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攘夷时期私塾的少年们
所以说缘分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此前互不相识的少年仅仅是因为一个叫吉田松阳的人而聚集在一起。
高杉和桂的过去我们无从得知,只要知道银时的过去就能明白很多。幼时的银时已被冠以“食尸鬼”这样的称呼,如果不是松阳的出现他大概会一辈子敌视所有人而活下去。对于银时来说松阳不仅是老师这样淡的关系,更是恩人。不是救他命的人,而是将他带离黑暗的人。松阳的一把刀,是那时的他记忆中的唯一阳光。
正是这样改变着的银时,以松阳为线,遇见了高杉和桂。
总是看见银时倚在门边侧着头睡觉,怀中永远抱着那把刀。书籍堆放在他那张从来不用的课桌上,他不会去听松阳讲的是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吹着泡泡。他不是来听课的,只要看到松阳在身边就够了。樱花从窗外洋洋洒洒地飘进教室,落在银时的书上,慢慢积起薄薄的一层。银时有时会微微睁眼,望一眼松阳的方向,看见松阳依旧嘴角带着笑意在前方讲着那些他永远听不懂的知识,侧头看看依旧落花的樱树,再次安心地阖上眼,继续那个未完的梦。
也许从那时起三人就已经有所联系。幼年的高杉和桂也只是天天认真听讲努力学习的好孩子,与周围的小鬼们无异,无法想象这样性格迥异的三人是怎样走上同一条路的。
那条名为攘夷战争的路。
老师的死让他们无法再忍受这个世界。看到松阳的头颅摆在眼前,高杉与桂低着头不发一语,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或许有什么东西滴落在地上。银时干脆转过身去,天真地认为不去看事实就不存在。
虽然银时在私塾时是个不起眼的少年甚至坏孩子,但是在战场上无疑是战友们唯一能够托付所有的人。攘夷战争时期天人的科技是比武士们先进许多的,武士们能够依靠的仅仅是手中那把寄托着自己灵魂的刀。于是在天人各种高科技武器的轰炸下他们只能静静地靠在不高的土堆旁等待时机。
高杉和桂说,那个人一定会来的。
那份悲怆感显然被之后的恶搞冲淡了不少,只要有那份话语中流露出的孤注一掷时的信任就足矣。
所谓昔日认为坚韧无比的羁绊。
战争结束后的三人毅然踏上了不同的道路。
高杉一心想要毁掉那个杀死老师的世界,把错误强加在活在江户的每个人身上。他不完全是一些人口中的恶党,那份走投无路的执念以及为了一个人与全世界为敌的残念只会让他在我们眼中显得可悲。我们都明白没有人会用同情的眼光看他,毕竟高杉晋助是如此高傲。
桂在许多人看来也许是最正常的一个,继续着那些年未完的攘夷。尽管在银时的说教下那已变成只剩空壳的形式,但他毕竟还是坚持着。明明知道属于他们的时代早已一去不复返,还是义无反顾地坚持于自己的想法。他明白自己只是不想让心中的海市蜃楼永远都只是海市蜃楼,所以哪怕明白以他的力量在当今的世道下无力回天依旧做着荒唐可笑的事。我们都明白没有人会用嘲讽的眼光看他,毕竟桂小太郎是如此坚忍。
银时的所想是两人最难理解的。桂曾说过,最恨这个世界的人,应该是银时的。他们以为银时会做出什么比高杉更疯狂的事情,他却只是舍弃了白夜叉这个称号,在不起眼的歌舞伎町开了一家万事屋天天好吃懒做当个隐藏BOSS。看上去是个懒散的人,其实理智得过头。他仇恨的对象只有杀死松阳的人,毫无他人的连带关系。他记得老师说过的话,记得他告诉他的一切,所以他只要铭记松阳的意志,顺着他指引的方向走就好,正如他所说,灵魂还没有折断。那份精神上的永不言弃,是更甚于高杉和桂的。我们都明白没有人会用鄙夷的眼光看他,毕竟坂田银时是如此执着。
我们没有权利否认高杉和桂的选择,但是如果说攘夷是过程攘夷成功是结果,毁灭世界是过程世界毁灭是结果,生活是过程生存是结果,那么坂田银时一定是最正确的那个人。高杉和桂一直不愿承认自己没有考虑过结果之后的事情,正如与银时再会后桂以无言高杉以刀来逃避自己的迷惘。银时活着,因此总是会考虑结果之后,也就是下一秒该怎样做,而高杉和桂充其量只是被仇恨和残念驱使的行尸走肉。听起来像是什么说不通的大道理,但是的确如此。银时没有那么远大的目标,只是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特定的事件特定的人的刺激下追求着每一个与自身毫无关系的阶段性的目标而已。纵然整天游手好闲财政赤字,他也活得如此逍遥。
三人第一次在同一地点同时再会是标志着他们某些关系的终结。从拔刀相对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有所谓伙伴。因此也只是标志并没有真正像对敌人一样厮杀。心是痛的,三人都是,包括狂傲地笑着的高杉。带着犹豫的刀,是斩杀不了敌人的。更何况他们还没有从内心深处接受伙伴到敌人这么快的转变,直到最后也只是看见银时和桂放出挑战书一样的话语而不忍动手。说是下次见面时会砍了你。做不到的,只想暗示他不要再见面了,不见面就不会有刀锋相对,他们不想站在他的敌对方。从398话中银时与高杉擦肩而过又故意视而不见两人心照不宣可以看得很明白吧。
所谓如今认为脆弱不堪的羁绊。
其实羁绊这种东西一直都在,只是有时像系在指尖的红线,有时如同粘在背后的蛛丝而已。比如松阳给的那本书。那本书,是思念的具象化,是曾经的羁绊如此现在仍然如旧的证明。
他们想不通,明明起点是一样的,是从哪里开始分岔了呢。同样是在那条攘夷之路的尽头吧。银时和桂的路是相隔不远的,仅仅是一条绿化带的宽度。而高杉离他们太远,几个西天取经的距离,远到无论怎样追都没有什么东西会变。
终点已经不一样了。多少年后,他们是否会回头看,又是否会想起同样的起点,那个名为吉田松阳的人。一个被守护蒙蔽了眼,一个被执迷止住了步,一个被仇恨冲昏了头。有太多东西,看不见了。
彼时的年少轻狂,此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谁应了谁的劫谁又变成了谁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