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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玉钩罗幕·惆怅暮烟垂(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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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2-08-10 00:10回复
    玉钩罗幕·惆怅暮烟垂
    文/晓晨立立
    2009.9-2012.8
    原帖地址:http://tieba.baidu.com/p/640394303?pid=6656100389&cid=0#6656100389


    2楼2012-08-10 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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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和大人,这里就是我们的京城总部――红杏园了。您这边请。”吴惕钧毕恭毕敬地把和珅引进一处僻静简陋的小院。进了狭窄朴素的院门,才发现里面原来别有洞天,敞亮豪华,花红柳绿,一派富贵景象。和珅四处打量了几眼,淡淡说道:“还行,还行。地角够偏远,布置得也挺好。我要的就是这样的地方,你干得不错。”吴惕钧满面笑容,躬身道:“是下属们办事得力,大人喜欢就好。来,我带您转转?”
      和珅假惺惺地推辞道:“这个……我就不多看了,你的地盘……”吴惕钧笑道:“大人何必客气?没有您在京城接应,也就没有下官的生意了。请随我来。”说着推开左手边的一扇门,带和珅走进一间宽敞的屋子。屋中摆设着精致的桌椅,空气中弥漫着脂粉香气。和珅一闻此气味,早已有些飘飘然不能自拔,一双金鱼眼四处扫荡,脸上也露出陶醉的神情。
      吴惕钧叫道:“陈妈,贵客驾到,还不来迎接?”只听楼上娇滴滴地应了一声,随即一阵香风扑面而至,一位穿红带绿、擦脂抹粉的中年妇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吴惕钧道:“陈妈,这位是和大人,快快见过了。”陈妈向着和珅甜甜而笑,轻施一礼道:“小女子见过和大人。”和珅醉醺醺地傻笑道:“免了。”
      吴惕钧见和珅如此痴迷,心里高兴,笑道:“和大人,这位是陈妈,她跟随我多年了,平日这里的事都是由她打理,姑娘们也是她总管着。”说着对陈妈使个眼色。陈妈靥笑春桃,一挥帕子,向着楼上叫道:“姑娘们,下来见客!”
      和珅一阵头晕目眩,只见数十个妙龄少女袅袅婷婷地走近来,或清秀,或妩媚,或丰润,或细挑,无不风姿嫣然。和珅痴了半晌,忽地向吴惕钧傻笑道:“吴大人,给安排间房,我先带三个进去……”吴惕钧慌忙打断道:“大人且慢,下官有要事相商。”说着挥挥手命姑娘们退后。和珅迷迷糊糊地说:“什么事啊,下次说不行么?”
      吴惕钧急道:“不行,不行,是有关纪晓岚的事啊。”和珅一听“纪晓岚”三字,突然间如同一盆冷水泼下,顿时清醒过来,道:“纪晓岚怎么了?”吴惕钧压低了声音道:“大人您不是说,欲要在京城继续发展生意,先要防着纪晓岚么?”
      和珅点点头道:“正是这话。那你有什么主意?”吴惕钧道:“大人,您也看到了,纪晓岚对抢掠民女之事十分关切,并已上奏天听。昨天若不是曲大人替我蒙了过去,只怕万岁也要过问此事了。”和珅道:“不错,我也十分担心。但老纪这个人你不了解,对付他,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只是这就看你的了。”吴惕钧一愣,道:“下官愚拙,不知……”
      和珅摆手道:“你别担心,听我把话说完。老纪这人特犟,死心眼,你用硬办法让他松口,他就偏偏不松口。可是你要用什么东西去悄悄地堵住了他的嘴,他就有苦说不出了。”吴惕钧皱眉道:“什么东西堵住他的嘴?”
      和珅一笑,道:“吴大人,你是聪明人,我也把这话跟你挑明了吧。纪晓岚是大清第一风流才子,他也有个致命的弱点,一见女人就昏头。而且不是――不是像我这样一时的昏头,而是一整段时间里都如痴如醉,迷迷糊糊得什么事都不知道了。这话我说得够明白了吧?”
      吴惕钧幡然醒悟,笑道:“下官知道了。那和大人,您看……”和珅看着周围的姑娘们,摇头不止,道:“这些姿色都还好,气质却不足,看着也不够机灵,怕是不成。而且你要对付老纪的话,最好是找个读过书的,会点儿琴棋书画的,不然老纪看不上眼。你这儿只有这些货色了?”吴惕钧微一迟疑,道:“和大人,不瞒您说,下官还真存了些好货色,没舍得拿出来呢。若是需要,也只好用她们了。”
      和珅不满道:“你跟我面前藏着掖着干嘛?都叫出来。”吴惕钧赶紧应了,抬头道:“陈妈,去,让小莺下来。”
      不一时功夫,绣楼上翩然走下一位少女,穿着一袭暗花白衣,散着一头秀发,虽不艳妆打扮,却自有一股清丽之气。陈妈道:“小莺,快来见过和大人。”那少女向和珅微施一礼,一双眸子深沉而冷静。和珅顿时觉得此女非同一般,客气地说:“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6楼2012-08-10 0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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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深夜,皓月当空,清霜遍地。纪府西屋的窗口透着一线灯光,一曲清越的叮咚琴声自屋里悠悠传出。
        西屋外的房檐下摆着一张扶椅,纪昀坐在藤椅上静静望着月亮,若有所思地抽着烟。屋里琴声转急,纪昀闭上双眼,细细聆听着琴音,良久,缓缓叹了一口气。
        琴声渐渐停滞,终于宁静。屋里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房门轻轻打开了,柳如莺一身素装,自屋中走出。
        “纪先生,您还没睡。”她来到纪昀的藤椅前说道。纪昀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道:“听着姑娘发自肺腑之琴声,难以入眠啊。”
        柳如莺垂首一笑,道:“是我信手乱弹一气,吵得先生睡不着了。”纪昀忙道:“非也,有了姑娘的琴声,这夜更静美,月更皎洁,人心也是难得的清净,白日的烦恼都洗涤殆尽了。”柳如莺微笑道:“纪先生过奖了。我是在屋中偶然看到一具古琴,不由手痒,擅自拿来弹奏,望先生见谅。”
        “不碍的,柳姑娘。说起来,纪某也是好几年未触琴弦了。宦海争锋,勾心斗角,再也寻不到那一分自在清心。因此好好一具古琴,束之高阁,几年不碰,手也生了,愈发无心重拾。人啊,总是终日奔波忙碌,忙着忙着,却也忘了到底为何而忙,忘了人世间还有月下抚琴这等闲情雅事。有时蓦然回首,纵使有些悔意,却也往往已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了……”纪昀信步走进庭院,边走边轻轻地说着,像在对柳如莺说话,却又像在自言自语。柳如莺跟在他后面,两人静静地走着。
        “唉,柳姑娘,今夜既然有缘,纪某不妨对你说句心里话。有时候这官场尔虞我诈,纪某真是烦了,腻了,可是今生却也解脱不出来了。纪某时时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一个俗人了……”
        “不是的,纪先生。”柳如莺打断他说:“不论官场如何阴险,我觉得先生身上仍有一股子文人的清气,您是好人,是大清第一才子,您不会是俗人的。”
        纪昀笑着回头看她:“柳姑娘,你认识纪某才一日,怎么就敢下此定论?也许纪某是个伪君子,一心想欺诈你呢。”
        柳如莺真诚地说:“不会,我相信纪先生是好人,我感觉得出来。我知道您心中有一具瑶琴,或许蒙尘,但若您愿意,这琴仍可以奏出清丽之曲。”
        纪昀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月色如洗,他们站在凉风习习的院子里相对无言。
        柳如莺望着纪昀的双眼,忽然间想起了自己的身份,顿时心慌起来,向后退了几步。纪昀一愕,却见柳如莺神色大变,颤声道:“深更半夜的,叨扰先生了,如莺先回屋休息了。”
        说完她转身奔回屋中,薄薄的衣襟在晚风中飘起。纪昀望着她的背影,微微蹙起了眉毛。
        【十六】
        早朝的时候,百官队伍空缺了纪昀的位置,从龙椅上向下看来十分明显。纪晓岚不在,和珅也不说话,朝上反常的安静。
        乾隆装作没发现,东拉西扯地说了些废话,没问有没有奏本就让退朝了。
        散朝后,百官列队离开乾清宫,此时吴惕钧又跟在和珅后面喋喋不休,和珅则一脸反感。
        “吴大人,您能不能消停会儿?我现在有事,我要去老纪家!”
        “别介和大人,您怎么还是对那个纪晓岚念念不忘的?眼前的事可多着呢!我得给您说说那个锦香楼的事儿,陈妈说了……”
        “去去去!”和珅恼火地挥舞着袖子,压低声音说:“说话要分时间地点,你现在在这儿说算是怎么回事?万一给人听见……你要脑袋吗?”
        吴惕钧吓得缩了缩,一迭声说:“当然要,当然要。那和大人,去您府上谈?”
        “你有没有耳朵啊?我说了我要去老纪家,我要去老纪家!”和珅气得跳脚。吴惕钧被吓着了,赶紧说:“哎,哎,我走了,和大人,祝您玩得愉快。”说着他一溜小跑逃走了。
        “我玩得愉快……愉快个屁!”和珅说完又赶紧掩住了嘴巴,气呼呼地走向轿子,一路还在嘀咕:“你以为我去什么好地方啊?那是纪府,纪府啊,人间地狱!哼,还愉快……”


        16楼2012-08-10 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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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孩儿给母后请安。”慈宁宫里,乾隆向太后磕头。太后脸上闪过一丝不愉,不加理睬。
          “孩儿给母后请安。”乾隆大声又说了一次。太后转脸,依然不理。
          “母后……是否身子不适?”乾隆问。
          “哀家快被你气死了。”太后冷冰冰答道。
          乾隆吓了一跳,站起来道:“母后您……怎么了?”
          太后一脸怒容,说道:“弘历呀弘历,你怎么把纪晓岚给贬了?纪晓岚跟着你多少年来是忠心耿耿,一心为朝廷办事,你这可是兔死狗烹啊!”
          乾隆听完松了口气,反而笑了。太后脸色煞白,气结道:“你……你还笑?”
          乾隆赶紧在她身边坐下,低声道:“母后您听我说,这是孩儿与纪晓岚演的一出苦肉计!”
          太后一怔,存疑道:“苦肉计?真的假的?你不要骗我!”
          乾隆哈哈笑道:“孩儿岂敢欺骗母后呢?这是孩儿与纪晓岚事先商量好的一计,为了方便他查案的。”
          太后的脸色这才放晴,嗔道:“你真是的,害我不明所以,生气伤心了老半天呢。”乾隆赶紧端茶给她,百般劝慰,太后忍不住被他逗笑了,说道:“你贬了纪晓岚,那接下来一步打算怎样?”
          “纪晓岚现正在家里等候发落,今晚孩儿就去草堂传旨,安排下一步。”乾隆胸有成竹地说。
          【十八】
          “老纪!老纪!”和珅没好气地拿着扇子砸着门。没有反应。
          “老纪!纪晓岚!死烟袋!”和珅冲着纪府的门大喊大叫。
          和珅叫得嗓子都快冒烟了,府中才传来一声:“谁呀?”
          “我,和珅和大人!老纪!死老纪你给我开门啊,你不开门我就闯进去!我闯进去了,我闯进去,闯……”和珅正要撞门,大门忽然间开了。和珅一个趔趄,险些栽到开门的杏儿怀里。
          “哎呀,是和大人啊。我们老爷不见客。”杏儿说。
          “他不见客?我是客吗?我是他的克星!让开。”和珅一肚子气,绕开杏儿走进纪府的院落。
          “和大人,我们老爷恐怕没有办法接见您。”杏儿追上来,硬邦邦地说道。
          “胡说,什么没有办法?这天底下能强行见纪晓岚的,除了万岁爷就是我和珅!”
          “我们老爷病了。”
          和珅一脸鄙夷:“他病了?怎么没病死啊?撒谎也不会编个像点儿的。”他正要走进阅微草堂,忽然和走出来的小月撞个满怀。小月脸色非常生气,叉着腰向和珅逼近。
          “啊……是小月姑娘啊。”和珅换了一副别扭的笑脸说。
          “和胖子,你刚才说什么呐?你咒我们家先生啊?”小月大声叱责着和珅。
          “呵呵,小月姑娘,我刚才是胡说的,其实我特想你们家纪先生,得知纪先生被贬了,特来探望探望,抚慰抚慰,那个……”
          “看看笑话?”小月打断他。
          “对……啊?不是不是,没有!我来看他是出于纯粹的友谊啊,小月姑娘,你得相信我和某。”和珅装作恳切的样子。
          “你这个阴险狡猾的和胖子,我凭什么信你?”小月侧目看着他。
          “因为……因为小月姑娘,和某是真诚的,确实是真诚的,你看我……”他假作拭泪之状:“我是担心老纪啊,担心得我自己都要生病了,我……老纪的病如果不好,我……”
          “和二……你来了……”纪昀从屋里走了出来。和珅听见他的声音,顿时高兴了,但抬头一看却又吓得差点摔下台阶。纪昀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脸色灰暗,邋遢之极。
          “和二,你来了好,老纪谢你惦记着……”纪昀眼神呆滞,慢慢走上前,猛地一把抱住和珅。和珅被他搂得几乎窒息,拼命挣脱开来,道:“你疯了?怎么这个样子?”
          “和大人,我现在是戴罪之身,命在旦夕啊……我原不想活了,但想想这世上,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纪昀哭丧着脸说着,又向和珅扑过去。和珅乱跳着逃开,大呼小叫:“纪晓岚,你干什么?小月,杏儿,救命啊……”
          “都说了老爷病了,您自己要闯进来的。”杏儿不屑地说。和珅一愣神的空儿,纪昀扑上来紧紧抱住他,大哭起来:“和二,和二,你别丢下我不管啊……”和珅吓得魂不附体,大喊:“小月杏儿,帮帮我,帮帮我啊……”
          小月和杏儿笑着对视一眼,上前把纪昀拉开。和珅终于解脱,此时再也顾不得别的,一溜烟地跑出了纪府,头都不敢回一次。
          看到和珅的背影消失,纪昀笑了起来,直起身整理着脏乱的衣衫。杏儿拿来湿毛巾给他擦脸,这时柳如莺从厨房快步走了出来。
          “如莺妹妹,这下你明白为什么我们不让你出来看了吧。”小月好笑地说:“这恐怕会毁了纪大才子在你心中的印象。”
          纪昀笑着瞪了小月一眼,然后正色说:“柳姑娘,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吓着你了?”见柳如莺低头没有回答,他又笑说:“也难怪,连和二都吓坏了。至少他不会再来讨人嫌了。”
          柳如莺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纪昀一面擦脸一面偷偷打量着她,她清秀的脸上隐隐闪过一丝担忧,抑或是不安,稍纵即逝。


          17楼2012-08-10 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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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
            纪府中气氛紧张,小月和纪昀已经换上了平民的衣服,正忙着收拾东西。柳如莺也换上了朴素的翠绿衣裙,站在一旁看着纪昀和小月忙活。
            “纪大人,小月姑娘,你们需要帮忙吗?”她腼腆地问了一句。纪昀听到她说话,赶紧把手中的一叠换洗衣服扔到小月怀里,转向柳如莺,殷勤地说道:“不用,不用柳姑娘,这儿的东西你也不熟悉,你插不上手。您坐下,坐下喝茶,我们一会儿就好。”
            小月抱着一大叠衣服,不悦地瞪了纪昀一眼。纪昀注意到了她的神色,有些尴尬。为了缓解局面,他只好从旁边的桌子上提起准备好的鸽笼,说道:“小月,这只信鸽咱们得带着,关键时候可以传信给万岁爷……对了,杏儿,杏儿!吃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就快好了,老爷您再等等!”杏儿的声音从厨房传来。纪昀又转向小月,道:“小月,别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早就好了。”小月拖长了腔调说。纪昀见她一脸的不高兴,正想哄哄她,伸出去的手却扑了个空。小月故意绕过他,满脸笑容走到柳如莺身旁,道:“如莺妹妹,没想到吧?说话咱可就要出门了。对了,你出过京城吗?”
            柳如莺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没有。”纪昀正在旁细细观察着她的神色,忽然杏儿跑进屋来,将一大包食物扔在茶几上,道:“老爷,您要的二十个馒头一盒咸菜都在这里了。”
            “好,好,杏儿辛苦了,这些天我们不在,草堂就交给你打理了。”纪昀说着:“那咱们就可以走了。杏儿,你去门口帮我们叫辆大点儿的马车。”
            杏儿答应着正要出去,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小月奇道:“谁呀?”纪昀赶紧拦住她,只听门外叫道:“杏儿!杏儿!你们家老爷在不在?”小月大吃一惊,道:“和珅!”
            “说不在!”纪昀小声吩咐杏儿。杏儿赶紧向着门口叫道:“不在!”和珅甜甜地道:“杏儿,你确定?他真不在?”
            “我今天早上才送他和小月姐离开京城的,当然不在了。”杏儿回答,纪昀向她翘起大拇指。门外安静了片刻,随即和珅又说:“杏儿,你能不能开门让我进去?我是和大人啊。”
            纪昀拼命向杏儿摇手,杏儿忙道:“不,这好像不太方便啊。”和珅道:“杏姑娘,我没有别的事,就是给纪大人带了些上好的烟叶。杏姑娘,你开开门,我放下烟叶就走,不会赖在你们家的。”
            杏儿转头看着纪昀,用口型问:“老爷,怎么办?”小月把脚一跺,道:“跟他说,就是不能进!”杏儿正要照她的话答,纪昀从后面捂住她嘴,道:“小月这不行,我们要是硬不让他进来,他就会怀疑我们还没离开,那就露馅了!”小月急道:“那怎么办?”
            柳如莺忽然插口道:“纪先生,我们翻墙走吧。”小月惊讶地望着她,纪昀怔了一会儿,猛地一拍桌子道:“好,小月,咱们翻墙!”
            小月反应不过来,道:“先生……”纪昀道:“小月,事不宜迟,拿上东西,咱们快走!”柳如莺当机立断,一手抓起包袱,一手拉住小月,道:“小月姐,快走吧!再晚和珅就会怀疑了!”
            纪昀向杏儿道:“快,跟和珅说你洗洗手就出来给他开门!”杏儿依言大声道:“那好,和大人您稍等啊,我这儿正在擦洗,我洗洗手就来给您开门。”和珅道:“噢,那好,那好,我可以等,没问题的。”
            小月和柳如莺已经跑到院墙下,纪昀也气喘吁吁地跟来了。小月身有武功,轻轻一跃便上了墙头,她连打手势让柳如莺把包袱和鸽笼递上来。纪昀给她们望风,柳如莺迅速把包袱传给小月,小月返身将包袱扔在院外的街道上。柳如莺踩着旁边一棵枣树的树干,设法爬到墙头上,并从另一边小心翼翼跃了下去。小月低声道:“先生,快上来啊!”
            谁知纪昀忽然想起没拿烟杆儿,他这一慌非小,却又无法大声叫杏儿,只好返身跑回堂屋去取。小月蹲在墙头上等着,急得直冒汗。纪昀好不容易拿着烟袋跑了回来,门外和珅又催了:“杏儿啊,你好了没有?洗个手怎么也这么久啊?”
            纪昀怕耽搁太久令和珅起疑,于是赶紧转身向杏儿打个手势。杏儿点点头,向门口走去,边走边拖长声音道:“好的,和大人,来了……”
            院墙下,纪昀望着光溜溜的墙壁一筹莫展,试图学柳如莺踩着枣树爬上墙头,却笨手笨脚的怎么都爬不上去。杏儿已经来到门口,但见纪昀还没离开,始终不敢开门。和珅又说话了,声音多了焦急:“杏儿,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还不开门呐?”
            纪昀终于爬上了枣树的树枝,但双手却勾不到墙头。他满头大汗,想拿烟杆去勾,但无济于事。小月急了,伸出双手来,小声道:“先生!”纪昀握住了小月的手,小月用力一拉,纪昀总算爬上了院墙,但没想到用力过猛,两人竟齐齐从另一边摔了下去。
            院子里,杏儿见纪昀和小月成功消失,这才打开大门,让和珅进来。
            “啊,杏儿你可总算来了,我还担心出了什么事呢,吓死我了……”和珅用浮夸的腔调说。杏儿假装平静,道:“和大人多虑了,能出什么事呢……”
            【二十六】
            院子外,纪昀摔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他隐约感觉到身边轻柔的呼吸。他费力地使眼神聚焦,一张熟悉而清秀的面孔逐渐映入模糊的眼帘。
            “小、小月……”
            小月睁开双眼,她好像也有点摔晕了,一时想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呆呆望着纪昀的脸。纪昀忽然做了一件他从未有胆量去做的事:伸出手去抱住了小月。
            柳如莺赶紧在旁边清了清嗓子,躺在地上的两人一惊转回头来,都清醒了不少。纪昀急忙放开,小月顿时飞红了脸,跳起来拍落身上的尘土。纪昀在地上呆坐了一会儿,仿佛有点想起刚才的事,忙站起来掩饰道:“哎哟,刚才这一跤,摔得我这腰酸背痛的……”小月瞪了他一眼,纪昀语塞。
            柳如莺将一切看着眼里,她心如明镜,立刻说道:“纪先生,小月姐,咱们该走了。万一被和珅发现……”小月赶紧接口:“对,如果被和珅发现就麻烦了。走吧,咱们赶紧雇辆车,越快离开京城越好。如莺妹妹,咱们走。”
            小月拿起地上的包袱和鸽笼,携了柳如莺的手快步离去。纪昀还站在原地试图理清杂乱的思绪。看到小月和柳如莺越走越远,他才回过神来,追了上去:“小月,柳姑娘,等等我!”
            


            22楼2012-08-10 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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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
              和珅忧心忡忡地回到和府,吴惕钧和刘全还在书房里等他。
              “老爷,怎么样?纪晓岚走了吧?”刘全迎上前去说。
              和珅神不守舍地点点头。刘全松了口气,扶着和珅坐下,笑道:“老爷,奴才说了亲眼看见他们离开,错不了。这下您该把心放在肚子里了吧。”吴惕钧附和道:“是啊和大人,现在纪晓岚确定是已经被流放去浙江了,您不用忧心了。”
              “我……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和珅喃喃说着。吴惕钧有点不耐烦了,说道:“和大人,您多虑了吧。您都亲自去检查过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今天下午锦香楼剪彩,您去是不去,倒是给个话呀。”
              “烦死了,不去不去!”和珅生气地坐下来,端起茶杯要喝,却发现是空的。他气得差点把茶杯扔到刘全头上,怒道:“是谁管送茶的?怎么一滴茶都没有了?”刘全吓了一跳,忙说:“送茶的事平时都是老五负责,今天不知怎么……噢对,老五家里死了娘,我放了他三天假。可是我明明让那个新来的替了呀?来人,来人倒茶呀!”
              一个灰衣下人慌忙跑进来倒茶,刘全接过茶奉给和珅,又向那下人努努嘴,让他赶紧退下。和珅却道:“你站住!我说你懂不懂规矩啊?怎么连送茶都不知道?”
              那人躬身道:“回老爷,奴才德惠是新来的,请老爷恕罪。”和珅心烦道:“算了算了,你下去吧。”德惠转身退下。刘全害怕地看了和珅一眼,劝说道:“老爷您息怒,为了一个臭纪大烟袋,多不值得的。”
              “我不生他的气,我生你们的气!”和珅恼火地说:“吴大人,锦香楼剪彩的事你自己张罗吧,我可不管了。我头疼,先休息了。”他站起来,转身要进里屋,吴惕钧慌了神,赶紧一把拽住他,赔笑道:“和大人,下官刚才说话急了点,您别介意。锦香楼的事情还是由您亲自出面比较好,毕竟您就是我们的顶头上司,没有您,我们的生意不可能在京城发展的。”
              和珅铁青着脸色不答,却有意无意般地微微伸展了一下手指,很轻地扫他一眼。吴惕钧领悟极快,立刻掏出一卷银票,体贴地悄悄塞进和珅的衣袖。
              “好吧,那就给你点面子,今天下午,本大人就去八大胡同给锦香楼剪彩。现在我可要去休息一会儿了。”和珅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离开书房,刘全赶紧跟上。
              吴惕钧本来一脸谄媚笑容,但待和珅走远,他立刻在后面作势对和珅又踢又打,愤恨地自言自语:“这倒好,剪个彩又坑了我几千两银子,太黑了。”
              


              23楼2012-08-10 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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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
                京城郊外,暮色低垂。树林间的苍茫古道上,一辆马车徐徐驶近。柳如莺坐在车夫的位子上,赶着马车不紧不慢地前行。她是自愿坐到前面赶车的,因为她知道什么时候应该给他人留下空间。
                车内很沉默。有节奏的马蹄声伴着车身微微摇晃着,小月掀起旁边的帘子,倔强地注视着窗外的景色。纪昀有些尴尬地盯着地板发愣,几次想抽袋烟却又放下。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小月还是注视着车外,不肯转回头来。最后纪昀开口说:“小月,别看了。天黑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小月一脸赌气的表情,摔下帘子。纪昀望了她一会儿,耐着性子说:“小月,这件事你错怪先生了。当时我从那么高的墙头摔下来,头都昏了,我怎么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好了,我跟你道歉了行吗。”
                其实小月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早上那一幕被柳如莺看到,她脸皮薄,觉得不好意思,所以一整天在车上都没有怎么和纪昀说话。一段沉默,然后小月闷闷地说:“我饿了。”纪昀说:“你饿了?知道饿就好。那我们就停车吃饭,杏儿给做的馒头在这儿,来,小月你拿一个。柳姑娘,把车停一停,咱们开饭了!”
                “吁……”柳如莺把马车停了下来,下车活动着腿脚。纪昀跳下来,伸手搀住小月的手。小月先是缩了缩手,但最终还是让他扶了自己下车。
                “柳姑娘,一路辛苦你了。”纪昀说。柳如莺转回身来,微笑道:“纪先生不必客气,如莺倒是怕给你们添麻烦呢。”纪昀正要答话,小月把他推向一边,笑盈盈地递给柳如莺一个馒头。纪昀无奈地看了小月一眼。
                “谢谢小月姐。对了纪先生,天黑了,我们今晚住哪儿好呢?”柳如莺问。纪昀抬头看看墨黑的天色,道:“没事,咱们再赶赶路,前面几里应该就有客栈了。今晚咱们住店,让小二把马好好喂了,明天咱们就可以走走停停,微服私访了。”


                24楼2012-08-10 0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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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五】
                  “先生,先生,你看前面,终于有户人家了。”小月兴奋地叫着,指着前面不远处的茅舍。纪昀道:“好,停车吧,吁!”两人跳下马车,小月掀开帘子,扶柳如莺下来。
                  小月性子急,立刻跑到茅舍前,叫道:“家里有人在吗?”纪昀和柳如莺对视了一眼,也跟了过去。
                  过了片刻,茅舍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夫人推门而出,看到他们,立刻脸色大变,颤声道:“官爷饶命,我家里确实没有了……”
                  小月愣住了,转身看着纪昀求救。纪昀赶紧走上前,搀住老夫人的手道:“老夫人,您别慌张,我们只是来向您打听点事儿。”老夫人不敢深信似的说:“你,你是不是官?”
                  小月在旁插口道:“是官,他可是好官,老夫人您不用怕。”老夫人脸色有些宽慰,道:“你们不是来抓人的?”小月道:“当然不是了。老夫人,您没听说过他么?他是纪晓岚纪大人。”老夫人眼前一亮,道:“什么?你说他就是那个为民请命的纪大烟袋?”
                  “是啊,老夫人,在下纪晓岚。”纪昀笑容可掬地举起烟袋为证。老夫人如释重负,忽然颤巍巍地哭起来,向纪昀拜倒:“纪大人,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纪昀一惊,赶紧俯身扶起老夫人,道:“老夫人千万不要多礼,跟我们说说您的事情吧。”老夫人点点头,感激地说:“纪晓岚来了,我们的冤屈总算有人管了。还有这位俊俏的小姐,你就是小月姑娘吧?”小月有些意外,道:“老夫人,你也知道我?”老夫人笑道:“文有纪晓岚,武有杜小月,谁没听说过呀!”小月心中窃喜,笑盈盈地看着纪昀。
                  老夫人擦干眼泪,又道:“纪大人,小月姑娘,还有这位小姐,你们进屋坐吧。”她领着纪昀、小月和柳如莺走进屋子,屋中简陋潮湿,光线也不好,椅子都是用木块凿的,很粗糙。老夫人请他们坐下,又颤巍巍地去倒水。小月赶紧站起来帮忙。
                  待大家坐定后,纪昀开口问道:“老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跟我们说说吧。”小月道:“是啊,您放心,说出来纪大人会帮您申冤的。”
                  老夫人长叹一声,颤声说道:“纪大人,我姓秦,本来有一儿一女,去年我儿子刚娶了一房媳妇回家。女儿生得晚,还待字闺中。我们一家人原住在这里,与世无争。我家老头子每天出去钓鱼,儿子砍柴,儿媳妇就在家陪我和女儿做做针线。本来一切很好,谁知……”说到这里,她又哭起来。纪昀忙道:“秦老夫人,您先别伤心,跟我们说说发生了什么?”
                  秦老夫人克制着情绪,道:“谁知两个月之前,一伙官兵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要带走我媳妇和我女儿。我家老头子和我儿子便和他们打了起来。谁也不让步,结果他们生生把我老头子和我儿子打死了,劫走了我儿媳和女儿。我当时去河边洗衣服了,也不知道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回来一看,家里一片狼藉,老头子和儿子躺在地上没了气,满地是血,我当时就吓得晕过去了……”
                  小月忍不住发出惊异之声,纪昀也直起身来,神情严肃。柳如莺听得脸色苍白,呼吸也急促起来。纪昀看了她一眼,又冷静地问秦老夫人:“后来怎样?”秦老夫人道:“还能怎样?一位商人刚好路过,他看到了整个事件,于是跟我讲了事情的原委。他帮着我把老头子和儿子埋了,这之后我就一个人过日子。纪大人,您看,他们的灵位,我都供着呢。”
                  纪昀依言转过头来,只见朽烂的木桌上摆放着四具牌位,几柱歪歪斜斜的香尚未燃尽。小月道:“老夫人,您的儿媳妇和女儿或许还在人世,您为何要供她们的灵位?”秦老夫人含泪摇头,道:“她们被那些强人劫走,去后音信全无,至今生死不明。对我来说,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纪昀连连摇头,低声道:“竟然有如此惨案发生,这幕后之人简直丧尽天良!”小月问道:“老夫人,出了这样的大事,您为何不报官呢?”秦老夫人惨笑道:“报官?那些强人就是官府的兵!我怎能再信官?”
                  


                  28楼2012-08-10 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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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七】
                    “老爷。老爷,吃宵夜了。”刘全轻手轻脚地走进和珅的卧房。和珅坐在桌旁,一脸倦容,双眼直瞪着面前闪烁不定的灯火,仿佛没听见刘全的声音。
                    “老爷,宵夜……”刘全走到和珅面前挡住了灯。和珅的反应着实出刘全意料之外,只见他大叫一声,从椅子上直跳起来。刘全被吓得把碗都打翻了,莲子羹洒了一地。
                    “老爷,您怎么了?”刘全顾不得收拾莲子羹,赶紧扶住和珅。和珅眼神发直,颤巍巍地说:“刘……刘全,我刚才盯着这灯看,那个灯影忽闪忽闪的,老爷我仿佛看见……”
                    “老爷您看见什么了?”刘全关切地问着,自然而然地伸手摸和珅额头,自言自语道:“没发烧啊。”
                    和珅忽然在他脑袋上拍了一记,喝道:“胡说八道,我当然没发烧了。我是当真看见一个人影,有点像……像一个老婆婆。”
                    “老婆婆?爷,你娘不是早就死了么?”
                    “我呸!刘全你乱想什么?”和珅气得又打了刘全一巴掌,刘全捂着脑袋莫名其妙。和珅神情迷茫,喃喃道:“确实,确实是一个老婆婆,不过我不认识。她……她像是刚刚死了,她直向我走过来,好像……要报仇……你看你看,她又来了!”和珅说着哆嗦起来,颤抖地指着灯火。
                    “老爷您别吓我……”刘全也被他弄怕了,这时和珅一把揪住他,带着哭腔道:“来了,她来了……别,别,老夫人,我没害死您,您别找我,找刘全,找刘全……”刘全魂不附体,主仆二人抱在一起发抖。忽然和珅惨叫一声……
                    【三十八】
                    纪昀昏昏沉沉,浑身像灌了铅一般的沉重,仿佛坠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噩梦,他挣扎着,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恍惚中他听到有人反复地轻唤着自己:“纪先生,纪先生……”
                    他想要答应,但发不出声音。呼唤声渐渐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低低的饮泣声。纪昀听在耳中,意识慢慢清醒起来,一个突然产生的念头纠缠着他:有人在因他而哭。这念头让他惶恐不安,他忽然睁开眼睛来,周围昏暗的光线使他感到不适应。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柳如莺惊喜的、破涕为笑的脸。
                    “纪先生,您总算醒了……”柳如莺控制不住地哽咽,赶紧背转过脸拭泪。纪昀看着她,茫然道:“柳姑娘……我这是在哪儿?”
                    “先生,咱们是在郊外的荒草地上呢。您看,我生了一堆火取暖。”柳如莺说着,转回脸,已又恢复了平静。纪昀“哦”了一声,企图爬起来,却浑身酸软。柳如莺赶紧扶他坐起来。纪昀环顾四周,天已经黑了下来,一弯瘦月挂在遥远的天际。
                    “小月呢,小月她……”纪昀一转身,看到小月还在身边的地上躺着,依旧陷于双目紧闭的昏迷状态。他心里一惊,赶紧问道:“小月她怎么还没醒?”
                    柳如莺忙道:“纪先生您不必担心,小月姐只是因为毒气吸入太多,而中毒较深而已。可是现在先生既然醒了,小月姐应该一会儿也就能醒来。”
                    纪昀愣了一会儿神,忽然明白了柳如莺的话,惊问道:“中毒?对了,秦老夫人呢?我们怎么到这里的?”他越想越不解,忙要站起来看个究竟,却一阵头晕,又身不由己地坐了下来。
                    柳如莺急忙道:“纪先生您别慌,听我慢慢跟您说。刚才我们在秦老夫人的宅子里,小月姐拔开了鼻烟壶的盖子,立刻有一股毒气跑出来,我们都中毒了。小月姐正对着瓶口,中毒最深,而我因为站得远,吸入的毒气较少,你们晕倒后,我还有片刻清醒的时间可以反应。我……我刚巧身上有这种毒气的解药,就自己先服了一颗解药,然后把你们三个拖了出来。我给你和小月姐各服了一颗解药,可是迟迟不见你们醒来,所以我还以为解药不管用了……”
                    “等等,等等,可是……”纪昀心里一下子涌起千百个疑问,反而不知从那句问起。柳如莺低头叹道:“纪先生,我知道你必然有许多怀疑,您一个个问吧。”
                    


                    30楼2012-08-10 0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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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昀点点头,道:“那我先问你,小月真的没事吗?”柳如莺肯定地说:“先生您放心,小月姐不会有事,只是中毒比较深。她已经服下了解药,一会儿就可以醒来了。”纪昀松了一口气,接着道:“那,秦老夫人怎样了?她在哪里?”
                      这回柳如莺却沉默了。纪昀等待半晌,犹未听她回答,不由生疑道:“柳姑娘……”柳如莺抬起头,又一次泪流满面,道:“纪先生,我也是无奈,您……您不要怪我……”
                      “到底怎么回事?”纪昀的口气焦急起来。柳如莺颤声道:“纪先生,我以前从未开过解药的瓶子,今日我一打开才知道,那瓶里只有三颗解药。我……我……”
                      纪昀的心沉了下去,低声道:“那,秦老夫人……”柳如莺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纪先生,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怕不赶紧给你们服药,就来不及了,所以我就把那两颗解药给你和小月姐先服下了。然后我就把你们拖到这里来,远离残余的毒气。可是秦老夫人……她还在那里,到现在,必然已经毒发……”
                      纪昀缓缓站起身来,仰天长叹道:“秦老夫人,纪某对不起你啊。本来是一心想帮你,没想到一时疏忽,却害死了你,纪某无能,深感惭愧。”柳如莺站起来,垂泪道:“纪先生您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件事即使有错,也是我的错。”
                      纪昀转头看着她,喟然道:“柳姑娘,你不要刻意自责了,这事不是你的责任。”柳如莺低头沉默了很久,忽然颤抖起来,情不自禁地伸手抓住了纪昀的衣袖,低声道:“我……我好害怕。”
                      纪昀望天淡淡说道:“是啊,总以为微服私访是什么好玩的事,经历过这种凶险,才明白不是那么容易说的。柳姑娘,你一个妙龄弱女子,就要跟着纪晓岚出来遭遇这样的事,实在难为你了。”柳如莺缓缓摇了摇头,抬头凝视着他,道:“我不是为自己害怕,我是怕纪先生你遭遇什么危险。”
                      纪昀回过头来,道:“纪某只是一个凡人,何劳姑娘挂心?”柳如莺凄然一笑,说:“没有遇到先生之前,我的生活是一片灰暗的。现在我所有的盼望都在先生身上。如果您有何不测,我就再也没有人可以依靠了。”她说这话的声音很低,但字字清晰。
                      纪昀颇受震动,说了一声:“柳姑娘……”便沉默不语。
                      柳如莺轻声道:“所以纪先生,你千万要珍重自己。”她仰首凝视着纪昀,双眸盈盈蓄泪,但神色坚定。纪昀被她的话感动,也深深地望着她,无法移开目光。柳如莺情不自禁地慢慢移过去,轻靠在他肩头,像是在彷徨之中寻求一份安稳。纪昀屏息,不敢言语,不敢移动,生怕惊吓到她,他小心地伸手揽住她,像是安慰。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动,举头望月,月色也仿佛凝结在此刻。
                      可是忽然之间,纪昀心头又涌起刚才的重重疑问来。他忽然转身问道:“等等,你怎么会刚巧有那种毒气的解药?”
                      “我……”柳如莺一惊,往后退了几步,无法答话。纪昀心头疑云越来越盛,声音也越来越高:“那鼻烟壶是吴惕钧的人留下的,为什么你会有解药?你怎么会知道这解药能解毒?你认识吴惕钧?”
                      “不,纪先生,我……我不能说……”柳如莺连连退后,身后忽然撞上了一颗松树。纪昀步步紧逼,道:“柳姑娘,有些话你今天必须说个清楚。你是不是吴惕钧的人?你是不是故意害死证人秦老夫人的?”
                      “不!纪先生,我没有,我绝对没有。我不知道那鼻烟壶里有毒气,我不是故意害死秦老夫人的!相信我,先生,求求您。”柳如莺泪如雨下,哀恳道。纪昀心软了,沉默片刻,又平静地问:“那你为什么会有毒气的解药?”
                      “纪先生,有些话我现在真的不能说,一旦说出来……代价将十分惨重。”柳如莺神色无助,咬住了嘴唇。纪昀望着月色下她惨淡的侧脸,默默抉择了半晌,终于说道:“好,柳姑娘,纪昀信你。这件事,我不问了。”
                      “纪先生,谢谢。”柳如莺脸色凄然,转过身慢慢走了开去。为什么刚才的她会有那么天真的奢望?她是别人用来害他的工具,原就没有资格喜欢上他!
                      可是她似乎已经陷进去不能自拔了。刚才纪昀迟迟不醒,自己在旁等待时忧心如焚,不禁对天祝祷说若纪先生不能醒来,自己情愿以身相替……
                      柳如莺心痛如绞,默默叹道:娘,您的解药解了五毒销魂散的毒,却已解不了女儿心里的毒。
                      忽然身后的小月发出了嘤咛之声,解药起作用了。
                      “小月,你醒了?”纪昀又惊又喜地在小月身边坐下。
                      “先生……我这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小月懵懂地问。
                      “这……说来话长了。”纪昀无奈地说道。


                      31楼2012-08-10 0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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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如燕愁眉道:“您问到点子上了。这一路下来,实在动魄惊心,有些场景,至今令我浑身发冷。吴大人因为觉得随行的姑娘人数不够,难以发展生意,所以他……他令兵士一路抢掠民女,走走停停,等到了京城,我们的行列已经多了几十人。他抢掠时若被人看到,为了灭口灭迹,便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一路掩饰行踪,不露蛛丝马迹……”
                        乾隆听得骇然,喃喃自语道:“这吴惕钧真是吃了豹子胆。”柳如燕道:“黄三哥,您说什么?”乾隆忙道:“没什么,柳姑娘你接着说。”
                        柳如燕声音微微颤抖起来,她喝了口茶,续道:“到了京城,陈妈就安排我们在这红杏园里住下。后来……后来有一天,吴大人来了,把姐姐带走了。陈妈说,我和娘现在是筹码,用来操控姐姐的。我们被困在这里,让姐姐出去后,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姐姐半个月都没有音信,我和娘非常着急,可是也没有办法……”
                        乾隆陷入沉默。半晌,柳如燕柔声道:“黄三哥,我知道您为难了,我的事恐怕不好办。没关系,您不必强求,不必内疚,您能耐心听我说完,我已十分感激了。萍水相逢能有此灵犀,已算是一段珍贵的缘分。”
                        “哦,是么?”乾隆淡淡地扬起眉毛说。柳如燕一迟疑,含羞道:“至少对我来说,这是很珍贵的。有些话我从来没对人说过,也无从说起。何况黄三哥,您是我平生遭遇的第一个……第一个男子,如此难消永夜,能与您灯下清谈,这段经历,我一定是非常珍惜的。”
                        乾隆笑了,胸有成竹地说:“柳姑娘,黄某谢你瞧得起,你的事其实也不难办。你放心,黄某必能给你一个交代,让你姐姐平安回来。”柳如燕有些惊讶,蹙眉道:“黄三哥,您到底是什么人?”
                        乾隆意味深长地笑道:“柳姑娘,黄某是什么人不重要,你终有一天会知晓。你放心,这件案子会有一个圆满结局的。”说着他把茶一饮而尽,站起身来。
                        柳如燕也跟着起身,不舍道:“黄三哥,您……要走了?”短短的沉默后,乾隆握住她双手,凝视着她道:“柳姑娘,记住,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柳如燕被他灼灼的目光逼视着,情不自禁低声说:“黄三哥,若真有自由之日,愿能长相厮守。”乾隆大喜道:“好,一言为定。柳姑娘,在下告辞。”说着放开她手,向外走去。柳如燕忍不住拦阻道:“你现在去哪儿?什么时候能再来看我?”
                        乾隆回首笑道:“我现在要回去交代一些事宜,三五日之内必会回来。柳姑娘,等着我。”他抱拳为礼,向外走去。
                        柳如燕望着他离开,心中波涛汹涌,不能自禁。那是她第一次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38楼2012-08-10 0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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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六】
                          纪昀醒来时,浑身酸痛,眼前也花了。等他想要站起来时,却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动弹不得。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便传来小月焦急的声音:“先生,先生,你醒了?”
                          纪昀扭过头,借着山洞中昏暗的光线,看见小月被绑在他身边,正关切地望着他。纪昀心乱如麻道:“小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月秀眉双蹙,郁郁道:“我怎么知道?本来在爬山,忽然就摔进了这个洞里,先生,看来咱们是被绑架了。”纪昀思绪混乱,一听“绑架”二字便想到吴惕钧作恶,心里顿时一凉,暗想:万一遇上歹徒,小月出了什么事,那……他不敢再想,低声道:“小月,咱们有没有办法逃出去?”
                          小月闻言居然笑了出来,道:“纪老先生,您可真是个文人,一点常识都没有。这么深的洞,有绳索都未必能爬上去,何况我们现在动都动不了。”纪昀急道:“那怎么办?我是怕你出事!”小月的大眼睛忽闪忽闪,说道:“先生,您怕出什么事啊?”纪昀一时语塞,道:“我……我就是怕你遇到……危险……”
                          话音未落,山洞的阴影中传来一个男子声音:“吵什么吵!老实点,一会儿我们主子就来了。”纪昀连忙转过头去,道:“这位壮士可否近前来,在下有话要说。”那人道:“你跟我说没用,等我们主子来了,有话跟他说去……哟,主子您来了!那两个人都等着您呢。”
                          纪昀和小月对视一眼,屏息静听。纪昀本来听这下人声音粗鲁,猜想那主子必定更是野蛮无理之辈,谁料应声者的语气竟是平和舒缓、文质彬彬:“好,老刘,有劳你了。我要独自见他们,你先退下吧。”纪昀微微松了口气,心想此人听来不像歹徒,正自宽慰,却听那下人道:“是,主子,祝您复仇成功。”那主子道:“你放心,志在必得。去吧。”
                          纪昀看了小月一眼,小月也惊疑地望着他,两人同时用口型问道:“复仇?”却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倏然眼前一亮,一位白衣飘飘的中年男子从暗影中走出。纪昀细细打量着他,只见这人仪表堂堂,气质儒雅,眉宇间却隐隐有一股戾气。纪昀和他对视片刻,随后那男子低沉着声音道:“就你们两个?”
                          纪昀道:“先生,您认错人了,我们与您素无瓜葛。”那男子忽然厉声道:“有瓜葛!你是当官的?”纪昀正在心中权衡如何答他,小月却按捺不住大声道:“他当然是官,是朝廷命官!连朝廷命官都敢冒犯,你找死?”纪昀忙要制止小月,小月却气势汹汹地瞪着那男子,道:“先生,你不能对他服软,这种自高自大的人必须给他个教训!”
                          那男子似被小月吓了一跳,片刻后却笑了,道:“好,我还怕你们不是朝廷命官呢。越大的官越好,越大的官越能解我心中之恨!”他说到最后一句,神情忽转凶恶,“唰”地一声拔出腰间长剑。
                          小月喝道:“你干什么?我告诉你,敢动我们先生一根毫毛,我就把你剁成十八段!”那男子竟未动怒,冷冷说道:“好个厉害的官家太太,一会儿先拿你开刀。”小月怒道:“谁是官家太太?你这大胆狂徒,我会让你死于非命的!”纪昀低声道:“小月,你给我住嘴!”小月瞪圆了眼睛,道:“为什么?先生,你怕他?”
                          纪昀转向那男子道:“这位先生,我想我们一定是有些误会。请您务必说个清楚,就是要死,也让我们明白为什么?”那男子算计地打量着他,缓缓道:“好,那就让你们死个明白!”他转向山洞的石壁,抬手轻轻按住一块凸起的石头。山洞的地面微微震动,石壁竟慢慢移向一旁,露出后面的一间暗室。这回连小月都看呆了。
                          暗室里陈列着一座牌位,灵堂上高悬着一幅女子画像,在阴暗的光线中显得阴森可怖。纪昀心中一动,道:“这是……”
                          那男子低声说:“这是我妻子。”小月道:“你妻子死了,和我们家先生有什么关系?”那男子目露凶光,大声道:“她是被官害死的!”
                          


                          39楼2012-08-10 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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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六】
                            “小月,快去收拾东西啊。”
                            “我不去。”
                            “小月!听话。”
                            “我说了我不走,要回去你们自己回去吧。”
                            “……”
                            纪昀无奈地望着站在窗边赌气的小月,再转头看一眼泪眼盈盈的柳如莺,叹气道:“小月,你要我说多少次,柳姑娘现在有难处,我们别再为难她了。”
                            小月转身冷冷地看看纪昀,又冷冷地看看柳如莺:“行了,我明白了。先生,亏你平时还以忠臣孝子自居,关键时候却对一个姑娘百依百顺,连大事都抛在脑后了,难怪人说连江山都没有美人好。”此话一出,柳如莺脸色煞白,纪昀急忙呵斥小月:“你胡说什么?我和柳姑娘又不是那种关系。”小月心里没来由地十分生气,道:“还不是那种关系?纪先生,纪大人,我不像你整天柳姑娘前柳姑娘后的,我可是奉三哥之命来查案的,眼见案子越来越可疑,怎么能回去?”
                            纪昀哭笑不得,说:“还你奉命查案?小月你听着,你三哥的旨意可是下给先生我的,我说回去,咱们就得回去。别使小性儿了,快收拾东西。”小月怒冲冲地说:“纪晓岚!我好歹也是个格格,轮不到你来命令我。要走,你们走吧!到时候我把案子查清了,回去再向皇上告你有辱圣命。哼!”说着,赌气拿了长剑,径直跑了出去。
                            “你回来!小月,小月!”纪昀赶紧追了出去,却已不见小月踪影。他愣了片刻,沉重地摇了摇头,转身回到房中。柳如莺迎上来道:“纪先生,小月她……”纪昀摆摆手,说:“那孩子没轻没重,就爱瞎闹,你别放在心上。咱们耽误不得,先动身吧,她气消了,自然会追上来的。”说着低头继续收拾包袱。
                            其实纪昀暗自也十分恼火,心想小月每每不听他话,一意孤行,都是因自己平素太宠她了。这回既然赌上了气,索性自己先不理她,想来过一阵子她冷静下来,一定还是会跟上他们。这样想着,便与柳如莺打点行李,先走一步了……
                            然而心里,终还是有那么一点,隐约的不安。


                            53楼2012-08-10 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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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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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先生看如莺的那种眼神,带着些许苍凉的无奈,更多是柔和的疼惜,竟不记得上次先生这样看着自己是什么时候了。自己这么多年一心一意地要帮先生做好忠臣孝子,到头来先生竟是鬼迷了心窍一般的,偏向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孩子……心里泛起狠狠的酸楚,眼前一片模糊,小月用力地拭了拭眼睛,倔强地继续往前走,其实早已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小……小月姑娘……”
                              “啊!”小月一蹦三尺高,自己刚经过的树根下的阴影里,竟然躺着一个人!
                              她心神稍定后,忙蹲下去细看,不禁惊呼出来:“老刘!”
                              那人正是温剑云的仆人老刘,暮色中但见他满脸是血,呼吸微弱,身上竟是受了极重的剑伤。
                              “老刘,怎么回事?谁伤的你?”饶是小月见过许多大波大浪,此时声音里也有几分恐惧,老刘身上各处伤痕有的还在流血,触目可怖。这深深层林中似乎处处暗藏危机,仿佛看不见的地方有许多双眼睛在看着他们一般。
                              “昨晚……有人闯进公子的房间下毒……我跳窗逃跑了……却被他们追杀到此处……”老刘咳了几口血,道:“小月姑娘,我们家公子……?”
                              “他……他已不幸遇害了。”小月难过地说。
                              “啊……”老刘双眼一翻,差点便背过气去,缓了一缓又吃力地说:“可恨老天没长眼睛,夫人大仇未报,公子竟又遭此毒手……我怕是也不行了,小月姑娘,告诉纪大人,我们死得冤,一定要为我们报仇啊……”
                              “嗯。”小月颤抖着抓住腰间的剑柄,急切地说:“老刘,追杀你的是些什么人,你可看清楚了?”
                              “他们……”
                              老刘话音刚起,树梢上忽然一声呼啸,四周倏地凭空降落了八个黑衣蒙面汉,手持利刃,不由分说便围攻上来。小月一跃而起,拔剑迎敌。但她很快便发现那些人的目标并不在她,而在于老刘。于是小月挡在老刘身前,长剑在身周飞舞如云,不让那些人接近。
                              数招过去,小月毕竟寡不敌众,被逼得连连后退。忽然脚下踩到一根树枝,不由分了神,霎时被一黑衣人的剑割伤了左臂,血花四溅,站立不稳向旁边让了两步。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衣人跃到老刘身边,手起剑落,已刺穿了老刘咽喉。
                              小月又惊又痛,怒喝道:“你们这些恶贼,我杜小月今天要和你们决一死战!”说着舞剑冲了上去。黑衣人中有一身材略矮的喊道:“别伤她,撤!”其余人听了,纷纷收手,向暮色中飞奔而去,很快便无影无踪。
                              小月手臂受伤,体力也不支,无力追赶,腿一软坐倒在树下。眼看左手半边袖子已让血染透,冰冷深夜,自己孤身在这茫茫丛林之中,与一死尸相对,先生一行人却已在返京途中……想着,又是惊惧又是伤心,不觉“哇”地哭了出来。
                              晚风呼啸而过,好冷,好冷啊。
                              此时只觉天愁地惨,渐渐哭得倦了,倚着树根,慢慢地,一切都朦胧了……
                              隐隐约约间听得有人唤自己,声音是极熟稔的亲切,却透着焦急。
                              小月,小月……
                              一双手揽住自己,坚实的修长的手,那么让人安心。
                              小月,小月……
                              有人抱起自己,温暖的轻柔的怀抱,令人不愿再离开。
                              小月,小月……
                              就在这双臂弯中沉沉睡去了吧。这是此刻,唯一的心愿了。
                              “先生……”
                              她听见自己轻轻地说,如婴儿的呢喃。
                              


                              54楼2012-08-10 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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