　　她宁愿被吴念缠，也不想欠他人情。
“梦妮，别啊……”武柔拉住她，“万一他乱来怎么办。”
　　“这里可是教学楼，他能怎么样啊。”
　　“可血书这种东西他都做，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啊。他一定是看你不喜欢他，恼羞成怒了！”武柔夸张地预测，满意地在余光里瞄到哥哥皱起了眉，果然很有同情心！
“还是我们一起下去吧。”武艺看付梦妮一眼，慢慢说。
　　“对啊对啊，走……”武柔拖着她往前走。
　　付梦妮才有些无奈地想，吴念这样的人她惹不起，而武艺，反正已经欠了他那么多，似乎也不差这一次。
走到一楼拐角处，吴念就看见了她，喜悦地上前一步后发现她身边的人又停了下来。
　　付梦妮挣扎了一下，低声对武艺说了声抱歉，牵住了他的手。
武艺吃惊地看她，她却送给他一个很温柔的微笑，靠近他，语带调侃地说：“要帮忙就要有帮忙的样子啊。”
　　吴念再度慢慢走近，武艺反握住她的手，一步一步往下走。
　　他的手干燥微凉，柔软却有力，付梦妮心跳漏了一拍，又念经一样地默念，他现在只是一个道具，一个道具。
吴念走到他们面前挡住去路，看了看他们还牵在一起的手，笑说：“感情这么好啊，教学楼都敢牵手。”
　　付梦妮也很假地笑：“真巧……你过来找人？那我们先走了，拜拜。”
　　“喂……”本已经擦身而过，吴念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沉声问：“他就是你拒绝我的原因？”
　　付梦妮嗯了声。
　　吴念又笑出来，“你上次拒绝的时候用的理由可不是这个，你说你还小，不想谈恋爱……我还说我可以等你长大呢。”
付梦妮脸色微变，没想到自己给自己下了套，垂眼思考间，武艺已经站到了她身前，吐字清晰地说：“她一直这样想的啊，不过谁让她无可救药地喜欢上我了呢。”
武柔在旁边憋着笑，付梦妮忍住呕吐的冲动，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手心。
　　“是吗？”吴念不相信地问。
　　“梦妮，你说是不是？”武艺用相同的语气回头微笑道。
付梦妮控制着面部表情，很纯洁很坚定地冲吴念点头，“是，你不是说尊重我吗？我很喜欢他，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妈呀，说这么简单的几句话，都差点要了她的命，她何时这么酸过！
吴念神色微黯，看了他们好一会儿才说：“好啊，祝你们开心。还有……我今天来，是代杨洁说声对不起，她只是任性，不是故意为难你的。”
付梦妮点点头，看着吴念走远，一把甩开武艺的手，武艺什么也没说，把手插回口袋。
　　武柔搓着手臂说：“天哪，你们太会演戏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付梦妮拍了她一掌，“我帮你打掉！”
　　“梦妮，他应该不会再来了吧？”武柔有些怀疑地说。
　　“希望如此吧。”付梦妮耸肩，吴念还算是君子。


“你怎么和高中部的人扯上关系了？上周那几个女生也是？”武艺插嘴道。
　　付梦妮转身面对他，“武同学，我感谢你刚才的帮忙，不过我们还没好到什么事情都要向你汇报的程度吧？”
　　短发的付梦妮多了几分英气，现在满脸不耐烦的样子，终于算是能和女流氓之名相配，但是武艺却看着这样的她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付梦妮微窘，上下看了看自己。
　　“你剪头发是因为上次它成了你的弱点吗？”武艺悠然发问。
　　付梦妮的表情瞬间冻结，张了几次嘴才说出一句，“要你管！”
　　武艺笑得更开，一针见血地说：“每发现一个弱点，你就要把它藏起来或者消灭掉吗？这样伪装的坚强才使你有安全感？”
　　一击即中。
　　被戳破心事的付梦妮像小孩子一样，气呼呼地瞪着他，却找不到一句可以反驳的话。
　　*
　　出了校门，武柔第N次看向付梦妮没表情的侧脸，小心地开口：“梦妮，我哥他没有恶意的。”
“他是没有恶意，只是有意而已。”付梦妮淡淡地说，跨上自行车，扭头对武柔说：“你先回家吧，我要去小姑家一趟。”
武柔点了点头，看着付梦妮往反方向离开，不由叹气。武艺说的那些话她又何尝不知，可她从来不会直接对付梦妮说，他倒好，轻而易举地就把手伸进了梦妮的心脏，还直接地搅上一圈……不知道这次梦妮会不会报复他？她夹在中间，好可怜。
付梦妮今天根本不用去小姑家，只想一个人待会儿，骑着自行车在这边的城区闲晃，也不会遇上多少熟人。付光中她的剪影从街边的橱窗一帧一帧地掠过，敏捷利落的身姿，刺猬一样的短发，看不出一丝柔弱女孩子的痕迹。
周末在理发店，她平静地告诉理发师能剪多短就剪多短的时候，理发师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洗头时还一直劝她说：“你的头发这么漂亮，又这么衬你的脸型，剪了多可惜……”
她没有应答，理发师大概也是没见过她这样倔的人，拿起剪刀最后问了一次，“你确定要剪？”
　　得到她毫不犹豫的点头后，叹了叹气开始认真工作。
看着头发一丝一缕地往下坠，头皮失去了一层层的保护有些空落，也许有那么一瞬间，她后悔了，但一想到那天被人拉住头发的那种痛，她抿紧嘴，闭上了眼睛。
理发师说红了后，她才睁开眼睛，在镜子里看见的自己，有那么一点陌生，明明是一样的轮廓一样的五官，现下只是更加清晰地展示出来，却仿佛卸下了她的最后一丝伪装。
她松了口气，原先那种低头就能遮住眼神和脸庞的头发，也许早就该舍弃，就像当初她扔掉所有的裙子一样。
妈妈刚离开时，班上的男同学经常围着她嘲笑她妈妈跟有钱人跑了，她红着眼一声不吭地捶打他们，但最终还是被推倒在地。那时的她还很喜欢穿妈妈买的五颜六色的连衣裙，可在无数次被恶作剧的同学掀起裙角后，她就哭着把所有的裙子装进袋子，走了很远扔到几个街区外的垃圾站。
回家路上，她一点一点抹干眼泪，最后坐在自家楼梯前揉着走疼的脚，低咒出她人生中的第一句脏话。
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学会了用恶毒的语言和愈加有力的拳脚表达自己的愤怒与不满，她不再是提着裙角小心跳过水洼的小公主，现在她会重重地踩下去，看着污水溅上裤角，无动于衷。
裙子可以再买，头发也会再一次变长，但那些在划过心上的口子，始终留着淡淡的痕迹。
　　今天武艺直视着她说出的那些话，刀子一样割在原有的痕迹上，让她经历了第二次疼痛。
她知道自己很容易就被有些人看穿，偏偏又很贱地想和他们亲近，季离夏和武柔都是这样的人。她们看透她，却不会直接说出来，只会默默地陪在她身后，看她戴着面具肆意妄为。
但是武艺这样的……这样不同世界的人，她能离多远是多远。
付梦妮骑车绕了大半个城区，回到家时天色已微暗，打开门看见鞋柜旁男式皮鞋，顿了顿，才开始换鞋。
“梦妮……回来了？赶紧洗好手出来吃饭。”父亲付海微带喜悦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付梦妮靠在卧室门口大声说：“我在外面吃过了。”然后关上了门。
扑倒在床上，全身的热气腾腾地往脑门上涌，好久没蹬这么久的车了，还真有些累。正昏昏欲睡时，敲门声有节奏地响起，付海轻声叫着：“梦妮……梦妮……”
“我说了我不吃！”付梦妮没好气地大吼。
　　敲门声停了，过了好一会儿，付梦妮以为爸爸已经离开了，才起身打开衣柜准备拿睡衣洗澡。
“梦妮……”门外再度响起付海的声音，有些失落地说：“爸爸今天刚出差回来，收到上面的升职通知，想和你庆祝一下的……爸爸知道这几年过得太混账，对你也太冷落了，是我不对。她都离开五年了……我想我们也该过好自己的生活，爸爸以后会更加努力地工作，好好把你养大……”
付梦妮静静地站在衣柜的阴影中，樟脑丸的味道尘埃一样浮上来，堵住她的嗅觉，却堵不住她的听觉。这些啰嗦唠叨的话像小石子投入心湖，成功地泛起涟漪。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呢……反省回忆的好日子吗？
　　付梦妮苦笑一下，拍拍脸颊，拉开门，尽量微笑着说：“恭喜你，吃饭吧。”
　　付海喜出望外的眼神在看到她的头发后有一瞬间的停滞，然后咳了声若无其事地往饭厅走。
晚餐很丰富，都是付海自己动手做的，他们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付梦妮细细嚼着菜，熟悉的味道让她今天格外脆弱的心再一次发酸。
　　付海一直给她夹菜，欲言又止。
　　吃到中途，付梦妮放下筷子，在爸爸疑惑的眼神中，指指自己的头发说：“夏天了，长头发怪热的，就剪了。”
　　“哦……”付海点点头，心想长头发扎起来也听凉快的啊，但是女儿居然还主动向他解释，已经是进步了。
　　“以后我尽量早点回来，你晚饭都回家吃。”
　　付梦妮点了点头，重新拿起筷子。


付梦妮耸耸肩，“因为我们赌的是高一这一年我能不能考进班级前十啊，他的本意就是想我赢吧？我说……”付梦妮捅捅武柔，“你哥哥是不是个挺爱管闲事的烂好人啊？”
武柔下意识摇头又点头，哥哥是好人她承认，可与他无关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多关注的。如此看来……武柔摸摸下巴，笃定地下评语，“我哥喜欢上你了……”
付梦妮喷笑，把满手的泡泡抹上她手臂，“无聊！”
　　武柔哇哇叫，忙着反攻，还不忘说：“那他干嘛这么好，这么关心你的成绩？你为什么又要答应他打赌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受不了别人激我，”付梦妮握拳恨恨地说：“昨天他说我这样瞎混是因为我有自知之明，说我脑袋笨在读书这件事上不会有什么大作为，还赌我考不进班级前十……那我就和他赌好了。”
“啊？”武柔小心翼翼地说：“梦妮，你也太……”傻了吧。
　　付梦妮耸肩，“我当然知道是激将法，可我对激将法没有免疫力啊。”
　　武柔默默点头，那确实……这一年这种案例她见得多了。
　　“不过，反正我也准备下一学年收心学习，正好。”
　　武柔连连点头，“你一定会赢的！”
　　付梦妮仰起下巴，“那当然！”
　　“不过……”武柔还是想问，“你昨天怎么和他碰上了？”
这个说来话长，付梦妮皱眉，要是被他家里人知道他去酒吧，他会不会被训？
　　切……她也没有义务帮他保密吧？
　　武柔看着付梦妮神色变幻，不由得更加好奇，门铃却不合时宜地响了。
这铃声在付梦妮听来犹如天籁，虽然打开门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
　　武柔好奇地跟过去看，看到站在门口的刘晓娅也微惊，她知道刘晓娅是梦妮在校外的朋友，不过梦妮从来不让她们有什么接触。
“武柔，你先回家吧？”付梦妮转头对武柔说。
　　武柔嗯了声，拿了自己的包冲已经进屋的刘晓娅点点头，付梦妮送她出去，她还小声问：“没事吧？”
　　“没事……”付梦妮笑眯眯地拍拍她的脸，挥手拜拜。
关上门回头，刘晓娅已经大摇大摆地坐在沙发里点了一支烟，扬扬下巴说：“刚才那个小可爱是你同学啊？”
　　付梦妮嗯了声，不想多说。
于她而言，武柔是她在另一个世界里的珍宝，她不想也不允许武柔因为她以前烂糟糟的日子得到任何轻视或侮辱，所以她从来不让武柔和刘晓娅他们碰面。
刘晓娅当然也是她的朋友，荒唐的日子里她教会她很多东西，也曾真心相待，她不会抹杀自己的过去，也不会丢弃以往的情谊，刘晓娅如果需要帮忙她也不会皱眉头。只是……她不得不承认，对昨天刘晓娅有些预谋性质地把她带去酒吧，让她陷入那样的尴尬境地，她还是介意了。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付梦妮倒了杯水给她，坐下问，刘晓娅假期里就是夜行动物啊。
　　刘晓娅到处找不到烟灰缸，把烟灰抖进付梦妮踢过来的垃圾桶，皱眉说：“还不是因为你昨天不给面子。”
　　“昨天是真的有事，遇见同学就先走了。”
　　“……你真有男朋友了？”刘晓娅靠过来，吐出的烟雾熏得付梦妮眯了眯眼。
她点了点头，反正都装了两次了，再一次也没差。
　　刘晓娅仔细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又哈哈笑起来，拍着她的肩膀说：“你不早说！要是知道你有男朋友，我昨天也不用专门给你介绍吴毅啊……”
果然是故意的。
　　付梦妮低下头，听她继续说：“你还认识吴毅的弟弟啊？他昨天也来了，说看见你和你男朋友一起走的。”
　　“噢……”这个世界实在小，她每次撒谎竟然都是在同一个圈子的人面前，这也未尝不好，她松了口气，笑说：“我们一个学校的，点头之交。”
刘晓娅哦了声，佯怒道：“昨天你都不带你男朋友来见见我……下次有机会把他叫出来一起喝酒啊！”
　　“他……”付梦妮自然而然地想起武艺，苦笑道：“他不喜欢这些场合。”
废话！要是他知道她又拉他出来做挡箭牌恐怕又要神气地记上一笔人情债了。
　　“明白！你看我这脑袋……”刘晓娅拍拍额头，“听说是个好学生，肯定不喜欢和我们这种人一起啊！那说说你是怎么钓上他的啊？”
付梦妮一口水呛在喉间，猛咳一阵，红着脸摆手。
　　“哟……还不好意思呢？以前那么多小男生追你，你都恶狠狠的，看来这次这位不得了啊……”刘晓娅眯着眼笑，付梦妮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默默送了自己三个字：自作孽。


Chapter 10
　　暑假的后一个月转瞬即逝，开学这天，付梦妮和武柔奉命去办公大楼领东西，在楼梯上遇见似笑非笑的武艺，擦肩而过时，他小声说：“记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旁边的武柔先笑起来，被付梦妮一瞪憋了回去，还是不死心地说：“哎哟，我是真想笑。梦妮你觉不觉得我哥现在跟你班主任似的？”
付梦妮咬牙切齿地说：“赵明都没他尽职！”
　　她当时是什么猪脑袋啊，为什么要和他赌？！她倒不是不愿意学习，主要是不想跟欠了他多大人情似的。但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再倒带一次她肯定还是受不了刺激选择同一个结果。
而另一边跟着武艺的李征频频回头，啧啧说道：“这次看清楚了，长得不错！”又一掌拍在武艺背上，“兄弟你眼光不错！什么时候介绍我们认识认识啊？”
武艺吓了一跳，避而不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上次不还说她这样的人不能多结交吗？”
　　“No no no，”李征摇着手指，“我那时没有深入调查，听信了片面的负面信息。再说，美人犯点小错是可以谅解的。”
　　“谬论。”武艺冷冷地下了结论，探身出去看看已经走出教学大楼的两个人影，轻笑起来，他倒是很期待她努力学习的样子。
　　李征看着好友，不由得替另一位友好同学默哀，“胡娜娜同志注定要悲壮了，爱上一个心有所属的人，喔……”
　　武艺哭笑不得，“我看你是假期太无聊，只有成堆的作业能堵上你的嘴。”
李征嘿嘿笑，心想你虽然不承认，可也没反对啊。
　　他们毕竟是几年的朋友，他恐怕比武柔这个妹妹还要了解武艺，如果不是有心，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武艺，怎么可能一再地掺和进付梦妮的事情。


Chapter 11
　　付梦妮浑然不觉地捡好其他东西，自然地伸手朝她要她手上的书，“谢谢你！”
　　但胡娜娜却并没有要给她的意思，反而狐疑地盯着她。
　　付梦妮不明所以，摸摸自己的脸，“呃，怎么了？”
“你上哪儿偷的这个？”胡娜娜生气地挥挥手上的笔记本，这分明是武艺的字迹，这个女生看起来挺不错的，怎么是小偷？
　　付梦妮于是了然她认识武艺，但是，偷？
　　这罪名也定得太仓促了点。
“这个是我朋友借我的。”
　　“你别想骗我！武艺怎么可能是你的朋友？！”胡娜娜断定她是趁午休跑到他们教室偷了武艺的笔记本，语气也不怎么好，声音也扬高了些。
　　付梦妮头大，只能庆幸这个时间周围没什么人，可刚这样想完，楼下就传来男生询问的声音，“胡娜娜？”
　　胡娜娜应了一声，对转身要走的付梦妮说：“你站住！说清楚再走。”
　　付梦妮扶额叹气，武艺的这位同学也太较真了点。
在学校里，她是装作不认识武艺的，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也不想给他添麻烦，所以现在也不想过多解释，如果这位女同学认定她是偷的，那她帮着还回去就是了嘛，她还得赶时间呢。
“怎么了？”刚才的男生已经来到了身后，轻声询问。
　　“喏……”胡娜娜颇为得意地把笔记本递给他看，“这个女生鬼鬼祟祟地乱跑，差点撞倒我，结果我发现她手里居然拿着武艺的笔记本，肯定是小偷！”
付梦妮背对着他们，越听越不舒服，无奈地转身道：“同学，我已经解释过了，这个是武艺借给我的，我现在要赶时间，你帮我还给他就是了，谢谢啊。”
付梦妮本来想说完就走，那个男生却突然啊了一声，“付梦妮是你啊。”
　　付梦妮愕然，尴尬地笑笑，这个男生叫什么名字来着？常和武艺在一起的。
　　“李征，你认识她？”胡娜娜吃惊地问。
　　“对啊，娜娜你误会了吧？这个应该是武艺借给她的。”李征帮忙解释。
　　“不可能！她是你的朋友？”胡娜娜不放弃地说：“武艺又和她非亲非故，为什么会借笔记给她？以前连我借看一会儿都不是很乐意呢。”
“呃……”李征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委婉提醒，“娜娜，你真不认识她？去年武艺生日你们应该见过吧？”
　　“他生日时不就我一个女生……”胡娜娜骤然停下，再仔细打量付梦妮，醍醐灌顶，原来是她！
　　当时酒吧灯光暗淡，付梦妮又是短发，她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难怪刚才她觉得这女生眼熟。
“咳……李征，”付梦妮得感谢这位女同学提醒了她这位男同学的名字，“我赶时间，得下去上课，那个笔记本……你帮我还给他吧。”
　　“诶？”她迅速跑掉，李征望着手中的笔记本，再看看旁边蹙眉思考的胡娜娜，不由哀叹：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由于这个插曲，付梦妮迟到了好一会儿，从后门偷溜进教室，英语老师扫她一眼，鼻子差点哼出冷气来。付梦妮自顾自地坐下拿出试卷，从前桌成为同桌的武柔捅捅她，小声说：“老师刚看见你没在，唧唧歪歪地说有些人本性难移。”
付梦妮无所谓地哦了声，虽然她最近的表现惊掉许多老师下巴的同时赢得了许多认可，但仍旧有人对她的改变持怀疑态度，英语老师就是其中一位。
本来紧赶慢赶回来就是为了听题，真坐下了，她又忍不住走神去想武艺拿到笔记本会怎么想，还有那个女孩子……
　　“梦妮……”武柔再次叫她。
　　付梦妮偏头看她，武柔好笑指指她面前的试卷，她低头一看，试卷放倒了，她不慌不忙地给顺过来。
　　武柔憋着笑问：“想什么呢？”
　　付梦妮摇摇头，指指讲台，装模作样开始听讲。


Chapter 12
　　因为这相似的面孔，武艺几乎是立即就判断出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当然也立即反应过来，此刻咬着下唇轻微发颤的付梦妮是怎样的心情。
静谧的街道里无声对望的母女自成一个世界，他彻底沦为一个外人，只能看着付梦妮的神情从震惊到憎恨最终转为平静漠视。
那个女人缓缓朝这边走来，付梦妮低下了头，从他手上抢过车把，低声说：“谢谢你送我回来，先走吧。”
　　女人已经在两步外站定，迟疑地叫：“梦妮……”
　　付梦妮充耳未闻，抬手推了一把武艺，“快走啊……”
　　武艺看看旁边的人，又担心地低头看她，迟疑地开口：“你真的没问题吗？”
　　付梦妮摇头，抬脸对他笑，“我要上楼睡觉了！晚安。”
武艺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最后一个转身看见付梦妮推着自行车和那个女人擦身而过，女人在后面亦步亦趋，叫着她的名字。看着付梦妮挺直的背影，武艺隐约觉得有些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