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anetoids
她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是在日夜旋转的星系间。
她有着格外璀璨耀眼的金砂般的长发，柔软的苍色发带将长发送送束起，随风舞过的星辰辉映着她纯净优雅的水色衣裙。
她碧色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初次相遇的、雪发的她。
她是这九天玄海之上的花之神，而那一袭雪白锦衣的她却是司管星辰的女神。
她嗅到了她灿金发丝间的暗香，不禁沉溺。
她却微笑着递给她一枝花，琉璃色的花瓣。
“这枝花还没有赋名。你可知晓，这色彩的名字？”
她这样问着她，声音纯净似空灵的竖琴。
她摇头，雪白的发丝微微摇曳而开，她专注地凝视着手心的花苞，绯瞳里却漾起疑惑的光辉。
她不禁抿嘴一笑。
“主神说过，那是碧空之苍和无瑕之雪的颜色。是这玄海之上最纯净的颜色所孕育而出的新的色彩。大概、就像是那片温柔的海一般变幻莫测的色彩吧。”
她无声地点点头，像是珍惜般将那枝花敛入怀中，抬眼，望向那金发的少女。
“谢谢你的花。不过于我，这花像是有着星辰般深邃的色彩呢。”
金发的她似乎微微地笑了，她闭上眼，能听得见，晚风拂过耳畔那轻柔的触感。
“诶。能让你喜欢，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呢，Irisviel。”
她知道她的名字，正如她也知晓她的存在。
在这寂寥而空旷的世界，彼此都早已厌倦从未流逝的时间与空间。
但是遇见她，却是她此生最美的时刻。
她时常会陪她坐在阁楼的顶层，去凝视那日夜变幻的星座。
大多时候，并不太懂星辰的她，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身侧，聆听她诉说着一个又一个古老的故事。
她从未发现，其实银河离她并不遥远。
但是，那冰冷的星屑却无声藐视着她所拥抱的花海。
她垂下碧色的眼睑，白皙的面颊上笼罩上了一层浅浅的阴影。
“Irisviel从诞生起就在这里掌管星星么？”
雪发的她会摇着头，用那温柔而纯真的声音回应她。
“当然不。我小的时候一直生活在九天之上的一座覆盖着厚厚白雪的城堡之中。落地窗外的风景很枯燥，一年四季、永远都只有单调的白色呢。好在后来爷爷发现了我对于观星的与生俱来的极高天赋，所以我就来到了这里。”
她顿了顿，换了一种好奇的语气问道。
“那你呢，Altria？”
金发的少女抬起掌心，她注视着那密密的掌纹，轻声说道。
“我的话，一直就在玄海之上的那座花庭。”
有些苦涩的回答。
Iris不禁眯了眯赤瞳，摆摆手。
“嘛，我们不谈这个了。感觉很沉重呢。呐，Altria，有的时候我甚至很羡慕九天玄海之下的普通人类呢。即便成为了神，我们也都已找不回自由的梦了。”
Altria不禁抬起头，抿嘴一笑。
“那时不可能的吧，毕竟、我们自诞生起就注定逃不出这座银河的囚牢。与其说是神，不如说是披着锦衣戴着枷锁的人吧。嘛，说起这个也真的没有什么意义。Irisviel刚刚不是提到了梦么，那么、你的梦又是什么呢？”
Iris闭上绯瞳，似乎在认真地回忆着。
久久，她才低低地说道。
“那已经是很久远的梦了。在我还没有这样长久地凝视过这片星辰之前，我曾幻想着，能像主神那样有一双透明的羽翼，可以逃离这片银河，这个所谓的天堂。但是，毕竟只是虚梦罢了。就像是日夜旋转的星阁一般，注定的轨迹永远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她睁开双眼，绯瞳迎上了她沉静而温柔的碧眸。
“那么，Irisviel你错了哟。”
少女站起身，优雅的水色长裙飘转而开、仿佛沉眠的花苞被这阵微风唤醒。
“你忘记了么、流星这种存在？”
“诶？”
“也许大多数星星的轨迹，终其一生也不会改变丝毫。但是流星，却不同于任何。正因为它的轨迹无法预料，所以无论是神，还是人，都倾心于此。”
Iris凝视着对方的脸庞，默然无声。
久久，她才听到她的声音，像是哭泣，却又似在叹息。


“但是、我的命运里却注定没有流星般的奇迹。”
少女遥空向她伸出手，轻轻抚上了她悲伤的面颊。
“一定会有的，就当是我们的约定好了。这一世，你一定会看到最美的流星雨——”
银河之上的星阁，那绯瞳碧眸成为她记忆中定格的一刻。
她嘴角倾城的笑意，和着她随风轻起的雪色发丝，化作无声的涟漪，一圈又一圈，仿佛年轮的轨迹，在悄无声息中驶向注定的结局——
你赐予我的羽翼，是我此生终究无法再追寻的记忆。
就像你的温柔，残酷到我最终已失去。
她依稀记得，很久以前的盛夏之夜。
那一晚，她亲手写下的书信，她在起风的星阁收到。
信封上系着苍色的丝带，素白的信纸里是她所熟悉的、那格外娟秀的字体。
“如果可以的话，今晚到‘花影’来吧。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简单明了的一句邀请，落款是她散佚着花香的签名。
她抿嘴，小心地将信纸折好放回了信封，然后起身离开星阁。
花影。
银河之上唯一可以看到花开的空中庭院。
整座悬浮于玄海之上的水晶城堡，纯净得仿佛闪烁于这片苍空的透明的星星。
城堡四面环绕着或浓或淡的云曦，云曦之上种满了各色之花。
每当夜晚降临之时，从那安静如铜镜般的玄海之上映衬而出的，便是由无数行云般的淡蓝色的灯盏所装点的深邃花海。
而这座美丽的庭院与城堡，便归属于被誉为整个九天玄海最为温柔美丽的花之女神——
Altria Pendragon。
Iris一袭淡紫色的纱裙，骑着天马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没有选择任何其他的代步工具，而是径直选择了只身一人和自己的爱马到来。
玄海之上的隐形之盾千万年来，默默守护着这片纯净的空间。
Iris轻巧地落在其中一朵云曦之上，她优雅的长纱随着微冷的夜风而翻飞。
她缓缓抬起手心，脚下瞬间旋转着延展而开巨大的法阵。
雪白的光晕顺着法阵的咒文一点点汇聚于那六芒星的中心——
那一瞬间，隐形之盾发出清幽的震鸣。
像是破碎的镜面般，禁断之力悄然褪去，映入她绯色眼帘的是那熟悉的水晶之城。
她步上那用宝石铺就的卵石之路，走向她和她约定之地。
深邃的花海间，是她格外耀眼的金发与碧眸。
花之女神今夜着宝蓝色的苍裙，纤柔的裙摆上镶嵌着薄纱和无数花形的水晶。
萦绕在那垂着流苏的双袖旁的乳白色丝带在风中勾勒出满月的印迹。
她用淡紫色的发带轻轻挽起长发，唯留下两绺发丝垂于双肩。
璀璨的金砂披散在她脑后，今夜的她看起来更像是于这银河间采撷花苞的少女。
即便容颜倾城不变，她却已深知，彼此的年龄早已超越时间的束缚。
她是神，终究无法改变不曾陨落的事实。
正如千百年间，她从未目睹过流星的划过。
“你来了啊，Irisviel。”
凝视着她的翡翠色眼眸里，在月光的映衬下折射出格外柔和的光辉。
那一霎，她从她透明易碎的声线中，却听出了太过深沉的温柔。
抑或，从一开始，她就是那样柔和的人吧。
无论是对这满庭的花朵，还是雪发的她。
她走到她身旁，轻声说道。
“坐下吧。”
她的声音里似乎杂糅着神奇的魔力，让她安静地遵循着她的意思。
她闲适地躺在那一片花海间，嗅着不知名的芬芳。
“闭上眼——在我说睁开以前不许偷看哦。”
她的语气像个孩子一般，她却依旧乖乖地允诺。
她闭上了眼，身心都陷入一片无法触及底部的黑暗。
柔软的花海，仿佛浸透着泥淖的深渊。
她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很害怕黑夜。
即便自己曾在无数个夜晚，安静地凝视过熟悉却又陌生的星辰。
她感受到了拂面而过的晚风，似乎带着一点并不真切的甜香。
然后、她被她拥入怀中。
很温暖的触感。
她的发丝划过她的面颊。
“睁开眼吧，Iris。”
那大概是她唯一一次没有呼唤她的全名，而且用那仿佛在祈祷般轻柔的声音。


她能听得到自己加速的心跳，似乎是在期待着她想要给她的礼物，又像是在害怕着汹涌袭来的黑暗。
她睁开了双眼——
那一霎，她的绯瞳里被漫天飘转的琉璃色所填满。
琉璃色的花瓣。
碧空之苍与无瑕之雪。
辉映着淡蓝与淡紫色光晕的花苞。
旋舞。
环绕。
拥抱。
无数的花瓣飘零而下。
恍若梦境彼岸转瞬即逝的神的羽翼般、绝美动人得令人无法呼吸。
透过那纯净无瑕的花之幕帘，她看到的却是一道道深浅不已的蓝色光影在瞬息间掠过这片天空，这个银河，整个九天玄海——
那、大概就是流星的花海吧。
她与她约定过的，一定会让她看到的、奇迹的光芒。
她不禁泪流满面。
拥抱着她的她在静寂中微微一笑。
“你喜欢么，Irisviel？”
她闭上眼，任凭感动的泪水划过面颊，落入那深不见底的玄海。
你的温柔、一直都是我生命中不曾逝去的流星。
我所能真正永恒拥有的奇迹、大概就是你吧。
她睁开眼，泪痕却还未干竭。
“你实现了你的约定呢。这是我人生中所拥有的第一个、也是最美丽的那片流星——”
她放开了她，牵着她的手走向那花庭的边缘。
拨开那层层萦绕不散的云曦，她的指尖触碰到了有些冰凉的海。
她俯下身、轻挽衣袖，在蔓延而开的涟漪深处静静地捞出了一片绽裂而开的星屑。
那星屑有着格外温暖的纯白与苍蓝辉映的光焰，她将它小心地敛入玻璃瓶中，然后递给了她。
“Irisviel，这片流星就送给你吧。”
她放开手，玻璃瓶随着那飘转的花瓣与未散的云曦一起轻柔地落入她的手心。
雪发的她格外珍惜地怀抱着那个盛装了温柔的星辰的玻璃瓶而起身，绯色的瞳孔里摇曳而开一片不易察觉的感动的色彩。
“谢谢。”
她说不出其他的话语，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份藏在灵魂深处的感情。
她想，这时候，那种所谓暧昧的情绪大概就是尘世间才有的爱恋吧。
她不禁开口问道。
“以后、你还会陪我这样，凝视这片天空么？”
“诶。以后，会一直陪你看的哦。不过狮子座流星雨，也许很难再遇到了呢。”
听到了陌生的名字，她不禁歪歪头，神情有些迷惘。
“狮子座、流星雨？”
“嗯。大概一千年也只有一次吧，即使是在玄海前，也不一定能在一千年后的今日再看见这片流星雨。你曾说过，流星的轨迹无法预测。所以、这大概就是一种命运中注定的交错吧。”
雪发绯瞳的她不禁惋惜。
很多时候，她觉得她比自己更适合司掌星辰这个职务。
但是，注定她的属性是那烂漫的花海，而她是向往着飞翔却失去羽翼的星空。
金发的花之女神微微叹息着，继而再次抬起了眼眸。
“不过没关系的。我会永远留在这里的，为你等待下一次的流星雨。”
她这样说着，结下新的约定。
却不曾知晓，她和她的分离，是注定镂刻在时钟塔上的结局。
时钟在无数个日夜中摇摆不停，束缚着羽翼的枷锁在无人知晓的静寂中黯然失色。
但你却可曾知晓，你破茧而出的一霎便是我坠入废墟的一刻。
这腐朽的泥潭，此生我注定无法躲闪。
她从未预料到，她将再也无法和她一起、平静地感受这片花海。
也无法再一起等待那片也许注定不再重来的流星。
她曾说过的永恒等待，她已无声地交错而过——
正如，她自始至终不知晓，她和她是注定无法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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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渐去，寒冬暮色。
她与她，在神界的祭典上共舞。
舞榭歌台，花香漫卷。
九天玄海，星屑四散。
星之女神与花之女神的绝世之舞定格为这银河星系间最美的一刻。
在那有着华丽彩绘的拱顶下，水晶灯盏投射下无数缤纷之芒。
她一袭纤柔的水色长裙，而她依旧一袭纯白轻纱。
她束起了灿金色的长发，而她依旧白雪飘扬。
然而，就在轻缓的乐曲再次想起之时，众神看到的却不是那梦幻倾城的舞姿，而是雪发的女神满脸的错愕与惊恐。
那高贵的绯色瞳孔里，映衬出的却是崩裂的星辰与无尽弥漫的黑夜。
“星星、在陨落——”
她喃喃地念着，在不知不觉中停下了舞步。
原本牵着她的手与之共舞的金发少女也蓦然止住了。
“Irisviel、怎么了？”
她心悸地回眸，却迎上了她沉静的碧色瞳孔。
那温润的翡翠色，让她心中所有涌起的波动都回归静寂。
“大概、是我看错了吧——”
她摇着头，对她说着没关系。
但是、分明心里还是很在意。
那并不是普通的星兆。
北斗七星之首光影黯淡，其余星座竟然在那样明朗的夜空几乎看不见。
而最为令她心惊的征兆则是那无数纷繁之星陨落为烟云的一景。
她主司星辰千年，从未见过如此不合轨迹与常理的大片流星。
她送给她的那片狮子座流星雨，是纯净而唯美的烙印。
但是、那纷然陨落之星却沾染着她不曾见过的腐朽气息。
明明已经知晓这是凶兆的星象，她却依旧选择了沉默与隐瞒——
不会的。
九天玄海，是神最为高贵的领域。
没有任何力量可以破坏这份静谧的。
她对这点深信不疑，于是注定亲眼目睹这银河间最为惨烈的毁灭——
初春，她与她相伴行舟于玄海。
那是一只狭长的云曦之舟，舟身覆盖着盛开的花蔓。
她任飘飞的花瓣与沾染着淡香的微风推着云舟前行，船楫无声划开片片满月涟漪。
深邃的玄海，沉静如琉璃色的铜镜。
而那映在海面的她的倒影，绝美似古卷彼方的伊人。
“Irisviel，如果有一天能真的拥有羽翼的话，你会、离开这里么？”
她问她。
澄澈的声音依旧纯净如昔。
她摇头。
“无论是否能得到羽翼，我都不会离开这里了。因为、这片花海，就像是我曾拥有的梦境。”
她顿了顿，继而说道。
“而且，你答应过我了，会陪我等待下一次的狮子座流星雨。所以——”
我会放弃所谓自由的权利。
这一世，为你曾赐予我的最美的花海与星空，我会等待永恒。
因为我们彼此都已拥有最珍贵的约定。
“那么、Iris，这个给你。”
她这样呼唤她，然后向她摊开了手心，那是一只小巧玲珑的锦囊。
于是她接过锦囊，拆开了系在上面的、仿佛命运的轨迹般那红色的丝带——
里面是她无法数算的、深蓝色的花种。
“Iris很喜欢那种花不是么？我至今也没能想好它的名字，但还是想要把这个送给你。”
她听闻，不禁抿嘴一笑。
“谢谢你，总是能记住我的喜好呢。”
她垂下了碧色的眼睑，许久，她才静静开口。
“Iris，如果未来有一天，这里所有的花都将枯萎，你是否依旧相信、这玄海之上曾有一座最美的花庭？”
她拿着锦囊的手不禁一滞。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却选择了缄默，装作没有听到她的问题——
如果未来有一天我会永恒地离开这里，你是否能依旧记得，我曾在这里许下最后的约定呢？
我爱你，正如我倾羡着那拥有这片星空的花海。
所以、注定会用尽一切来永远守护你。
当那暗影和乱剑从九天之上毫无预料地疯狂落下之时，满天卷起的花瓣阻隔了所有的黑暗。
她为了拯救她，生生用自身抵挡了所有的诅咒与怨恨。
她沐浴着鲜血，却依旧拥住了她。
雪发的她凝视着她近乎混沌的碧眸，不住地哭泣。
“对不起、Irisviel——”


她用颤栗的指腹笨拙地拭去那流泪的绯瞳，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不能哭喔。你答应我的、不会哭的。”
仿佛那一瞬间，她回到了很久以前和她相伴度过的那最后一个夜晚。
她站在星阁上，衣袂飘飞，舞袖白雪。
她向着静寂的天空伸出了手，企图触摸到那遥远的星辰。
伫立在她身后的金发少女不禁轻笑出声。
“Irisviel，真的很喜欢星星呢。”
她撇撇嘴，不满地收回了手，转身。
“才不是呢。我只是、很喜欢这种遥不可及的感觉罢了。”
少女点点头，安静地微笑。
沉默许久，雪发的她轻声说道。
“很久以前，我做过一个梦喔。我梦见我不再是神，而是生活在一座纯白的城堡中的公主。每每夜晚，我的身边，总有一个骑士陪我一起凝视这片天空，这片星辰。后来梦醒了，我却依旧记得那份温暖的感觉。我想，那个骑士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吧。因为我喜欢温柔的人哦。”
她在夜色中轻抿嘴角，露出她所看不到的、柔和笑意。
“所以、我也一直想说——如果下一世我们能不再为神，你愿意成为我的骑士大人么？”
夜风悄然拂过彼此的面颊，耀眼金发、无瑕雪发在一瞬间交织——
“嗯，我会的。”
她这样回复她，翡翠色的眼眸恍若月光下最为纯净的水晶。
她转过身，拥住她，闭上了绯色的眼。
“诶。所以、我也会等待的，直至那一天，我和你都能逃离这银河，不再为神。”
再也没有任何能束缚彼此的羽翼、还有心意。
而烙印在这彼此灵魂中的命运里、也再无分离的轨迹——
这是她给她的、最后一个约定。
也是她所拥有的、温柔的她的最后的记忆。
对不起。
她这样告诉她。
她再也无法陪她一起等待、下一场狮子座流星雨。
也再无法能等到脱离这神之锦衣的束缚、成为她的骑士。
“Iris、你还记得我曾送给你的那枝花么？”
她这样问她，声音却已虚弱到近乎听不清。
她残破的身体里，是早已不堪重负的灵魂。
神、本不会死亡。
但是，正如奇迹可以逆转一切一般，诅咒也对应着吞噬一切的毁灭。
为了她，她踏上这被诅咒的血路，她无怨无悔。
“名字、我现在想好了呢。就叫Planetoids吧，和我们曾一起凝视过的、那片星辰一样的名字——”
我不会忘记、花海曾拥有着星空的事实哦。
正如，我答应你、下一世，一定会成为你的骑士。
即便此生无法因你而生、代你而死。
你也会是我记忆中、能永恒记得这九天玄海之上的花海的星辰。
碧空之苍。
无瑕之雪。
交错的誓约与羁绊。
还有凋零的花与哭泣的星。
君を、爱してる。
她冰冷的身体在她的怀中化作虚影。
那一霎，九天玄海，花庭崩裂，花海枯萎。
漫天飞扬的花瓣碾为毁灭的挽歌。
“Altria——”
她颤抖地念出这个名字之时，空无一物的怀抱中却已再没有任何回应。
从此往后、这银河之上，她将再也看不到那金发碧眸。
也再也听不到她温柔而沉静的声音。
主神赶到她的身旁的时候，她已若断线人偶般，泪痕交错，却面无表情。
风之神将她从地上搀扶而起的时候，她的掌心满是她的血。
空洞而麻木地望着那花之废墟，她终于无法抑制地恸哭出声。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整片九天。
“骗人、骗人、骗人——”
她不停地、断断续续地说着这句话，泪水纵横。
众神背过身，不忍再看、再听那比死亡还要令人痛心的面容、还有声音。
她的葬礼，平静得仿佛她不曾离去。
缄默的众神，还有最后一次向着空空的棺木告别的她。
她曾疯狂而愤怒地指着所有战神的面孔，哭喊——
她不肯相信她的离开。
更不会接受明明都在深爱着彼此的她和她会分开。
但是她在清醒之际，却又会抱着双臂不住地颤抖。
她说他们是凶手，她又何尝不是。
如果、早在祭典之夜，她就能果敢地道破那陨之星象。
如果、在那毁灭一切的夜晚到来之际，她不固执地要她陪自己登上星阁。
是不是、她就不会死去。
是不是、她就不会失去一切。
但是这些假设，她已永远无法实现。
正如，她终于泪流满面地明白，她早已离开。
她解开锦囊，那随风飘扬的丝带、仿佛勾勒出她温柔的碧色。
她在九天玄海之上的银河间，撒下无数花种。
却再也没能看到那琉璃色的、如流星般美丽的花苞，再次绽颜。
这一刻，她终于相信，她已离开自己、很久很久。
正如这不断变幻的星系间，她再也没有看到任何美丽的花瓣。
她给她的约定，仿佛那满天旋转的星辰，她却再也没能看到所谓再一次奇迹的出现。
正如她为了赐予她超越这世界的时间，而毫无怨言地亲手承接了诅咒之壶。
她是爱她的，但是她却没法永远守候她。
正如她直至最后一刻，还在用指腹温柔地拭去她因为她的离开而流下的泪水。
她死去的一霎，九天玄海之上，再无盛开的花瓣。
而她用漫天陨落的星光祭奠了她的离开——
但是、我会一直等待。
等待破茧而出，永不被束缚。
因为你曾答应过我、离开这银河之后，你是我的骑士。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