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连两个打击让我脆弱的挫折神经无所适从。残废和毁容的消息让我崩溃,方世阳的死让我清醒。
又过了几天,我觉得脸上奇痒无比,医生告诉我是伤口结痂的正常反应。再过几天就可以为我实施整形手术。
“我想看看现在自己的样子。”
我的话让医生和佟兵都吃了一惊。但我坚持。
佟兵说:“宋灵,你要相信医生的技术,一定能让你恢复以前的容貌的。”
“如果我都能接受双腿残废老公离世的事实,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
佟兵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但我真不忍心……你还是先休息吧,明天我会安排医生给你拆绷带……休息吧。”
听了他的话,我吃了药安静地睡了。我在梦中看到自己拆绷带的样子,没有上眼睑,没有鼻子,没有嘴唇,没有耳朵,没有皮肤……完全是一个血淋淋的肌肉头颅,我在镜子外看着它,它从镜子里瞪着我。
醒来的时候,我觉得脸上更痒了,而且有明显的异物感。头皮感觉又闷又痒,好像汗腺都被堵住了。
佟兵和医生护士都在,他们慢慢拆掉我头上的绷带,我明显看到小护士神色有异。
佟兵慢慢递给我一面镜子:“你真的要看吗……”
他还是有些不忍。
我没说话,慢慢把镜子竖起来,映照出我的脸。
鼻梁还在,只是有明显的缝合针线痕迹;眼睑也还在,只是除此之外的皮肤布满了干涸的血痂子,就像一条条蜈蚣爬上了我的脸庞嵌入我的肌肤。头发剃光了,头皮上也有缝合的针脚,还有伤疤,好像癞子。下嘴唇肿的跟肉肠似的,乌黑。难怪我觉得说话这么吃力。
5秒钟。这是我能承受的极限。
等他们把绷带给我捆扎回去离开我的病房后,我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
我当年可是系花!为什么要遭受这种折磨!
我一直很奇怪,父母为什么一直没来看我。佟兵告诉我,为了不让老人家担心,就说我出国去了。甚至连方世阳的葬礼都还没有办。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这段时间的思考让我学会了多从别人的角度考虑。
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想方世阳了。虽然我总对他挑三拣四,但我就是想他了。
这天下午,佟兵带了一束天堂鸟和一个精美的生日蛋糕来到病房。他说这是快递送到家里的,他直接给我带来了。
我看到生日蛋糕上的贺卡,竟是方世阳寄来的:给我最爱的老婆,希望你永远无忧,时时微笑。
原来早在一个月前他就订制了蛋糕和花束。
蛋糕很香甜,但我的嘴很苦涩。
恍惚中,我觉得我在烛光背后看到了方世阳的影子。
一连几个晚上,我都梦到方世阳,他轻柔地抚摸我的脸,亲吻我的唇。他告诉我他想我。
我又何尝不想他。
醒来我甚至觉得房间里都是他的气息。
我觉得我支持不下去了。
思念是把钝钝的刀子,是把生锈的锯子,正努力地切割我的心。
这天,我写好了遗书,悄悄塞在枕头底下。然后敲碎了床头的花瓶,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还是佟兵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