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2 

十九岁两人顺利升入大学，Andy面临出国留学的机会。 
在Jin的脑海里，关于那年夏天的记忆似乎格外漫长。知道Andy可能会选择去美国读书的时候，他正在喝水，冰凉的矿泉水顺着咽喉流到胃里，几乎是下一秒钟就立刻感到了胃疼。他想冲到那个人家里怒气冲冲地质问，却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其实，他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去国外留学，不一直是Andy的梦想么。那么，他又凭什么去质问他呢。 
有些烦躁地揉乱自己的头发，Jin莫名慌乱的心在视线中出现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时变得平静下来。Andy一个人低着头从林荫路那头走过来，看见把手插进口袋里斜倚在门上的Jin，目光微怔，然后走过去安静地微笑：“Jin哥你来找我么？” 
Jin直直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弱得几乎下一刻就会晕倒在地的家伙，眉头拧得几乎要挤出水来。 

——听说你要出国？ 
——诶？哦……哥你听说了啊…… 
——嗯，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有啊，只是还没决定呐。不过…… 
——什么？ 
——不过真的要走的话，也就是这两天了吧。 

Andy略微抬起头来，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 
“如果要走的话，以后就不能经常回来了。毕竟飞机票也很贵，而且Jin哥上了大学的话，也会交新的朋友——有女朋友也是说不定的事情啊——大概很快就会忘了我吧，所以我觉得……” 
他自顾自地说着喃喃的话语，没有发觉到声音里渐渐染上了浓浓的寂寞色彩。 
“所以我觉得……”Andy重复着这几个字，忽然说不下去了。他低垂下眼睑露出淡淡的笑容，两个浅浅的酒窝浮在脸颊上，侧脸竟然是说不出来的忧伤。 
“反正，我们之间……” 

未说完的话语被Jin突如其来的动作所打断。Andy还没反应过来，就被Jin大力推到墙上，随之而来的是嘴唇上再熟悉不过的热度。他吓了一跳，愣了几秒钟才开始挣扎。好不容易挣脱了面前人的禁锢，Andy微微喘着气，清澈的目光望向Jin的眼底。 
“哥，你这样，还有什么意义呢……” 

有什么意义……Jin有些恍惚。 
一瞬间往事仿佛通过漫长的时空来到他面前，那个初次见面时的Andy，那个陪他喝酒的Andy，那个为他煮牛奶做饭的Andy，那个陪伴他漫漫长夜的Andy，那个躺在他身下明明痛得连脸色都苍白起来却紧咬着下唇不肯说出来的Andy，以及，那个将所有温柔都给了他的Andy。 
他只是，不想失去他。不能失去他。不准……失去他。 

他终于还是说出口来：“Andy你……” 
“Andy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早已经在心里默念过千万遍的话语脱口而出。压抑太久的感情终于爆发出来。 
他紧紧握住他的肩，急得有些连话都说不清楚，语气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美国有什么好呢，电视新闻上不是说了吗？治安什么的，种族歧视什么的。而且留在这里也可以学习的吧，你的爸爸妈妈都在这里啊。我们以后还可以一起玩啊，一起去打篮球啊。新朋友或者女朋友这之类的，不要也可以的啊。所以……” 
鼻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眼睛酸涩得好像有什么要落下来。 
“所以请你……为我留下来好么……” 

世界变得安静下来，除了怀里抱着的那个人，什么都感觉不到。Jin把头埋进那个人的肩膀，觉得紧张，害怕听到怀里那个人拒绝的声音，却又忍不住想知道那个人的选择。 
Andy沉默了很久，才微微叹了口气。迟疑着伸出手去慢慢回抱住Jin的腰，他微微闭上眼睛。 

那些有关于童年的甜美记忆终有一天还是会被尘土覆盖。 
可是我选择了相信你。遗忘也没关系，受伤也没关系。 
至少，我们还有未来。

[上] 

3 


十九岁那年夏天开始的恋爱，在二十二岁的时候画下了休止符。 

期间也受过来自于双方家长的压力，只是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过放弃。宁肯紧握着彼此的手搬到外边去租房子住，辛苦一点多打几份工也不在乎，只要能一觉醒来看见那个人熟睡的脸庞就是幸福。 

二十岁的情人节，Jin送了Andy大捧的玫瑰，嘴上说着“浪费啊，这么贵的东西太没用了”的Andy仍然小心翼翼地把漂亮的花朵养在花瓶里，两个人租住的小小的房间里连续一周都充满了甜蜜的气息。 
二十一岁的情人节，两个人在首饰店里挑了价格适中的尾戒，造型精致的银戒嵌着细小的碎钻，戴在小指上有冰冰凉凉的感觉，内心感觉却很温暖。 
二十二岁的情人节，Andy微笑着站在Jin面前说“我们分手吧”，转身离去的背影绝情得没有丝毫犹豫。 
Jin追上去拉他的手，两个人拉扯了几分钟后他忍不住吼出声来。 
“说什么分手至少也要给我个理由啊。” 
“理由么……”Andy忍不住笑出生来。“哥你真可笑，两个男人能有什么未来呢。” 
“如果说什么理由的话，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啊，也很想被可爱的小孩子叫‘爸爸’呢。” 
“那么，这些哥你帮我做到么？” 
死死抓住对方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下。Jin笑得绝望，“原来是这样啊……” 
“不能做到这一切的我，还真是抱歉呢。” 


再见面时是在市中心的一家医院里。距离两个人的分手已经过了三个多月。 
Andy看起来更瘦了，脸色带着略微病态的苍白，怀里抱着药站在大厅里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Jin似乎恢复得很好，仍然是高大挺拔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失恋或者痛苦留下的痕迹。 
下意识地把手里的药往背后藏去，Andy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打招呼。毕竟两个人，已经算是毫无瓜葛的陌生人了吧？所谓的青梅竹马什么的，早就被自己亲手结束了不是么。 
可还是没办法的走过去说了一声“好巧”，Andy勉强地笑了笑，然后习惯性地咬住嘴唇沉默下来。 
“来看病吗？”很客气地答应了一声，Jin的目光掠过对面人手中提着的药。 
“啊？不是的……”顿时变得有些慌乱，Andy摆摆手，“这个是……是给妈妈拿的。”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她最近睡眠不太好。” 
“是吗，那帮我向她问好吧。毕竟你们搬走了以后，我就没见过阿姨，也很想念她。” 
“喔……”怔怔地应着，Andy看着Jin彬彬有礼地点过头后从身边擦身而过，一瞬间忽然觉得难过。 

其实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么。伤害了他之后，再恋恋不舍地说不想分开，不是太虚伪了么。 
可是……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起来，Andy顺着墙壁慢慢地蹲下来，死死地咬住嘴唇。 

如果自己没有和他分开该有多好。 
如果他们还像以前那样亲密该有多。 
如果他可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该有多好。 
如果自己没有得那个病……该有多好。 


二十二岁的那年圣诞节，Jin踏上了飞往英国的飞机，而Andy病情开始恶化，不得不接受住院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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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2 


Jin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回英国总公司辞掉了工作，然后只用了半天就把所有的生活用品搬到了疗养院。拖着行李离开的时候身后是暴跳如雷的父亲指着他说：“你敢离开的话就不要再回来，朴氏所有的产业和股份从今以后都没有你的份！” 
他连头都没有回，“你放心，我什么都不要。” 
母亲站在庭院里低声啜泣着问他：“值得么？” 
“妈，”他脚步微微停顿，“我爱他。” 
“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是的，没有。” 
——全世界也只爱他一个人。 


生活于是渐渐变得平静起来。 
严格遵守着医生规定的作息时间，Jin每天只是陪着Andy在花园里散步，陪同他吃简单的午饭，然后偶尔在他头脑清醒的状态下交谈几句。 
只是他依然想不起他来，面对面的时候也总是一副迷惘而陌生的表情。 
春天再来的时候，Andy陷入沉睡的时间开始慢慢变长。Jin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只看得见医生做检查时微微的摇头动作和轻得几不可闻的叹息声。他强迫自己不去多想，紧紧攥起拳头，咬牙对着卫生间里的镜子一遍一遍地说要冷静。 
他宁愿他是飞不出去的鸟，一辈子只在他的天空里徘徊。 
他好不容易才找回了他，他不愿意，也不敢去想，再次失去他的感觉。 


Junjin抱着花进来的时候，Andy刚刚从睡梦中醒过来。 
很自然地把花插到他床头的花瓶里，Jin笑着对满脸迷茫的Andy说：“今天醒的怎么这么早？”炫耀似的晃晃手中的花瓶，“这是护士小姐一早送过来的，我拜托了好久才答应送给我的哦。好看吧？” 
仍旧一片沉寂，对面沉默着不说话的人没有回答，只是把头扭向了窗户的那一边。 
习惯了他像对待陌生人一样无视自己，Jin微笑着转身拿着花瓶去水池边接水。 
“听说上野的樱花已经开了呢，下次我们也去那里旅游好了。Andy你说呐？” 
身后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哥，今天晚上会不会下雨啊？” 
Jin很自然地笑着回答：“不会吧，天气预报明明说……” 
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花瓶从手间滑落到地上，玻璃破裂的声音在房间里听上去格外刺耳。 
水流还在哗哗地流着。 
他按在水龙头上的手颤抖得很厉害，口干舌燥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身后那个日思夜想到魂牵梦萦的声音还在响着：“Jin哥，你打碎了什么？” 
他不敢动弹，更不敢开口说话，身子紧靠着洗手台慢慢地蹲下去。牙齿深深地咬进手背上的肉，他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只怕自己稍稍一动，眼睛里满满的热泪，就会丢脸地全部流出来。 

Jin过了很久才重新站起来，打开卫生间的门向床边走去。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人坐在床上安静地朝他微笑，清澈明亮眼睛里闪烁着他熟悉的光芒。原本苍白的脸颊带着淡淡的红晕，瘦削的身体裹在白色的病号服里更显得孱弱，只是目光清亮，似乎有些神采飞扬的样子。 
他说：“Jin哥，我们日本看樱花祭吧，不准反悔哦。” 
他终于又听见了他叫他“Jin哥”。 
他慢慢地走过去坐在床边，面对面地看着他。“Andy……”他想笑又想哭，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很是狼狈。他的嘴唇吻在他的额头上，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就那样安静地让他抱着自己，像是失而复得的宝贝，久久地，亲吻着。 
他把他圈在自己的怀里，不舍得放手。 
胸膛里传来Andy含糊的微小声音：“哥，我不会再离开了……” 

——这次是他亲口说的，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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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4 



日本之旅的最后一天，Jin和Andy做火车去了大阪的安缘神社。那个传说中修建于平安时代，只要在那里诚心许下心愿，就一定能够实现的圣地。
神社建在上坡尽头的林间。很僻静的地方，不像那些旅游杂志上介绍的那样，有些荒凉。并木道两侧的树笔直高大，风势猛烈，声音飒飒地传向远方，追潮逐浪般起伏不断。
执意不肯坐辅助性质的轮椅，Andy将手递到Jin手中，两个人慢慢地向着道路尽头走去。他们走得极慢，Andy攥着Jin的手，大半个身子的重量不得不依靠在他身上。Jin听见他有些吃力的呼吸声，心里觉得难受，却还是浅浅笑着握着他的手放慢了脚步，根本不敢伸手去搀扶他。
他还记得那天下飞机的时候，他伸手去搀扶他，却听见Andy在耳边淡淡地说：
“哥，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废人。”
Jin刹那间心痛如绞，却再不敢去伸手搀他。

明明是很短的一段路程，两个人却走了很久才走到。
Andy微微靠在Jin身上，在神龛前面停下脚步，然后弯腰拿起净手台的木勺洗手。俯身的时候长长的额发垂下来遮住他脸上虔诚的表情，Jin只能看得到水面上映出他模糊的轮廓， 于是忽然觉得精神恍惚。
祈福。拍掌两下。合十许愿。想说什么？Jin却突然语塞。转头过去的时候就看到身边的那个人表情严肃地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认真祈祷的样子，忍不住又是一阵恍惚。
突然的风，白色的纸灯笼撞成一片。
“哥，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么？”漫步在神社僻静的小路上，Andy忽然神色平静地开口问道。
Jin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顾得上在风中帮他系上外套的扣子，“什么话？”
他说：“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请你一定要记得我。”

往事一瞬间浮上脑海。Jin想起很多年以前两个人还住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刚刚窝在沙发上看完《The English Patient》，Andy躺在他的怀里，嘴里含着水果糖含含糊糊地问他：“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记得我么？”
记得他当时只是伸手抚抚他的头发，“放心，我会记你一辈子。”
身边的那个人却不依不饶似的半抬起身子来看他，眼里满是亮晶晶的光芒：“哥，我们来拉勾好了。”
阳光透过落地窗罩在他们的身上，他慢慢地伸出纤细的小指，勾住他的象征性地摇了两下。
“我们约定过了哦。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哥你一定要记得我啊。”

我记你一辈子。

一定要记得。


因为回忆的片断忍不住有些失神，Jin很快收敛了情绪微笑着轻轻用手揽着他的腰，让他可以站立得更稳一些：“嗯，我记得。”
Andy微微含笑，风吹起他的头发，飘飘扶扶，衣袂若举。
他声音很低：“哥，现在我后悔了。”
“我对你说希望你能记得我，那真的是我最奢侈的愿望了。可是，现在我后悔了，我不希望你永远记住我，请你忘了我，千万不要记得我。”
“对于你来说，你还会有新的生活，你会结识新的女孩子，你的未来是崭新的，所以，请不要记得我。”
他的神色宁静而安详，依旧是浅笑着。
“Jin哥，如果你真的记我一生一世，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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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5 



 
返回韩国的班机上Andy突然病发，刚下飞机就被送往最近的医院。 
他的病情开始出现了严重的恶化，发病的频率也迅速增加，记忆系统出现大面积的紊乱。 
Jin每天半夜都会从噩梦中惊醒，然后听着身旁那人痛苦的呻吟狠狠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地感觉到，Andy就快要离开他了，只是他没有勇气去面对，只能自欺欺人地想着总会好起来的。 
Andy的情形随着天气的回暖变得时好时坏，因为病情的持续恶化不得不服用大量的止痛剂。很多时候他都是昏昏沉沉睡着。他渐渐地丧失了语言能力，不能说话，也不会笑，只是每天安静地坐在床上望着窗外。 
医生并没有太多办法，这医院有全国最优秀的专症医生，可也只是尽力而已。阿兹海默氏症晚期，全世界的医生都束手无策。 
只能用镇痛剂减轻痛苦。可是他连痛不痛都无法说出口。 
他偶尔会恢复神志清明，直愣愣地看着床边的Jin，眼神里满是无能为力的绝望。 
——你走好不好。 
Jin知道他不愿意让自己看见他这个样子，于是总是点点头，默默走开。 
他一直用眼神让他走开，可是他真的舍不得，哪怕能多留一天也是好的。 
甚至一分钟，一秒钟，他都觉得如此珍贵。 
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 

Andy的二十五岁生日是在手术室中度过的。 
Jin坐在手术室外冰凉的地上，把头深深地埋进手中捧着的玫瑰花里。他第一次觉得透心彻骨的恐惧，那种害怕的情绪甚至深入到骨髓里，他害怕他就这样再也醒不过来。 
Andy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的时候，医生走过来拍拍Jin的肩膀。 
我们已经尽力了，今天晚上，大概就是最后一晚了。 
他点头说我知道了，然后一个人去药房里取安眠药。开药的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一本正经地只肯给他几片的剂量。Jin无所谓地笑，低头看着药瓶。他早就不在乎了，他可以天天来，可以跑遍所有的医院和药房，总有一天，他可以攒够所有的剂量。没有人能再阻挡他了。 
他要永远陪着他。 

Jin整晚都坐在Andy的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沉睡着的他。 
Andy的脸色苍白得毫无生气，似乎睡得很沉，表情安详平静。 
他慢慢地蹲下来在他耳边低声说话：“Andy，你真是不听话，睡了这么久了，还不醒过来吗？” 
真是任性的家伙。Jin看着他紧紧闭着的双眼，觉得眼睛有些发涩。 
“快点起来啊……” 
Jin微微一笑，欠起身吻上了他的唇。 
冰冰的，凉凉的，寒意霎时刺入骨髓，与眼角淌下的热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双唇颤抖着，心撕裂般疼痛着，意识在痛苦中渐渐模糊。 
“Andy啊，很冷对不对？…你一个人在那个世界…一定很冷吧…” 
“不要怕，有Jin哥在……” 
“我会陪着你的。” 
身体中的最后一丝力量也被抽走了，他绝望地跪在地板上，止不住地流泪。 
隐约的疼痛。 
朦胧中Jin感到有人反握住他的手。 
如同慢动作回放一般，他缓缓地回过头去，然后紧紧捂住了嘴—— 
Andy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上的神情纯净得仿似天使，唇边绽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周身在灯光的笼罩下仿佛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光芒。他看起来是那样的安静平和，只是Jin清楚地看到，一滴眼泪自他的眼角慢慢地滑下—— 
Andy从未怨恨过这个病剥夺了他的声音。除了现在。直到将要死去的这一刻，他才感到无法言喻的悲伤与深深的难过，为什么自己上天要在这个时候让他丧失了语言能力，连对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权利都没有，为什么…… 
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请帮我告诉我面前的这个人吧。 
哥，我爱你。 

他以为他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和他牵手走遍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可惜他错了； 
他以为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们对彼此的爱——可惜他错了； 
他以为他跟本不在乎能否亲口对他说出从未说过的甜言蜜语——可惜他错了。 
他竟然连一句最普通的“我爱你”都无法对他说出口。 

你一直等着我，于是我会用这一生来记得你。 
Jin看着Andy重新慢慢地闭上双眼，低下头紧紧握住他逐渐冰凉的手。 
这么多年，他其实这么早就遇见他，却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寻找彼此。 
他花了很慢长很慢长的时光，才学会爱人，可是那个人却不能一直等在那里。 
他已经没有时间可以给他。 
他答应过他会永远记得他，不会忘了他。 
当他的尾指勾住他的，他说：“我记你一辈子。” 

他们约定了一辈子，他不会变，他会一直记得，一直记得，一百年。 
他和他的一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