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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洞中奇遇

当狄天澜走进山洞时,他并不知道此后会发生什么事。

    他这几天其实一直在躲一个人,就是百药门的掌门蓝丝。但他这个人一向乐观,从来没为自己所做过的事反悔过,包括闯苗疆会遇到蓝丝。

    蓝丝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姑娘,虽然有那么一点任性刁蛮,但对他却是情深一片。但他却没想到,当他离开她时,会有这么大的麻烦和风波。

    蓝丝亲率了百药门,放出百毒,一路追杀而至,连她自己的本命金蚕蛊都放了出来。

    幸好狄天澜的武功不弱,其他异术也懂得一二,才能在不伤了蓝丝的情况下,破解了金蚕蛊毒。

    此刻他在想着蓝丝临走时的话,一字一泪:“狄郎,我不甘心。跟你在一起的十天,我和你在星光下,在万花丛中的快乐,让我觉得我以前的人生,都是白活了。这样的快乐,你怎么可以走就走,说抛得下就抛得下?”但是蓝丝为什么不明白他的心意呢?他的走,正是要把短暂的快乐变成永恒,因为在这十天里,他们度过了最快乐的时光,接下来的日子,不会比这十天更快乐,却反而会因为时间的推移,爱情会变得不再美丽。就算他留下,他的热情已经消退,他也不再是那个跟蓝丝一起摘星星喝蛇酒的狄天澜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忽然变得很低落,如果一段美好的爱情,会招来麻烦的后遗症,未免不符合他快乐人生的原则。

    至少,他得修心养性个一年半载,别去招惹人家女孩子了吧!虽然当他看到寂寞的女孩子,不快乐的女孩子,美丽的女孩子,他会动心,会想带着对方,进入人生快乐的天地之中,但是如果后果适得其反,非他所愿,未免令人惆怅不已。

    就在狄天澜发誓要修心养性,作一个君子的时候,他听到一阵琴声——琴声是从山洞中传出来的,琴声悠雅婉转,竟是说不出地动听,听在耳中,仿佛如漫天雪花飘洒,却有那梅花悄然吐芳,丝丝香气,沁人肺腑,又似见那寒蕊在风中轻轻舒展,那雪花在梅花的香气之下慢慢地融化。梅雪同与极寒之处盛开,却又是相知相惜,梅花盛开雪花消融,竟是说不出的怜惜与依依不舍,惆怅之情,难以遣怀。却听那同一段琴音,在不同徽位上重复三次,那梅雪相怜之情,每一次重复,既有相似,却是每一次重复,却让人心中有着不同的感触。

    狄天澜静听琴声,往事翩浮,竟听得不由地痴了。

    琴声停下,只听洞内深处,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弦作变徽之调,不知有何方高人聆听?”

    狄天澜待要上前答话,忽然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念一转,自革囊取出随身携带的玉笛,一缕笛声飞扬而出,竟也是一曲洞中人方才弹奏的《梅花三弄》。只是他的笛声清澈高远,却自非方才洞中人的缠绵惆怅之意。只听他吹奏到徽位三弄之时,变为下声弄、高弄、游弄,技法高超,其中转调,同样的曲调,琴笛吹奏不同,却令人忽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笛声渐低渐轻,仿佛有邀和之意,忽听得洞中人幽幽叹了口气,琴声又起。琴声低沉,笛声悠扬,琴笛酬和,初初颇有涩意,渐渐地越来越是合拍,越来越是投契。

    狄天澜边吹着笛子,一边向内走入。山中颇为幽深,渐行渐宽,渐行渐暗。走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却见前面极宽大的一处洞穴,一涨清泉绕洞而过,水池中却有一块平如桌面的大石,一个白衣女子正坐在上面弹琴,月光自穴顶照下,披洒她青丝飞扬,此情此景,似仙似幻。

    狄天澜不由地呆住了,笛声也停了下来。

    那白衣女子抬起头来,看着他微微一笑。

    狄天澜的心,仿佛有一刹那已经停止跳动,忽然觉得说不出来的喜悦和平静。

    他不知道是他走上去,还是那女子走下来,两人涉过水池,取出他革囊中的兰陵美酒,两人执手相望,微微而笑,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那天他们一个字都没有说,所有的话,在彼此的眉目之间,在琴弦的拨动中,在笛中的轻吹中,都变得不再重要。

    他们欢笑,他们喝酒,他们醉薰薰地相互泼水直至对方的衣服湿透,然后……然后……

    在春天的气息中,在月光下,在兰陵美酒的魔力下,一切都发生得这样自然,象是呼吸空气一样……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洞顶照在狄天澜,狄天澜习惯性地伸手向旁边揽去,然而他伸了个空。

    狄天澜迷惘地睁开眼睛,他看到自己在一个山洞中,身边放着玉笛。看着洞顶的阳光,看着身边的清泉,他慢慢地回想起了昨晚的情景,他微微一笑,那是多么美丽的一个夜晚。

    他向洞中看去,没有琴,没有人,除了他和他所带来的笛子、酒、革囊,再也没有其他东西。整个山洞中却只有他一个人,忽然觉得心里一空,象是少了什么东西似的,只想再见见昨夜的那个神秘女子。

    他抬头大叫道:“喂——你是谁,是人是仙,还是山中精灵,鬼狐花鸟。不管你是谁,请再现身一见——不要这么来无影去无踪的,难道要我把云霞烟雾当成你的踪迹吗?喂——”

    他自己一边叫着,一边也不禁笑了:“你不出来是不是,你不出来我就找不着你了吗?就算你是山精水灵,也会留片羽毛,留个花瓣的是不是,我总能把你找着的,到时候你可别被我吓一跳——”



1楼2007-01-05 23:58回复

     余不知缓缓地道:“当日任涯投降,何曾不是恃着沈鹰会念及旧恩,会饶他一命。可是……鹰王为人,野心勃勃,心意莫测,是个为了追求权力而不择手段之人,听说他弑主夺位,为了扩张地盘,招揽天下时,说的那一句话‘德不足称,唯才是举,招揽四海,不问来历。’简直令整个武林都为之震惊,像人面兽心尚全是、阴阳书生白无可这些武林之中人人得而诛之的十恶不赦之徒,他竟然也都敢收入门下。也就只这十六个字竟引得天下正道中所不齿的无数恶魔纷纷投到鹰王门下,东方鹰王府本是四王之中最弱的一派势力,就因为这份胆识,才使得鹰王府在人力物力地盘俱不足与其他三王争霸的条件下,也能够挤身于你们四王之中。莫说他身边的几个亲信之人,哪一个的来历不是惊天动地。就是他后宫的女人,又何曾不是震惊世人的……”

     狄天澜放下宗卷坐到余不知的身边:“是啊,鹰王的传说是四王中最多的,至于他的后宫,我倒是很有兴趣,只是没听人详细说过。他那一妻一妾,听说都是娶得轰轰烈烈的。”

     余不知扫了一眼卷宗,道:“媚夫人秦媚娘,原是江南第一名妓,人称修罗花,未嫁入鹰王府之前,早已经名声狼籍。因为——她最大的嗜好,是看着那些追求她的男人,自相残杀,血溅如花。自秦媚娘出道之后,每个月必有十余名少年,为她争风而死,而一些武林之中,激于义忿欲杀此妖女者,见了她之后,也无不神魂颠倒,不能自已,反倒死在她的手中。唯五年前一见鹰王,却情牵鹰王,使尽手段,嫁入鹰王府为妃。自此武林中倒松了一口气,毕竟她嫁入鹰王府后,就再没害死过人了。只是她许多旧情人,却也成了鹰王的爪牙。”

     狄天澜听得神往:“这小子倒是手段了得,但不知他倒是怎么哄了那秦媚娘的。”

     余不知闭上眼睛,继续道:“尼夫人水月,本是白衣庵的一名小尼姑。白衣庵是佛门净地,百年清白声誉,谁知这尼夫人一日化缘为鹰王所见,鹰王追至白衣庵,水月闭门不纳,鹰王将白衣庵中百名女尼尽行逐出,自己在水月门前守候一个月,日夜不离,终于抱得美人归。只是如此玷污佛门,败坏名教,实令世人不齿。”

     狄天澜静静听着,余不知睁开眼,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鹰王府设天雨苑,有美女百名,用以赏赐部下。可是此人心意难定,去年天风堂副堂主姚傥酒后误入天雨堂,求欢一歌伎,竟被他一掌击毙。你见到的人,倘若是他肯给的,倒也好办,若是他不肯给的,岂不是一场大祸。重则是两境相斗,死伤无数;倘若只是把那惹事的女子杀了,倒是最低的伤亡啦。”

     狄天澜脸色也白了:“老余,你少乌鸦嘴——”

     余不知反问:“我是乌鸦嘴吗?”

     狄天澜也不禁默然,余不知所说的,的确是最接近真实的情况。

     可是越是这般的后果严重,他心中想见那白衣女子的渴望却越是强烈。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不似他以前所经历过的那种及时行乐,反而是充满了神秘和沉重,与权力交错在一起,不知走向何方。

     狄天澜轻抚着桃心木梳,眼中有着无限温柔,他想了许久,抬头笑道:“我一定要见她,我也不会让鹰王伤了她。我想鹰王——他要的是天下,不是女人。”


    3楼2007-01-06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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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忽听得秦媚娘叹了一口气,道:“横竖长夜无事,你去把她叫来。”

       狄天澜正为不知到何处去找那若儿而发愁,听到此言,心中大喜,心中暗道:“怪不得武林之中这么多人为此女倾倒,单凭这份善体人意之处,便叫人感激不尽了。”

       却见那侍女袅袅娜娜地去了,等了很久,只见人去,不见人来。

       狄天澜等得心急如焚,真想立马跳入窗中,亲自去催上一催。

       又过了许久,才听得外面一声通报:“若姑娘来了。”

       却见一个青衣少女,自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跪到秦媚娘面前,低声道:“求夫人救我,若儿宁死不去。”

       狄天澜初看身形,还以为就是那山洞中的白衣女子,然而仔细一看,却已经知道不是。这青衣少女身形较为娇小,且容貌也大为不同,然而这少女举手投足,眉宇之间的气质,却与那白衣女子有三五分的相似。想到这里,不由心头狂跳,知道自这青衣少女的身上,或可找出自己心心念念的佳人下落。

       秦媚娘叹了一口气,柔声道:“若儿,我也不想你去,可是这是王的命令。”

       那若儿抬起头来,眼中颇带着几分倔强凶狠:“王一生纵横天下,怕过谁来,何必顾忌那个鲨王。鲨王夺我土地,杀我子民,我们怎么能屈从于他?若儿生是王的人,死是王的鬼,决不到南境去。我宁可自请上前线,鲨王要是敢来,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狄天澜心中一凌:“鲨王?”脑海中不禁涌起有关鲨王的情况来。

       南方鲨王殿地处南海之上,鲨王严煞天性残忍,每日以人心下酒,以鲜血解渴。然而鲨王的狠劲也是四王之中最强悍的,鲨王属地于鹰王属地最近,当然鲨王曾经率兵打入东境,鹰王府千里属地被占去十之八九,六万兵马被打得只剩下四千,差点将鹰王府整个都灭掉了。至今东境小儿夜啼,大人只要说一声“鲨王来了”就可吓住哭声。

       想不到眼前这美丽的少女,竟要送去那种虎口,狄天澜心中不禁无限怜惜。

       却听得秦媚娘倒笑了:“你这妮子说话的口气,你以为你是王,你说了算?”她的眼神忽然变得象锥子一样尖利:“王固然不是怕了严煞,可是王犯不着为你和严煞翻脸。你可知道门岛吗,那是我们属下的商行进出南海至爪哇的要道,严煞占据门岛,咱们每年春秋两季为了货运,都要和南境争夺门岛,这争来争去,一场场大战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如今严煞送来你的画像,拿门岛做聘礼。你上不了前线,也杀不了人。你死也罢活也罢,都得上鲨王殿去。”她放缓了声音:“若儿,咱们和严煞斗了十年,倒真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重视一个女人,而这个人,竟然会是你。为了王的大业,你有什么不能牺牲的?严煞就算真的是只食人鲨鱼,你也得嫁。”

       若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忽然直视秦媚娘道:“若儿就只配有这样的命运,若儿就只配作牺牲。夫人,要是你处在若儿的境地,你也肯答应吗?”

       秦媚娘也似怔了一怔,忽然一声冷笑自齿缝中发出:“问得好。”她站起来,逼视着若儿,道:“我告诉你吧,莫说这次鲨王送来的是你一个小小丫环的画像,就自他要的是我,或是水月。为了门岛,为了王的大业,我们也毫不犹豫。”她缓缓地坐下:“看来你对王的忠诚,也不过如此罢了。”

       若儿嘶声道:“好,我只亲口问王一声,若是王也要我去,我就去。”

       秦媚娘深沉地一笑:“好,听话的才是好孩子。”

       狄天澜看在眼中,听在耳中,只觉得说不出的郁闷不快。忽然无心再看下去,听下去,轻轻一提气,已经离开媚楼。

       这一夜耽搁,走出媚楼时,天边竟已经渐渐显出鱼肚白色。

       狄天澜走在晨曦里,心乱如麻,一时之间,竟不知何去何从。

       忽然,自风中远远传来几声晨钟梵铃,他那纷乱的心,竟忽然间安静了下来。犹豫片刻,他看了看手中的地图,地图上有三个小字“水月庵”。

       水月庵?那女子清新脱俗,身上毫无脂粉气息,莫非——他要找的人,可能在水月庵?而且,他微微一笑,既来此处,终须要见到鹰王的吧!


      5楼2007-01-06 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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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水月

         水、月、庵?

         狄天澜看着庵上的三个大字,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从媚夫人那绮丽的,充满着骄奢淫逸堕落气息的媚楼出来,忽然间走入这么空灵的小径,走入这梵铃佛音的半山,走到这间朴实简单的小小庵堂时,听着庵内传出的木鱼声和念经声,就象是两个世界一样。

         然而他知道自己没有走错路,毕竟能够把庵堂盖在戒备森严的鹰王府中,而且是占据了半山最好的位置,并在鹰王府中自成天地,自然只有鹰王的宠妃才有这个资格了。

         庵门并没有锁,他轻轻地推就推开了。

         庵内无人,一条扫得干干净净的小径直通向内庭。

         这时候木鱼之声已经停止,狄天澜走了进去。

         后院,一个青衣小尼正在低头扫着落叶,虽然身着一袭宽大的缁衣,仍掩不住窈窕娉婷之态。她两只纤纤小手握住了竹笤,白得犹如透明一般。扫得片刻,停下手来,轻轻拭去额头的薄汗,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仿佛要发出美玉般的莹光来。

         她似听到了脚步声,转头向狄天澜看来。

         在这种地方忽然看到一个外来者,她的神情却未见惊异,一双妙目更是澄清如水,看着狄天澜,只是有着些微微的嗔怪,象是怪他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狄天澜的脸皮本是厚若城墙,被这双无邪的眼睛一看,竟然也有些羞愧。忙合什道:“在下狄天澜,求见鹰王。”

         那小尼姑淡淡地道:“施主怕是走错地方了,佛门净地,何来王者?”

         狄天澜皱了皱眉头,冷笑道:“那么尼夫人呢?”

         那小尼姑仍是淡淡地:“阿弥陀佛,贫尼已经说过了,佛门净地,既无王者,也无夫人。”

         狄天澜问:“那么这庵堂之中,究竟有谁在呢?”

         那小尼姑微微一笑,眼神澄清:“此刻庵中,只有菩萨、贫尼和施主。”

         狄天澜怔了一怔,闭目运神半刻,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师太说得不错。”只这半刻钟,他已经运用天闻地听之术,察觉到这水月庵内外,的确就只有他们两人。

         想到这里,却见那小尼姑已经将落叶扫至一边,免得被他践踏到,忽然停住竹笤,轻轻捻起一只蚂蚁,放到一边。狄天澜心中暗忖:“扫地怕伤蝼蚁命,这位小师太心地纯净,眼神澄清,倒是真的佛门子弟。”

         狄天澜看着她额头微汗,上前道:“师太,让在下来吧!”

         那小尼姑淡淡摇头道:“佛门自有戒律,一日不作,一日不食。清晨即起,洒扫庭院,是贫尼力所能及的事。多谢施主好意。”

         狄天澜看着眼前的小尼姑,竟是宝相庄严,肃然起敬,合什问道:“敢问师太法号?”

         那小尼姑合什道:“阿弥陀佛,贫尼法号水月。”

         狄天澜吓得倒退一步:“你、你是水月夫人?”

         水月微露诧异:“贫尼只是一个出家人,何来夫人之说?”

         狄天澜觉得自己的头都晕了,一时之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当时佛道大盛,因此上也有许多人借着女观女尼的身份,做些风月勾当。他见着了那秦媚娘妖媚入骨,心中便一时先入为主,想这水月必也是个风情万种的“妙尼”。他却做梦也没想到,被秦媚娘所嫉恨着的“小妖精”,竟会是眼前这个清纯无邪,紧守戒律的小尼姑。

         一时情急之下,连说话都有点口吃:“你、你是……你不是……”说到这里慌忙住口,居然生怕冒渎了她。

         水月淡淡一笑,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却也像是毫不在意:“施主还有什么事吗?”

         狄天澜定了定神,从怀中取出桃心木梳,托在手中,问道:“在下有一问想请问师太,师太可曾见过这把梳子。”

         水月并不去看,也不去接:“贫尼已经削去三千烦恼丝,怎会认识此物?”

         狄天澜脸红过耳,只觉得自己刚才一言一行,无不笨拙,直欲逃开,忙合什道:“抱歉,是在下说错了,告辞。”转身欲走。

         “施主,”水月忽然叫住了他,看着他的眼神,竟是大有佛门的悲悯之意,缓缓合什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狄天澜心中一动,直视水月:“师太,你——可知道了什么?”

         水月不答,闭目念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狄天澜啼笑皆非,只觉得此二偈似劝似讽,像是什么都知道,却又像是什么也没说,他无书不读,本也有几分慧心,立刻合什道:“见性之人,立亦得,不立亦得。去来自由无滞无碍,应用随作、应语随答。普见化身不离自性,即得自在神通游戏三昧。”

         水月睁开眼,看着狄天澜的神情,竟似有些无奈:“阿弥陀佛。今夜子时,施主若有兴趣踏月而来,自可明白自在神通游戏三昧?”

         狄天澜大喜:“多谢师太。”

         水月却不理他,自管转过去扫地,像是当他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6楼2007-01-06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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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天澜想到她的卷宗,想到她在任涯手下受的委屈,不禁代她心疼,叹道:“江湖中的男子,个个自负无比,自是难以容忍一个女子称王啊!”

           沈鹰自负地一笑:“江湖争霸,实力为先,哪有什么男女之分。我有为王的实力,自能让诸方来投,豪杰归心,称王天下。”

           狄天澜叹道:“一个女儿家如此在江湖上争胜,未免太累了,直是叫人心疼!”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欲将她抱在怀中。

           沈鹰退后一步,诧异道:“狼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狄天澜微微一笑,笑得倜傥风流:“你呀,那天不声不响就离开了,害得我好找!”

           沈鹰冷冷地道:“你为何要找我?”

           狄天澜柔声道:“鹰儿,难道你不想我吗?不想着我们那天的欢乐吗?”

           沈鹰冷冷地看着狄天澜:“我想你弄错了,那天的事,只是个意外!我无意与任何一个男子,发生任何牵扯!”

           狄天澜笑容凝住:“鹰儿,你说什么?难道说那天晚上的事,在你的心里竟然毫无份量?”

           沈鹰反问道:“份量,什么份量?”

           狄天澜气往上冲,想不到她竟然把事情撇得如此一干二净,他握紧了拳头,好不容易才压住自己的脾气,冷笑道:“你总不会说,那天的事,是我作了一个梦,你根本没到过那个山洞,我们之间也没有……”

           “有,”沈鹰淡淡地道:“事情是曾经发生过。”狄天澜心中方才一喜,却听得沈鹰轻描淡写地说:“那天的月光迷惑了我,酒迷惑了我,那个山洞迷惑了我,琴声迷惑了你。而你——”她凝视着狄天澜,微微一笑:“更是一个会让人迷惑的人。”

           狄天澜气得直欲晕过去:“迷惑,只是迷惑而已吗,那什么叫做清醒?”

           沈鹰的眼神清冽:“因为,当第二天醒来时,一切都不一样了,阳光取代了月色,清泉代替了美酒,而我不再是昨晚的我。感情来去本如风,身为狼王的你,应该比我更能明白这种感觉吧!”

           狄天澜倒退一步,他自然能够明白这种感觉,因为这样的话,是常常自他的口中说出,那时候他疑惑对方为何竟是完全地不能明白他的感觉,明明感情已逝,为何还执迷地不肯放手?

           而如今,同样的话,自别人的口中说出,听到他的耳中,竟然是觉得如此地荒缪和不能置信,曾经两情相悦,为什么一方的情仍是炽热如火,另一方的情怎么可能说冷就冷了?而自己听到这样的话,竟然会是如此地不甘不忿,不能释然?

           狄天澜忽然掠身上前,就想抱住沈鹰深深地吻下去。他好象忘记了,沈鹰不是普通的女人,他尚未接近,就已经感觉到一阵凌厉的风声。沈鹰以掌作力,一刀削向他的右肩。狄天澜身形一侧,却不肯放弃,左手改抱为抓,直取沈鹰右臂。

           沈鹰长啸一声,一跃而起,落下时已经变掌刀为鹰爪手,恶狠狠的向狄天澜抓去。鹰王的天鹰爪可不是浪得虚名,狄天澜忙以雪上飞向后疾退三丈,饶是他退得再快,左边衣袖已经被她一爪撕下,连带着他的手背,也被抓出五道深深的血痕来。

           狄天澜跃上树巅,见沈鹰并不乘机进攻,再看看自己手背上的五道血痕,好险,再差得半分就见骨头了。轻轻吮了一下手背,笑道:“好狠!”

           沈鹰右手微微一扬,将狄天澜的衣角抛回给他,微微笑道:“别在这儿动手,这里是我的地盘,你轻举妄动,只有自讨苦吃。”

           狄天澜凝视着她,眼中炽热如火:“再苦,我也甘之如饴。”

           沈鹰皱了皱眉头,轻叹一声:“武林四王这几年都在扩张地盘,招揽人才。就数你西境狼王最少作为,你要把这份执着放到争霸天下的大业中去,西境的势力,当不止于此。”

           狄天澜看着她一皱眉,一颦首的神态,不由自主地看得呆了,一时竟忘了回答。

           沈鹰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心头火起,沉声道:“狼王,我看在你与我同为武林四王的份上,不敢对你失礼,也请你自重身份。”

           狄天澜微微一笑,跃下树来冲着她笑道:“我自重如何,不自重又如何?”

           沈鹰脸一沉,冷冷地道:“狼王大驾来到东境,沈某既为主人,自当好好招待。请狼王到贵宾馆,自有专人接待。你若不愿意去,我也不勉强,只当你是路过,三日之内不会干涉你。三日后,正午时分,你若不离开东境,当此四王纷争之时,我只能当你有心以此为名,侵入东境会对我们造成潜在危害。我们一向是怎么对付敌人的,相信狼王应该能了解。”说完长身而起,跃上树顶,厉声道:“狼王,我希望你与战场交手,希望你不会自误,在这儿就送掉你的性命。”话音未了,人已经去得远了。

           月光下,狄天澜不能置信地看着手中沾血的半片袖子,摇头、叹息、微笑。


          8楼2007-01-06 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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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天澜摇头晃脑:“狼王是谁,谁是狼王,哪来的狼王?”

             沈鹰不动声色:“这么说,来的只是狄天澜,而不是狼王?”

             狄天澜一扬头:“是啊!”

             正在此时,一声轻响,却原来沙漏的沙子已到了午时正,沙漏自动翻转。沈鹰看了沙漏一眼,继续道:“这么说,午时正之前,狼王已经不在东境了,站在这里的,只是狄天澜而已。”

             狄天澜笑得更开心了:“对,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狄天澜,不是什么狼王。”

             沈鹰不动声色:“那么一个普通的江湖人狄天澜,有什么资格浪费本王的时间?”

             狄天澜收起笑容,道:“你是要赶我走吗?你可赶不走我。你自己说的,鹰王府的大门永远开着,欢迎天下有才志之士来投入。这话可是全武林都传遍了,你想赖都赖不掉。”

             沈鹰冷笑了声:“你也听清了,是欢迎天下有才志之士来投入门下,鹰王府的大门固然是永远开着,可不是任人闲逛的。”

             狄天澜也一脸诧异:“我有说过来闲逛的吗?我当然是正正经经地来投入门下的。”

             沈鹰惊得站了起来:“你、你开什么玩笑?”

             狄天澜一脸正经:“我这么认真的样子,象是开玩笑吗?”

             沈鹰深吸一口气:“狼王,容忍是有限度的。鹰王府也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狄天澜直视沈鹰:“不要叫我狼王,此刻的我,并不是以狼王的身份而来,我只是以一个江湖武人狄天澜的身份而来。”

             沈鹰瞳孔收缩:“你说的是真的?”

             狄天澜目光炯炯地看着沈鹰:“既然鹰王府号称‘德不足称,唯才是举,招揽四海,不问来历。’连武林之中人人得而诛之的人面兽心尚全是,阴阳书生白无可都敢收入门下,为何独独不敢收我狄天澜?”

             沈鹰冷笑:“用他们,是因为我知道他们的图谋,我也能用上他们。可——”她深吸一口气:“可你是堂堂狼王!”

             狄天澜微笑道:“我不是狼王,我说过,我只是以一个江湖武人的身份而来。至于我的图谋,恐怕没有比鹰王你更明白的了,你是我的图谋目标,我是你的利用工具,咱们各自努力,看谁先成功,鹰王不至于连这一点挑战都没自信应下吧?”

             沈鹰深沉地一笑:“天下没有我沈鹰不敢用的人。不过,狄天澜,你既然是以一个江湖武人的身份,抛弃你过去的辉煌,我也只能以普通武人的待遇来对待。鹰王府且前缺的是护卫,你可愿意屈就?”

             要堂堂狼王去作一个小小护卫,简直是奇谈,连阴阳书生白无可都不禁露出惊骇的神情,只道狄天澜必会大怒。不料狄天澜却轻松地一笑,道:“不错呀,从最底层做起,可见狄某的前途,是只升不降了。”

             白无可也不禁一笑,沈鹰厉声道:“好,这可是你说的,现在就去领号衣,到门口站岗去吧!”


            10楼2007-01-06 1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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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终于等到了换岗的时间,狄天澜抚着“咕咕”叫的肚子,轻捶着酸痛的肩头,心中决定回去后一定把狼王宫的守卫规则改动一下,由每班三个时辰改为每班两个时辰。因为他刚刚亲身体验了一下,一动不动地站岗三个时辰的确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他随着一起下换岗的侍卫,来到饭堂。这个陌生的环境,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身边同行的侍卫们不知道从哪里变出碗和筷子来,一拥而上围住一个地方,只见饭碗和铁铲齐飞,菜汤共灰尘一色,不到半刻钟,人已经散开,各自捧着自己的饭菜找了个位置去吃了。

               狄天澜这才看到旁边木架上排列着的餐具,再到饭桶前一看,傻了,饭桶内用力去刮,也只能刮得下小半碗的焦饭。再一看,所有的菜盒内都差不多没有菜了,只孤零零地剩下几块腌菜根。

               狄天澜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再看着旁边吃得香香的众侍卫们,他素来锦衣玉食,这种饭菜,就算他肚子再饿,也是吃不下的。更何况,是这些半冷不热的剩饭剩菜。

               正当狄天澜发呆的时候,忽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他一回头,原来是个憨憨的大汉正冲着他笑:“喂,兄弟,你是刚来的吧!”

               狄天澜微微一笑:“对。”

               那大汉道:“我叫张杰,你叫我阿杰也行,张大哥也行。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刚来的。

               你呀这么傻,每天吃饭要早来的,动作要快,现在没菜了吧!来来,我的菜分一半给你。”

               狄天澜看着这位一脸笑容的端着他已经吃了一半的饭菜,实在不敢吃他的口水,忙道:“没关系,我吃这些就行了,陆大哥好意,我心领了。请,请便!”说着忙自己动手盛饭。

               张杰呵呵地笑道:“兄弟,你这么斯文,跟他们混在一起,小心吃亏。要是他们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我刚来也是这样,后来揍了几个人以后,他们就怕了我啦!”

               狄天澜扯了扯嘴角,假笑道:“承教承教,一定一定。”

               狄天澜端着饭菜,正打算瞅人不注意的时候倒掉,走了两步,却见阴阳书生白无可正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饭堂内本来人声鼎沸,白无可一到,立刻变得鸦雀无声,众侍卫饭菜已经在咽咙中,却不敢咽下,生怕自己发出声音来。

               狄天澜一看此刻是溜不掉了,只得硬着头皮,拉开一张凳子,大刀金马地坐下,狠狠的扒了一口气。吃得急了,立刻呛了一口。

               大家都在肃静无声的时候,他弄得这样乒乒乓乓的,立刻众人的眼睛都投在了他的身上。

               白无可上前走了一步,众侍卫迸住呼吸,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心中不由地暗暗为这新来侍卫的无知而担心。

               白无可再上前走了几步,已经走到了狄天澜的身边,举起了手……

               那憨汉张杰,已经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却听得白无可道:“来杯水。”

               那饭堂的伙夫,本应该立刻跑去倒水,却一时未反应过来,傻住了。

               白无可身边一名侍卫,立刻跑进后堂,倒了一杯水奉上给白无可。

               白无可接过水来,笑眯眯地放到狄天澜的面前:“喝口水吧!”

               狄天澜却已经把饭咽下了,也不客气,接过水来一口饮尽,道:“谢了。”

               白无可皮笑肉不笑地问:“狄护卫,觉得怎么样,这种日子还习惯吧!”

               狄天澜喝下最后一口,才道:“多谢白堂主,我觉得不错。常言道:嚼得菜根,百事可为。至少鹰王府的伙食还不至于太差。”

               白无可的眼睛象针一样:“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刚才对她说的图谋目标,到底是什么?”

               狄天澜埋头努力对付他的饭菜,含含糊糊地道:“知道这事的又不止我一个,你不会去问她?”

               白无可脸色微微一怔,收了笑容,又立刻象征性裂开嘴角:“我在天翼院中备下了好酒好菜,你要是愿意,应该知道哪儿能找得着我。”

               狄天澜努力咽下最后一口饭,大笑着拍了拍白无可的肩头,却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想在我身上找机会,你还不够斤两。”

               白无可的脸色变得煞白,站立不动,却看着狄天澜大笑着走了出去。

               狄天澜走出饭堂,忽然觉得感觉极好,就连刚才勉强下咽的的饭菜,此刻也不显得难吃了。

               白无可一动不动地站着,狄天澜那一拍看似轻描淡写,他却是血气翻涌,不得不运所调息。过了好久,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脸色极其难看,自牙缝中迸出一字:“走——”

               白无可一走,众侍卫如释重负,这才敢重新开始吃饭,却忽然觉得饭硬菜冰,实难下咽。


              12楼2007-01-06 1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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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儿的眼圈儿也红了,低声道:“这几年主公和夫人一直待我很好,为了主公大业,若儿不敢抱怨。”

                 秦媚娘拭泪微笑道:“或许事情也未必就到了绝处呢!若儿,鲨王以门岛换你,必是对你十分看重。你到了鲨王殿,或许对主公的作用更大。”

                 若儿怔了怔,道:“夫人的意思是……”

                 秦媚娘倚在若儿的肩上,轻笑道:“男人是最蠢的东西,我告诉你,只要掌握了鲨王,主公的大业必可成就……”

                 若儿皱眉道:“夫人的意思是——以女色迷惑鲨王?”

                 秦媚娘斜斜地飞过一个媚眼:“不错。”

                 若儿苦笑道:“我、我只怕不行!”

                 秦媚娘嗔道:“怎么不行,你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我教你的那些,莫非都忘记了。”

                 若儿脸上飞过一阵红霞:“听说鲨王残暴,只怕未必有用。”

                 秦媚娘皱眉微微想了一下,点头道:“说得也是,只怕你还不成。武林四王,都不是易与之辈。若当真不成……”她将手中一个盒子递给若儿,示意她打开。

                 若儿打开盒子,却见一道珠光闪烁,原来盒内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对红宝石的耳环。

                 “这——”若儿不解地转向秦媚娘。秦媚娘诡异地一笑,却将盒子对着墙面,拨下一根发簪,轻轻一拨,那耳环内忽然飞出一蓬细如牛毛的飞针,根根射入墙面。若是两人面对面站着,只怕尚未反应过来,那脸就成蜂窝了。

                 若儿发出一声轻呼,秦媚娘微微一笑,取出一只小夹子,将那墙上的细针一根根地拨下来,小心翼翼地装回耳环里去。她做这一系列事的时候,都很小心地不触到那些细针。若儿问:“这些针——有毒?”

                 秦媚娘冷笑道:“若是无毒,我干嘛费这份心。”

                 狄天澜在屋顶,瞧得毛骨耸然,再想到方才若儿的炼毒之事,心中不禁暗叹:“怪不得人说,最毒妇人心,不知道鲨王知不知道,他今晚满心做着明日娶亲的绮梦时,这里这两个女人,居然在想着如何用最狠毒的方法杀他。”

                 若儿沉默片刻,她本不愿嫁给鲨王,实在是逼于无奈。思来想去,满腹的心思都恨上鲨王这罪魁祸首上来,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就是想着怎么杀了这可恶的人。因此上炼毒设计,想得十分得意。可是忽然秦媚娘到来,送给她如此狠毒的暗器要她去下杀手时,她反而忽然犹豫胆怯了,此刻隐隐地感觉到,原来杀死鲨王,并不是她个人的事。

                 秦媚娘见若儿不语,明白她心中胆怯,抱住了她叹道:“你应该明白,鲨王一直是主公心头的一根刺,当年鲨王险些儿灭了东境,这些年来又不知杀了我们多少人。他要是不死,迟早会危害到主公的。你、你就算是为主公牺牲了,我们会永远记得你的。”她话音未了,忽听到窗外有人冷冷地道:“休要听她胡说!”

                 秦媚娘和若儿立刻站了起来,恭敬地道:“主公。”


                14楼2007-01-06 1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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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鲨王

                  第二天,天气晴好,风吹着旌旗猎猎,狄天澜带着三百名护卫,一千名铁甲士,护送着新娘登上大船,向南境鲨王殿出发。

                   一路上,新娘子并没有出舱,而只是躲在船舱里,吃用都由侍女们送进。狄天澜实在很好奇,这个倔强的小姑娘,真的会这么心甘情愿地出嫁?

                   想到那天看到她弄毒药,想到她送入鲨王殿,无异是羊入虎口。要是换了平日,他一定会为这位美丽的姑娘,在她的婚礼之前,留下一个让她在以后婚姻生活中永生难忘的海上情缘。

                   可是现在,他半点这样的心思也没有。他的心,在昨天夜里看到沈鹰推门而入,偶现动人妩媚的那一刻,已经完完全全地被搅乱了。他看着海面上高高善鸬哪且恢唤媒〉牟杂ィ谧杂煞上瑁傻媚敲唇景粒敲醋栽冢萌巳滩蛔∫蚕氤逄於希プ匪嫠诜缰械男屑!?br /> 
                   他想起沈鹰,她多么象是一只鹰,她是那样骄傲的人,自在的高高飞起,从不为任何人的眼光而驻足,却叫人忍不住,把所有的目光都去投向她,追随她。

                   他只是希望,这一次的任务,能够顺利完成,他能够早日回到她的身边,看到她。他在她的身边,看似嘻皮笑脸,骄傲不羁,天知道他对着她时,有多紧张,每一句话都说得患得患失,汗湿重衣,结果她还是轻轻巧巧地虚让一招,把房间让给了他,径自离开。他虽然霸住了她的房间,却连半点胜利的感觉都没有。

                   如此胡思乱想,也就这么过了三天。

                   这日清晨,狄天澜走出船舱,忽然听到身边众人在惊呼:“鲨王、鲨王——”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惊恐和敌意。

                   这也难怪,东南二境相斗多年,双方人马一见面就是大战不已,死休无数。如今虽然有了联姻之名,可是深入鲨王境内,到底还是掩不住紧张情绪,谁知道这联姻的内幕,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狄天澜走到船头,但见远处一艘大船,极快速地向这边驰来。隐约可见那船外包铁皮,是一艘装备极强的战舰。狄天澜问左右道:“你们怎么知道是鲨王的船?”

                   那日饭堂抢着与他说话的大汉张杰最是热心,忙道:“狄兄弟,你看那船上挂着鲨王的旗帜,而且这样凶恶的大船,在南海,除了鲨王,不会有别人。”

                   狄天澜仔细看去,那船来得好快,不一会儿,连船身漆着的鲨鱼标记都清楚地看到了。狄天澜提气道:“前面来的,可是鲨王?”

                   远远地声音传来,似乎有些诧异:“鹰王属下果然大有奇人异士,阁下是谁?”

                   狄天澜提气传声:“鹰王府丙等护卫。”

                   那人声音再次传来:“丙等护卫,也有如此功力吗?”

                   一来一去说话之时,那船靠得越发地近了,只见那船上的鲨王旗旌狰狞扑来。一个黑衣人站在船头,两船尚未靠近,他已经飞身而起,向狄天澜的船只扑来。

                   狄天澜见对方的身手,不由兴起,长笑一声,也向着对方迎了过去,两人在半空中对击一掌,不但没有落下,反而各借对方的掌力再向上空腾高三尺,再度交手。两人在空中换了三招,已是后力不继,双双落下。

                   这时候,两船已经靠近,只见那黑衣人忽然自袖中发出一枚青钉,直射狄天澜。狄天澜躲避之时,落脚方位已偏,但见他只向海面落去。

                   众人惊呼声中,却见狄天澜在半空腰间一挺,扑向船头的一面大旗。此时西北风正厉,将那大旗自西至东吹得笔直。狄天澜右手前探,已抓住了旗角,就这么稍一借力,已将那大旗撕为对半。狄天澜左手勾住旗杆,直滑下来,落在甲板之上。正自得意,忽然见周围形势不对,不由苦笑一声,怔在当地。

                   原来他急切之间,竟落在鲨王的船只上,而他的手中,还据着半角撕破的鲨王之旗。四周却是虎视眈眈,渐渐包围过来的鲨王部下。

                   狄天澜长笑一声,将手中半角旗帜抛去:“方才交手的,可是鲨王?”

                   忽然听得冷笑一声,众人如潮水般分开,便见一个黑衣人走过来,人未到,便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逼人而来。

                   狄天澜这才看清对方的模样,那黑衣人肤色如古铜,双眉浓密有若刀裁,一双凌厉的眼睛仿佛随时能放箭杀人,嘴唇极薄紧紧抿着。自他方才出招的狠毒,也可见此人性情,他与对方虽是初次见面,却是一上来就直下杀手。

                   黑衣人沉声道:“你究竟是谁?不管是什么地方,都用不起你这般身手的护卫?”

                   狄天澜微微一笑,自报名字:“鹰王府护卫——狄天澜。”

                   “狄天澜?狄天澜?”黑衣人反复将他的名字念了两次,忽然脸色巨变:“天?狼?莫非你是西方——”

                   狄天澜含笑截断了他的话:“在下狄天澜。”

                   黑衣人骤惊之下,脸色却立刻恢复了正常:“好,好个狄天澜。哼哼,好个沈若风!在下南境严煞!”

                   狄天澜心中嘀咕:“沈若风是谁?”脸上却不露声色,大笑道:“我还以为得到了鲨王殿,才能见到你呢。没想到你这么心急,亲自来接新娘子了。”

                   严煞冷冰冰地脸上,也现出一丝戏稽的笑意:“叫黄鼠狼送鸡,鹰王还真想得出来。”

                   狄天澜厚若城墙的脸皮,也不禁有一丝红色,狼王好色之名,只怕江湖中是无人不知,不人不晓,严鲨一句“叫黄鼠狼送鸡”当真说得贴切无比。当下呵呵干笑两声,道:“鲨王这么不放心吗?”

                   严煞微微一笑:“阁下向来不落无宝之地,但不知道鹰王府有什么样的绝色佳人,居然能你吸引肯屈身如此?”

                   狄天澜微笑道:“正是,在下也不明白,何等美色,能让鲨王以版图相换?”

                   两人相视哈哈一笑,仿佛笑得十分开心。

                   两边船上鹰鲨两派的手下,不由看傻了眼,一向冷酷无情的鲨王,居然和鹰王府小小护卫一见如故,把臂谈笑得如此欢畅,当真是少有之事。

                   严煞笑道:“阁下远道而来,实是难得,今日是我严某的大喜之日,还请上鲨王殿喝一杯喜酒。”

                   狄天澜大笑道拍了拍严煞的肩头,道:“老严,我奉命送嫁到鲨王殿,你就是不请我喝酒,行吗?”

                   严煞笑道:“小狄,我本怕那些家伙胆子太小,误了时辰,没想到有你在,那我就放心了。好,我在鲨王殿等你们。”

                   狄天澜笑道:“成,我们去门岛交接之后,就去鲨王殿,你可得留点喜酒给我,莫要全喝光了。”

                   两人老严小狄地叫得甚是亲近,断然不象是今日刚刚认识,倒象是十年八载的老朋友似的,心中却是谁也不敢小觑了谁。严煞亲带人手,可不是等不及了,今日若非狄天澜在此,只怕这一船三百护卫,一千甲士就得埋骨南海。鲨王虽然口口声声以门岛为聘,只怕鹰王府派出来的人,未必有实力接收得了门岛。

                   除非,此番鹰王沈鹰亲自出马,这送嫁收岛,方能顺利完成。

                   但是严鲨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狼王狄天澜,居然也搅在了鹰鲨两王的争斗之中。


                  17楼2007-01-06 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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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温馨片刻

                     狄天澜一路沿着回廊走来,一路上颇有亲切之感。这条路他上次走过,那次半夜睡醒了溜到沈鹰房里偷吃点心又赖在她床上不走。想到那晚之事,嘴角不禁露出笑容。

                     沿着越来越熟悉的感觉,他来到了沈鹰的房中。

                     房中只有沈鹰一人,她微笑着指了指桌边,道:“请坐。”

                     狄天澜坐了下来,却见桌上用暖炉热着一盏参汤,摆放着几盘精美的点心,式样、方位,跟他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不由地微微一笑。

                     沈鹰也微微一笑,道:“我从来没准备过这些,又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只好叫下人按上次的样子再弄上一份来。至少那次你把东西都吃完了,可见都是爱吃的。”

                     狄天澜慢慢地坐下来,拿起一块玫瑰松子糕咬了一口,道:“嗯,我都爱吃。”他心中却有些好笑,他平生赴过约会不少,可是没有人准备得象沈鹰这么差的,这样的情况下,自然应该是一壶美酒、几样小菜,在花丛中、在月下,可她居然只知道拿上次自己肚子饿极了吃的几样糕点来。想到沈鹰说的:“我从来没准备过这些……”心中却为她的这份笨拙而感动。想来平时准备这些事,都是秦媚娘一手包办,她身为高高在上的鹰王,自然不知道如何做这些事。可是今晚她自己准备,那么——是避开了秦媚娘吗?

                     那一刻,他忽然全身心地放松,看着沈鹰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衫,长发披散下来,更如月下仙子。他想到了那一晚的山洞中,沈鹰也是这般打扮,不由地心头狂跳,他慢慢地走上前去,自身后抱住了沈鹰。

                     沈鹰并不动怒,只是淡淡地道:“别乱来,我会翻脸的。”

                     狄天澜正欲继续抱紧,听了此言,额头薄汗微微渗出,却不敢再动。来此一个多月,见着沈鹰的面也没几次,这般怀抱佳人,更是唯此一次。沈鹰武功不在他之下,她若翻脸,那真不知道下一刻会是何时,自己才能有幸触到她的衣角鬓影。

                     这难得的温馨片刻,若因自己的轻举妄动而破坏,那他倒不如一头撞死。

                     沈鹰淡淡地道:“你听说,我有话对你说……”

                     狄天澜口中嗯嗯地应着,可是脑中却如一团乱麻,耳边只觉得嗡嗡作响。他这般抱着沈鹰,既不能更亲近一步,又不敢放手,这于他来说,实在是极大的折磨。他低下头,将自己的脸埋在沈鹰的长发里,贪婪地呼吸着她的气息,可是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体温也越来越热。但见他额头的汗不断冒出,脸上青筋暴跳,脑子越来越晕眩,听得沈鹰似乎在对他说些什么,却蒙蒙胧胧地听不甚清。

                     沈鹰不悦地回头,正欲对他严斥,狄天澜却见沈鹰转过头来,樱唇粉红,微微而动,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双手用力紧紧抱住沈鹰吻了下去。他抱得那麽紧,似乎要将沈鹰整个人都揉碎。

                     这股突出其来的热情,连沈鹰也猝不及防,刚欲发怒,却因呼吸一滞,大脑暂时缺氧片刻,她那恃以自傲的理智,竟也似被狄天澜如海般的热情而淹没。

                     沉静片刻。

                     忽然狄天澜急叫一声,两人急速分开,用力呼吸。

                     沈鹰的脸色煞白,嘴唇却殷红如血,双目象是要喷出火来,两手微微颤抖,似在强自克制。

                     狄天澜的嘴角,却有一丝鲜血沁出,原来沈鹰方才竟咬破了他的嘴唇,他抬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看着沈鹰,笑得极其欢愉:“鹰,这一刻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会很开心。”

                     沈鹰用力握紧自己的双拳,指节都已经握得发白。她深吸一口气,忽然微微一笑,上前抱住了狄天澜微笑道:“现在呢?”

                     狄天澜还未反应过来,忽觉得一阵酸软感自双臂传了上来,顿时全身无力,身体一轻,已经似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啪”地一声重重地摔在地面上,一阵巨痛自后背传来,疼得他吱牙裂嘴。

                     沈鹰左手仍扣住了他的脉门,俯下身子对他狞笑道:“现在还开心吗?”

                     狄天澜瞧着她的裙裾飘动,想用手去抓住,才微动一下,脉门中一股力道压下,竟是动弹不得,背部更是痛得象要裂开似的,却还忍着痛对沈鹰笑道:“开心,因为是你打我!”

                     “啪”地一声,立刻一个耳朵打得他的脸也侧了过去,脸上立刻凸现出一道紫红色的掌痕来。

                     狄天澜转过脸来,终于咬住了她的衣带,他笑了,口齿不清的道:“好,就这样一掌掌地打下去,打得越多越好,死在你的手里,我死也无憾。你多打几掌,多留几道伤痕,每一道都是你留给我的印记。让我在地府里也多一份对你的思念。”

                     沈鹰再狠,遇上他这等惫赖样子,虽然自己气得只差一口鲜血吐出,恨不得一掌将他打死,怎耐这一掌却打不下来。她忍了又忍,终于用力一脚踢出。

                     只听得哗啦啦连声巨响,狄天澜飞身撞破窗棂,重重地摔入院中的荷花池中,咕碌碌地连灌好几口浊泥水,站起来,头顶荷叶,身披黑泥狂吐几下,却又大笑几声。

                     沈鹰一阵掌风,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一起卷起扔了出去。耳听得笑声不断,她脸色铁青,砰地一声重重摔门而出,跃上屋顶,似一阵旋风般向水月庵掠去。

                     院中只剩下狄天澜在一边狂吐黑泥,一边疯笑不已。


                    23楼2007-01-06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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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利用

                      第二日,天风堂堂主尚全是向沈鹰汇报:新任天玄堂堂主狄天澜受了伤。伤势并不重,只不过背部大面积摔伤,医官自他后背清理出数十根木屑,前胸肋骨折断一根,医官已经为他上了石膏夹板。只是恐怕短期之内不能下床走动了,请问鹰王天玄堂事务如何处理。

                       沈鹰强忍笑意,昨天看他那惫赖样儿,还以为他是只踩不死的蟑螂,没想到今天就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不知道他打上石膏夹板的样子,会怎么样可笑。

                       她心中好笑,脸上却仍是毫无表情,听完尚全是的汇报,点了点头道:“狄堂主自己怎么说?”

                       尚全是道:“狄堂主他说没事,能够照常执行任务,他请我问主公示下?”

                       沈鹰嘴角微微牵动一下,道:“你去看过他了?”

                       尚全是道:“是的,他把石膏夹板全拆了,硬说自己没事,只是怎么也不肯让我看到他的脸,也不肯说是怎么受的伤。”他和白无可一样是修成精的人,自己心中虽然诡计多多,但在沈鹰一向只提供情况,不发表意见。纵是心中疑问极多,却是一句也不敢多说,一步也不敢多走,除非沈鹰下令,才会说出自己的看法来。

                       沈鹰点了点头,道:“叫他照医官的意见做,伤没好之前,不准拆下石膏夹板,也不准乱动。天玄堂的筹备你帮着做,他养好了伤,我自有事要交给他做。”

                       尚全是应了一声,道:“主公还有其他吩咐吗?”

                       沈鹰道:“没事了,你下去罢!”

                       医官照沈鹰吩咐,用石膏夹板将狄天澜结结实实地绑在了床上。狄天澜动弹不得,躺上床上,已经将床帐的穗子来来回回地数了四十八遍了。他开始数窗前的树叶子,可是数了十几次,好象每一次数出来的数字都不一样。

                       天快黑下来了,房里还没亮灯,他更无聊了。看着他的侍童出去拿蜡烛了,狄天澜算计着他不会这么快回来,慢慢地动手想要拆了身上的夹板。

                       这分明是沈鹰故意在整他,哪有一点小伤动得要把他绑在床上的?基于自己昨天肯定惹她生气了,再说自己目前身份是她的下属,当着旁人的面,不好表示违抗罢了。等那侍童回来,他再装装样子,反正天黑了,人家也不会发现的。

                       他低头努力地在拆绷带,拆了半天,忽然间似有感觉,抬头向外一看——沈鹰竟已经静静地站在门前。

                       他忙拿被子盖住自己掩盖证据,这边心花怒放,慌乱地想要起身:“你怎么来了,请、请坐!”

                       沈鹰已经按住了他:“你躺着罢!伤得怎么样?”

                       狄天澜大笑:“我哪有受伤,学武之人未学打人先学挨打,我皮厚得很。再说你对我这么好,就算自己气成那样,也只是轻轻打我。”

                       沈鹰点亮了灯,看着他的脸,狄天澜的脸上,清清楚楚五道指印,紫血已经淤在脸上,难以退去,居然还在那里说自己轻轻打他,不由地冷笑一声:“你是皮厚得紧!”

                       狄天澜笑道:“对啊,休听那医官胡说,竟把我捆在这里,好难受。我看他倒真是狠心,说什么给我治伤,简直比你打我的时候还要痛得多,简直是庸医杀人不偿命!”看了沈鹰一眼,嘻皮笑脸地道:“想不到今天你就来了,你——是不是也有点想我了?”

                       沈鹰冷冷地道:“我只是来问你,昨晚的事,你还没回答我。”

                       狄天澜迷茫地道:“昨晚的事?回答?”看着沈鹰沉着脸,不由地有些心虚:“昨晚、昨晚……”昨晚他根本就是色迷心窃,沈鹰说了什么,他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沈鹰竟也不以为忤,道:“看来你什么也没听进去,那我再说一次好了。”

                       狄天澜一叠连声道:“是是是是是……”暗自羞愧,想来此言甚是重要,才劳动她又跑来一次,自己居然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真是该死,连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着沈鹰。

                       灯光中将沈鹰的脸映得阴晴不定,她沉吟良久,似又不知从何说起。

                       狄天澜的心砰砰狂跳,每次见到沈鹰,都给他不一样的感觉。在山洞里,她如月下的仙子;在水月庵外,她是孤傲的鹰;在众人面前,她是说一不二的王;而昨晚,她气得脸色通红打他时,又有一种格外的骄横。

                       而此刻的鹰,却沉静得可怕,似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沈鹰把玩着桌上的药瓶,终于开口了:“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狄天澜点了点头:“嗯!”

                       沈鹰放下药瓶,走到狄天澜的面前,看着他:“你何必让自己这么吃苦?”

                       狄天澜凝视着她:“我想天天看到你。”

                       沈鹰道:“还有另外一种方法。你我两家联兵,先灭鲨王和狮王,再逐鹿天下,你以狼王的身份来吧!”

                       狄天澜久久地凝望着沈鹰,缓缓地摇了摇头:“不!”

                       沈鹰脸色骤变,好半天,才冷冷地道:“你不觉得自己回答得太快了吗?”

                       狄天澜凝望着沈鹰,像是要把她的面容刻在自己的心上:“我爱你,愿意为你做一切事,不管你是把我当小兵还是当堂主,不管你打我骂我,我都甘之如饴。爱上你的是狄天澜,不是整个狼王宫。我可以把我的性命都给你,却无权将我狼王宫数万弟兄的性命前程来奉上。”

                       沈鹰冷冷地道:“我只是谈合作,没要你们的性命前程。”

                       狄天澜缓缓地道:“狮鲨二王,岂是轻易能打下的,那要多少人的血流成河?现在的我不是狼王,只是一个为你而痴迷的普通男子。一旦两境合兵,以我对你的迷恋,你要我做什么,我根本不敢拂你颜色。狼王宫数万弟兄,就成了你争霸天下的工具。鹰,对不起,我做不到。”

                       沈鹰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你决定了?”

                       狄天澜脸色不变:“何须此时才做决定。我早已经写信回去,请他们另立狼王。”

                       沈鹰脸色骤变,失声道:“你说什么?”

                       狄天澜目光永远在追随着她的一颦一笑:“我已经无法控制我自己,只想此生永远追随着你,候你垂顾。我哪里还能再做争霸天下的狼王?”

                       沈鹰长叹一声:“你嘻皮笑脸、好色无厌,我每次见到你时,都会奇怪,你这样的人,如何竟在江湖上与我齐名,成为一境之王?现在看起来,倒真是盛名无虚,你能成为狼王,自有你的长处在。”

                       狄天澜淡淡一笑:“多谢鹰王的夸奖!”

                       沈鹰却已经转身:“如此看来,你的利用价值也已经不大。”

                       狄天澜看着她的背影:“是的。”

                       沈鹰向外走去:“我们已经无话可说。”

                       狄天澜躺在床上,看着沈鹰的背影飘然远去,忽然间背部一阵灼热的巨痛传来,刚欲一动,前胸肋骨又是一阵刺痛,刹那间全身上下,竟是无处不痛。


                      24楼2007-01-06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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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狮王病重

                        雷白去了,雷青来了。

                         又一个傍晚,雷青回来了,也同时带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狮王病重。

                         狄天澜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轻叹一声,果然是天下大势,分久必合。

                         武林中若少了狮王,四王分踞的局面必定会被打破,谁会第一个动手呢?是应该“先下手为强”,还是应该“后发制人”?

                         这回雷青来,担任的是天玄堂坛主,狄天澜暗笑不知道他怎么混到这个身份来的?

                         狮王病重——成了鹰王府头等重要的事了,看来这个消息的确非比寻常,鹰王立刻召集五大堂主在倚天楼密议。

                         天翼堂堂主白无可率先开口道:“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我们决不能轻易放过。天下逐鹿,一人得之,众人悉止。狮王城内黄金如山,打天下打的就是个钱字,如果我们先行一步得到狮王城,那么这场天下逐鹿之战,我们已经占足赢面了。”

                         狄天澜的天玄堂实力最弱,本是该敬陪末座,听其他堂主开言。可是听到白无可一派轻松的话,其他堂主竟也随声附和,深觉得不以为然,忍不住道:“听白堂主的话,倒像是狮王城已经在我们手中,伸手可得。”

                         一时间空气忽然滞住了,白无可冷笑道:“那以狄堂主之见呢?”

                         狄天澜道:“白堂主的话,太过急功近利了。须知天下人都不是傻子,坐等着你伸手拣便宜。此去狮王城千里迢迢,兴师动众,未见其利,先见其害。再说狮王李师只是病重,究竟具体情况尚未明白,更何况以狮王多年威名,狮王城也有数万守军,你们要拿多少军队去攻打?何况此时鹰王府内忧外患重重,鲨王虎视眈眈,岂能容你们占这个便宜?此时出征,那就是两面受敌了。”

                         他一口气说完,却见天羽堂堂主裘海不住地向他眨眼,其他堂主却低下了头,眼睛却偷偷地看鹰王,他心中一凌,再看沈鹰的脸色,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铁青。

                         沈鹰冷笑一声:“狄堂主高瞻远瞩,舌战群雄呀!”

                         狄天澜见自己将白无可驳倒,白无可的脸上却不见怒意,反而隐含着一丝得意的冷笑。忽然间恍然大悟,刚才白无可说的话,分明是沈鹰的意思,想是众堂主也已经知道,所以一味称是。他看这小子不顺眼,一时肆意驳斥,却分明是当着众堂主的面,得罪了沈鹰,想到方才说什么“急功近利”“未见其利,先见其害”的话,顿时觉得口中苦涩起来,忙偷眼看着沈鹰。

                         沈鹰冷冷地说完一句话,便不再言,甚至连看他一眼也懒得看,只是扫视其他三名堂主,道:“你们的意思呢?”

                         白无可冷笑地道:“狄堂主分得好清呀,你们、我们……”他还欲再说下去,沈鹰冷冷地道:“够了,叫你议事,不是议人。”

                         白无可立刻不敢开口了。

                         狄天澜的心中却一直往下沉,他明明站在沈鹰的面前,沈鹰却不肯看他一眼,这简直比打他一掌还让他难受。他宁可沈鹰生气、发怒、骂他、打他,好过这样冷冰冰地,眼里根本没有他的存在。

                         沉默,难堪的沉默,终于有人打破了这沉默。

                         “咳咳咳,”天风堂堂主尚全是先咳了几声,引来了众人的注目,才缓缓地道:“狄堂主的话,固然有他的道理。本府的确是内忧外患……”说到这里,他诡异地向狄天澜看了一眼,狄天澜心中大怒,暗中握紧了拳头,这个恶贼是什么意思,分明是把他也当成了内忧外患了。

                         尚全是冷笑一声,继续道:“有内忧外患,就什么也不做了吗?天天闭门自己吓自己嘛?这不是主公的性格,也不是主公的作为。”

                         狄天澜怒道:“你们一味奉承,却拿不出周详的计划来。狮王城数万精兵如何破?鲨王殿乘虚而入怎么办?”

                         尚全是呵呵一笑,脸上尽是宽容的表情:“狄堂主来的时间太短了,要是信任老朽的话,让老朽作为过来人,告诉你一句话吧!”

                         狄天澜冷冷地看着这个老奸巨滑,尚全是的话若是信得,天下没有不能信的事了。人面兽心尚全是,曾是江湖上的公号公敌,被武林正邪两派联手通缉。只为他行事残暴,毫无廉耻,在他的生命中每一个对他有恩有义的人,到最后都会被他出卖,被他残杀,因此才在江湖上得了一个“人面兽心”的外号。

                         而令狄天澜痛心的是,这样的人,沈鹰竟然会收留,竟然会重用。

                         尚全是很真诚很真诚地对着狄天澜道:“狄堂主,老朽投入鹰王府已经五年,这五年里,深深地明白到主公是何等地天纵聪明,高瞻远瞩,见事远比属下等高上百倍。这五年里,主公思虑周详,算无遗策,所下的命令,从来就没有错过。我们做属下的所想到的事情,早已一一都在主公的料中。我们想到的计策,再高也高不过主公的指点,我们只须听主公的吩咐,死心塌地、勇往直前的去办,最后定然大吉大利,万事如意。多年来,没有一件事的变化,不在主公的算计之中,而我们实在是资质愚钝。因此就象现在一样,许多事你虽然一时不明白,只要用心去干,到后来终于会恍然大悟的。”

                         若不是沈鹰在场,狄天澜差一点就把隔夜的饭都吐出来了。这人面兽心的无耻,更在他的意料之外。沈鹰、沈鹰,你信任的就是这样的人,你重用的就是这样的人?

                         沈鹰站了起来,道:“就这样决定了,白堂主与何堂主留守鹰王府,尚堂主和裘堂主,随我出征狮王城,各自回去点齐兵马准备去吧!”她没有提到狄天澜,没有提到天玄堂。

                         狄天澜心中大急,顾不得触犯沈鹰,上前一步抓住了沈鹰的手,道:“不行,鹰——”他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他看着沈鹰的眼睛,那种眼神,令他的手慢慢地缩了回去,退后一步,艰难地开口:“主公,请三思!”


                        26楼2007-01-06 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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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鹰,请你相信我

                           狄天澜心中大急,顾不得触犯沈鹰,上前一步抓住了沈鹰的手,道:“不行,鹰——”他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他看着沈鹰的眼睛,那种眼神,令他的手慢慢地缩了回去,退后一步,艰难地开口:“主公,请三思!”

                           沈鹰并不看他,淡淡地道:“好了,没事你们就退下罢!”

                           尚全是忙应了一声,率先告退,他是诸堂主之首,他这一告退,其他三堂主也先后告退。沈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轻抚着额头,似是不胜疲累,斜倚在长榻上,似是有意无意地,已经忘记了狄天澜的存在。

                           狄天澜却不是一个能够忍受忽视的人,他上前一步,道:“你真的如此一意孤行,定要去攻打狮王城?”

                           沈鹰淡淡地道:“谁也不可能会放弃这个机会的。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身为武林四王之一,这机会千载难逢,你还不快回你的狼王宫去坐镇准备?这个时候我肯放你走,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狄天澜颤声道:“你、你要赶我走?难道说这些日子,我在你眼中,一点份量也没有?”

                           沈鹰疲惫地闭上眼睛:“莫要吵我,自昨天早上得到狮王的消息起到现在,我已经快两天没休息了。”

                           狄天澜怔怔地看着眼前略有憔悴的脸,这一刹那,自己所有的痛苦、所有的难堪全然无足轻重。只剩下对她无穷的怜惜,只想将她一把抱在怀中,代她扛起所有的重任,抚平她所有的忧虑和烦恼。想告诉她,只要有他在,一切事情都由他来承担。

                           他的手已经伸出去了,却停住了,眼前的人,不是他以前认识的平常女子,而是东境之王。他只能说服她,却不能抚慰她,他自己倒不怕再被她打一顿,却怕说出来的话,她根本不屑理会。没有意义的事,自取其辱的事,何必去做呢?

                           他沉默片刻,道:“鹰王府的部下,不比其他三王,你亲自领兵出征,不怕后院起火?”

                           沈鹰睁开眼睛,淡淡地道:“你是说他们不可靠吧,就是这批不可靠的人,五年来为我南征北战,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他们有今天,是扎扎实实,一件件事,一桩桩功劳积上来的。你只不过是个外人而已,有什么资格妄论他人?”

                           狄天澜心头狠狠地一痛:“我只不过是个外人而已,原来在你眼中,我只是个外人。纵然我对你这般的心意,这般的付出,在你眼中,难道还不及尚全是白无可这种人?”

                           沈鹰微微一笑,哄孩子似地道:“是,我不及狄公子伟大,象我这等俗人,只看得清一件件的实事,哪里衡量得出几分情,几份意来。”

                           狄天澜看着她:“你还想着那件事?”

                           沈鹰看着他,淡淡地笑道:“我哪有那么天真,不过试试你罢了。你玩也玩够了,这个假期也该结束了吧!”

                           狄天澜象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掌,好一会儿才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鹰仍是淡淡地笑着:“你滑得象条鱼,天天把真心挂在口边,却没有任何实际行动,我要信你,才好玩呢!前些时候没事,陪你玩玩。这会儿你从小兵玩到堂主,应该也玩够了,我现在没空陪你玩了。狄天澜,你从来都是一帆风顺,早就被宠坏了,你要的东西你非得到手才甘心,只可惜,这一次你没能如愿。”她笑着站起来,拍拍狄天澜的脸,笑道:“不过,凡事总会有第一次的,你慢慢习惯吧!”

                           狄天澜整个人都怔住了,忽然间,眼泪缓缓流下:“原来在你眼中,我只是这样的人?”

                           沈鹰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狄天澜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静:“让我去吧!”

                           沈鹰回过头来:“什么?”

                           狄天澜道:“我代你去攻打狮王城,鲨王一直虎视眈眈,这个时候,你不能离开鹰王府。我会立下军令状,若不能攻下狮王城,就军法从事!”

                           沈鹰怔住了,她像是不能置信:“你知道军法从事是什么意思?”

                           狄天澜缓缓地道:“我拿我一条命,换你一份信任、一点真心!鹰,请你相信我!”

                           沈鹰猛然抬头,直视着狄天澜的眼睛。那一刻,她的眼睛极为复杂,无数令人看不懂的感情在她的眼中流过。她的眼神竟变幻流动,似泛着异彩的黑宝石一般。狄天澜看着这样一双眼睛,只觉得整个人的灵魂,已经被这双眼睛摄去。
                          


                          27楼2007-01-06 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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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狮王李狮

                            狄天澜顺着长长的甬道,高高的城墙,走入狮王城中最深处。

                             他终于要见到狮王李狮了。

                             余不知的那儿的卷宗内容,一页页在他脑海里流过——狮王好财,北方狮王城地处大漠,正是丝绸之路必经之地,狮王坐据此地,来往商旅若要想平安经过,须将所有财物奉献一半给狮王,否则人与货物都将不保。狮王凭此一项,便可富比王候,狮王以雄霸天下的财富,引得天下高手纷纷来投,而更多的高手就能够带来更多的财富。狮王爱黄金到了成癖的地步,城中狮王专用的道路是金砖砌的,而且他的一切用具都是黄金做的,他最爱的一道菜是黄金鱼翅,他最爱的一个女人叫金子。

                             走进狮吼殿深处,他看到了李狮。

                             李狮已经病得很重了,高大的身躯已经不再挺拨,巨颅上的头发俱成雪白,可是却仍有一双极具威势的眼睛,在他的身边,是一个白衣蒙面女郎,有着一头黄金似的长发,一双碧蓝的深目。这个女子,想必就是狮王最宠爱的姬妾金子了。据说金子最得宠的地方,是她不但拥有一头黄金一样的长发,她还是最能够将一身黄金袍穿出美感的女人。

                             李狮的床边,侍立着他两个儿子,李傲和李鸷。这两人长得外形极似李狮,只可惜,少了那种极具威势的神彩。

                             当狄天澜走进狮吼殿里,李狮本来是斜坐着的,他看到了狄天澜,忽然挺身坐直了。狄天澜微笑着拱了拱手:“鹰王府天玄堂堂主狄天澜,见过狮王。”

                             李傲大喝一声:“大胆,区区堂主,见了狮王居然不下跪?”

                             李狮忽然反手一掌,打在李傲的脸上,喝着:“滚!”

                             李傲被打懵了,惊怒地问:“父亲——”

                             李狮大喝一声:“都给我滚下去!”狮王发怒,其势非同小可,李傲强咽下满腹委屈,只得退下。李鸷幸灾乐祸地看了李傲一眼,忙自己先退下了。

                             只片刻,狮吼殿中,便只剩下李狮、金子和狄天澜。

                             李狮看着狄天澜,竟颤萎萎地示意金子扶着他下床,站了起来,忽然向着狄天澜跪下,磕头。

                             狄天澜吃了一惊,忙抢上前去扶住李狮:“狮王这是做什么,晚辈万不敢当!”

                             李狮却已经磕下头去了,然后抬起头来,微笑:“狼王请受我这一礼,李狮才能说话。”

                             看着一个快死的老人这个样子,狄天澜心中真不是滋味,他苦笑,这一礼绝不可能是白磕了:“狮王,狄某不敢受此大礼,还请狮王先明示。”说着,他也跪下:“狄某还狮王一礼。”

                             李狮的脸上似一阵抽搐,却仍笑道:“好,好一个狼王。”

                             狄天澜与金子扶起李狮,躺回床上去,方悠然问道:“狮王何以行此大礼?”

                             李狮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微笑道:“你也看出来了,我快要死了。我的两个儿子不成器,我死后武林四王的格局就要被打破了。迟早你们三人之中,有一人会一统天下。而这个人,非你狼王莫属。可惜我看不到狼王一统江湖的时候,唯有以后事相托。我这两个儿子不是东西,你要是看不顺眼就杀一个吧,留一个我李家的后嗣,莫要让我断子绝孙就成了。”

                             狄天澜怔住了,他做梦也没想到,初次见面的狮王,竟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摸了摸鼻子苦笑道:“狮王言重了。我想今天来的若是鹰王或鲨王,您也会说出同样的话来吧!”

                             “不——”李狮缓缓地摇了摇头道:“老夫一生阅人无数,岂敢妄言。哼哼,武林四王之中,鹰王阴鸷、鲨王凶残、李狮不能齐家,唯有狼王——”

                             狄天澜已经接口道:“唯有狼王无行。呵呵,我自己有多少斤两,我自己还算够明白。孙权上奏曹操自愿称臣,拥操为帝。曹操说:‘欲置吾于炭火之上’。今日狮王也要置我于炭火之上吗?”

                             李狮定睛看了他许久,眼中光芒稍黯:“老夫在三年前,曾经见过狼王一面。”

                             狄天澜暗暗心惊:“三年之前?”原来自己三年之前就已经被人盯上了,他不禁苦笑,三年前的他,根本还只是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何曾去注意过别人。想到沈鹰说自己凭什么也列名武林四王,心中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理,狮王、鹰王、鲨王,哪一个不是心机深沉,谋略过人,偏偏只有自己性情不羁,这时候还为一段爱情颠倒不已,与他们相比,真是天差地别。
                            


                            29楼2007-01-06 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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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狮缓缓道:“那时候狼王意气风发,可是恕老夫说一句不恭的话,却是有些轻扬浮燥、不堪大任。而今日狼王进来时,实令老夫吃了一惊,昔日的骄横轻浮之态已经不见,反而更显坚毅果敢。天下争胜,争的不但是谋略,更是心胸,我虽未见过其他二王,但论平日行事做风,却是过于狭隘。狼王……”他用力握住了狄天澜的手:“老夫列土称王,并非轻易许人服人之辈。”

                               狄天澜苦笑一声,若是换了半年前,他听到这句话,必然是飘飘然得意不已,立刻会被一口答应下来做这个武林至尊。而此刻,他听得怎么就觉得一阵阵发毛。李狮这老狐狸,一只脚已进了棺材,还不忘记算计他。

                               狮王死了,也要天下血雨腥风,为他陪葬呀!

                               鹰鲨两王已经斗得不能罢休,现在再把狼王推出来掺一脚吗?然后李傲李鸷伺机而动,纵不得分一杯羹,至少也能保全势力吧!

                               就算最坏的结局,狮王城破,至少其他几王,也要争得你死我活了吧!

                               李狮微微一笑:“兵法有云:知已知彼,百战不殆。武林四王各自戒备,王不见王。老夫至今只见过狼王,四王之中,也只有狼王一人,到过所有的地方,见过其他三王吧!知已,知彼,天下最后不归于狼王,还归于谁呢?”

                               狄天澜微微一笑:“前辈纵论天下英雄,实论晚辈惭愧不已。晚辈为情所困,心灰意冷,武林争胜于我来说,已经很遥远了。晚辈无力,有负前辈,实在不堪担当此大任。”

                               李狮目光炯炯:“情关,能够住你多少日子。我看这一关,非但困不住你,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一块磨刀石,将你的浮燥磨去,令狼王锋芒毕现罢!情关只能困住庸人,王者或许会一时迷惑,却绝不会长久受困!”

                               狄天澜忽然大笑起来:“不愧是狮王,老实说,世人的赞誉我听得多了,毫无感觉。可是出自狮王之口,却又不同。我明知你包藏祸心,明知你借刀杀人,可是此刻,我却也不禁心动……”

                               李狮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眼中闪现出一丝笑意,道:“阿丑,取地图来!”

                               却听得床柱边一个黑乎乎的圆球应声而出,已经将一样东西奉上。狄天澜倒吓了一跳,他一直以为殿中只有三人,怎么此刻忽然多了一人。仔细看时,却是一个极丑的小侏儒,狮吼殿住着病人,光线不亮,因此不注意看时,真会当他是一个凳子什么的。这人跳上凳子,正与金子站在一处,美的极美,丑的极丑,倒真是明显的对比。

                               李狮看到了他的诧异,笑道:“放心,阿丑是个哑巴,智力也有问题,我留着他跑脚。”

                               狄天澜淡淡地道:“想来除了女人和哑巴,狮王再没可信之人了。”

                               李狮呵呵一笑:“身为王者,不应该如此吗?”他笑了几声,忽然面现痛苦,俯下身去狂咳不止,咳得让人简直要怀疑是不是会就此断气。

                               狄天澜静静地看着。

                               李狮抬起头来,苦笑道:“老夫一只脚已经进棺材,就算再包藏祸心,也没什么用了,是不是?”

                               狄天澜不答。

                               两人展开地图,慢慢商讨。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狄天澜听着这脚步声,忽然间心头狂跳,似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一个狮王城护卫仓皇冲入,跌倒在地,大声道:“报、报狮王,东境有变!”

                               狄天澜跳了起来,抓住了他,颤声道:“你说什么?”

                               就听得殿外一人大声道:“请狮王恕裘海不告而进!”随着话声,李傲陪着裘海急忙进来。李傲道:“父亲,裘堂主接急报,东海有变,事关重大,孩儿立刻带他进来了。”

                               狄天澜看着裘海:“出了什么事?”

                               裘海急道:“狄堂主,大事不好,鲨王夜袭鹰王府,白无可是内应。如今鹰王府已经被攻下,鹰王下落不明!”

                               狄天澜脑中轰得一声,差点摔倒,他一把抓紧裘海:“你再说一遍,鹰王怎么样了?”

                               裘海只觉得手中似被铁钳,以他的武功,竟毫不能动,心下暗惊,这天玄堂堂主的武功,不知道比他高了多少,只得忍痛道:“鹰王大军远出,又有内奸做乱,已经惨败,连倚天楼也被炸成平地了。鹰王——下落不明!”

                               狄天澜大叫一声,甩开裘海的手,冲了出去。

                               裘海连忙一抱拳,跟着追了出去。

                               李狮看着狄天澜远去的背影,颓然倚倒:“鹰王,你一纸飞笺,胜过十万大军呀!”他挥了挥手,令李傲等也退下去。

                               殿中又安静下来,金子伏在李狮的膝上,李狮轻轻抚弄她黄金似的长发,微笑道:“金子,你服侍我已经有五年了吧!”

                               金子含笑点头,李狮道:“这五年来,我待你如何?”

                               金子温顺地俯首:“王一直待我很好!”

                               李狮淡淡地道:“好,这些年来你一直跟着我,现在我快要死了,只是放心不下你。”

                               金子微笑道:“我知道,等我服侍王上路后,我就会跟来的。”

                               李狮的手忽然用力扼住了她雪白的脖子,冷笑道:“我等不得了,你替我先走一步吧!”

                               金子用力挣扎:“不、不——王、不要——”她的声音尖叫着。

                               李狮的笑容越发地狰狞:“王,谁是你的王,是东境鹰王,还是南境鲨王?哼哼,这些年来我早就知道你不对劲了,这些年来,你什么也没得到,因为我早就防着你了。现在,你没有剩余的价值了,随我一起上路吧!”

                               话音未了,李狮的声音忽然停住,他不能置信地看着自己,金子一指正点在他的心口。她会武功,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自己没发觉?

                               金子轻轻地挣开他的手,冷笑:“不错,我是鲨王的人,我早就想杀了你了,只可惜时候未到。现在,鲨王已经攻下了鹰王府,我再没什么可顾忌的了。哈哈哈,你一死,鲨王一武林的日子就不远了。”

                               李狮居然还没有断气,瞪着她:“你以为你能活?”

                               金子妩媚地一笑:“你早就一只脚踏进棺材里了,我不会武功,人人都知道。纵然有人怀疑你的死因,可是你死前,跟你在一起的人是狼王。有他背这个罪名,我放心得很。再说你的儿子李傲,早已经在我裙下称臣了。现在你一死,他们讨好鲨王还来不及,怎么敢对我动手。”

                               她纵声大笑,得意地大笑,大笑着将李狮死不瞑目的尸体踢下床去,叫道:“阿丑,过来帮我收拾!”叫了几声,却没有人应,那无时不在的小侏儒大约被吓着了,此时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她只好走出殿外欲去唤人,反正这狮吼殿中,都是她的亲信。

                               然后她推开门,殿外,李鸷和狮王城的四大堂主站在院中,静静地看着她,远处,站着那小侏儒阿丑。

                               无数地呼啸声自她耳边响过,那黑鸦鸦的满天飞来的是什么,她最后一刻的意识是,她看到远处的小侏儒,对她做出一个手势,她模糊地想着,那个手势——象一只飞翔的鹰。


                              30楼2007-01-06 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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