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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快车谋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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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2-05-12 22:22回复
    第二章 托凯琳旅馆
    在托凯琳旅馆,波洛要了一个带浴室的房间,接着就朝看门人的写字台走过去,询问是否有他的信件。
    有他的三封信,还有一封电报。看到电报,他的眉毛略微扬了扬。这是意想不到的。
    他用他那惯常的灵巧、不慌不忙的姿势,拆开了电报。印刷体的字特别清晰醒目。
    “你在凯斯纳案中预言的发展线索意外出现请即回。”
    “真讨厌,”波洛恼火地嘟哝了。他朝时钟瞥了一眼。
    “今天晚上我得继续上路,”他对看门人说。“东方快车什么时候开出?”
    “九点,先生。”
    “你能给我订一个卧铺吗?”
    “没问题,先生,在这种时令不难订到。列车几乎是空的。要头等还是二等?”
    “头等。”
    “好的,先生。你打算到哪儿?”
    “到伦敦。”
    “好的,先生。我将为你购到一张去伦敦的车票并在伊斯坦布尔——加来车厢上预订一个卧铺。”
    波洛又朝时钟瞥了一眼。已经是七点五十分了。
    “吃饭来得及吗?”
    “不成问题,先生。”
    小个子比利时人点点头。他去退了他原来预订的房间,随后穿过门厅,朝餐厅走去。
    当他正把菜单交给侍者时,一只手放到了他的肩上。
    “啊,老朋友!这真是想不到的高兴事儿!”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说话的是个矮胖、上了年纪的男人,他的头发剪得象把刷子。他正快活地微笑着。
    波洛忽地跳了起来。
    “鲍克先生。”
    “波洛先生。”
    鲍克先生是比利时人,他是国际客车公司的董事,多年以前,就和这位前比利时警方的知名人物相识了。
    “这次你是远离家乡了吧,我亲爱的。”鲍克先生说。
    “在叙利亚有点事。”
    “那你这是回家了——什么时候走?”
    “今天晚上。”
    “好极了,我也今晚走。我是说,我要去洛桑,在那儿有些事要办。我估计,你是乘的东方快车吧?”
    “是的。我刚才请他们给我订个卧铺。原来打算在这儿呆几天,可是接到了一个电报,有要事叫我回伦敦。”
    “唉!”鲍克先生叹了口气。“要事——要事!可是你呀——你现在在你们那行中是处于登峰造极的地位了,我的老朋友!”
    “也许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成就。”波洛想使自己显得谦虚一点,可是明显没有成功。
    鲍克笑了起来。
    “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他说。
    波洛接着大讲了一通不让汤沾上他的翘胡子的困难性。
    他完成了这一困难任务后,朝周围瞥了一眼,同时等候下一道菜。餐厅里只有五、六个人,而其中只有两个引起波洛的注意。
    这两个人坐在离他不远的一张桌子旁。年纪较轻的是那个看上去讨人喜欢的、三十来岁的青年人,显然是个美国人。然而,引起这位小个子侦探注意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同伴。
    他是个六七十岁的男人。就近看去,他有一副慈善家的和蔼外表。他的稍微有点秃的头,他的圆圆的前额,微笑的嘴露出一排雪白的假牙,一切似乎都说明此人有一种乐善好施的品格。只有眼睛与这种推测不相符合。那对眼睛小而深陷,显得阴险狡诈。不仅如此。当此人对他的年轻同伴做了个手势,眼睛扫过这个房间时,他朝波洛注视了一会,而就在这刹那之间,眉宇间露出一种奇怪的恶意,而且在他的目光中有一种反常的紧张神情。
    接着,他站了起来。
    “付账,赫克托。”他说。
    他的嗓子有点沙哑,音质古怪,柔软,危险。
    当波洛和他的朋友在休息室里再度碰头的时候,另外那两人刚好打算离开旅馆。他们的行李正被送了下来。那个年轻人在监督着这一过程。过了一会,他打开玻璃门,说道:“全准备好了,雷切特先生。”
    上了年纪的人嘀咕了一声,表示同意,走了出去。
    “喂!”波洛说,“对这两个人你有什么看法?”
    “他们是美国人。”鲍克先生说。
    “毫无疑问是美国人。我的意思是,对他们的个性你有什么看法?”
    “那个年轻人似乎很讨人喜欢。”
    “另一个呢?”
    “老实告诉你吧,朋友,我才没有去注意他。他给了我一个不愉快的印象。你呢。”
    


    5楼2012-05-12 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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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回答以前,波洛停顿了一会。
      “在他经过我面前走进餐厅时,”他终于说,“我有一个古怪的印象。他仿佛是一头野兽经过我的身旁——你知道,是头野兽似的残酷的人,是个残酷的人!”
      “然而,他看上去完全是个最体面的人。”
      “正是!他的躯体——那笼子——件件都是最体面的——可是穿过这些栅栏,这头野兽就原形毕露了。”
      “这是你想象出来,老朋友。”鲍克先生说。
      “也许是这样。可是我没法去掉这种印象,总觉得有邪恶从我近旁经过。”
      “他是不是一位体面的美国绅士?”
      “好吧,”鲍克先生愉快地说,“也许是这样。在这个世界上,邪恶多得很哪。”
      就在这时候,门开了,看门人朝他们走了过来。他看上去忧虑不安,象是很抱歉。
      “实在离奇,先生,”他对波洛说,“车上的头等卧铺全卖光了。”
      “怎么!”鲍克先生叫了起来,“在这种时候?嗨,毫无疑问,一定是有什么旅行团——要不就是什么政治团体吧——?”
      “我不知道,先生,”看门人恭敬地转身对他说道,“不过情况就是这样。”
      “得了,得了,”鲍克先生地波洛说,“别担心,朋友。我们一定能安排好的。车上通常有个卧铺——十六号,是不订出去的。那是由列车员掌握的!”他微笑着随后朝时钟瞥了一睨。“喂,”他说道,“是动身的时候了。”
      在火车站,鲍克先生受到一个身穿褐色制服的开车员恭敬、热城的欢迎。
      “晚安,先生。你的房间是一号。”
      他叫来侍者。侍者半途接过他们的行李,用车子沿车厢推过,车厢上的铁皮牌子,标明了车子的目的地:
      伊斯坦布尔——的里雅斯德港——加来
      “听说,你们今晚这趟车满员了?”
      “实在不可思议,先生。全世界都决定乘今晚这趟车!”
      “尽管如此,你还是得给这位先生找个房间。他是我的朋友。他可以住在十六号。”
      “十六号卖出去了,先生。”
      “什么,十六号。”
      他们彼此会心地看了一眼,于是列车员也笑了。他是个高个子、脸色灰黄的中年男子。
      “是的,先生正象我告诉你的一样,我们这趟车无论哪里都挤得满满的——满满的。”
      “这是怎么回事?”鲍克先生恼火地追问道,“是什么地方开会吧?还是一个政治团体?”
      “不,先生。这仅仅是偶然的巧合。恰好许多人都决定乘今晚这趟车。”
      鲍克先生的舌头发出烦恼的啧啧声。
      “到贝尔格莱德,”他说,“会有一节从雅典来的滑脱车厢,还有一节布加勒斯特——巴黎车厢——但是明天傍晚以前,我们到不了贝尔格莱德。问题是今天晚上。没有空的二等卧铺吗?”
      “二等卧铺到是还有一个,先生——”
      “好吧,那就——”
      “可是,那张女客卧铺,房间里已经有一位德国女士——一个女佣人。”
      “嗨,嗨,那不方便。”鲍克先生说。
      “别伤脑筋了,朋友,”波洛说,“我就乘普通车厢得了。”
      “没关系,没关系,”他再一次转向列车员说,“所有的旅客都到了吗?”
      “确切的情况是,”那人说,“还有一位旅客没有到。”
      他犹犹豫豫,说得很慢。
      


      6楼2012-05-12 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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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罪行
        他感到很难马上再睡着。首先,他发觉车子没有在开。要是这是个车站。外面可又静得出奇。相比之下,火车上的声音到响得不同寻常。他可以听到雷切特在隔壁房里的响动——象是按下盥洗龙头的卡嗒声,龙头出水声,溅水声,接着又是卡嗒一声,象是关上了龙头。外面是沿过道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还有,不知是谁穿着卧室的拖鞋,拖着脚走路的声音。
        波洛醒着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为什么外面的车站这样静呢?他的喉头感到干燥。他忘记要一瓶常用的矿泉水了。他又看了看表。正好是一点一刻。他打算按铃叫列车员,请他给拿点矿泉水来。他的手掼伸向按钮,可是突然停住了,静寂中,他听到了一阵铃声。列车中没法马上答应每个铃声的。
        丁零……丁零……丁零……
        铃声响了又响。列车员上哪儿去了?有人正有要紧事情哩。
        丁零……
        有这样的人,竟一直这么按着。
        突然,过道里传出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列车员来了。他在离波洛的包房不远的门上敲着。
        接着,传来了话声——列车员的声音,恭敬,表示歉意。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固执,滔滔不绝。
        哈伯德太太。
        波洛暗自笑起来。
        这场争吵——假定是一场争吵——持续了一些时候。声音的比例是:哈伯德太太的百分之九十对列车员的百分之十。最后,事情好象是解决了。波洛清楚地听到:“晚安,太太。”说着关上了门。
        波洛伸手按铃。
        列车员马上到了。他看上去又热又焦虑。
        “麻烦你,给我拿瓶矿泉水来。”
        “是,先生。”也许是波洛那愉快的目光使得他吐露了心中的话。
        “那位美国老太太——”
        “哦?”
        他擦了擦前额。
        “想不到和她磨了那么多时间!她一定——而是坚持说——她的房间里有个男人!你想象一下,先生。在这样小的一点空间里,”他用手扫了一圈,“他能藏到哪儿去呢?我和她争辩。我给她指出,这是不可能的。可她还是坚持说,她一觉醒来,就看到有个男人在里面。于是我就问,那他是怎么出去了呢?他出去后,门是怎么闩上的呢?可是这些她一概不听。仿佛,我们还烦恼得不够似的。这雪——”
        “雪?”
        “是呀,先生。先生还不知道吗?列车停着呀。我们已经陷在雪堆里了。天知道我们还得在这儿呆多久。我记得,有一次,我们被雪困了七天。”
        “我们现在在哪儿?”
        “在文科夫戚和布罗特之间。”
        “嗨,嗨!”波洛烦恼地说。
        列车员退了出去,回来时,拿来了矿泉水。
        “晚安,先生。”
        波洛喝了一杯水,安心睡去了。
        他刚睡着,什么东西又把他惊醒了。这一次,好象是什么很重的东西,“砰”地一声磕在门上。
        他一跃而起,打开门,朝外一看。什么也没有。可是在他右首不远的过道上,有个女人,里着一件鲜红的和服式睡衣,离他隐去。在另一头,列车员正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在记录几大张纸上的帐目。一切都象死一般的静寂。
        “显然,我的神经有点毛病了。”波洛说着,又回到床上。这一次,他一直睡到早上。
        当他醒来时,列车依旧停着。他拉起窗帘,朝外面一看。只见列车四周全是大雪堆。
        他看了看表,已经是九点多了。
        十点差一刻,他又象往常一样,打扮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朝餐车走去,那正发出一片诉苦声。
        旅客之间原可能存在的一切障碍,现在全都破除。大家都因共同的不幸联结在一起了。其中数哈伯德太太最为伤心。
        “我的女儿原来说,这是世界上最舒服的一条线路了。我正好可以乘这趟车直达巴黎。可是现在,我们有可能日复一日地待在这儿。”她哀切地说,“而且,后天我的船就要启航。现在我还指望能赶上它吗?唉,甚至连打个电报退船票都不可能。叫人气得实在不想谈这个了。”
        那个意大利人述说,他在米兰还有急事。大个子美国人说,这“太糟糕了,太太,”并且安慰性地表示了一个希望,到时候列车也许能把时间弥补上。
        “我的姐姐——还有她的孩子们,都在等我,”瑞典太太说着,掉下了眼泪。“我连个信都没给他们。他们会怎么想呢?他们一定以为我出什么事了。”
        “我们得在这儿耽多久呀?”玛丽·德贝汉问道,“没有人知道?”
        这声音听起来很急切,但是波洛发现,她并没有在陶鲁斯快车突然停车时的那种几乎是焦急万分的迹象。
        哈伯德太太又说开了。
        “在这列火车上,连个有经验一点的人都没有。也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做点什么。只有这么一帮毫无用处的外国人。嘿,要是在家乡,无论如何都会有人出来干点什么的。”
        阿巴思诺特上校转身朝向波洛,用一种谨慎小心的英国法语说道:“先生,我想你是这条线路的董事吧。你可以给我们讲一讲——”
        波洛微笑着纠正他。
        


        12楼2012-05-12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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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看到这位雷切特先生还活着,是在什么时候?”波洛问道。
          “据说在一点差二十分左右,他还活着,当时他和列车员说过话。”鲍克先生说。
          “这很正确,”波洛说,“经过情况我亲自听到。是知道的最后一个情况吗?”
          “是的。”
          波洛转身朝向大夫,大夫继续说:“雷切特先生包房的窗户发现开得很大,使人引起猜想,凶手是从那条路逃走的。但是,我认为,打开窗户是种假象。任何一个从那条路离开的人,都会在雪地里留下明显的足迹。可是没有。”
          “发案——是什么时候?”波洛问道。
          “米歇尔!”
          列车员站了起来。他的脸看上去仍旧苍白、惊恐。
          “把发生的事情如实告诉这位先生。”鲍克先生命令道。
          他有点结结巴巴地说道:“雷切特先生的佣人,今天早上去敲了几次门。都没有答应。后来,也就是半小时以前,餐车侍者来了。他想要知道先生要不要午餐。这时候是十一点钟。”
          “我用我的钥匙为他开门。可是里面的链条搭上了,而且还上了锁。没有人答应,里面很静,很冷——可是很冷。窗开着,飘进了雪花。我想,也许先生晕过去了。我去叫来了列车长。我们敲开链条进去一看。他已经——啊!真可怕!”
          他又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门是锁着的,里面还用链条搭住,”波洛若有所思地说。“那么会不会是自杀——呃?”
          希腊大夫一声冷笑。
          “有朝自己身上捅十刀——十二刀——十五刀自杀的人吗?”他问道。
          波洛的眼睛睁大了。
          “这知说来,凶手很残忍。”他说。
          “是个女人,”列车长说,他第一次开口。“根据这一点,这是个女人。只有女人才会那样戳。”
          康斯坦丁大夫沉思地扭歪了脸。
          “她必须是一个身体十分强壮的女人,”他说,“我不愿从技术上来说——那只会把事情搞乱——可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其中有一、两刀是戳得很有力的,戳穿了骨头和肌肉上坚硬的韧带。”
          “显然,这不是一种科学的作案。”波洛说。
          “还有更不科学的哩,”康斯坦丁大夫说,“这么许多刀好象都是胡乱地任意戳的。有几刀只是一擦而过,几乎没什么损伤。象是有人闭上眼睛,然后有狂乱中盲目地戳了又戳似的。”
          “这是个女人,”列车长又说,“女人才象是这样。在她发怒时,力气是很大的。”他的头点的如此一本正经,使得每个人都感到他是有自己切身体会的。
          “我也许有一点情况,可以提出来供你们参考。”波洛说,“雷切特先生昨天曾和我谈过话。他告诉我,就我所能理解他的话来说,他的生命处于危险之中。”
          “‘谋杀’——这就是那个美国人所表明的。是不是?”鲍克先生说,“那么这就不是一个女人了。而是一个‘强盗’,或者是一个‘带枪歹徒’了。”
          列车长很难过,眼见他的理论化成了泡影。
          “要是这样,”波洛说,“那似乎干得太不熟练了。”
          他以行家的口气表示了不同意。
          “车上有一个身体魁梧的美国人,”鲍克先生说,继续发挥着他的想法——“一个外貌粗俗的男人,衣服穿得很糟糕。他成开嚼着口香糖,我相信正经人是不会去嚼那玩意儿的。你们知道我说的是那一个?”
          受到他注意的列车员点了点头。
          “对,先生,那是十六号。但是不可能是他,要不,我该看到他进出那个包房的。”
          “你也许没看到。也许没看到。不过等一会我们再深入研究吧。问题是:该怎么办?”说完,他打量着波洛。
          波洛回了他一眼。
          “喂,我的朋友,”鲍克先生说。“你一定理解我即将请求你做的事。我知道你的才干。你来担任这一调查的指挥吧!不,不,你不能拒绝。瞧,对我们来说,这是很严重的——我这是代表国际客车公司说的。在南斯拉夫**到来的时候,我们要是能提出解决办法,那就简单多了!否则就会拖延时间,增加麻烦,增加数不清的麻烦。大概说都知道,打扰清白无辜的人。相反的——你解开了这个迷!我们就可以说,‘发生一桩谋杀案——这是罪犯!’”
          “假如我解不开这个迷呢?”
          “啊,我亲爱的。”鲍克先生的话突然变得纯粹是爱抚了,“我知道你的声望我也了解你的一些方法。这对你来说,是个理想的案件。查清所有这些人的经历,发现你们的真情——所有的这一切,都得花费时日,进行没完没了的打扰。可是,我不是常听你说,破案只需一个人躺在安乐椅里动动脑子就行了吗?干吧。会见会见列车上的旅客,去看看尸体,检查一下有什么线索,然后——好吧,我相信你!我确信你不会空口讲白话。躺下来想吧——(就象我听你常说的那样)运用你脑子里小小的灰白色的细胞——你会想出来的!”
          他探身向前,深情地看着他的朋友。
          “你的信任感动了我,我的朋友。”波洛激动地说,“正如你所说的,这不可能是一桩困难的案件。昨天晚上,我自己——不过现在我们还是不说这个吧。说真的,这个问题引起了我的兴趣。我一直在考虑,不是在半小时之前,而是困扰了我许多小时了,从我们刚一上车就开始。而现在——这个问题已经到我手上了。”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鲍克先生热切地说。
          “就这样定了。你把这件事交给我吧。”
          “好,我们大家都听你的吩咐。”
          “首先,我想有个伊斯坦布尔——加来车厢的平面图,上面要注明某个包房是谁占用的。我还想看看他们的护照和车票。”
          “米歇尔会给你这些东西。”
          列车员离开包房出去了。
          “列车上还有些什么旅客?”波洛问道。
          “在这节车厢里,康斯坦丁大夫和我是仅有的旅客。从布加勒斯特来的车厢里,只有一位破脚的老绅士。他是列车员很熟的。在那后面是普通客车,可是那些车厢和我们无关,因为昨天晚上供应过晚餐以后,就都锁上了。伊斯坦布尔——加来国车厢的前面,只有那节餐车。”
          “这么说来,好象,”波洛缓缓地说,“仿佛我们必须在伊斯坦布尔——加来的车厢里找我们的凶手了。”他转向大夫,“我想,这是你所暗示的吧。”
          希腊人点了点头。
          “在晚上十二点半的时候,我们的列车撞入了雪堆。打那以后,任何人都不可能离开列车。”
          鲍克先生严肃地说:“凶手就在我们身边——现在还在车上……”
          


          14楼2012-05-12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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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一个女人?
            “首先,”波洛说,“我得和年轻的麦克昆谈一谈。他也许能为我们提供有价值的材料。”
            “当然。”鲍克先生说。
            他转向列车长:“去把麦克昆先生请来。”
            列车长离开了包房。
            列车员回来了,带来了一包护照和车票。鲍克先生从他那里接了过来。
            “谢谢你,米歇尔。我想,现在你最好还是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吧。以后我们还将正式向你要证词。”
            “好的,先生。”
            米歇尔转身离开了包房。
            “见过年轻的麦克昆之后,”波洛说,“大夫先生大概可以和我一起到死者的包房去一趟吧。”
            “当然。”
            “我们结束了这儿的工作以后——”
            右是,就在这时候,列车长领着赫克托·麦克昆回来了。
            鲍克先生站了起来。
            “我们这挤了一点,”他愉快地说,“坐我的椅子吧,麦克昆先生。波洛先生坐在你的对面——就这样。”
            他转向列车长。
            “把餐车里的人统统清出去,”他说,“把它静出来给波洛先生用。你在那儿进行会见好吗,我亲爱的?”
            “那该是最适合的了,是的。”波洛表示赞同。
            麦克昆一直站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不大听得懂讲得很快的法语。
            “有什么事吗?”他开始费力地用法语说。“为什么——?”
            波洛做了一个有力的手势,示意要他在角落里的椅子上坐下来。他坐下以后,再一次开始说。
            “为什么——?”接着,他突然停住了,改用自己的语言说,“车上出什么事了?发生了什么事吧?”
            他又看看这个人,看看那个人。
            波洛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出事了。你得为一桩惊人的事做好思想准备。你的主人,雷切特先生死了!”
            麦克昆努起嘴吹一声口哨。此外,他的眼睛逐渐明亮了一点,他点都没有流露出震惊和悲伤的迹象。
            “这么说他们终究把他干掉了。”他说。
            “你这话确切的意思是什么,麦克昆先生?”
            麦克昆犹豫着。
            “你设想,”波洛说,“雷切特先生是被杀的吗?”
            “他能不是吗?”这一次,麦克昆倒表现出惊奇了。“嗯,是的,”他慢慢地说,“我正是这样想的。你的意思是说他睡着的时候死去的吗?嘿,这老头儿壮实得很哪——壮实的很——”
            他突然停住了,为自己的直言不讳感到不知所措。
            “不,不,”波洛说,“你的设想很对。雷切特先生是被谋杀的。用刀戳的。可是我想要知道,为什么你这样肯定,这是谋杀,而恰恰不是——自己死去。”
            麦克昆踌躇着。
            “我必须先弄清楚,”他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哪里来的?”
            “我代表国际客车公司。”波洛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补充说,“我是个侦探。我叫赫卡尔·波洛。”
            如果踊洛是期待这话能起某种效果的话,那他一无所获。麦克昆听了之后只是说:“哦,是吗?”说完就等波洛再说下去了。
            “你也许知道这个名字。”
            “哦,是么,这的确象是有点知道——不过,我一直以为这是个做女子服装的裁缝哩。”
            波洛厌恶地瞧着他。
            “这不可思议!”他说。
            “什么不可思议?”
            “没什么。让我们继续谈这眼前的事实吧。我要求你告诉我,麦克昆先生,全部你所知道的有关死者的情况。你同他没有亲戚关系吧?”
            “没有。我是——曾经是——他的秘书。”
            “你干这差事多久了?”
            “只有一年多。”
            “请你把全部情况都告诉我。”
            “好的,我只是在一年多以前才遇到雷切特先生的,当时我在波斯——”
            波洛打断了他的话。
            “你在那做什么?”
            “我是从纽约去那儿调查一片油田租借地的。我没有想到你要听这方面的全部情况。当时,我和我的朋友们的处境相当糟糕。雷切特先生也住在同一个旅馆里。他刚刚和他的秘书发生了口角。他提出让我担任这一职务,于是我就接受了。我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到此结束,然而高兴的是找到了一个现成的、薪金优厚的工作。”
            “打那以后呢?”
            “我们到处旅行。雷切特先生想看看世界。他为不懂久语而感到不便。说我是他的秘书,还不如说是他的旅行随员。这是一种愉快的生活。”
            


            15楼2012-05-12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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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请你谈谈你的主人的情况,你知道多少就谈多少吧。”
              年轻人耸了耸肩。他的脸上掠过一种不知所措的表情。
              “那可不很容易。”
              “他的全名是什么?”
              “塞缪尔·爱德华·雷切特。”
              “他是美国公民吗?”
              “是的。”
              “他是美国什么地方人?”
              “我不知道。”
              “好吧,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吧。”
              “确实的情况是,波洛先生,我什么都不知道!雷切特先生从来不谈自己的情况,也从来不谈他在美国的生活。”
              “你认为这是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想,他也许是为自己的早年生活害羞吧,有些人是那样的。”
              “在你看来,这个解释能使人满意么?”
              “坦白地说,不能。”
              “他有亲属吗?”
              “他从来没有提到过。”
              波洛坚持问下去。
              “你一定作过某种推测吧,麦克昆先生。”
              “噢,是的,我作过。首先,我不相信雷切特是他的真实姓名。我想,他离开了美国,一定是为了逃避某个人或者是某件事情。我认为他是成功的——直到几个星期前。”
              “后来呢?”
              “他开始收到一些信件——恐吓信。”
              “你看过到守这些信吗?”
              “是的。处理他的来往信件是我的职责。第一封信是两星期前收到的。”
              “这些信全毁掉了吗?”
              “没有。我想,我的文件有两封——而另一封,我知道雷切特在盛怒之下撕掉了。需要我去拿来给你吗?”
              “要能那样,那就太好了。”
              麦克昆离开了包房。几分钟后,他回来了,放了两张很脏的信纸在波洛面前。
              第一封信原文如下:“你以为你已骗过我们,侥幸成功了,是吗?决不可能。我们决心要干掉你,雷切特,一定要干掉你!”
              没有署名。
              波洛除了扬了扬眉毛,未加评论,他捡起第二封信。
              “我们打算用车子绑架杀掉你,雷切特。不用多久了。我们将要干掉你!干掉你!当心点!”
              波洛放下信。
              “文体单调!”他说。“笔迹多样。”
              麦克昆盯着他看。
              “你不能看出,”波洛愉快地说,“这要有专门用于这方面的眼光。这封信不是一个人写的,麦克昆先生。是两个人或者更多的人写的——每一次各写一个单词的一个字母。同样,还可以用印刷体写。这就使笔迹的鉴定工作困难得多。”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雷切特先生曾请求我帮助,这你知道吗?”
              “请求你?”
              麦克昆惊讶的语气,十分肯定地告诉了波洛,这个年轻人不知道这件事。他点了点头。
              “是的,他害怕了。告诉我,在他收到第一封信时,他表现得怎么样?”
              麦克昆支支吾吾地说:“这很难说。他——他——笑着把信放到一边,还是从容不迫的样子。但是,不知怎么地”——他稍微哆嗦了一下——“我总觉得,在这从容不迫的后面,隐藏着大量的内心活动。”
              波洛点点头。接着,他提出了几个意外的问题。
              “麦克昆先生,你能否老实、确切地告诉我,你认为你的主人怎么样?你喜欢他吗?”
              在回答前,赫克托·麦克昆停了一会。
              “不,”他终于说。“我不能。”
              “为什么?”
              “我没法确切地说。他的举止通常都是很文雅的。”
              他停了下,接着说,“我给你说实施吧,我不喜欢他,也不信任他。我确信,他是一个残忍的人,也是一个危险的人物。然而,我必须承认,我没有足够的理由来进一步阐明我的看法。”
              “谢谢你,麦克昆先生。我要再问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最后看到雷切特先生活着的?”
              “昨天晚上,大约是在,”——他想了一会儿——“我应该说,大约是在十点钟的时候。我进他的包房去记下几个他口授的回信提要。”
              “有关什么问题的?”
              “有关他在波斯买的彩色瓷砖和陶瓷古玩的。交的货并不是他原来买的。关于这个问题,已经进行了长时间的、恼人的信件交涉了。”
              “那是最后一次看到雷切特先生活着吗?”
              “是的,我看是这样。”
              “你是不是知道,雷切先生是什么时候收到最后一封恐吓信的?”
              “我们离开君士坦丁堡的那开早上。”
              “我还得问你一个问题,麦克昆先生,你同你的主人的关系好不好?”
              年轻人的眼睛突然闪出光芒。
              “这可是个使得我全身毛骨悚然的问题。用一句现在正畅销书上的话来说,就是:‘你抓不到我什么’,雷切特先生和我的关系很好。”
              “麦克昆先生,你大概能把你的全名和你的美国的地址告诉我吧。”
              麦克昆讲了他的全名——赫克托·威拉德·麦克昆,同时给了一个纽约的地址。
              波洛仰身靠在靠垫上。
              “暂时谈到这里吧,麦克昆先生,”他说。“要是你能把雷切特先生的死暂时保密一段时间,我将十分感激。”
              “他的佣人马斯特一定会知道的。”
              “他也许已经知道,”波洛干巴巴地说,“要是那样的话,就设法要他别说出去。”
              “那应该是不困难的。他是个英国人,他是那种宣布‘从不和人交往’的人。他看不起美国人,认为其它的民族也统统不行。”
              “谢谢你,麦克昆先生。”
              美国人离开了这个包房。
              “怎么样?”鲍克先生问道,“你相信这个美国人的话吗?”
              “他似乎还老实,也还坦率。并不因为他完全有可能卷入这一案件而装出对他主人有感情。雷切特先生没有告诉他,他曾谋求我的帮助而没有成功,这是真实可信的,但我并认为这真的是一个可疑的情况。我认为,雷切特先生是这样一种人,他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说出自己意图的。”
              “因此你就宣布至少一个无罪的了。”鲍克先生愉快地说。
              波洛朝他投去责备的目光。
              “嘿,在最后一分钟之前,我怀疑每一个人,”他说,“同样,我必须承认,我看不出这个认真、有远见的麦克昆会失去理智,给受害人十二刀或者十四刀。这和他的心理是不一致的——完全不一致。”
              “不,”鲍克先生若有所思地说,“这是一个怀着狂热的仇恨,被逼得几乎发疯的人的行为——它更多地表明了拉丁人的气质。否则的话,正如我们的朋友列车长所坚持的,那就一定是一个女人了。”
              


              16楼2012-05-12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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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阿姆斯特朗拐骗案
                他们发现鲍克先生正吃完一客煎蛋饼。
                “我考虑到最好还是在餐车里马上供应中饭。”他说道,“之后把餐车清出来,波洛先生就可以在那儿询问旅客了。同时,我还吩咐他们给我们三个送点什么吃的到这儿来。”
                “好主意。”波洛说。
                另外两个人还不饿,所以饭很快吃完了,但是一直等到他们呷着咖啡的时候,鲍克先生才提起塞满他们整个脑子的话题。
                “怎么样?”他问道。
                “很好。我已经发现被害者的身份了。我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离开美国。”
                “他是谁?”
                “你还记不记得读过有关阿姆斯特朗家的小女孩文章吗?他就是杀害小黛西·阿姆斯特朗的那个人——凯赛梯。”
                “现在我想起来了。一桩震惊世界的事件——虽然细节我想不起来了。”
                “阿姆斯特朗上校是英国人——一位十字勋章的获得者。他是半个美国人,因为他的母亲是华尔街百万富翁韦·克·范德霍德的女儿。他自己娶了琳达·阿登的女儿为妻。琳达·阿登是她那个时代最著名的美国悲剧演员。他们住在美国,有一个孩子——是个女孩——他们宠如掌上明珠。在她三岁那年,她突然被拐骗走了。拐骗者需要一大笔几乎无法办到的钱,作为放回她的赎金。我不想拿这件事已后的全部错综复杂的细节,来让你听得发腻。我要讲的主要是,在交付了二十万美元这一大笔赎金后,竟然发现了女孩的尸体,她死去已有两个多星期了。公众的义愤达到了爆炸点。接下去还有更糟糕的事。当时,阿姆斯特朗夫人正怀着另一个孩子。在受了一刺激之后,她早产了,生下一个死胎儿,自己也死去。而她的悲伤过度的丈夫也开枪自杀了。”
                “我的天呀!多惨啊。我现有想起来了。”鲍成先生说,“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还死了一个吧?”
                “是的——还有一个法国的或者是瑞士的保姆。**当局认为她了解某些罪行情况。他们不俱她的歇斯底里的否认。最后,在绝望之余,这个可怜的姑娘跳窗自杀了。事后证实,在这一罪行中,她没有任何同谋关系,完全是无辜的。”
                “这我想起来就不舒服。”鲍克先生说。
                “大约六个月以后,这个凯赛梯,作为拐骗儿童集团的头子被逮捕了。他们过去一直使用这样的手段:一旦**当局似乎有可能发现他们的踪迹,他们就弄死拐来的孩子,埋掉尸体,然后继续敲诈尽可能多的钱,直到案发。”
                “好吧,我来给你讲清楚这件事,我的朋友。凯赛梯就是此人!可是依靠他积起来的大量钱财,以及通过各种人的秘密疏通,利用法律上的某些不严密,他竟被宣判无罪。尽管如此,他还是有可能被公众私刑处死,公众是决不会善良到让他轻易漏网的。现在,我信为发生的事情很清楚。他改姓换名,并且离开了美国。打那以后,他就成了一位悠闲自在的绅士,在国外旅行,靠他的利息收入生活。”
                “啊!真是一头野兽!”鲍克先生的语气中充满了内心的憎恶,“他死了我并不惋惜——一点也不!”
                “我同意你的意见。”
                “不过,他不应该被杀在东方快车上。有别的地方嘛。”
                波洛笑了笑。他理解鲍克先生在这桩事情上的偏心。
                “我们现在必须讲给自己提出的问题是,”他说,“这桩谋杀案,是凯赛梯过去也卖过的某个敌对集团干的呢,还是私下的复仇行动?”
                人说明了在烧焦的纸片上发现几个字的情况。
                “如果我的假设是对的话,那么信是凶手烧毁的。为什么?因为它提到过‘阿姆斯特朗’这几个字,这是解开这个谜的一条线索。”
                “阿姆斯特朗家还有人活着吗?”
                “这很遗憾,我不知道。我想,我记得当时读到过,阿姆斯特朗夫人还有一个妹妹。”
                波洛继续讲述自己和康斯坦丁大夫共同调查的结果。在提到那只损坏了的表时,残克先生顿时喜形于色。
                “这似乎十分准确地告诉了我们作案时间。”
                “是呀,”波洛说,“这是很方便的。”
                在他的语气中,有一种模模糊糊的东西,弄得另外两个人都迷惑不解地朝他看着。
                “你说你在一点缺二十分时,亲自听到雷切特和列车员说话?”
                波洛刚说了发生的情况。
                “是呀,”鲍克先生说道,“这至少证明,凯赛梯——或者是雷切特,我还是继续这样叫他——在一点缺二十分的时候,一定还活着。”
                “准确地说,是一点缺二十三分。”
                “正式地说,那就是十二点三十七分,雷切特先生是活着的。这至少是一个事实。”
                波洛没有回答。他坐在那儿若有所思地朝前面看着。
                响起敲门声,餐车侍者起了进来。
                “现在餐车已经空了,先生。”他说。
                “我们上那去吧。”鲍克先生说着站了起来。
                “我可以跟你去吗?”康斯坦丁问道。
                “当然可以,我亲爱的大夫。除非波洛先生有意见?”
                “一点没有。一点没有。”
                “你先请,先生,”“不,你先请,”他们互相稍微客气了一下后,就离开了这个房间。
                


                20楼2012-05-12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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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他能躲在车上的什么地方呢?”
                  “车厢都仔细搜查过了。”鲍克先生说,“别动这种念头吧,我的朋友。”
                  “再说,”米歇尔道,“谁要跑到卧车来,别想逃过我的眼睛。”
                  “上一站火车停的是什么地方?”
                  “文科夫戚。”
                  “什么时间?”
                  “原定十一点五十八分离站,天气不好,晚点了二十分钟。”
                  “会不会有人从普通车厢跑过来呢?”
                  “不会的,先生。晚饭一过,普通车厢与卧车之间的门便锁上了。”
                  “你在文科夫戚下过车没有?”
                  “下过,先生。跟往常一样,下到了月台上,我就站在车厢门口的踏板边,其他列车员都是这个样儿。”
                  “前面的那扇门有没有锁上?靠近餐车的那扇?”
                  “总是打里面把门闩上的。”
                  “这回可没闩上。”
                  列车员的脸上露出惊奇的样子,后来又恢复了平静。
                  “准是哪位旅客开了门出去看雪景了。”
                  “也许如此。”波洛说。
                  他若有所思地用手指在桌子上“笃笃”地轻轻敲了一两分钟。
                  “先生不怪罪我?”列车员胆怯地问。
                  波洛和蔼地朝他笑笑。
                  “你算是碰到了晦气鬼了,朋友。”他说,“啊!我又想起了一个问题。你说在你敲雷切特先生的门时,另一处又响起了铃声。确实,我也听到。可是,那是谁按的铃?”
                  “是公爵夫人,她要我把她的女佣人唤来。”
                  “你去了?”
                  “是的,先生。”
                  波洛若在所思地看了看面前的图。然后低下头。
                  “这会就谈这些吧。”他说。
                  “谢谢,先生。”
                  他站起身来,看了鲍克先生一眼。
                  “别难过了,”鲍克先生好意劝他说,“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失职的地方。”
                  皮埃尔·米歇尔满意地离开了餐车。


                  22楼2012-05-12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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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美国老太太
                    哈伯德太太上气不接下气地走进餐车,激动得连话也说不出。
                    “快跟我说,这儿谁负责?我有极要紧的话要说,真的,极要紧的话。可是,我只想跟负责的人说。你这位先生要是——”
                    她那游移不定的目光轮番在三个人中间转来转去。波洛把身子向前凑了凑。
                    “太太,跟我说吧。”他说,“不过,先请坐下来。”
                    哈伯德太太在他的对面嘣地一声重重地坐了下来。
                    “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昨晚车上发生一宗人命案,凶手恰恰就在我的房里呆过。”
                    她把说得一字一顿,富有戏剧效果。
                    “真的吗?太太?”
                    “当然真的,错不了!我才不瞎说哩。我这就把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你听。我上床就睡着了。忽然,醒了过来——四周黑古隆冬的——我明白过来了,原来房里来了个男人。吓得我不敢吱声。要是你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才好哩。我就这么躺着,心里直嘀咕:‘老天爷,这下我可没命了。’要说有什么感觉,那可说不表。想到的净是些讨人厌的火车和书本上读到过的种种杀人抢劫什么的。心想:‘管它呢,反正他拿不走我的金银珠宝。’知道吗,我早藏在袜子里塞在枕头下了——睡起来自然不很舒服,有点儿高低不平。要是你明白我的意思才好呢。重要的不在这儿。我说到哪儿了?”
                    “太太,你说有个男人在你的房里。”
                    “正是,我闭着眼,就这么躺着。寻思该怎么办。心想:‘谢天谢地,幸好我的女儿不知道我在受苦受难。’后来,在知怎么一来,我灵机一动,悄悄地摸到了铃儿,手一按,想让列车员来。我一个劲地按铃,按呀按,可是没半点响动。我敢说,我的心眼看着就要不跳了。‘老天爷,’我心想,‘很可能是他把车上的人全宰了。’车停着没开,四周静得叫人发毛。可是我还是一个劲地按铃。后来总算听到脚步声朝过道这头来,有人敲我的门,我这才松了口气。‘进来!’我惊叫起来,同时把灯打亮,睁眼一看,信不信由你,那儿连个人影也没有。”
                    说到这里,似乎还不是哈伯德太太这场矣的尾声,倒正是高潮哩。
                    “太太,后来呢?”
                    “于是,我就把这怪事跟来人说了。他硬是不信,说,很可能是我在做梦。我让他朝铺位底下瞧瞧,他说,床底下窄得很,怎么也躲不得人的。再清楚也不过了那人定是溜走了。反正房里来过人,就这么一回事。可是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数那个列车员,他左劝右说,百般哄我,简直叫人发疯。可我不是人爱瞎想的人,先生。——请问先生大名?”
                    “波洛,太太。这位是鲍克先生,公司的董事。这位是康斯坦丁大夫。”
                    哈伯熏太太对他们三人咕噜了一句。
                    “我相信,遇到诸位很高兴。”她说这几句话,显得心不在焉。然后又专心一意地继续她的独白了:
                    “我倒不想把自己装作聪明绝顶,我心里明白,就是隔壁的那个男人——那个给人杀了的可怜的男人。我让列车员瞧瞧两个房间的那扇公用的门。那门明摆着没闩上,我一眼就瞧见了。于是我让他当着我的面当场把门闩上。他走后,我从床上起来,拿来一只手提箱顶着,使得更加稳当。”
                    “哈伯德太太,那是什么时候?”
                    “可是,就实在的,我可说不上。当时我的心乱成一团麻,压根儿没留神。”
                    “那么你现在的意见呢?”
                    “我敢说,那是明白不过的事。我房里的那个男人就是杀人凶手,难道还有别人?”
                    “你的意思那人又回到隔壁的房间去了?”
                    “他到哪里去,我怎么知道?当时我的眼睛紧闭着呢。”
                    “他一定是溜出门跑到过道里去了。”
                    “那我可说不上。你是知道的,我的眼睛紧闭着呢。”
                    哈伯德太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老天爷,我可是吓坏了!要是我的女儿知道——”
                    “太太,你可认为,你听到的就是有人在隔壁房里——被害人的房里,走动的声响吗?”
                    “不,我可不这么想,先生。——你的大名?——波洛。波洛先生,千真万确,他就是到我房里来过。再说,我还有证据哩。”
                    


                    26楼2012-05-12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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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得意洋洋地拎来一只手提包,往里掏了起来。
                      她先后掏出两块干净的大手帕,一副骨架眼镜,一瓶阿司匹林,一包芒硝,一瓶装在电木管里的绿色发亮的薄荷油,一串钥匙,一把剪刀,一本美国快汇支票,一张极普通的小孩快照,几封信,五串仿造的东方念珠,此外还有一只金属小玩意儿——一颗钮扣。
                      “你见过这种钮扣吗?这可不是我的钮扣,也不是我的什么衣服上掉下的。是今天早上我起床时捡到的。”
                      她把钮扣放到桌子上。鲍克先生凑过身子,检查了一下。
                      “这是列车员制服上的钮扣。”
                      “对此可以有一种很合理的解释。”波洛说。
                      他把身子很有礼貌地转向美国老太太。
                      “太太,这颗钮扣可能是从列车员制服上掉下来的。不是他查看你的包房时掉的,就是昨晚为你铺床时掉的。”
                      “我简直弄不明白,你们这些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似乎除了跟人作对,再也不干别的。听我说,昨晚临睡前,我有看一本杂志。关灯前我把杂志放在小箱子上,小箱子就在靠窗口的地板上,你们注意到了吗?”
                      他们都对她说,注意到了。
                      “那就对了。列车员在门边瞧了瞧我的床下,然后起进来闩上与隔壁相通的那扇门,可是他没挨近过那扇窗。今天早上我就在杂志上面发现这颗钮扣。我倒要知道,你们把它叫做什么来着?”
                      “太太,我们称之为罪证。”波洛说。
                      这位太太对他的回答似乎感到满意。
                      “要是你们不相信我,那简直会使人发疯的。”她嚷道。
                      “你提供了最有趣,最有价值的证据。”波洛安慰地说,“现在我能不能问几个问题?”
                      “请吧,非常欢迎。”
                      “既然你那么怕这个雷切特,怎么事先不把那扇两个房间相通的门闩上呢,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是闩上的。”哈伯德太太当即反驳。
                      “唔,是闩上的?”
                      “事实上,我问过那个瑞典女人——一个讨人喜欢的女人——门是不是闩上,她说闩上的。”
                      “你自己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呢?”
                      “因为我已经上了床,我的手提包也挂在门把手上。”
                      “你是什么时候问那太太的?”
                      “让我想想。大约十时半或者车十五分她来问我有没有阿司匹林,我告诉她放药的地方。她从我的手提包里把药拿去了。”
                      “你自己在床上?”
                      “是的。”
                      她突然笑了起来。
                      “多可怜的人——那时她心慌意乱,瞧,她错开了隔壁房间的门呢。”
                      “雷切特先生的房门?”
                      “是啊,你是知道的,道道门都是关着,在火车上走是多不容易的事。她错开了他的门。她对这事很懊恼。他倒笑了。看来,我可以想象得出,他说了些很难听的话。可怜的人儿,她慌极了。‘啊,搞错了,’她说,‘挺难为情的,他不是个好人。’她说他说她:‘你太老了。’”
                      康斯坦丁大夫吃吃地笑了起来。哈伯德太太立刻盯了他一眼。
                      “他不是个好东西,”好说,“对一位太太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种事是不该取笑的。”
                      康斯坦丁大夫急忙道歉。
                      “这以后,你可听见雷切特先生房里有什么声响?”波洛问。
                      “嗯——很难说。”
                      “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她停了一下。“他在打鼾。”
                      “哦,他在打鼾,是吗?”
                      “响极了。前天晚上闹得我一刻也不安宁。”
                      “自那个男人在你房里吓了你以后,再也没听见他打过鼾?”
                      “波洛先生,那怎么可能呢?他不是死了吗?”
                      “唔,唔,这倒是真的。”波洛说。他显得有点糊涂的样子。
                      “哈伯德太太,你可记得阿姆斯特朗拐骗案?”他问道。
                      “记得,当然记得。这个坏蛋居然还给他漏了网!啊,我真想亲手宰了他!”
                      “他可逃不了啦,他死了。昨天晚上死的。”
                      “你的意思是——?”哈伯德太太激动得从椅子上欠起身子。
                      “然而,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雷切特就是这个人。”
                      “好啊,想想看,这该多好。我非写信告诉我的女儿不可。昨天晚上我不是跟你说过,这人有一副可恶的面孔?瞧,我说对了。我的女儿老是说,只要妈妈一猜,你尽管押上所有的钱,准保会赢。”
                      “你跟阿姆思斯特朗一家认识吗,哈伯德太太?”
                      “不认识。他们家进进出出的尽是有身份的人家。不过我听过,阿姆思斯特朗太太是个讨人喜欢的女人,她的丈夫很敬重她。”
                      “哈伯德太太,你帮了我们的大忙——说真的很大的忙。也许,你乐意把自己的全名告诉我吧?”
                      “自然可以。卡罗琳·玛莎·哈伯德。”
                      


                      27楼2012-05-12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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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不能写下你的地址?”
                        哈伯德太太一面说,一面写。
                        “我简直不敢相信,凯赛梯就在这节车厢上。波洛先生。我对这个人可是有所预感的,是吗?”
                        “是的,太太,果真如此。顺便问一句,你右有鲜红色的丝睡衣?”
                        “老天爷,问得多奇怪!怎么会有呢!我身边有两件睡衣——一件是粉红色的法兰绒的,坐般时穿起来挺舒服。还有一件是我女儿送给我的礼物——紫色的,丝的,在家里时穿。可是你问我的睡衣为的是什么?”
                        “是这么一回事,太太。有一个穿鲜红睡衣的,昨天晚上到过你的包房或雷切特先生的包房。正如你刚才所说的那样,那时所有房门都关着,这样就很难弄明白究竟是哪个包房。”
                        “可是没什么穿红睡衣的人到过我的包房。”
                        “那必然是到雷切特先生的包房去了。”
                        哈伯德太太撅起嘴,恶狠狠地说:“那我可不感到意外。”
                        波洛把身子凑过去。
                        “这么说来,你听到了隔壁房里有女人的声音?”
                        “波洛先生,我真弄不明白,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猜想。我真不明白。不过——嗯——事实上,我是听见的。”
                        “可是刚才我问你可听到隔壁有什么声响,你说只听到雷切特先生的打鼾声。”
                        “一点也不假。有段时间他在打鼾,另外的时间嘛——”说着,哈伯德太太的脸飞红起来。“这事可是叫人难出口。”
                        “你是什么时候听到女人的声音?”
                        “我说不上。我只醒过来一会儿,便听到一个女人在说话。她在那儿,这是明摆着的事。我心里直嘀咕:‘他原来是这么一种人,我才不奇怪哩。’接着我又睡着了。我相信要是你不刨根寻底的话,我是不会把这种事告诉你们三位陌生的先生的。”
                        “这是在那个男人吓了你之前还是在之后发生的?”
                        “你可说对了!要是他死了,他就不会跟女人说话了,是不是?”
                        “请原谅,太太,你认为我是个傻瓜吧。”
                        “我推想,即使象你这样的人,有时不免也有糊涂的时候。我就是没想到这个恶棍就是凯赛梯。我的女儿会怎么说——”
                        波洛利落地帮助这位好心肠的太太收拾好手提包里的东西。最后说:
                        “你的手帕掉了,太太。”
                        哈伯德太太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一方小小的细棉布手帕。
                        “这不是我的,波洛先生。我自己的在这儿哪。”
                        “请原谅。看到上面有个‘H’便当作是你的了。”
                        “这事全稀奇古怪。可是果真不是我的。我的手帕上绣着C·M·H三个字母,而且都是些很合用的普普通通的大路货——不是高档的巴黎来的稀罕玩意儿。这么精细的手帕谁配得上使?”
                        三个人谁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哈伯德太太好不得意,飘然去了。


                        28楼2012-05-12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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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离开文科夫戚后,她可离开包房?”
                          “没有,肯定没离开过。”
                          “你既然睡着,凭什么理由肯定她没离开过呢?”
                          “我睡得不熟。一有响动,容易惊醒过来。可以肯定,只要她从上铺下来,我非醒过来不可。”
                          “你自己可离开过包房?”
                          “今天早晨之前没离开过。”
                          “你可有一件鲜红的睡衣,太太?”
                          “没有。我的睡衣是雅茄呢的,穿着起来挺舒适。”
                          “跟你在一起的那位——德贝汉小姐呢?她的睡衣是什么颜色的?”
                          “淡紫色。就是东方出售的那种。”
                          波洛点点头,然后友好地问:“你为什么作这次旅行?是度假?”
                          “是的,我回家度假。不过,我先得去洛桑我妹妹那儿住一两星期。”
                          “你是一位好心肠的太太。请你把你妹妹的姓名和住址给我们写下来,也许,不会见怪吧?”
                          “非常高兴。”
                          她拿起递给她的纸笔,根据要求,把妹妹的姓名和住址一一写了下来。
                          “太太,你在美国呆过?”
                          “没有。有一次,差点儿就要去了,是陪一位手脚不便的太太去的。临去前,计划变了,还是没去成。我非常懊恼。美国人都是好人,他们花了许多钱办学校、开医院。他们都讲究实际。”
                          “你可记得阿姆斯特朗拐骗案?”
                          “那是怎么一回事?”
                          波洛作了一番解释。
                          格莱达·奥尔逊听了很气愤,激动得她那淡黄的卷发也颤动起来。
                          “世上竟有这样的坏蛋!简直不能使人相信。这个小女孩的母亲多可怜!谁都会为她难受的。”
                          她心肠的瑞典女人走了。她那善良的面孔涨得通红,直伤心得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波洛忙着一张纸上写起来。
                          


                          30楼2012-05-12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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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你在写什么?”鲍克先生问。
                            “我亲爱的,我这个人办事就爱个干净利落,有条不紊。我在列案件进展时间表。”
                            写完,他递给鲍克先生。
                            9:15火车开出贝尔格莱德。
                            约9:40男佣人给雷切特备好安眠药后走了。
                            约10:00麦克昆离开雷切特。


                            31楼2012-05-13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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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10:40格莱达·奥尔逊最后一个看见雷切特活着。 注意:他醒着,在看书。 0:10火车从文科夫戚开出(晚点)。 0:30火车撞入雪堆。
                              0:37雷切特的铃响,列车员应声而去,雷切特用法语说:“没什么事,我搞错了。”
                              约1:17哈伯德太太发现房里有人,按铃唤列车员。
                              鲍克先生点头称许。
                              “写得挺清楚。”他说。
                              “上面没有使你感到疑惑不解的地方?”
                              “没有。一清二楚,明明白白。案子发生在一点十五分,那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表就是证明,跟哈伯德太太的话也相符。依我的想法,我来推测一下凶手的特征。朋友,听我说。他必定是那个高个子的意大利人。他从美国——芝加哥——来。别忘了,意大利人就爱用刀子,他给人捅了不止一刀,而是好几刀。”
                              “说得有理。”
                              “毫无疑问,这便是谜底。显然,他和这个雷切特先生在这件拐骗案中是一伙的。凯赛梯就是个意大利人的名字。后来,雷切特不知怎么来,出卖了他,于是这个意大利人跟踪追迹。开始给他写了恐吓信,最后用这种残忍手段为自己报了他。这事简单明了极了。”
                              波洛怀疑地摇了摇头。


                              32楼2012-05-13 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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