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自反复遇见的一个梦,梦境中时常不自觉浮现二三女子的恍惚面容。
Chapter.1
还休·第一章
是一个冗长得没有盼头的夏日。
女**周葭回忆起最初遇见陈堇的时候,开头总会这么说。语调拖沓而昏沉,面无表情。
“她很瘦,瘦得吓人。她的皮肤好像是透明的,她就在我面前时,光线甚至没有因突然出现的轮廓黯掉。我盯着她看了很久,因为我不相信她这么瘦这么纤若无骨的会拿刀子敢杀人。于是我就问小李他们(那两个押她来的**),我说,‘确定是她?’结果他们惊讶地看着我。是很惊讶我居然会这么说吧。”
周葭说到这,凝重的神色微微柔软松弛了些,既而浮上一层有些不好意思的红晕。
“然后他们回答我说,确定了,她是陈堇。”
周葭的表情在此刻迅速涌现一种奇异凛冽的温柔。语调也变得柔情而丰盈。仿佛之前一切不堪的、晦涩的铺垫,都是为了托出“陈堇”这两个字。哪怕那只是个美不胜收的、八年有期徒刑犯的名字。
然后她突兀地笑了,她说:“我们这里从来不叫犯人名字,她的编号是027。可小李他们宁愿告诉我她名字,我知道的,他们押她来的时候,肯定跟我之前想的一样。不相信她会杀人。”
她又自顾自笑。
“你们也一定觉得,她的名字很美吧。”
“陈堇。”
是很美,本就已美得波澜不惊,可女**周葭却偏偏又把这两个字咬读的妩媚得千回百转,风情万种。
陈堇是在一个冗长得没有盼头的夏日,被两个**押下警车,来到尤县唯一的女狱。
他们押她根本没用什么力,因为她的纤若无骨,只需轻轻按着她,像轻轻捉着一阵堇色的风。
那所女狱在尤县的最北面,北至不能再北,最荒凉粗糙的一隅。
得知自己将在这儿度过生命里最甜美柔情的八年,陈堇只是在跨入女狱大门前时,温柔地想拢拢自己的头发,才发觉它们已被剪至齐耳。她无可奈何地笑出了声,动作僵至一半,漫无目的地,甚而是委屈地回望着还看得见看得清的天廓。
旁边两个**终于不耐烦,粗暴地掐着她的肩,将她按进去。他们叫她,027。
她并没有反抗,也无从反抗。在进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前,她就知道了,自由与眷恋都成为了不该念及的悖论。
听天由命是种本事,幸在她早便逆来顺受地学会了。也不幸在她难得的一次任性恣意中,轻负了八年流光。
可是她想,她终于想,身旁的两个**知不知道呢,那日她刚刚才十七岁。
迟到的、沧桑的悲凉,才在那时,不容置疑地侵占了她。
他们知道,也或许不知道。
但他们肯定知道,要跨进最深最黑暗之前,那个小姑娘才开始惶恐。可惜她太小,太瘦弱,看上去根本就不懂得,也根本无法承受,可望而不可即的乡愁。
只是他们都忘了,她是一阵堇色的轻风。
可以最轻而易举、逆来顺受、听天由命地驾驭起最沉重晦涩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