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出口的时候连土方十四郎自己都对自己这老气横秋似的语气想笑笑。明明其实也没到老头子的年纪来着,不知怎么的,最近却总是会有一些诸如此类的做派。
仿佛是奋战了太久气力消耗了太多,昔日的热情和张扬就被流水冲刷得没有了一点棱角,人开始变得懒懒的、钝钝的——他有时想,每天如果能只是晒晒太阳喝喝茶,作为追求也好像没有什么不好。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好像又看见那个武洲乡下扎着长马尾的少年,暴躁又骄傲的,遥远到仿佛隔世一样。
“……”
“诶?什么?”土方十四郎仿佛听到什么声音,赶紧把出神的魂魄拉回来。
菊一文字已经平平稳稳地架在他的脖子上了:“我是说,既然老朽了就赶紧让我送你去死吧土方先生。不要再给我们江户人民增加负担了。”
“在你面前老子还可以再战五百年!!!!!”
“切。”少年自如地收了刀。“老而不死是为贼。”
“你没资格这么说……”土方十四郎往后倚了倚,好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迎着阳光不知不觉眯细了眼睛:“以前不知道是谁缠着我非让我管他叫‘前辈’来着。”
“要论跟着近藤老大的日子的话我本来就是你的前辈。”
“是,是。不知道是哪个前辈还不到别人的腰高就想欺负新人了……要我宣传一下你在几岁的时候还尿过床么?”
老头子的心态好像又蔓延起来,想起那些日子他嘴角都禁不住带笑。那些年是他年少傻缺不舍得笑,想来真是错过大好机会,因为倘若换作现在时光,他一定敲着地板把小孩子嘲笑到万世不得翻身。冰山脸有什么好?那时候的冲田总悟那么小。小孩子的思维小孩子的举动偏偏还总以为自己很成长,叫嚣着寻他打架却每每被他一只手就轻易制住,偷袭他洗澡结果差点被河水冲走,赌气起来离家出走又禁不住他一去找就乖乖跟着回家,月光下面拉着他的裤腿,低着脑袋就以为谁也看不见那害怕表情的小蠢模样。
冲田总悟犯蠢时候的样子啊……他敢打包票没有人能比他土方十四郎见得更多了。
土方十四郎禁不住真的笑出声来了。
“哈哈”的声音并没持续很久,迟到了一拍的反射神经终于闯进他的大脑,提醒他有个人还站在他旁边将他的动作表情都尽收眼底。
土方十四郎凛了一凛,带着尚未完全褪尽的笑纹抬头仰视冲田总悟。少年站在他面前,脊背挺得笔直,脸上表情已是万重冰霜:
“狗粮控你是要比、比、谁、的、黑、历、史、更、多、吗?”
饶是魔鬼副长,也被这语气里的低气压激得从尾椎骨到天灵盖都一震。
“土方你吃狗粮造成的真选组赤字能赶上我破坏公物的一半。吃的住的用的一切东西都要带蛋黄酱的图案连内裤也不放过。整个房间都是尼古丁味深深浸染的以至于最潮湿的季节也不会生蟑螂。怕鬼。怕死人。总宣称自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幽灵。居然还怕牙医。死制服控天气再热也不舍得剪你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