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个粗鲁的女孩吵醒了我。每天中午时分她的小壁橱都会砰砰作响,我知道那里已经容不下她,那么就勉强把房间让给她好了,我去睡沙发......才怪。平时已经对她百般迁就,绝不可能连房间都拱手相让。
她怎么还没搞定,吵死了。
如果是平日的话我还可以原谅她,不过今天她无缘无故早起了,再加上我宿醉,我只好痛苦地在散发着酒气的被窝里翻滚。所以说,那个臭丫头果然最好去死一死。
用屁股想都知道她在干甚么啊。心照不宣了吧,每个女人又爱又恨的那玩意儿,束缚呼吸却又必须穿戴的那玩意儿。
温暖潮湿沉闷的春天,是繁衍新生命的季节—花粉随风飞扬,野生动物已经开始求偶,连街上的男女也毫不忌讳地卿卿我我。她在家里穿着薄薄的浅色衣服和热裤,白得近乎透明的纤细手臂和修长双腿耀武扬威似的晃来晃去,肌肤上的光线反射到我眼里,迟钝如她却甚么都搞不清楚。这是单纯,还是愚蠢呢。
男性和女性在发育之前都可以看作是同性的,过去我压根儿没有把她看作是女的,不过是孩子罢了。
说起来,是从甚么时候开始发现她有所成长。
自从瞥见她衣服背后的内衣痕迹,自从她的身体渐渐蜕变成葫芦形状,自从她不再亲密地挽着我的臂膀。而这一切都已然过去了很久很久,仿佛我和这些记忆之间隔了一块磨砂玻璃,可以看见边缘被淡化的剪影,但绝对无法伸出手去握紧。
她的成长让我无所适从。孩子到了某个年纪,身体便会飞快的蜕变。男孩获得低沉浑厚的声线,女孩的血液染红被单,这些都只是一夜之间的事。那个丫头理所当然地长大,我该以甚么身份自居才好。
房东?不,我从来没有收过房租啊。
老板?不,常常被劳役的人是我吧,话说回来,这些年来我也从没发过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