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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_____Suggestion_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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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常地喜欢这一篇~


1楼2012-08-17 13:01回复

    1.
    头一次见到他时,他干净、美好,像一块崭新的橱窗玻璃,无可挑剔。
    遗憾的事情是,如今我再次见到他,他仿佛还是一块玻璃,看似脆弱实则坚固,并且,可望却不可即。
    比喻是种危险的东西,某位文豪说。人是不能和比喻开玩笑的。
    “你好。”我努力克制地、并且极为礼貌地敲了敲门,犹豫着是否要走上前。
    世界充满暗示。
    2.
    半个小时之后我意外顺利地搞到了这份工作,两手空空地走出书店时,我用手翻遍了浑身的口袋。只在外套内侧的夹层里找到了一点点的烟丝。
    我戒烟了,鬼知道这烟丝是哪里来的,难不成是我几年没洗这件外套了——以及,鬼知道为什么我居然在这时犯了烟瘾。
    我忍不住抬起了头。
    书店三楼,店长的办公室靠窗,一扇纤尘不染的落地窗后,那个男人站了起来,并看着我——我不确定,但这种该死的感觉就像是他就在看我——盯着我,并且不打算回避。
    ——去他妈的!
    我费了一点劲儿才忍住上楼揍他一顿的冲动,几个背着剑桥包的文艺小青年绕开我行走——我可以想象自己的表情,希望他也看到了。
    ——去他妈的!现在露出这种眼神算什么!刚才不是一幅不认识我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
    在男人淡定地看了看自己的简历之后,他气定神闲若无其事地这样问了一句。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问问他是不是还叫山口真生——我真的不知道,如果他怀疑我以前用的是假名,我也同样。
    ——以及那个瞬间,我终于确定这人就是他。
    ——没有为什么,这人就是他。
    我用外套一把裹住身体,入秋了。
    鬼知道为什么,你要我说为什么吗?因为那一年他问我“你叫什么名字”,神情一无二致。
    “……御惠明希。”
    我且认为自己的神情也没有变化,莫名其妙,不可理喻,而且,明显沉醉其中。
    


    2楼2012-08-17 1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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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接手这份的工作意外地道——是的,除了顶头上司不怎么地道以外。我负责给书店做网络销售,以我在大学的专业学习不算难差,何况薪资可观——
      ——我要说的是,何况,根本不需见着他。
      ——我要说的是,何况,只是我多想。
      只是我多想。这句话就像一块OK绷,尽管对于疼痛无济于事,却比没有要来得安心许多。
      这是很显然这块破胶布使用的年头太久了一些。
      “……你还没睡。”身侧传来一身低语,不设防地,我就被他揽入怀中。
      “……”我没吭声,但也没动。
      “新工作,太累了?”听声音,似乎是清醒了不少,尽管我没翻身也没弄出什么动静,但他的睡眠常常就是那么浅,以其强辩的说法就是为了守着我睡得安稳。
      “……一点儿。”朝他怀里靠近了点儿。
      “睡吧。”他腾出一只手顺了顺我的头发,似乎是对我难得撒娇的回应。
      几分钟后,后方传来的呼吸归于稳妥。
      瞬间,罪恶感如天空塌落般压到肩头。
      ——我知道,我多想了。
      ——多想了、多想了、多想了、想得太多了。
      以至于“报复”两个字像藤蔓植物纠缠我的心脏,并使之一绞一绞地作痛时,我还是不断地尝试再次贴上这块OK绷。我想多了,慎司,应该是我想多了,所以睡吧。
      


      3楼2012-08-17 1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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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络销售走上正轨是开始工作之后的一个月了,不难想象,“网络”对于老实售书的古板老店是多么新鲜的一件事儿,但庆幸这并没带来什么排外感。我的身份更像一个终端销售,宅在家搞网店的那种。
        下雨了。
        起床,睁眼,开电脑。关电脑,闭眼,睡觉。日子如此循环往复、我却没有怨言可发之时,雨季突然来临。
        我开始习惯关上显示屏,盯着窗户不发一语。
        在这段时间里慎司发烧了,略微高自己一点点的高瘦男人,得起病的样子果然也还是很弱。
        “明希……”
        抖着腿刷新网页之时,听到他终于醒了。
        裹着厚厚的毛毯,室内暖气很足,此故出了一点汗,测过体温之后,已经退烧了。他一直看着我,不说话,干燥失水的唇瓣抿成单薄的线条。
        “我去买药。你再睡会儿。”
        他点点头,张口时,口型类似“辛苦了”却没有发出声音。
        雨不大,但连绵不绝。像哭哭啼啼的失恋的女中学生。
        我撑开伞,迈出几步雨水就渗进了鞋子四周。我盯着斑马路粗粗的白色线条,脑海一片空白。
        ——准确说来,是“不知该想些什么”。
        同居的事持续了三年,感情稳定,所以明年年初大概要跟着他回到加拿大。薪水可靠、个性可靠、重要的是感情也很可靠的三好男人,无微不至温良体贴的同居人,感情稳定,意思是没有吵架,没有猜疑,相濡以沫,几近要相忘于江湖。
        ——但却“不知该想些什么”。
        遇见他的时候,不知想什么。他告白时,也不知该想什么。之后同居,接着回他的故国,接着,接着?安度晚年怎么样。
        ——不知道,我应该想些什么。
        像一个智力发育迟缓的小孩,面对着空白的画纸无动于衷,于是幼稚园老师温柔地询问“为什么不画画呀”地时候,无奈而且不解地无法回答。
        脚底的雨水,随着脚步受到挤压,来回收缩。
        无动于衷。
        以至于撞上了人时我还愣了好一会儿才急匆匆地道歉。我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生硬让对方有什么误会,那个被我撞了一下的人,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并且不出声。
        “呃,实在抱歉……撞疼哪里了吗,要不要紧?”
        然后这个人慢慢地揭下了雨衣的帽子。
        ——就在“想多了”几乎要生效的时候。
        ——就在我自己都很高兴、很欣慰同时无动于衷地相信自己“想多了”的时候。
        “为什么……”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冷柜里隔年的冰棍,硬邦邦地被砸了出去。
        ——为什么,你又要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在我与慎司认识的第三年,在我与山口真生道别后的第五年,在一句“想多了”的魔咒徘徊在我无动于衷的人生里的第八年。
        终于,我无法再无动于衷。
        ——报仇。没错,这一次,我没有想多。
        ——我很知道,我在期待着什么。
        


        4楼2012-08-17 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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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所谓复仇是——
          报复把彼此错过的,我们彼此。
          我站在三楼的落地窗后,情绪空茫地看到山口一把扔开手中的伞冲到慎司怀中。缓慢又呆滞地抬起手回抱着山口之时,我看到,慎司静静地抬起脸。
          ——看着我。
          我看着他,他看着他,他却看着我。
          ——昨日再现。
          所谓复仇是。
          报复又一次,懦弱地错过的我。
          “需要帮忙吗?……”
          我从销售部办公室出来准备泡杯咖啡加班,才发现其余人都走光了——侧头的瞬间,看到书架旁有个瘦瘦的身影,正站在梯子上整理书柜。
          大雨不停。
          “想不到店长要亲自做这种事啊。”
          我低头冲水,对面商铺的霓虹灯光穿过饮水器上的水桶,照进我眼底。
          也照在他侧脸。
          眉梢、瞳孔、耳廓与唇角。
          “那,帮我把那几本拿过来一下……”
          他指了指旁边的一摞,厚重的大开本。
          “诺。”
          “——啊!!”
          “砰!”
          明希摸了摸后脑勺,疼。有点犯愁,发生了什么来着——抬起头,灯灭了,停电了吧——比起这个,重重的什么压在胸口上。
          山口刚才一吓,从梯子上失手掉下来,正好压在自己身上。
          霓虹灯。
          眉梢、瞳孔、耳廓与唇角。
          ——触发某种机关。
          “对不起,呃,摔疼了吗……”
          “为什么。”
          “……呃?”
          “……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
          “说啊!!为什么消失五年,然后又出现!!!”
          “……”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漆黑一片。
          心里也好,这里也好。霓虹灯光由绿转红,然后是蓝。细细的眉梢到让人想要细致亲吻的唇角。
          ——然而我还是错过了。一早。
          


          5楼2012-08-17 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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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雨的原因吧,停电了。”我关上手电筒,转身看到他还坐在先前摔倒的地方,一动没动地靠着书柜。
            “......其实,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什么?”我朝他走去。
            “没事。不好意思,帮我打一下手电筒好不好?”他站起身来,不等我回答,再度爬上梯子。
            【其实,不应该是我来问你么?】
            【重新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的人,是你呀。】
            “一定要全部整理好?可是很晚了,雨也下得很大。”
            “嗯...没办法,这是刚到的新书,等着销售呢。”
            “那......好吧。”
            “麻烦你了。”
            “没事。”
            沉默此般狡猾,常常在人最脆弱时戳中痛楚。进行没什么意义的交谈,仿佛也是心生畏惧了一般。
            他瘦了,显得人更加病态,身上宽大的米色毛衣也未能改变这一印象。头发已经染回了黑色,从整个造型来看,确实跟以前不同了。重逢以来的三个月,第一次仔细打量。
            雨声不绝于耳,睡意和凉意交织地渗入身上的棉毛制品里。暖气不能用了,温度在慢慢降低。
            我瞄了一眼手机。
            “你赶时间?不用管我,这边我能搞定。”山口短促地回了一下头,即是刚刚注意到我的动作。确实,谈话之间很多书已经整理好。
            “没有,我没问题的,反正雨这么大,一时间我也回不去。”
            “上次,我只是路过。”
            “呃......?”
            “上次遇到你,我只是路过去办事,很近所以没开车。”
            “......”
            谈话的线头再次中断。
            我几乎能感觉到那毛糙的末端在抚弄喉咙。
            合眼,斑斓的霓虹灯光流过眼睑。
            往事带着夏天的燥热铺天盖地般袭来——
            “山口。”午睡以后我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风铃叮当作响。
            “我知道,我知道,拿铁对吧?”他看见我,显得很高兴。店内冷气很足,但我的心还是转瞬间暖了一下。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偏喜欢喝这种甜东西,我告诉你,我又学了几种别的花式咖啡,你不试试吗?下午你又翘课了对不对?......”他兀自高兴地唠叨起来,手中已经三下两下做好我的拿铁,加入几块冰,推到我面前,一脸等待夸赞的孩子的神情。
            “对。”我简单地回答,仰起头看着他,自然地笑了。
            这是午后三点。店内除了我们俩没有别人,大片大片的光芒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落木质桌椅和藤条的墙饰上。
            他眯着眼睛随着店内音响哼歌,我侧惬意地用勺子搅拌杯中的奶油。
            Joanna Wang的Bada bada。
            Do you know I want you so bad?
            Do you know I want you so bad?
            这个乐句不断重复着。随着勺子的转动,光阴、温度、情绪,很多细枝末节的温柔,都被搅成绵柔的稠状。
            转着转着,一切都变了很多。
            “明希?你的手机响了。”
            “啊...不好意思。”跑远的思绪陡然收回,我手忙脚乱把它们塞入脑海深处,拿出手机。
            快速扫了一眼屏幕,我说:“好像是电力公司的人,说要来看看这里的配电箱什么的,要不下楼看看?”
            “哦,这样......”
            他有点没反应过来,后来仿佛是记起自己毕竟是店长,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
            我搓了搓双手。
            越来越冷了。外面还打起了雷。
            几分钟后,我从窗户向外看去。
            “慎司,慎司,慎司,慎司......”雨声很大,间歇还有雷电,但他哀伤的喊叫仿佛能抵达我的双耳。
            Shinji把伞稍稍抬起了一点,我就发现,他在看着我。
            很多往事,带着风尘滚滚,带着燥热和躁动,带着这许多年的炎凉。
            终于,我还是为自己选择了一个结局吧。
            雷声滚滚。
            喜欢我的,或我喜欢的。这些有什么所谓呢,我才发现我根本是没选择过的,就这一次,让我来决定吧。
            Do you know I want you so bad.
            还记得么,曾经此般深爱。
            


            6楼2012-08-17 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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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我走了......”听到旅行箱轮子的咕噜声戛然而止,显然他停在了房间门口。
              “等等。”
              20岁,最喜欢喝拿铁,浓郁的牛奶香,偶尔会喝卡布奇诺,呆呆等着奶泡消下去。23岁,突然开始对牛奶过敏,喝的时候会吐。28岁,只喝浓缩。

              【20岁】
              “呐,那人好看不好看?”
              我像往常一样凝视着拿铁上浮着的四瓣花朵,山口却硬把我转过身,悄悄指着落地窗旁的一个客人。
              瘦削的高个子男人,静静地看着窗外发呆,外头淡淡的阳光照进来,温度、质感,全都刚刚好。
              我淡淡看了看他的样貌,和帅气搭不上边,却有种隐隐的老成。
              “啊。”
              我的回答言简意赅。
              “什么嘛,‘啊’算什么。”他抱怨般地推了一下我肩膀,我倏然笑了。
              “有什么好笑。告诉你,我学会做八瓣花的造型了,下次慎司还要教我十六瓣的,厉害吧?”他瞪着我,十足的幼稚样子。“慎司”是咖啡店的老板,我虽然没见过,但却常常听山口提起。
              “是啊,你们老板真能干。”我不再犹豫,低头闷闷地喝了一口,造型全部毁了。糖浆和牛奶的颜色渐渐相溶。
              “那是当然的了!”他一点没听出我话里的讽刺,“慎司啊,人很高又帅,他不仅会做咖啡,连蛋糕都很会做好不好!店子里的装饰品,都是他旅行带回来的,很有品味吧......”
              他唠叨到一半,我就一口喝干了咖啡。跳下高脚凳。
              “哎,怎么了?”
              “有课。先走了。”
              拉开店门之时,我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那个男人。
              ——他正在看着我!
              双手十指交叉放在下巴之下,稀落的一点光落入他眼底。
              ——我愤愤然地回了一下头,山口愣愣地盯着他,咖啡杯也没收起来。
              于是决然推门而去。
              没谁告诉过我。
              当时,为什么没人来告诉我呢。我们都搞错了。如果有对错。
              可我还是会一错到底。大概。
              【23岁】
              我顺利在实习时的公司留了下来,是时候毕业了。
              同一家店子的咖啡喝了三年。行李收拾好放在寝室之后,我下楼走过去。毕业季,很多情侣车就在那里分手。
              “我要走了。”
              山口静静地递出我的咖啡杯,里面是十六瓣花朵。那是我一个人用的杯子,他送给我的。
              我失声了几秒,因为这句话竟然不是我说出口的。其实我们有一个月快没见了,我很忙,这时才发现他头发长了很多。
              “店不开了,慎司要回国了。”
              “......回国?”
              突然明白他声音所以低沉的缘故,我顿时有一点上火。
              “他是加拿大籍,不是和你说过吗?”
              是说过,可是我才不想听,当然也不记。我于是沉默了。
              “明希......”
              我正打算搅咖啡的勺子顿了一顿,他很少叫我的名字,还是这样的语气。
              “明希......”
              我抬起头,但是看不清他的脸,好像在哭。
              “站起来。”他低低地说了一声。我愣愣地看他从吧台后绕出来,走到我面前,他没哭,这狡猾的混蛋。
              ——然后他突然抱住了我。
              “明希......”
              然后我马上就感觉到肩膀处一片湿热。好吧,刚才的话我收回。
              “明希......”
              他用同一个调子直直地、尖尖地叫我的名字,有些客人朝这个方向看过来。他头发长了,穿着也简单,别人一定把他看成女孩子了。
              “嗯?”
              我伸手抚摸他的背。突然间,我的目光穿过他的肩膀,看见前面一张熟悉的脸孔。
              ——那个人!
              就是那个人,很久以前,出现在店里那个高高瘦瘦的客人。他为什么站在柜台里?
              “喜欢上得不到的人......怎么办......”
              我能感觉到他的泪水持续地涌出。
              “那就,离开吧。”
              我盯着那人,他也盯着我。
              我静静地推开了山口,他还在哭,瞪着发红的眼睛,不知所以,别的话一句没说,我便推门离开。
              “慎司!你来了......”
              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十六瓣花朵留在吧台上。那次以后,我不再碰拿铁,连牛奶都不再喝了。
              因为过敏。
              【28岁】
              28岁。我大喊“等等”,然后猛地甩开被子,抓住了慎司。
              我抱住他,突然就哭了。
              “我知道。爱上得不到的人,那就离开。”
              隔着胸膛,我能感觉到他说话时的振动。然后他静静地推开我,拖着行李箱,走了。
              我膝盖发软地坐在地上。
              片刻之后,我走到厨房,发现他留了一杯十六瓣花朵拿铁。旁边是房门钥匙。
              


              7楼2012-08-17 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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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尘往事很美好。
                


                9楼2012-08-17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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