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睁开眼时天空是一片血赤,悬浮在空中的游尘染着被稀释的嫣红,浑浊光线迅速淹没眼球,修罗没有立即闭上眼睛,他定定地看向窗外,遥远的太阳奇异地变成了绿色,仿佛是另一个他不认识的星球。
走廊上吵吵闹闹地走过来两个人,“给老子站住!”满头翘发的凶恶青年一把勒住企图想跑的卷发小子脖子,“上次的账早就该给我两清,死毛团子,马上还钱!”
“不晓得你说的上次是哪次,要讨债的话找隆哥啊,他嫌筋骨荒废太久了。”长着一头长蓝毛卷的米罗抓住对方一个瞬间的晃神就溜了,跑到远处还不忘遥遥挥了挥手,“抱歉啦,迪斯老兄~”。
“该死的。”迪斯咬着牙,他的肩膀撞上了打开的窗户,开了四十度角的窗户无辜地晃了晃,一副乖顺的模样,“什么时候开的窗户,可恶,还真痛。”他按着撞痛的地方,嘴里嘟囔了两句,也就大步走开了。
仿佛没有看见,他忽略了那隔着一扇窗户的房间里,修罗一直在看着他。
对那人的视而不见已经习惯,修罗注视着迪斯穿着白色衬衫的背影逐渐离去,背景仍是一汪殷红,沉淀着一轮深沉的绿。
木质长廊光与影肆意泼洒,栏杆在垂直的角度留下深浅不一的灰色,边角突然就模糊开来,远处的背影慢慢拉长,悄无声息地沉入最遥远的黑暗。
然后他通过门出去,静默着跟上那个满脸戾气的青年,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已经足够看清那人的一举一动,手插在兜里,嘴叼着烟,不经意偏头时熟悉的邪笑和不屑的眼神。
所以他心满意足,几乎有被称为幸福的情绪升起,尽管他一时没有想起这个名字。
在十米之处,同向的人行道上,永远不会擦肩而过,永远不会背道而驰。
他尽量扮演得像个路人。
前方的迪斯顿住脚步。
修罗僵硬地也止住脚步,本来便是面无表情的他,此时不知该如何调节面部肌肉摆出正确的应对,只能皱紧了眉头严肃地看向一边。
而停下来的迪斯,不过是左右张望了眼两边来往的车辆,就大咧咧地横穿马路而过,修罗愣了愣 ,很快便重迈了步子跟上。
他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不用费劲脑汁地组合出生硬的句子问候天气,也不用词不达意地回答莫名其妙的追问。他对自己毫无幽默感的大脑感到无能为力,“你在说什么?”这样的句子他对那人重复过不知多少遍,有时候他同时奇怪明明极其容易感到无趣的迪斯,究竟是如何找到和他进行乏味对话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