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醒神过来,想到应该要出宫,又已是乌天黑地了。
「糟糕。」赶忙将手边的书放妥,景冲和走出藏书阁。
远远地听巡夜打更的声音,已经超过子时了。他先是停住脚步,随即不禁望天兴叹。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一投入书中就忘我的这个性子实在不好,这样会误了许多事。
既然又出不去了,他索性回到藏书阁,但已没了阅读的兴致。这几天一直在一楼打转,现下他想上去瞧瞧。
拎着油灯来到第三层,那些远古珍籍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架上,他油然生起一种尊敬的情绪,并不打算取下翻阅,只是细细地注视着。
一会儿,忽然听得楼下传来声响,他一怔,往下看去,只听有步伐声经过楼阁门前,并在附近徘徊。他内心疑问,这么晚了,是谁?又是要做什么的?
他很快地走下楼梯,推门出去,见一个人影正在走远。天上一弯眉月被乌云所遮掩,因此夜色甚是昏暗,可他不信鬼神的,所以没想到那去,也完全不怕。他看不清那人,只是隐隐瞧见那人手里拿着一册书,于是他立时警觉。
有贼!
景冲和一时遗忘自己身在何处,只是下意识地认为有人窃盗,而他这几日已对这藏书阁产生爱护的心情,所以想也没想,就大跨步地趋前追上那人。
「站住!」他喝道,同时伸手拦下对方,只差一点儿,他的手臂就要碰着对方的胸。
此时吹起一阵风,正好拨云见月,在皎洁的月光之下,景冲和终于看清这人的样貌——
是一名姑娘。
但见这个姑娘约莫二十来岁,鹅蛋脸上有双英气的眉,底下是乌黑的眼睛,鼻梁小巧,轻轻抿着粉唇,长发随意地簪着,有几绺落在颊边,穿着月白色的衫子,束一条黑纱百裥裙,外面罩着御寒的氅衣,姿态落落大方。他一呆,赶紧将手放下。
没料到竟是个女子,景冲和一时不知如何应对。那姑娘则是睇着他片刻后扬起唇,似笑非笑的模样。
这倒使他定下神来了。藏书阁里摆放的尽是无价珍品,是多少前人的心血,而这贼人竟是这样轻浮的态度!好手好脚,生得干干净净的,又为何要当贼呢?
他沉着脸,说道:
「姑娘,若愿把手中的书放下,景某发誓不会跟别人提起。但你也别再做这种勾当了。」他做先生久了,又不由得摆出老师的态度。语毕,他就要从那姑娘手中取回书册。
岂料,那姑娘收起笑容,正色轻喝一声:「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