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阴魂不散
“幸，带我去看看皮皮勒斯吧？”爱思拉从恍惚中回过神对旁边陪伴的幸说。
幸脸上露出了非常为难的表情：“但是……沙拉曼说要我待会给克莉斯丁做术后调养……”
“没事儿。”爱思拉勉强地牵了牵嘴角，“皮皮勒斯在哪里？”
她到达审讯室时皮皮勒斯已经坐在了里间，和爱思拉隔了一道铁栅栏。爱思拉觉得这栅栏挺碍眼的就要求手下把她放进去，手下坚决不肯，爱思拉无奈只得拿她和沙拉曼是密友来要挟，最终在沙拉曼的幌子下她终于得以进去。
她叫退了所有卫兵。凭女性的直觉和爱思拉与他之前交涉的经验，她觉得皮皮勒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伤害别人的人，前几次攻击也并未用尽全力。
爱思拉的视线滑到皮皮勒斯的大腿，前几天克莉斯丁击中的伤口被处理过了，但看样子还没完全好。于是她开口问道：“你的腿不要紧吧？克莉斯丁她不知道你的目的所以贸然射击了。”
皮皮勒斯似乎没有料到爱思拉的开场会是这样，局促地摇摇头：“没事。”
“好，现在告诉我你的身份？”
皮皮勒斯经过几次波折也没准备再隐瞒，“莩兰乌多斯的贴身侍卫之一。”
“之一？那还有其他人吧？”
“爱思拉小姐，”皮皮勒斯抿抿嘴，“这些内容你都没必要知道，我也不会说。请问要害问题吧时间不多了。我的意思是兰兹卡的下一轮网络袭击可能不久了。”
爱思拉被皮皮勒斯最后一句话惊到了，决定加快速度。“莩他……莩兰乌多斯他……叫你来干什么？”
“很简单，送信。他说这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如果外人知道他和乌比克的一个小姑娘私通就惨了，哈哈。”皮皮勒斯轻松地笑笑，“莩可是很信任我呢。”
“信呢？”
“你转过身去好不好，为了安全我把它藏在贴身衬衣里了……必须脱衣服。”
爱思拉脸蹭地红了，“没事儿没事儿你脱……我的意思是……唔。”她转过身去蒙住眼睛进行双保险。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点一点蔓延过来，爱思拉忍不住猜测莩会给她什么信，都是两家人了。
“好了。”胡思乱想中皮皮勒斯把信取出来递到爱思拉手中，还带着男人的体温。爱思拉拆开信。
【以下为信件内容】
亲爱的爱思拉大小姐：（真是欠调教的人才写得出来的欠扁的开头呢，爱思拉想。）
见字如面。两年没见面了过得如何呢？（很好，谢谢，我都快害相思病了，爱思拉自嘲。）
原谅我只能用一封短小的书信和你联络。现在战争让兰兹卡很多民众都觉得岌岌可危、自身难保，我想乌比克也是这样，特别是……对不起，特别是在乌比克比兰兹卡穷上很多的情况下。沙拉曼他应该也在努力尽快结束战争吧，别问我怎么认识他，认识就对了。
不得不提到那个阴魂不散的计划。你记得173计划对不对？我正在竭力调查，不过恐怕这个计划真正的内容没有你哥哥说的那么简单，另有隐情也是说不定的。种种迹象都表明173计划十分庞大而复杂，也许资源掠夺只是其中的一个附加目的。总之到时候会告诉你的啦，受害人怎么能不知道呢。（这个傻瓜，万一暴露了怎么办，爱思拉埋怨。）
最后，爱思拉，一定要认真看完这一段记在心里不要忘了。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在桥那里你梦到你的家被毁的样子？那时我就真的很心疼，所以，不要逞强了，你在那边没有什么权力根基，但好歹也是有那么几个人和你相熟的吧……要学会依靠他们，不要所有事情都一个人撑着……如果战争是风暴，那你就是战地风暴中心的那朵超级坚强的小花，倔强顽强臭脾气，哈哈。所以不要那么早就凋谢了哦，我还等着把你带回家好好养呢。
勿念，以及加油。
莩
啪哒。皮皮勒斯抬起头。
“这个……笨蛋……”面前少女的语气很轻柔，但明明是颤抖着的。她的手在脸上擦来擦去，但似乎一点作用都没有，眼泪还是啪哒啪哒地滴落在那封千辛万苦到她手上的信上。
“喂喂，你哭什么啊……”皮皮勒斯恍然大悟，看来信上果然有什么催泪情节啊。
“我才，才没哭咧。”爱思拉知道自己这副样子肯定很丢脸，抽抽搭搭毫无气场地反驳一句之后真的抵挡不住喉咙眼里憋了许久的哭声，轻轻哭起来。
她强迫自己去擦眼泪，勉强干了之后抬起头，希望自己的眼圈不是那么红，“告诉我，莩现在怎么样？”
“他很好啊……还不就是办办公务什么的。”皮皮勒斯知趣地回复，“信你留着吧？”
爱思拉想也许烧了比较好，但就是狠不下这个心来。她翻来覆去地看着信纸，在反面右下角看到一行字符：l/m3 7*5 f+ac。
这是什么？爱思拉疑惑地看了又看，想不出个所以然，就干脆放弃了，把信揣进包里，反正未来还有很多机会去研究这封信……
“还有别的事情么皮皮勒斯？”爱思拉站起身准备结束审问。
皮皮勒斯眼神复杂地看着爱思拉，“爱思拉……你恨莩么？”
“诶？”爱思拉惊诧地看着皮皮勒斯，“为什么问那么老套的问题？另外你既然是贴身侍卫的话不应该尊称他么？”
“他不让我尊称。”皮皮勒斯回道，“就告诉我你恨不恨吧。算了不用说了，肯定还是有那么一点的，毕竟他所处的宗族害了你和许许多多人。但是不要轻易改变对他的看法，哪怕是他将来亲手率领军队对峙你们的队伍……他是为你好的。”
爱思拉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她此刻的心意自己知道，“告诉莩，我不会恨他。战争本来就是让人无可奈何的东西。”她想到死在她枪下的那个可怜特工，“你应该可以回国了，我可以掩护你。把我刚刚说的话一定要转告他。然后不要把我们这里的基地告诉兰兹卡……作为我放你回去的交换？”
皮皮勒斯点头。爱思拉觉得一种奇怪的联系在战争中蔓延开来。她回身开门，向沙拉曼申请让皮皮勒斯回去的要求，心里想着莩的信件，忍不住笑了笑，马上收住笑容。
173计划……都过去两年了，莩为什么又提起它？领着皮皮勒斯出了基地，派人将他送走，爱思拉叹气，173，三个数字下的庞大阴谋，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

十七 劣势中的秘密力量
“对于乌比克而言，战争中只剩下赢和死两条道路；不像兰兹卡，赢不了，还有输的机会，因为他们输得起。我们赢不了，只有被他们吞并的可能。
“所以只有拼尽全力才有可能胜利，我们的牺牲换来的是乌比克国民的生命。这是军人的天职。如果我后继有人，不用担心国家的管理，我也会选择和你们站在一起，一起进攻，一起流血，因为我深爱我的国家。
“最后，向在这次大规模反抗战中牺牲的一千二百三十七名战士致敬，前前后后五次小型攻击，没有他们的牺牲，就没有我们反抗成功的结果。”
沙拉曼站在主席台上，身前是反抗战中幸存的战士们和摄像头，身后是葬礼举行的礼堂。“现在各位依次进入礼堂献花、悼念。”
爱思拉静静地坐在人潮后。克莉斯丁的腿伤早就好了，此刻也坐在她的旁边。萨普搂着克莉斯丁的肩，推上眼镜擦擦眼角的闪亮。幸正忙着为参加葬礼的伤兵准备急救包，因此没有出现在他们身边。两个月前皮皮勒斯离开后不久，爱思拉在他的提醒下成功抵御了又一轮来势凶猛的攻击。抵御成功的同时兰兹卡武装部队也展开了激烈的攻击，乌比克军队拼尽全力才抵御住那边高科技武器的攻击。她怀疑再过不久兰兹卡就得用核齤弹了——除非他们的机密文件被盗导致无法使用，所以所有的重担几乎一下子压在了爱思拉和她所带领的信息部上。
这场大规模保卫战牺牲了很多人，尽管双方都没有派出很多队伍。爱思拉看着沙拉曼带领队伍走进礼堂献花，思忖着沙拉曼内心一定也是无比疼痛，毕竟他作为一个国王，上任不久就面临战争，心中一定怀着满腔的愧疚。这大概就是他坚持主持每一场牺牲军士悼亡仪式的原因吧。克莉斯丁把头靠在萨普的右肩，轻轻哼着一首婉转的歌曲。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你要去斯卡博罗集市吗？】
Parsley,sage,rosemary and thyme【芫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代我向那儿的一位姑娘问好】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她曾经是我的爱人】
《斯卡博罗集市》，爱思拉笑笑，果然是这首歌，战争中的爱与无奈，真是她的风格，在这样的仪式上这首歌再切合不过了。
爱思拉一刻都没有停止过思考，皮皮勒斯走时的那句话令她一直牵肠挂肚。173计划，究竟是什么？她能想到的最好解释就是资源掠夺，他却说这只是一部分，还有更险恶的阴谋。她觉得很不可思议，却无法可想。线索的凌乱、受害人的不知所终（当然有一部分团结在她身边）、兰兹卡神奇的掩盖都让一切更加扑朔迷离。
要找到谜底有办法吗？当然有的，爱思拉接上这么多天来的头绪。莩以前说过可能会在兰兹卡一级保密库。但谁能进去呢？姑且不说爱思拉不知道密码在何处，就连系统在哪里都不知道。大概在兰兹卡的系统里？他们会把机密像乌比克一样用障眼法隐藏起来么？还是会……
“爱思拉，要去献花了，队伍快完了。”克莉斯丁摇摇她的肩膀。爱思拉如梦初醒般站起来，和克莉斯丁、萨普他们走进礼堂，抱了一束白色的百合，放在一千多名战士的骨灰前。花瓣满屋，仿佛萦绕着战士们未眠的亡魂。
••••
兰兹卡。
“莩，你还在想爱思拉的那句话么？”皮皮勒斯恭敬地站在莩的身后，他知道莩并未要求他那样做，但面对一个自己崇敬的人，他无法与他并驾齐驱，连试图都不会被他自己允许。
莩点点头，在房间里踱步。大面的墙上是争议地区的地图，历时两个多月，他们通过攻击的间隙完完全全摸清了那里的地形，即使乌比克那边早已绘制出来，但后来者也并非不能居上。他用手轻轻抚摸着离兰兹卡国境线不远处的一个小点，“我……不敢相信她真的不恨我。”
“莩，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也不会选择与她为敌……”皮皮勒斯眼神沉黯地紧随其后，“所以，不要太郁结了。”


莩还是轻轻抚摸着那个小点，皮皮勒斯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突然说：“……看这个。”
皮皮勒斯凑过去，“是什么？”
“这里有个小木屋，就是爱思拉以前住的地方。”莩突然绽开一个温柔的笑颜，仿佛所有的阳光都在他眼睛里，“战争中它居然没有完全被毁，还剩下她后面的那个小菜园。真可爱不是么？”
皮皮勒斯看着莩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他又犯痴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把话题转到严肃的地方去：“乌比克在经过五轮攻击之后已经死伤许多，现在他们似乎已经处于劣势了……你打算怎么办？”
莩的眼睛微微收紧了一点。“当然……还是跟以前一样。”
“但雷桑德拉尔殿下他已经……”皮皮勒斯斟酌着语句，“他两个月前就已经叫来通讯部长进行审问，最后还把他革职了。你确定你要让她……”
“对，”莩坚定地点点头，“该送出去的当然要送出去。她既然是乌比克的卧底就应该让她发挥效应。出了问题就放在我头上吧……”
皮皮勒斯捏紧拳头，他知道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道路。他咬咬下唇：“为了她而出卖兰兹卡……你会背负很多，最终事情一旦败露，你的王位就不保了。”
“王位，要那劳什子干什么！”莩看上去十分愤怒，“我从来就不稀罕，而且我想哥哥更喜欢这个位置……他从来都是把自己当作王位继承人来训练的，如果不是血统隔上一层他想必早已是王子了。”
“那么你的生命呢？连命都不要了吗？乌比克再弱，也都会拼命的，更况且有爱思拉、克莉斯丁、据说甚至连怜舟家族最具天赋的少女草药师都加入了，你的帮助……”
莩转过身死死看着皮皮勒斯，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盯出来了。
“我所选择的情报，他们一定需要。我们赢得战争于人于己都不好。需要我再帮你分析一遍么？”
皮皮勒斯回想起莩最初决定这一切时对他所说的理由。
“我们国家的强大会让我们最终自取灭亡。即使吞并乌比克也不会有任何好转。而且我相信兰兹卡可以做出比任何黑社会都阴险的招数，这绝对不是好事。兰兹卡曾经害了乌比克那么多人，我不想接手害人的传统继续下去。
“你知道么？一个真正优秀的人，想着的不仅仅是自己国家的利益，也有世界各国人民的利益。同情心和对他国人的善良是做国王必须要克制的情感，我做不到。”
当时的莩，目光炯炯，神采飞扬，以十七八岁的年纪拥有了哲人的光辉。
皮皮勒斯吞吞口水。“我懂。”他更加坚定了要追随莩的决心。
“那就好。”莩笑笑，“一定要保住那个人，她是唯一的通道了。”

十八 三十小时，倒计时！
战争开始两三个多月了，时间还算比较短，但发展之势迅猛。爱思拉离开礼堂，幸忙着给在拥挤中二度伤害的士兵们进行包扎。几乎所有幸存者都来参加了葬礼，理由是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兄弟不声不响地离去，因此小小的礼堂只能一边进人一边出人。爱思拉明白大家的爱，因此也下定决心回去好好训斥一下信息部那些不紧不慢的老头曱子们认真工作。
病毒的制曱作已经接近尾声，今天再检曱查一下病毒的隐藏能力和进攻能力就可以了。爱思拉扭头看着正和萨普站在门口表情严肃地说话的克莉斯丁，觉得这些自己应该忙得来，因此请了一个人告诉他们自己先走，便叫来云阳坐上他的车。
天空由于太多的烟尘而被染成了铅灰色，可吸曱入颗粒物肯定多了许多。无良的兰兹卡军曱队居然在一个贫民窟下炮弹，幸亏那条神秘电邮提前通知，西德和莫利卡得以组曱织群众撤离。爱思拉扶额，真弄不懂这样的国曱家到底强大在那里，有几个武曱器就可以对手曱无曱寸曱铁的平民开火吗？！
云阳大概看到了爱思拉阴晴不定的表情，开车的间隙声音平静地说：“不要多想了爱思拉，战争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人家兰兹卡非要打，我们也只能迎战。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攻入他们的系统摧毁他们的核心信息。”
爱思拉浮皮潦草地点点头，她当然懂这些，但她就是无法强曱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烧焦的房屋，尽管他们都很穷，但他们毕竟还有弥足珍贵的记忆和爱在家里，兰兹卡无权就这样毁掉别人的幸福。
胡思乱想中又到了基曱地一号，两个月前的弹坑被填平了一些，但车行还是很颠簸。爱思拉下了车，云阳招招手：“爱思拉我先回去啦宝宝在等我呢，刚刚还来不及道别。”爱思拉轻笑，这两个家伙真是黏到离不开彼此。想到和她离了那么久的莩又悲从中来。
该死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爱思拉狠狠地敲敲自己的头，找到那个机曱关下去，一进门就碰到了那个人来疯可莫奇。
“爱思拉小曱姐你终于来了啊……”他扑上来，被伊库从后面拽回去。
“爱思拉小曱姐，”伊库一手用曱力抓曱住可莫奇一手放到胸前鞠躬，“信息部的人最近工作很认真，拦截了至少六起大型攻击和十一起小型攻击，你可以放心了。”
爱思拉看他那么严肃于是也回鞠一躬：“谢谢你的提醒。”
然后两人噗嗤一笑。“好了伊库你忙你的去吧，把你的基友看好。”爱思拉摆摆手走进办公室。身后传来两个人的喧闹声，她笑了笑，这就是战争中见缝插针的浪漫啊。
打开笔记本电脑，爱思拉把自己埋进病毒的最终休整中。她知道，现在的科技使得世界上几乎所有国曱家的整个运作都少不了一个庞大的中枢系统，假如病毒侵入了这个中枢系统，那么从内核到外缘都会渐次瘫痪，最终使国曱家进入失控的状态，战争自然也不在话下，肯定是乌比克胜利了。
她手指舞动。兰兹卡最近也没怎么用兰花进行大规模杀伤性系统吞噬，但爱思拉觉得这样安静肯定有个不好的兆头。凭兰兹卡这样骄傲的大国，乌比克这样的第三世界小国曱家最近在反曱抗战中勉强胜了他们心里肯定特别不舒服，一定会有什么大动静。
爱思拉将病毒的所有步骤都过了一遍，把病毒包的引发顺序和触发条件全部走了一下，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病毒对真正系统的自动辨识不会出问题吧？她相信自己是超水平发挥了，但没有克莉斯丁顺向思维的帮助还真走不远。
正郁闷着，爱思拉看看表，已经过了快一整天了，时间过得还真快。也许应该睡一觉，或者把克莉斯丁叫过来……
迷迷瞪瞪中有人摇她的肩。她半睁开眼睛，白金色的发曱丝闯入她的视线。“克莉斯丁？”她揉曱揉眼睛。
“这是在你的梦境里。”克莉斯丁的神情完全地慌乱曱了，她平时的冷静一点一点碎成末，“我梦到了很不好的东西。你最好想办法证实一下是不是。”克莉斯丁的声音几乎是喊叫，却模糊得可怕，好像不存在，但那声音的确震动着爱思拉的耳膜。
然后克莉斯丁渐渐走远，爱思拉在后面招手大喊：“喂，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呢！”
爱思拉惊醒，发现自己还好好地趴在桌上，手举在眼前。她看看手表，已经睡过了五六个小时。梦境里仿佛还存留有克莉斯丁的余音。她甩甩头让自己清曱醒一点，心想这样的工作强度大概会让她落下病根。也许应该把克莉斯丁喊来，她不会是给自己托梦的吧……她自嘲地笑笑，掏出手曱机。
新的电邮。爱思拉的瞳孔倏地缩紧，难道……她迅速打开，一行字让她头脑发昏。
【36小时后兰兹卡发射小型核齤弹一枚。抓紧时间！】
发送时间是六小时以前，刚好是她睡着的时候，也就是说……
她火速拨打沙拉曼的电曱话：“喂，三十个小时之后兰兹卡会投放一枚小型核齤弹！”她挂掉电曱话又给萨普、克莉斯丁还有云阳群曱发短信，心里万千不安。当投放的飞机来的时候当然不敢贸然击毁它……让乌比克三十个小时之内攻入兰兹卡风险太大可能性渺小……只能用网络了，把他们的控曱制系统摧毁，至少要摧毁他们的通讯系统，让飞机收不到总控曱制台的指令，可以延缓一点时间……
克莉斯丁，快点来啊……她双手合曱十默默祈祷。


十九 计划的背后
克莉斯丁闯入信息处办公室时爱思拉正躺在办公室角落的伸缩椅上冥想，看上去很悠闲的样子。
“喂你倒是在这里悠闲，忙忙碌碌把我叫过来干什么啊！”克莉斯丁暴走状态地砸包摔门，“形势那么紧急了你在这里睡觉？”
“因为我的任务都完成了，就差你了。”爱思拉淡定地开口。她知道克莉斯丁心里也特别急，但是急有什么用呢？冷静地理好现在的形势才更加符合她们的工作吧。
“克莉斯丁，”爱思拉开口，“用你那无懈可击的顺向思维帮我检查一下病毒有没有漏洞。”
克莉斯丁已经拉开椅子坐进去了，“检查倒没有问题，不过大概需要十几个小时的样子。你确定来得及么？”
爱思拉双手合十闭眼，“来得及呢。核齤弹的发射需要做好很多工作，装机啊编排队形啊确立进攻路线啊就需要至少四五个小时来准备，再加上为了保证空域的有序他们会规定一个时间段来起飞，而根据可靠消息投弹时间为30……呃……现在是29小时后了，”她终于睁开眼睛看了看表，“所以克莉斯丁加油吧，弄完就把我喊醒。”
“诶诶爱思拉？”克莉斯丁一脸错愕，“你还这么不徐不疾干什么啊！”
爱思拉假装已经进入深度冥想状态，听到克莉斯丁轻轻叹了一口气之后便开始想自己的事情。
兰兹卡犯得着用这么大规模的武器么？乌比克和兰兹卡是邻国，核辐射也会有不少，难道他们要牺牲自己的国民来换取胜利么？！爱思拉心下摇头，兰兹卡不会做亏本买卖的。那么是……
药物！爱思拉猛地睁开眼睛。对的，他们肯定需要药物。核辐射造成的后果十分严重，唯一比较好的就是药物控制；当然不进行核污染是最好的，爱思拉笑笑。现在世界上并没有成效显著的药物可以控制核辐射……兰兹卡提前制作出来却秘而不宣的可能性并非没有，而且几率很大。
但是……爱思拉觉得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但是现在核辐射控制药物之所以少且无用是因为临床病人太少不好做实验，兰兹卡是怎么做好实验的……
爱思拉甩甩脑袋想要把那个可怕的想法从脑海中甩出去，然而它跟脚底附了吸盘一样吸在爱思拉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违法甚至违背道义的行为……恶意“制造”病人，“创造”机会。
不……那样的话事情一旦败露就会降低兰兹卡的国际形象，也势必会影响到兰兹卡国民的心理，那样的话兰兹卡恐怕早就垮了。对，“早就”，因为研制一种药齤品至少需要五到十年的采集样本、组合加工、临床试验、记录结果并归纳整理、重新修正。爱思拉在思考中觉得自己离现世越来越远。
他们会选取自己国家的人作为“实验室小白鼠”么？他们会光明正大地以“新型药物实验”为借口进行研究吗？他们的实验与乌比克是否有影响……
“爱思拉，爱思拉，爱思拉！”克莉斯丁略带愠怒的声音把她从思维漫游状态强行拉扯回来。
“诶你那么快就弄好了么？”爱思拉迷迷瞪瞪。
“那么快？你开玩笑呢，都过去十几个小时了。另外我的工作只进行了一半，沙拉曼在叫你呢。”克莉斯丁使劲晃两下爱思拉的头然后走到办公桌前，“我继续了，你最好快点他亲自来肯定有什么……”
爱思拉已经一阵风一样掠了出去。
“嘿沙拉曼，大驾光临哈？”爱思拉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种调调了？沙拉曼却无心纠结这些，急促地张嘴：“也许你应该曾对基地中间这块长方形的大区域有疑惑。”
“话是没错啦……”爱思拉想起刚开始她和伊库熟悉基地时的情景，“但是现在的时间貌似不是拿来说这个的。”
“不，就是拿来说这个的。”沙拉曼坚定地抓住她的肩膀，“我很信任你，你也是我最得力的朋友和部下，”爱思拉注意到他把“朋友”放在前面心里很是感动，“所以进去的时候一定要镇定，另外在核齤弹攻击我国之前不要说出去。”
爱思拉还是有点迷糊，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沙拉曼只是牵着她的手要她跟着他走，她心里猜测着这肯定是和即将发生的袭击有关，便不再说什么只是耐心地等着。守在一旁的伊库和可莫奇早就按捺不住，把一堆解锁用的东西给了沙拉曼，“您自己选吧……我们也想看看可以么？”


沙拉曼回头，尽管只看得到他的嘴但那冷笑还是非常摄人，“你们可以知道，但不是现在。现在好好去当班。”
两人颇觉无聊地离开。沙拉曼咬住下唇开始解锁，一道一道又一道，爱思拉怀疑已经过去半个世纪时门终于开了。看来是长时间没有人进入，里面一阵阴风扑出来吓了爱思拉一跳。
“别担心，为了进去时能安全，我在一天前已经派人打开了里面的空气更新系统，现在里面的空气和外面所差无几。”沙拉曼跨进那个金属感颇重的门，“你不来么？”
爱思拉呆滞了半天终于跨进门，“所以沙拉曼你是要……”
“你还记得173计划对不对？”沙拉曼回头非常突兀地问了这么一句，看爱思拉已经进来就顺便把门关上了。
爱思拉点点头，觉得在这么一个昏暗的密室里谈这个真是有点阴森。
“皮皮勒斯给你的那封短信，我已经知道了。”沙拉曼轻轻笑，“别问我为什么，我就是知道。”爱思拉烧红了脸，估摸着莩的那段算是表白的东西大概也被她他看到了。“放心，不是同一个版本。”不知是因为升温的空气还是爱思拉局促的呼吸，沙拉曼宽慰她道。
“其实在两年前你哥哥公布他调查的结果之后我一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所以在工作之余也暗访调查，发现每一次对三大家族四大集团发起剿灭活动之后，它们周边都会莫名地失踪很多人，有的只剩下一两个逃难者后来被法尔二世……就是我继父……当作二等公民和三等公民处理了，完全是根据他们和这些家族集团的关系疏近。”
“……继父？”爱思拉迟疑地问出这个词，觉得自己的重点远了。
“这个到时候再说吧。”沙拉曼摆摆手表示不想说这个，“宝宝，你知道的？她后来被发现和四大集团中的石油开发场走得很近……不瞒你说她的父母干脆在那里当班，这是我从后来一个幸存者那里知道的，她反复提到一个喜欢戴大檐帽的小姑娘，我就猜想会不会是她了。”
“难道那个开发场是……”
“云氏集团。云阳的父母是云氏集团的核心人物。”沙拉曼语气沉重，仿佛这些都是他的错一样。
爱思拉觉得被一只铁爪紧紧擒住咽喉，“怎么……怎么会……”
“宝宝被抓去乌比克后来成为了一名刺客，”沙拉曼举起一根手指放在爱思拉唇前示意她冷静，“于是我猜想是否所有失踪的人最终都被运往兰兹卡。”
“如果是这样……”核齤弹齤、药物控制、实验，一切全部用上爱思拉的心头。“试验品！”她拳击左掌，大叫出来。
“没错，你的思路很快。下面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实在受不了的话……”
“没事儿，我可以。”爱思拉捏捏拳头，指甲掐进手心。
沙拉曼点点头拉开一盏灯，让密室更加亮堂。爱思拉在房间变亮的一刹那眯了眯眼睛。白光侵袭她的双眼然后渐渐褪去，眼前的一切让爱思拉眼泪夺眶而出。她捂住嘴巴努力克制自己想要吐出来的冲动。沙拉曼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埋头在自己的怀里。
面前玻璃罩里罩着的是一个幼女的尸体。幼女闭着眼睛，依稀看得出拥有宝宝的眉眼和发色。

二十 被抛弃的
爱思拉捂住嘴巴看着那个幼女。幼女似乎是被泡在福尔马林中，雪白的灯光下那安详闭着的双眼是那么狰狞。沙拉曼见爱思拉还没有从惊惧中缓和过来便拍着她的背，“她的背面被开过刀，就不要看了。这只是我搜集到的部分证据。”
爱思拉闭上眼睛深呼吸，“如果这只是部分证据那他们……”
“我想他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就以宝宝为主线来说吧。”沙拉曼扶着爱思拉让她往前走，“这就是我的一个情报收集室。”
爱思拉左右看去，杂乱地陈列着各种各样被封锁的瓶瓶罐罐。“这些瓶瓶罐罐都是兰兹卡进行药物实验的残次品。”沙拉曼说，声音低沉，“你猜得不错，那些失踪的人都成为了药物的试验品。大多数人都死于一次又一次的感染和辐射，他们的尸体被经过处理后和生物垃圾埋在一起。”沙拉曼扶额，然后理理刘海。
“那宝宝怎么……”她不敢再回头看那个幼女的尸体。但那尸体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淤青和伤痕到处都是。
“那是十九年前，你知道吧。173计划里面说过。”沙拉曼抓住爱思拉的肩，力道很大，“十九年前兰兹卡开始培养一个少女杀手，据说从三岁开始培养的。但事实上她当时的本体已经八岁了。”
“本体八岁？她是克隆人么？”爱思拉被自己脱口而出的猜想吓到了，“不可能的，现在还没有这么高的技术吧……最多只能克隆动物啊。”
沙拉曼凝视着她，“你觉得兰兹卡……还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吗？”
爱思拉在他的眼神下呆滞，兰兹卡，既然可以制造出抗核辐射的药物，再加上心狠手辣的研究方式，以及充足的资金和技术人员……条件齐备，真的没有什么做不到了。
沙拉曼远目道，“其实，云阳和宝宝本来是同龄的，今年都应该是二十二岁。宝宝以前叫颜泽，和云阳玩得特别好，两个人真是如胶似漆，他们两家的父母都考虑要定娃娃亲呢。”
爱思拉微笑，这两个难怪相见恨晚，原来以前就认识。但话说回来既然是克隆人……
“首先便是颜泽突然失踪的事情。颜泽的失踪比任何一次攻击开始得都早，当时她五岁多突然失踪，家里人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又没有任何信息显示即将有一场大暴乱，只好先哄云阳说颜泽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玩了过几年就回来才慢慢把他瞒住。”沙拉曼娓娓道来。“然后就是克隆。颜泽被密探发现骨骼清奇且柔韧度极佳，于是把她带走。颜泽这孩子也很倔，知道他们会伤害自己所以一直反抗。后来他们就用一种特制的迷齤药把她弄昏才顺利带回兰兹卡人体实验室。结果等她醒来时由于药物过多伤到了脑部细胞，变成了弱智。兰兹卡的人觉得自己需要的只是她的骨骼和肌肉，于是将她克隆然后一直养着它，在克隆人的身体随时可能发生变异的情况下他们只是像圈养一只猪一样给颜泽喂食让她活下来，最终在克隆人的身体逐渐定型之后将她杀害。”沙拉曼揉揉眉心仿佛想到这些就让他心痛。“但是等她死亡之后突然有人要求保留她的尸体，因为他们需要知道这样奇异的柔韧度与基因的关系，于是将她封进福尔马林罐子保存尸体，后来由于一系列原因，就是什么动乱啊内战啊，颜泽的身体就这样被随意丢弃在那个废弃的实验室里。后来莩……”
“莩？”爱思拉敏锐地扭头。
“啊啊，就是某个熟人，偶然在两年前发现了那个破败的实验室，就把她的尸体偷运给我。我可是付了情报费呢喂！”沙拉曼看着爱思拉狐疑的目光打哈哈。
爱思拉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但这时讨论这个比较不切要害，于是封口没多问。
“这边这些瓶瓶罐罐就是药物的残次品，他们在完成最终需要的药物之后就将这些全部丢弃，我派人将他们收集了回来。两年前到战争开始前兰兹卡的边境封锁就已经很严格了但还没现在那么严才得以拿到。后来经过我国的某些药物研究所的科学家看了之后一致认为这是抗辐射药物。”沙拉曼看看表，“哟，在这个情报收集室呆了近一个小时了，你最好赶快出去看看网络防线怎么样，我也该回去了。”
爱思拉点点头，把刚刚关于莩的问题抛到九霄云外。
“对了爱思拉，再麻烦你一下。”
“什么？”爱思拉已经冲到门口又转头。
“到时候……呃……摧毁兰兹卡的系统之前帮忙进他们的信息库看看，看他们的信息库是否有173的内容。另外一定要加油……乌比克的灾难，一定可以逆转的对么？”沙拉曼很勉强地一笑，嘴角僵硬。
爱思拉觉得他那被刘海遮住的双眸一定满满盛着的都是无奈。作为一个仅仅十九岁的少年，要当国王，要从小面对那么多人的猜忌和非议，更何况法尔二世并非他的亲生父亲。现在刚上任又面临战争，面对自己的臣民徘徊在生死边缘却无能为力……爱思拉转身走过去，不理会沙拉曼诧异的“咦”声，走到他跟前，轻轻给了他一个拥抱。
这是一种纯洁的安慰，作为人类，作为朋友，对对方感情的回馈与互动。
“你也……要加油。”爱思拉的嘴唇轻轻动了动，松开手臂，离开这个密室。
颜泽是被抛弃的孩子，不到十岁便面临死亡，只因为她失去了兰兹卡所需要的智力；乌比克的臣民是被抛弃的孩子，他们的国王竟然允许他们被偷运出去贬为小白鼠；如果沙拉曼并不是那么优秀，或者法尔二世有一个儿子，那么沙拉曼想必也是被抛弃的孩子，最终会面临完全不同的命运。被抛弃被抛弃被抛弃，世界上那么多那么多的背叛与眼泪、无奈与痛楚，压在他们这年轻的一代身上。爱思拉咬紧牙关，年轻不是缺点，他们有机会燃烧自己来拯救国民。
她走回信息处办公室时克莉斯丁刚好站起身。
“怎么？”爱思拉跳过去拍拍她的肩，“病毒有问题？”
克莉斯丁摇摇头，“没有……病毒很棒。”但她眼神的失魂落魄让爱思拉很难相信她的话，“你确定没有问题？”
“真的没有！”克莉斯丁突然吼起来，吓得爱思拉瑟缩到一边，“你急什么啊！”
克莉斯丁梦游一般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突然醒过来，抓住爱思拉的肩膀拼命摇晃：“基地一号到底怎么了？刚刚你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我一看是匿名电邮所以替你拆开了，那为什么……”她竟然开始小声抽泣，爱思拉从来没有见过她那么软弱，连萨普差点出事的时候她都没哭啊！
“到底怎么了你给我好好说！”爱思拉也有点愤怒，伸手稳住她乱晃的脑袋。
克莉斯丁只是慢慢地把手机掏出来。屏幕上的电邮清晰的写着：
“这里将成为被抛弃的孤岛。”

二十一 围剿or突围？！
爱思拉看着这短短的十一个字，汗如雨下。那边的克莉斯丁已经停止了一时的激动，“爱思拉你觉得这个跟核齤弹是否有关？”
“我……不知道……”爱思拉抱紧双臂，觉得寒意乍起。
克莉斯丁大步走到门外，大吼一声：“喂，伊库和可莫奇！”走廊里脚步声噼噼啪啪地响起，然后伊库喘着气跑到克莉斯丁面前：“克莉斯丁小姐有事情么？”
克莉斯丁极为严厉地几乎是质问：“告诉我基地头顶的地面上有没有安装摄像头！”
伊库欠身道：“为了保障基地的安全我们安装了……”
克莉斯丁一抽身走出去，“带我去你们的监控室。爱思拉你的病毒我检查完毕了你最好赶快准备侵入，我十分钟以后回来。”
爱思拉听着克莉斯丁的小皮鞋在地上踢踏踢踏地敲击着，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觉得心情已经平静。
还有28小时。爱思拉知道28小时内必须攻破兰兹卡的防线，否则乌比克不保。她进行着最后的程序检查。这是一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战斗，而且……如果攻破了，兰兹卡的保密库就近在眼前。那么，一切的秘密，一切的阴谋，都将敞开胸怀等待人民的审判。
过了一会儿克莉斯丁推开门。“爱思拉，我们似乎被包围了。”
爱思拉由于惯性继续敲击键盘然后突然刹住车：“你说啥？”
克莉斯丁吐气，“我说我们被包围了。根据装备和说话的口型，他们应该是兰兹卡北部军事基地派来的武装部队，那边用的方言比较特殊。他们围在我们的头顶，在找入口。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是么……”爱思拉觉得被抛弃的孤岛一定不止那么简单，“没有别的了？”
克莉斯丁手指紧紧抓住门框，“云阳和宝宝由于交齤通部的事齤件去忙了，所有驻扎在这附近的军队都被临时抽调到争议地区南部进行战场支援，我们这里的通讯信号突然中断，无法联系，基地内部没有保安。”
“这样啊。”爱思拉很淡定，“基地内部应该有备用的光缆吧，先把我们的电脑用这个链接到网上然后发病毒。”
“喂你都不想想怎么突破的么？”克莉斯丁有点急，开始晃动门。
“急有什么用？”爱思拉面不改色，“基地的防卫比较好，他们找不到正确的进入方法的话暂时不可能进来除非他们用大炮轰，他们一定也知道基地里有重要物资所以不会随便强行进入，我们还有时间可以阻止兰兹卡的核进攻。而且，我们出去也打不过他们十有八九是死，最后被他们突围也肯定是死，既然都是死，那么还不如在死之前多做一点工作。”
克莉斯丁笑笑：“果然是爱思拉，想法和我差不多，刚才是吓吓你。”
爱思拉心脏扑通一下掉下去，“这当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不不不其他都是真的，就是我让你想想怎么突破防线这个是吓吓你。笑点很低吧哈哈。”克莉斯丁很冷地打着哈哈。爱思拉白了她一眼，在桌子底下摸索，找出了备用网线。“不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了，还是赶快工作吧。”
最后的校对早已完成，爱思拉和克莉斯丁等着病毒通过这台小小的电脑冲出去。
病毒设定的是碰到兰兹卡的外墙了就迅速自爆，自爆前复制一个新的病毒继续向前直到破坏掉最终防御。爱思拉估计这些完成需要半个小时。考虑到兰兹卡的防御很复杂，要加固必须删除原来的防火墙重建造新的，所以爱思拉估计他们会派出拦截程序，因此爱思拉将病毒复制很多个轮番攻击，他们拦截一个就重新复制一个。如果他们拦截到了最后一个而爱思拉来不及输入指令分裂新病毒的话，最后拦截的程序会被那个病毒感染并代替病毒长驱直入。就像艾滋病病毒一样直接破坏免疫系统，几乎无人能挡。
爱思拉信心满满。事实证明病毒的确没有让她们失望，能力十分强大，突破了许许多多防御，到了最后的关键一层。爱思拉感觉自己瞳孔放大脸颊潮红，太激动了，她闭上眼拍拍紧张的脸部肌肉让它们松弛一点。
克莉斯丁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怎么了克莉斯丁？”
“最后一层防御……”
爱思拉扭头看向屏幕。最后一层防御直接敞开，病毒无需突围已经进去。“怎么回事……算了克莉斯丁我们俩把电脑联机，你用你的破坏他们的交通系统，我把机密信息库复制出来，顺便捣毁他们的通讯。”
爱思拉看到兰兹卡的大门已经向自己敞开，连忙搜索到信息库进行搜寻，密码框展现到她面前。她赶忙用准备好的解码软件解码，看到几个人正在试图追踪她的ID于是连忙扔下一个烟雾弹来干扰，现在他们面前显示的应该有五个爱思拉。
解码软件叮叮一响，她连忙输入解好的密码，果然，解码软件默认的是解出最高等指令，当“Absolute authority（绝对权限）”几个字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忍不住大笑，然后迅速将一二级保密库中的所有内容复制下来储存到一个加密文件夹顺便发送一个到乌比克最高保护系统，然后抽身而退把那几个跟踪者甩在里面。
那边克莉斯丁也开始大喊，“我破坏成功了！”爱思拉笑笑，“现在才要考虑怎么突围的问题呢。”
克莉斯丁盯着屏幕，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现在我给他们个指令让他们收回在我们头顶上的突击队员就OK啦！”
“别玩太久，小心被反黑。”爱思拉忍不住说。然而突然传来的“轰隆”一声和大地的震动让爱思拉不好的预感加剧。
“怎么了？”克莉斯丁扭头。
“赶快退出系统，隐藏好所有痕迹……完了。”爱思拉听到了电梯到达底部的通知，电梯门慢慢打开。爱思拉疯狂地按下几个键强行退出自己和克莉斯丁的电脑，隐藏好所有痕迹然后关上电脑让克莉斯丁把她们的电脑锁进桌子底下一块活动地板砖。
门“砰”地被撞开。
“双手抱头蹲地！”门外的人举着枪发动指令。爱思拉趁机蹲下去掏出特制胶水绕着地板砖封了一圈，拿脚轻轻踩实。
“后面躲在桌子底下的那个给我滚出来！”那人又发话了。爱思拉心想自己的演技派上用场了，于是哭哭啼啼地站起来。
“现在，你和那个白金色头发的小妞儿，跟着我们走一趟，别耍花招。”
爱思拉心想这到底是绑架的还是军队啊，假装怕得不行地扫了一眼那人，又看了看克莉斯丁，然后两人一起走出去。

二十二 她的倔强
爱思拉和克莉斯丁被一群匪徒一样的突击队员押入电梯。原本做好的伪装已经被击毁，透过钢化玻璃的电梯顶可以看到头上是一大块天窗一样的破洞。爱思拉等头顶的钢化玻璃张开之后无奈地走了出去，知道自己和克莉斯丁已经走投无路了。
不过……
“诶诶爱思拉，他们为什么没有把基地里面的其他人押出来？”克莉斯丁用气声小声问。
爱思拉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又耸耸肩表示很无奈，然后心想，难道他们直接冲着我们来？或者……他们不会在里面安了炸齤弹吧？！
完了完了，爱思拉听天由命地埋下头。伊库可莫奇以及其他信息处成员还有少量交齤通部职员都在里面，还有沙拉曼那堪称国家级机密的173情报收集室，就算炸不塌收集室，其他的也是该塌的塌该封的封——她忍住不把“该死的死”这个词塞进脑海——那她们的电脑还有里面存着的重要文件都会长眠于地下……
总比落入兰兹卡或者恐怖组织手里好。爱思拉这么想着宽慰地叹了口气。见他们都举起枪来，知道自己无力反抗，于是闭上眼睛听凭他们发落。
一个男人粗暴地给她带上一个布罩，她凭动静得知克莉斯丁也被封住了眼睛。然后她觉得自己被押着上了一辆车，那车似乎很宽敞。根据发动机参差不齐的响声大概有三四辆，够那十几个突击队员坐的了。爱思拉坐在车上，手脚被绑，她也无力挣扎。那些大兵并没有对她动手动脚让她谢天谢地，她可不想在翘掉之前还受别人侮辱。
车子颠颠簸簸地行了一会儿，硝烟味又浓又厚，让人觉得被困在一个地方出不去。爱思拉心里盘算着万一到时候兰兹卡要进行审问她应该怎么说。克莉斯丁的气息不在身边，看来她上了另一辆车。爱思拉安安静静地等待她进入兰兹卡的边境线。
车行了一段时间然后咔吧一下就停了。爱思拉被推搡着下了车，但那推搡他的人并没有开始那个套头套的人那么粗暴，以一种非常恰当的力度让她下了车。爱思拉就这样被那人慢慢推到一个地方，然后那人开口说话了。
“爱思拉，跪下。”
爱思拉在一片黑暗中睁大眼睛。那声音非常清脆，不像是一个经历过硝烟尘土的大兵应该有的沙哑或者沧桑，反倒像一个少年人。音色熟悉到她不敢再想象。
她死死闭上眼睛，不想看到眼前这一幕。那人又开口了，“跪下。”然后小声地补充，“我是为你好。”
头套被拿走，强烈的光线让她更加不敢睁开眼睛。过了好久好久，她已经看够了眼皮里奔涌的血液之后，她终于缓缓睁开眼睛，依旧保持直立的姿势。
她轻轻往上抬了一下眼皮，那群青色的发丝长了一点，但仍旧还是记忆里那个颜色。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尽管爱思拉想到了这一天会来临但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况，而且……竟然要在他的面前跪下！他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爱思拉激怒的表情突然就黯淡下来。是啊都算不上朋友了，不同的国家敌对的双方沉重的压力，必须反目成仇的两个人。
她决定不去显示自己的软弱。
“莩。”她轻咬嘴唇吐出这个名字。
莩的眼神凌厉地看着他，声音却温柔得可以让凝成块的方糖融化，“我不想说第三次，叫你跪下。”这样的莩有一种恶魔般冷峻却妖娆的病态美。
爱思拉直直地盯着他，不想臣服在他的命令下，决定除非腿被打残否则绝不弯一下膝盖。
后面来了一个大汉“刷”地一脚踹上去，就跟白烂宫廷片里一样，爱思拉控制不住地膝盖一软。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皱一下眉毛，只是增大了仰头的角度看着近在眼前的莩。
依旧是个少年的他，曾经的气息被炸齤弹激起的粉尘掩盖，现在他似乎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有一点温情有一点善良的王子，而是见血不皱眉杀人不眨眼的将军。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然后移开目光。那是什么？爱思拉惊讶地看着少年眼眸的一丝颤动。一瞬间的颤动。他真的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吗？
“另外一个女人呢？”他严厉地问刚刚踹爱思拉的那个男人。
“在待审室被关押，情绪稳定，无反抗倾向，报告完毕。”男人脚跟一靠。
“很好，”他点点头，“守好那个房间，现在任何人不得靠近这个房间一步，不得用任何方式监视、窥探或者控制这个房间，否则军令处置。”
“是，殿下。”男人似乎是又抬手敬了个军礼，然后踢踏踢踏地走出去，带上了门。
爱思拉静静地等着他的拷问。如果要死在他手下也悉听尊便。
“你还是老样子啊爱思拉，那么倔强。”看来他已经确定所有人都离开了，莩的声音突然软下来，爱思拉觉得有一种奇怪的目光流连在她的头顶上。
“你……”她惊诧地抬头，看到的是两年前分别时那双阳光般温暖的少年的眼。莩蹲下来，撩起她过膝的裙子——只是一点点，看着她刚刚跪下去时摔出的印记。
“啧，都青了。抱歉委屈你了，不得不用这种方式和你见面……”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她的膝盖，凉丝丝的让她觉得疼痛稍微缓解了一点，却被她一手打开。
“既然决定了要与我为敌，就不要又这样动手动脚，”爱思拉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地看着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握紧拳头，觉得绝情的话语一点一点从她唇下蹦出来。没错，工作中不可以带私人感情，看到他，自己可以想到的只能是因为兰兹卡而逝去的那些军民！
他垂头看着被打开的手呆滞了半晌。爱思拉想这样的话也许让他伤心了。但当他抬起头来时，还是一个那样温柔的微笑，“我怎么会杀你，你还没弄清楚我的目的。”他也双膝并拢跪在地上，和她基本处在同一水平线上，“果然还是那么犟，真是像头小母狮子一样呢。”

二十三 他的温柔
爱思拉咬紧牙关，一定不要败下阵来啊……
“你有什么阴谋？反正我大概命不久矣，说出来算了。”爱思拉听到自己沙哑得异于平常的声音响在安静的审讯室里。
她努力想让自己语气中的恨意更浓一点，但已经做到极限了。她想她辜负了那天她对皮皮勒斯说的那番话，起码表面上辜负了。
“告诉莩，我不会恨他。战争本来就是让人无可奈何的东西。”
对啊，无可奈何。即使这样，她也不可能再莩面前表现出她有多么多么爱他拥戴他。他所在的国家发动了173计划和兰乌之战，死伤无数，冤魂萦绕，她怎么可能在这里对兰兹卡的接班人大唱赞歌？
虽然，她的确不恨他。
“如果我告诉你……”莩不知不觉已经离她很近很近，看着她的眼睛仿佛深深深一直深到心底，“如果我告诉你，你侵入兰兹卡保密库时，最后一层防御是我打开的，你还会这样说么？”
什么？！
震撼的消息，爱思拉想，现在自己微张着嘴的呆傻模样一定丢脸至极。但那层防卫……
“爱思拉，你的忠诚的确坚定。但你忘记了一个决定性的因素。”莩看着她呆滞的模样，微笑着托起她的脸，“我和你拥有共同的价值观，所以我才会和你成为朋友，甚至……”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爱思拉想自己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没错，你的攻击的顺利，‘兰花’每次吞噬的失误，以及那些总是起到关键影响的神秘电邮……都是出自我手。”他站起身绕着她走上半圈，“假如刚刚你就知道了这些，你还会对我说出那些话么？”
爱思拉低头，手紧紧地抓住沾了白灰的黑色裙子，都是他……那他为什么……
“你为什么……”
“为什么？”他留下一个长长的尾音，把那剩下的半圈走完，回到她的视野，“因为我不喜欢兰兹卡的行事，因为我想阻挠战争的继续发展，因为我想让真相浮出水面，最重要的……”
“因为你不想让更多的人死去。”爱思拉接下去，这是她心里呐喊了千万遍的话语。
“正解。”莩满意地点点头，“你终于明白了。”
爱思拉苦笑着晃晃脑袋，“明白？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莩疑惑地蹲下来看着她，“我还说的不够清楚？或者……你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了解我？”
爱思拉给了一段长长的留白。然后抬起头看着莩略比自己高的眼睛，“作为兰兹卡的王子……你是如何拥有这样的心灵的？很少有人愿意为了一个信仰而牺牲他的地位、尊贵、荣耀乃至生命。”
“啊……”莩很苦恼地长吟一声，“你知道，作为皇家子弟一辈子当然是只能进行角色扮演的，努力去扮演一个好少年、好王储，未来就是好国王。很多人也甘愿牺牲自己的幸福去追求这些角色。”
爱思拉看着他，同样也是一个值得心疼的孩子。
“沙拉曼是继子。”他突然非常没有逻辑地说。
“是。”她点点头。
“他曾经是我的玩伴……也是我唯一可以交付心扉的人。”
“什么？！”沙拉曼在情报收集室脱口而出的那个“莩”迅速掠过她的耳朵，“所以……”
“很多情报都是过去两年我帮他地下收集的。”他微微眯着眼说，“我也想知道真相。”
“那么你是怎么……”
“他曾是我的玩伴，对，是个孤儿。和我很要好。父母都曾是兰兹卡的仆役——我是指在过劳死之前。体察人间百态和世态炎凉，后来和我相遇。”他追思着以前的故事，“那些大人们，他们不懂，看看他们的眼神，‘小孩子有什么友谊呢，把沙拉曼达给法尔二世当儿子去吧，就当两国友好关系算了！’”
“他教会了我很多老师们从来不会教给我的，真正的生活，和善良。”莩轻轻叹口气。“我知道他一定会当上乌比克的国王，会享尽荣华富贵而不是被绑在我身边当玩伴，于是我就那么任凭他过去了，心想将来一定会有机会再见的。”
爱思拉被重磅炸齤弹炸昏了头，原来乌比克的国王是兰兹卡的子嗣……这也就难怪莩会尽全力协助沙拉曼了。
“当我发现兰兹卡突然一批一批多出来许多人时我吓了一跳。后来那些人都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然后突然一下就有人开始说一种什么什么药物研制成功，然后那个人也不见了。我猜是保密措施吧，于是也不敢开口，生怕下一个被捅刀子的就是我。”
爱思拉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赌咒，眼里的同情满满当当已经溢出来。
“哎呀这是我的故事你哭什么。”莩凑过来擦了她的泪，她赶忙收住情绪，“总而言之由于各种各样的关系，当然包括你的出现，我开始搜集证据，我想给沙拉曼比较合适于是派人秘密送出去。”
爱思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稳住，“你就不怕万一你被发现？”
“害怕……不是我的作风，起码，恐惧的情绪不应该出现在这种情况。万一万一，万分之一的几率，小的很。万一真的万一了……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他笑着，“现在要担心的是那些平民百姓们而不是我啦，爱思拉你的责任心去哪里了？”
没想到……自己又错怪了他。她不想去洒无谓的泪水，只想不去辜负他的一番苦心。两年前那个知道真相之后痛哭流涕的爱思拉已经不见了，她已经成熟了，应该懂得怎样去弥补悔恨和错误。
“抱歉……这个东西要藏得隐秘一点……”他说着解开她手上的束缚，“把它藏进内衣里。”他拿出一个小芯片，“回去再看。”
然后他转过身。爱思拉知道这肯定是某某绝密档案，于是小心翼翼地藏好，“好了。”
他转过身替她把解开的手上束缚按原样扎好，“放心吧，待会等我做做样子审问克莉斯丁之后你们就可以回去了，我安排几个心腹把你们送回去，放出消息说你们已经死掉了……不介意吧？”
“介意什么呢？”她轻笑，“好像我很在意我生死一样。”
莩对上她的眼睛也笑了，舔舔嘴唇完全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男孩，天真活泼。“那么再见了爱思拉。”
感觉自己的脸被眼前人捏了一下，爱思拉被扶起，押出了这座小房间，回头，莩面对兵士不敢有大的动作，只是眨了眨右眼。

二十四 变数
和克莉斯丁一起上了贴身侍卫安格尔的车，坐到了后排，克莉斯丁骂骂咧咧地抱怨那人逼她跪下磕伤了她的膝盖，爱思拉佯装愤怒地也抱怨起来。看来莩没有告诉克莉斯丁他的真实身份，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真过分，就问了我两个问题，害我的膝盖青肿成这个样子！真是的！”
爱思拉“嗯嗯”地附和，心里还是有点担心，怕莩被抓到。
“喂，后面两个女人。”前面的男人语气很不好地说。
克莉斯丁正在气头上，也重重地回复：“你干嘛？”
灰蓝色的头发随着窗子里的风扬起，有点长，“那个，我们几个贴身侍卫都知道殿下的意思的。”
爱思拉很疑惑他为什么没有和皮皮勒斯一样直呼莩的名字。
“我很尊敬他，所以也尊敬他的想法和决定。你们两个一定要利用好他给你们的资源，让战争赶快停止啊。”男人的声音闷闷地响起。
克莉斯丁一副愣住的样子：“他说……什么？”
爱思拉连忙打她的哈哈：“对啊安格尔你说什么？克莉斯丁要不我去问问吧？”然后爱思拉让克莉斯丁先休息，忍住膝盖的疼痛，翻到前排座位：“安格尔不要说，她还不知道呢，这个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吧。”
“也好，这样对殿下比较安全。”安格尔点点头，“他把‘那个东西’给你了对吧？”
“嗯，”爱思拉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该怎么用……他应该给我标注好了吧，我相信他。”
安格尔扭头，眼睛瞪得大了一点，扫视着爱思拉，然后轻轻点头又看向道路前方，“谢谢你相信他。”
爱思拉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扭过头去保持沉默。
••••
“塔玛希。”
银色双马尾的少女沉默地走过来，黑色的瞳孔无神而呆滞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莩的审讯过程，拿来了么？”冰蓝色头发的男子面无表情地开口。
少女只是从贴身的衣服里摸出一个东西交给男子。
男子将它放进放音装置，莩和一个女孩子的对话渐渐飘出来。
“如果我告诉你，”莩的声音在一段毫无营养的对话结束之后出现， “如果我告诉你，你侵入兰兹卡保密库时，最后一层防御是我打开的，你还会这样说么？”
男子眼神冷峻。他保持着单手侧撑头的姿势窝在圈椅里听完了全部的对话。
末了他终于缓缓开口。“塔玛希，”他说，“我很信任你。你虽然是个哑女但办事能力很高。”
塔玛希不置可否，只是礼节性地欠欠身。
“谢谢你带来这些情报。继续加油，你可以出去了。”
塔玛希出去之后，男子挂响了一个电话，依旧是寒冰一样的语气。
“喂，埃尔希德大总管么？我是雷桑。对。请帮忙把莩兰乌多斯叫来。另外请接边境管理办公室。”
••••
兰兹卡的边境线近了。爱思拉松了一口气，看来可以安全离开。后面的克莉斯丁有点晕车加上膝盖的疼痛所以已经睡着，由于睡姿的不正正在轻柔地打着鼾。
过边境小桥的时候安格尔亮了一下“贴身侍卫”的许可证，守桥卫兵准备放行时值班室突然传来电话声。那人一遍摆手示意他们离开一边接了电话。
爱思拉出于无聊支起身子扭头看着后面值班室那个似曾相识的卫兵接了电话，面色突然凝重，然后看向他们的车子。
“安格尔加快！”爱思拉往靠背上重重一躺，“完了他们知道了。”
安格尔眼神突然一变，“你要不要去照顾一下后面那位晕车的小姐，我要飙车了。”
爱思拉趁在加速连忙翻回去，上下左右翻塑料袋以备万一。安格尔轻巧地绕过颠簸的地面，几乎是擦着地面在飞。
“那个……安安安格尔，”爱思拉差点咬到舌头，“待会你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安格尔苦笑了一下，“当然只能回去，和殿下一起受处分。”
爱思拉突然觉得很心痛，没想到那个“万一”发生得那么快……
“现在还是把你们安全送到吧。”安格尔说着绕过爱思拉以前那个小木屋的残骸，继续向前。爱思拉紧紧抱住呼吸有点不稳脸色发青的克莉斯丁。
••••
莩在冰蓝发色、有着一半相同血液的哥哥面前站立着。雷桑从圈椅里站起来，二十五六岁的他比十九岁少年高出小半个头，也更加挺拔。
莩微微仰头看着哥哥。
“果然是你。”雷桑居高临下地看着莩的眼睛说。
“不好意思……我不明白。”莩疑惑的表情让雷桑几乎相信莩对此并不知情，除了……
“听这个录音。”按下放音设备的开关，莩和那个女孩子的对话又一次响在房间里。莩脸色突然变得惨白。雷桑威胁一般开口：“你知道的，现在你的表情瞒不住了。”
“都是真的，对不对？通讯部发现的那条隐藏失败的匿名电邮，是你发出的。”雷桑逼近眼前人。
••••
“加速加速加速！天哪他们……”爱思拉焦急地照顾着快要吐出来的克莉斯丁，也不忘回头看一下。车两边的后视镜都被打开，爱思拉只能帮安格尔查看后面的情况。
安格尔头发还是那么柔顺地随风飘着：“……注意不要被子弹打到。”
爱思拉搜寻了一下车内，开口：“车里有没有远距离枪？”
“没。只有手齤枪。”安格尔说着从武器夹里摸出枪来向后递给爱思拉，“放心，他们不敢射杀我们，最多爆我们的胎……”
嘭。车子骤然慢下来。爱思拉呆滞，然后开始对着安格尔大喊：“还不快下车！”
克莉斯丁也被惊人一响惊醒了，一醒来就要塑料袋稀里哗啦地吐。
爱思拉看着车子越来越近，这是个车队啊，有五辆，不，六辆。“安格尔你这里面还有多少子弹？”
“四颗。”
该死！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四颗子弹如何对付六辆车？

二十五 脱身与困囚
车子虽然在惯性下滑行了一段距离，但在强大的摩擦力下这运动立马停止。爱思拉默念着“四枚子弹六辆车四枚子弹六辆车”，盯着车队的行进。不可以瞄准司机，否则车子会失去控制甚至撞上安格尔的车。也不能单独射击车轮，否则四颗子弹无法完全解决……
六辆车三个一组，毫无队形地驶过来。天气十分炎热而且干燥。车子高速行驶过来，由于两边石子太多开始排成一列渐渐并拢。这种行为会不会造成一种有利局面？
爱思拉毫无迟疑地从左门跳下车。最近的一辆车离自己有约一百五十米远。安格尔的手齤枪是战斗手齤枪，射程可以达到一两百米的样子。如果一枪击中轮胎的话……
事不宜迟！爱思拉跳下车单膝跪地瞄准后车轮扣下扳机。砰的一声车胎爆掉，车子慢慢停下来，后面的车躲闪不及撞上去，也停了下来。很好，解决了两个！两个司机都由于冲击力而暂时昏迷。第三辆车的司机显然注意到异样，右打方向盘避开前面相撞的车，从另一边过来，另一辆车从左边绕过来，还有两辆车比较远地落在后面，有停下来的趋势。
很好，三颗子弹，先把前面两个依次解决然后再看后面的。爱思拉不假思索抬手给了左边那辆车一枪，然后从车尾绕过去准备给右边一枪。爱思拉刚露了个头一颗子弹便射过来，她连忙躲开。她在那两辆车相撞形成的一堆垃圾后面躲着，细细盯着那边。
车子一点一点暴露出它的轮胎。好机会！爱思拉瞄准了车轮开下一枪，车子立马如她所愿地停下来了。但司机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地下了车，举着一把枪搜寻开枪者。爱思拉心想大事不妙，只能躲回车上。
安格尔突然下了车。
“安格尔你……”
“嘘。”他把食指放到唇前让他安静，然后突然举着双手到司机面前：“救命！我被她们绑架了，她们抢走了我的枪和车……”
爱思拉屏住呼吸细细听。那边的司机看来认出了他是莩的贴身侍卫，于是开始关切地询问安格尔有没有受伤。然后……
然后就没有声音了。爱思拉探头，安格尔轻松地站在司机旁边，拿起他的枪狠砸他的脑袋。
“还是不要用子弹的好，免得弹道测验不符合事实容易怀疑，”安格尔依旧面无表情但爱思拉觉得他可爱了不少，“现在去解决后面的车子吧。”
他们绕过那辆车，瞄准后面两辆车。
“克莉斯丁呢？”
“在车厢里吐。看来那家伙晕车很厉害。”安格尔回头给了爱思拉一个微笑，好像要她不要担心。
爱思拉收住神对准那两辆车。打头的车离相撞处越来越近，爱思拉先解决了那辆。后面的车子里突然传出一声枪响。爱思拉连忙扭头，还好，安格尔没有中弹。那是司机自杀？不可能啊。爱思拉疑惑地看，发现前面那辆车的司机已经倒在方向盘上。
爱思拉没有子弹了。安格尔只是盯着最后一辆车的驾驶员。那人突然下了车，穿着一身迷彩军装，带着女式贝雷帽，但两绺桃色的长发从压得低低的帽檐下垂出来。那人绕过车走过来，高高的束腰军裤和靴子，那高挑曼妙的身材怎么看都是一个女人。她娉娉婷婷地走到安格尔面前叉起腰，轻轻地说：“这次你要怎么感谢我呢，小安格尔？”
安格尔抬起头辨认，但似乎无需辨认，那名字便脱口而出。“狄俪雪！”
女人魅惑的绿眸转向爱思拉，“小姑娘真勇敢。我帮了你一把哦，要记得。”
爱思拉吞了口口水，点点头。
“好啦，现在你可以用我的车了，小姑娘你是爱思拉吧，爱思拉？”她命令式地说，“会开车吧？别告诉我要安格尔送你们。”
“会。”爱思拉觉得自己声音沙哑，除了回答没有可以做的了。
“那么，开我的车离开这里。”她一扬手，“走之前，就现在吧，朝我的腿射一枪。”
爱思拉惊诧地抬头，“什么？”
安格尔微微喘着气，“听她的。这是为了我们大家好。”
狄俪雪一根手指按在还蹲着的安格尔头上，“啧，真是不懂得体贴女性，不过这是唯一的方法。”
爱思拉只好对准她的右边大腿射了一枪。她马上吃痛地用左腿撑地，等血流一会儿之后掏出止血带止血。另一只手按住安格尔的脑袋，“现在，安格尔，把我带回去，告诉那些人，这两个小姑娘趁你不注意夺走你的枪逼你带她们走，然后射杀了这些司机，抢走那位被你砸晕的仁兄的枪射伤了我，我想要瞄准他们结果不小心射中了我前面那位司机。你要照顾我无奈没有子弹你又无法防卫只能任凭他们抢了我的车走掉。这样可以撇开我们的一点嫌疑。然后小姑娘你不介意成为杀人犯吧？”
真是周密的计划，她想。“当然不，这是战争。”她仰头对狄俪雪一笑。
狄俪雪怔了一下，然后轻轻一笑，“真是有胆识呢爱思拉，我跟着莩没白跟，认识了你这么个家伙。”然后她一瘸一拐地被安格尔搀扶着离开，回头扔下一句话：“一定要做好莩要你做的事情啊！”
看来莩还挺深得民心的嘛，皮皮勒斯、安格尔、狄俪雪，加上莩一下四个叛变者，兰兹卡真幸运。她看着两人的背影笑笑，赶快把一脸青黄的克莉斯丁拽下车拉上狄俪雪的车，一轰油门踏上回归乌比克的道路，路上也没忘记把刚刚的故事告诉克莉斯丁。克莉斯丁发现自己错过了那么多很是惊奇。
“所以你们那么巧地碰到一个叛变姐姐？”
“没错。真幸运啊。”爱思拉叹气，也许那姐姐是自己跟过来的？
••••
“被告人莩兰乌多斯，由于你的供认不讳，本院宣告，因出卖本国情报、私通他国等行为，被告人犯叛国罪。鉴于你特殊身份，即为兰兹卡皇室及王储，且在无其他直系兄弟的情况下，死刑缓期五年执行，缓刑期间与兰兹卡一级特别监狱单人服刑。”
莩站在被告人席中，沉默不言。远处的雷桑德拉尔站在法庭的阴影处，海蓝的眼眸注视着微微有骄傲神色的表弟，保持缄默。
莩被数位警官押出法庭。经过雷桑时轻轻笑了一下。

二十六 趁虚而入
顺利到达基地一号，那样一个大窟窿还在地上留着，爱思拉朝里面喊话，清晰地听到了可莫奇和伊库的回音，看来是莩下令让他们不要动这里的。虽然他这样做漏洞太大……爱思拉叹口气，还好这里没有人员伤亡，更重要的，电脑没有被缴走。
她赶快试图打电话，才发现电话不见了。她猜想应该是匆忙之中掉在基地了，于是扯着摇摇晃晃浑身无力的克莉斯丁下到基地里面，果然在走道里找到了几乎被踩爆的手机。旁边还躺着一堆塑料壳，看来是克莉斯丁的。她找伊库借来电话，通知了信息处总基地值勤的接线员让他们派人送两部手机，然后又打电话给沙拉曼的秘书告诉他基地一号遭袭迅速派人维护，最后打电话给幸报个平安顺便让她找几个医护人员帮她们治膝盖和克莉斯丁的晕车“后遗症”。一切办妥当之后爱思拉把克莉斯丁拖回信息处办公室把她放在沙发上，让她躺好并给她倒了杯温开水。她回头看看满屋的凌乱，叹了口气也懒得收拾了，直接从地砖下掏出电脑，进入兰兹卡的系统。
兰兹卡系统几乎是被全面摧毁，他们现在肯定是一片混乱，如果这时候趁虚而入的话，他们将会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爱思拉这样想着敲打进入了兰兹卡系统。系统刚刚重建了一层保密措施，但似乎没太大用处。爱思拉轻而易举就以最高权限黑了进去，交通系统全乱，军事控制全乱，更不用提核武器一类的东西，离攻击通报已经过去了二十多个小时，还剩下大概五个小时多，他们应该来不及修复整个系统了吧……
不过也不敢保证他们抢先修复武装系统。兰兹卡现在应该正处于走投无路四面楚歌的状态。她轻轻笑了笑，这是不是意味着乌比克已经胜利了三分之二呢？
她再接再厉在系统里埋下几颗五小时后定时爆炸的病毒，然后在到处溜了一圈，又继续获得了兰兹卡系统的全部权限，然后退出。基地里开始有“哒哒哒”的脚步声，她出去张望，幸急匆匆地赶来了，还带着急救包。
幸看到爱思拉，脸上顿时绽开一个笑容：“幸好你们没事……真是太危险了……”说着她打开草药包，“先带我去看克莉斯丁吧。”
克莉斯丁躺在沙发上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很吃力的样子。幸给她把了把脉，又看了看她全身各处的情况：“她有点脱水，是不是吐过？她晕车吧？”
爱思拉点点头。幸接着注意到旁边的水杯，“给她喝了温水？很不错。”然后从包里翻找出几袋包装好的草药成品，说只要每天喝就可以调理一下。爱思拉看着幸忙，突然觉得怪不好意思，“你在卫生部应该很忙啊？”
“再忙，你们的问题还是要靠我的，换别人我不放心啊。”她轻轻说，然后继续查看克莉斯丁腿上的瘀伤，“这个瘀伤，我不太会治，我主要是伤后调理。这个可能还要请到罗曼前辈……”
“不用，随便找个外科就可以了啦。”爱思拉看到克莉斯丁的淤青才发现自己的膝盖也疼了好久。
幸叹口气，抬起头盯着爱思拉，“自己的身体当然要自己照顾，难道这是可以凑合的吗？你们可是战争的重要人物诶。”
爱思拉只好任凭她叫来罗曼。这时两部手机也送来了，爱思拉连忙把卡换上去。还好，卡没坏，她开启手机，拿到了root权限，然后闭上眼靠墙休息。
等待罗曼的时候手机嘀嘀一响。她猜测是不是电邮，于是给屏幕解锁，走到外面去看邮件，是那个匿名地址。
【这是最后一条电邮，今后请自己努力。莩兰乌多斯已被关入兰兹卡一级特别监狱，叛国罪，死缓五年。】
站了好久爱思拉才发现她根本看不清屏幕上写了什么字，只觉得除了发亮的屏幕，周围幽蓝的过道都一点一点地黑下去。视野变得很模糊，耳边嗡嗡作响，爱思拉觉得自己被关进了一个黑暗的蜂房，周围都是蜂鸣声，吵闹刺耳。膝盖的疼痛却在其他感官混沌之时尖锐地传来，一阵一阵从神经末梢刺到脊髓再到大脑。然后她膝盖一软，觉得自己的尾椎骨重重地磕在地上，一点一点地疼痛起来。坐到地上之后她发现自己的眼睛还盯着屏幕，然后一双有力的手撑住了自己。
是莩么？她茫然的左右乱看，不对，他不是被关在……那个一点也不好听的拗口监狱名字始终出不来。她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眼前是黑暗中绽出的一朵一朵的金花。然后她不受控制地被扶起来站着——真奇怪，我的腿去哪里了，她心下疑惑。然后她趴到一个人的背上，感觉很宽厚很安心，这样的感觉为什么不能是莩呢？
她终于回过神来，在信息处办公室隔壁的休息室。雪白的床单刺痛了她在黑暗中停留多时的眼睛。她眯着眼睛挡住光线。过了一会儿她终于适应之后旁边火烧红映入她的眼帘。沙拉曼在旁边。
“刚刚是你……”她觉得自己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空茫过。
沙拉曼挠挠头，“啊我正想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就碰到你瘫在地上。你们这边毕竟很重要嘛。”
“克莉斯丁？”
“隔壁床，罗曼刚刚处理完她的伤，然后看到了你的膝盖也处理了一下。”
爱思拉觉得自己在慢慢收回神志。
“莩被关进监狱了。”
“我知道。我也收到了信息。”
“幸呢？”
“她太累了，奔波了几个基地去查看情况又赶到你们这里，刚刚照顾你时靠着我睡了一会儿，我把她抱到你们办公室的沙发上去了。”
爱思拉点点头。
“我的手机呢？”
“这里。”沙拉曼递给她。
爱思拉看着手机屏幕发呆。然后她突然觉得脑袋里某根筋被搭上了。
“你有没有怀疑过，你的卧底为什么总是会有那么及时的消息？”
沙拉曼出乎意料地摇头，“那家伙能力很强的。”
“但是每一次都是这样及时……一个卧底这么快就可以打入内部么？”爱思拉皱眉，“我在兰兹卡那边的时候莩说所有短信都是他干的，但这次的短信却用了第三人称叙述莩的事情，也就是短信发送人另有其人。”
“对的。”沙拉曼点头。
“那么你的那个卧底会不会是以莩为渠道了解消息？也就是说他和莩有没有关系？”
沙拉曼继续点头，“我想是的。他有很多得天独厚的条件，这使得他很容易赢得别人的信任。大概莩本身也是愿意提供这种消息的吧。”
爱思拉还是在想那个卧底是谁。她料定沙拉曼不会告诉她，理由大概是什么“表情会欺骗你的言语到时候可能会有漏洞”之类，于是也不再多问。
“呐，沙拉曼……”
“嗯？”沙拉曼撑着头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没什么，你可以睡一会儿。”爱思拉见状稍微笑笑。刚刚那个未出口的问题在她唇边萦绕。
如果战争结束……可以把莩救出来么？到那时，她一定会珍惜……

二十七 失守的最后秘密
爱思拉觉得即使膝盖被敷了药也是必须要工作的。沙拉曼睡够了回去办公了，幸也跟着他匆匆离开说要去安排新的救援。克莉斯丁和萨普用即时聊天工具交流关于最新爆发的战争的情况，时不时扭过头来跟爱思拉说一声“没有秩序的兰兹卡几乎废了”或者“我们的军队已经攻进兰兹卡边境线了”之类的话。
爱思拉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似乎乌比克的进攻让兰兹卡无暇顾及系统的修复这些，一切都和爱思拉上次进入兰兹卡系统时完全一样。爱思拉紧咬下唇，这场战争乌比克似乎是赢定了。
对，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她几乎可以提前宣告乌比克的绝对胜利。
但是，赢得这场战争，真的是她心中所想的最终结果么？她为乌比克做的这一切，不只是为了赢得战争、争取和平吧。
关闭页面。爱思拉回到自己的桌面上，进入加密文件夹。
还有一个没搞清楚……她输入密码，进入文件夹，文件“一级保密库内容”形单影只地呆在里面。
……真正的173计划。
点开文件前她犹豫了一下。她想要自己先想想这一切。药物试验、资源掠夺、克隆人，这是一个综合性的计划。最终目的是什么？莩给了她一个芯片，内容又是什么，会和这个计划有关么？
她理了理目前的思绪，先弄清楚这个萦绕十九年的计划始末和最终目的，然后再看莩给她的芯片的内容。
颤抖着手指，她终于将鼠标指针只想文件，双击。文件打开后加载了一段时间，从0%到100%，数据条不停地推进，爱思拉的呼吸也越来越快。最后一个主目录出现在她面前。真不愧是完整资料库，这么多机密资料……爱思拉在子目录里面找跟计划有关的分类，又一层一层地往下找，终于找到了173计划，竟然只有小小的三页。爱思拉大吃一惊，难道这年头都流行简约？这么庞大的计划和记录绝对不会只有这么一点！她点开去寻找，字号也大的吓人，这三页大概只有数百字吧。
爱思拉皱着眉头看了这三页内容，竟然只有发起人、发起时间和最终目的。发起人是兰兹卡现任国王，发起时间是十九年前，这些都对得上。最终目的竟然是……爱思拉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那四个字还是在屏幕上，白底黑字清晰可见。
掠夺资源。
什么嘛！爱思拉突然有种受骗的感觉，明明就有那么多机密和那么多阴谋，沙拉曼都收集到了那么多证据，一切怎么可能只是这样一个哥哥早就得出的结果？
她不服地从内衣里抽出芯片，心想我就不信了，莩大概会告诉我的。
芯片处理过之后把里面的内容都导入电脑，她这次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开这个芯片里的内容，竟然是信件的形式。
亲爱的爱思拉：
你好我是莩。现在我大概已经关在牢里了。至于我为什么会被发现，纯粹是我故意的。
哈哈开玩笑的啦，其实我早就知道我会被关进去了。这是为了胜利——我是指乌比克的胜利——不得不付出的代价。我一直觉得我哥哥比我更喜欢这个王位，所以就让他去当吧。我不在乎。
我在乎的是真相和人民的幸福。
你大概已经开过了我们的保密库才去开这个芯片。其实保密库里的这个内容在你刚刚侵入我们的主系统时就被修改过了。而至于这个最终目的“掠夺资源”……我得说它没有错。
资源，谁说一定是矿产？生物资源、人力资源、土地资源、矿产资源，各种各样的资源都是兰兹卡掠夺的对象。兰兹卡野心很大的。正是因为这个我才讨厌这个国家的领导人们，他们为了一些奇怪的名誉而投入那么多应该小心使用的东西，兰兹卡富强的代价竟然是寸草不生和自然灾害疯狂肆虐。人与自然的平衡在此被打破，这是应该让人痛心的啊。在这样环境下生长起来的人类，哪天恐怕只会变成没有美感没有艺术没有灵魂的无敌大笨蛋吧！
自己没有就抢别人的，这真是无耻。虽然地球是大家的，但现在可还没到大同的境界啊……于是这个全面掠夺资源的计划就这样诞生了。
他们从生物科学的研究开始，制造了大批失败的残次品克隆人，最终似乎是集成这些实验的一切经验和教训之后，从一个叫颜泽的乌比克小姑娘的本体分裂出一个女生化人，然后对她的身体柔韧度和格斗技巧等等进行训练最终去进行刺杀活动。这是很残酷的，因为她没有自己的思想，一辈子只是别人的附属。除非她被格式化。当173计划面临破产时她被远程控制格式化以忘记这一切，希望她在格式化的这段时间里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和意识吧。但对于她，你得注意，她脑内的芯片未被移除，意味着她还可以被控制。所以你要随时做好准备。


他们制造出的残次品克隆人大多是缺胳膊少腿，身体因素和正常人无妨，因此他们用这些人进行核辐射反抗能力实验及药物研发，而且称其为“十分明智的资源再利用”。哈哈真明智。实在是不好说什么了。
173计划刚刚被提出来时我父亲还只是一个藩王，当时国王没有后裔又死掉了，全国的贵族都在争夺这唯一的名额。谁让代价是千秋万世呢？当时父亲想的是拉拢乌比克这边的三大家族，甚至还把一个像火一样炽热美丽的女子、他的侍女之一，嫁到乌比克那边——啊啊也不卖关子了，爱思拉，就是你母亲。你的母亲是作为兰兹卡落难者嫁过去的，后来真的爱上了你父亲，于是没有按照父亲的要求做这些，她的坦白也得到了英格威的原谅和爱戴。最终父亲登上王位之后，法尔二世摸清了你的身世于是也就安排你成为了三等公民。
很不巧的，那些剿灭计划中，四大集团三大家族只有一个集团被全歼。这场剿灭中，集团和家族的直系亲属中的一些小孩子侥幸躲过，其中包括矿石集团的云阳，石油和天然气集团的可莫奇，以及自然资源控制集团的伊库，然后就是你、克莉斯丁•乌兰泽多和萨普•怀特曼。
父亲为了夺得王位，试图从乌比克获得各种资源，军火啊生物啊，对了父亲还考虑过用生化武器呢。总之他也一度从法尔二世那里获得了许多好处。这个计划弄得这么眼花缭乱，其实都是为了父亲的王位服务。
真肮脏对吧，我也是这场轰轰烈烈计划的受益者。父亲特别关照当时的计划执行管理人，要求这一切都必须瞒着雷桑，就是我哥哥，和我。其他的细节沙拉曼应该告诉你不少了，在此不赘述。
计中计，谋中谋，阴阳明暗，173计划真是，让人无法形容。这里预祝你们乌比克战斗成功啦，其实看这个势头你们只差一步就到胜利的顶峰了。我亲爱的爱思拉，加油吧！
莩
爱思拉觉得这封信里很多她都曾意识到，却又曾都那么完美地忽略掉。这就是……她叹气，看来自己的功力不够。
更特别的，她的母亲是兰兹卡人。伊库和可莫奇是173幸存者。整个计划都是为了一个人的王位而服务……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惊诧，为了一点小小的新消息便目瞪口呆。是习惯了？木然了？也许吧。她只感到内心一片奇怪的死寂和空虚。失去了那么多，再重大的发现坠入心里，也像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久久传不出落地的回声。
我们都是被战争磨练的孩子。
她仰头看着一片雪白的天花板，然后视线回到看去，突然跳出一个密码框。上面写着：“要浏览以下内容，请输入密码。”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