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入殿门便瞧见华妃没有再同仪宝公主叙话，总思量着予姐挂在嘴边的芙姐是个什么人物。我听了予姐话依附的人是赫舍里家的世仇，总不能便这般不明不白的凑做了一堆。
殿内一派觥筹交错，人声鼎沸。我寻了个机会上前行礼道。
“臣妾赫舍里氏请华贵妃安。”

（殿里依旧热闹，三五成群一如方才。尚未寻处坐下，却听身侧问安声起，偏首望去，却是方才同宣妃一道的。想了又想，赫舍里氏，颖妃。）
（我只听族里老人说，博赫世仇，水火不容。到了如今，我与赫家二妃相安无事已然多年。那世仇，怕是早就成了往事。）
（只依着寻常礼，颔首道）
颖妃免礼。一道坐坐？

这华妃倒也和善，我聆得她道坐下一说，倒也不好矫情便依言坐下。
见她听及赫舍里三个字眉目也无波澜不由心中一松，笑道。
“长听贞贵妃提及娘娘，如今真真瞧见才觉得怎会有百闻不如一见之说了。”

（打眼一瞧，桌上放的竟是桂花酿，没的眉尖一蹙，侧眸瞧了一眼素珠。素珠自是知晓，不过须臾，便撤了桂花酿，奉了蒙顶，我与颖妃一人一盏。）
（听她提及阿予，却是几分好奇。问道）
是么？阿予怎么跟颖妃说我的？

她身后的婢子十分懂事，只需一个眼神便知道下一个动作。我执起酒樽笑对她，而后饮下。我虽不喜杯中之物却也从来不忘酒桌上的奥妙。我听她道阿予也转换了称谓称一句予姐。
“予姐尝和我说娘娘最是体恤臣妾们，对予姐也是万分的好。让臣妾不用担心…”
不曾说完这句，只拿眼暗觑着她，模样可怜。

（葱指搁在酒盅上，见他饮尽，我却不急，依旧是饶有兴趣的偏首望着她。道）
颖妃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唤阿予，她唤予姐，听来似是阿予亲近之人，并未急着转了称呼，依旧是那客气的娘娘臣妾。）
（我不曾见过博赫两家真正针尖麦芒的时候，我却听过族里传言，二姑母同那孝瑜谨贵妃间的争斗。到了而今，赫舍里当真是忘了从前了？）
颖妃同阿予很是熟识？

我从不心急，便是心急也是无用。博尔济吉特家终究不可能同赫舍里家不留一丝嫌隙，可我希望随着两家的联姻，随着时间的推移。起码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不再争锋相对，两败俱伤。
“不用担心娘娘会因着往日家里的事儿而不喜臣妾。”
依旧拿眼偷偷觑着她，眼带忐忑。
“幼年曾与予姐相识，她待臣妾极好。”

（闻言，噗嗤一乐）
颖妹妹倒是直接，我喜欢妹妹这般的性子。
（不经意间转了称呼，并非只是客套，自然还存了旁的心思。都说华妃恭顺端方，而今的华妃连博赫世仇都可以无视，不就又得了个大度的贤明。）
（言罢，这次端起酒盅饮尽琼浆，而后道）
和妃同颖妹妹可是本家？

我听她这般说，脸上自是欣喜。可想起初曦不由心中一紧，她最大的缺点就是恨太深。为了一切不择手段尚好，可为了复仇忘了本性便是最大的得不偿失。
“算来辈分，臣妾还是和妃的姑姑的。可到底不是一房，她又比臣妾大上些，姑姑一说，倒也好笑呢。”

（和妃于我，面容早就模糊，不过是记了个大概，只是细细打量眼前颖妃，尚存几分纯真稚嫩，怎说也不像和妃的姑母。）
颖妹妹可不像做了姑母的人，若是不说，只当妹妹同那些新进宫的贵人们是一般的年纪。
（一顿又道）妹妹承居延禧？倒是离我那永和不远。妹妹又同阿予相交，从前怎么没见妹妹往永和走动？

“娘娘这话可见儿时哄臣妾的了。”
她称我一句妹妹，我却不敢轻易僭越一句姐姐。入宫六年，便是生养也有过两个孩子，这般说却是哄我的了。可有心这般说，却也比话里尽是话中话的讽刺要强的多。
“予姐总是忙着，也曾拜会予姐。倒是在那里遇见过公主。后来想想还是不去打扰得好。毕竟，情谊靠的不是这些。”
说罢这话终是拿眼正正的望着她。

（我未曾见过赫舍里，连我那五玛嬷我都未曾有缘相见。昔年我亦在想，赫舍里的人该是什么样儿。满腹诗书的迂腐文人？我不知。而今望着眼前颖妃，我不知她是真就如此单纯，还是城府深到连我都看不出。）
（摇了摇头，扯了笑意）
哪有，我说的可是十成十的真话。
（一顿，又道）颖妹妹这话儿说的对极了，情谊终究还得靠真心。阿予能得了妹妹真心相待，是阿予的福气，亦是妹妹的福气。妹妹所见的公主，可是仪皎？

我听她道是实话一说，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派和气天真。摇了摇头，歪头想了想那是很久远的事儿了，后来在予姐的晚宴上也曾见过静静。静静的大名唤作？
“仪澜，便是仪澜公主了。”

仪澜……
（我低声念着这两字，在记忆中搜寻着属于这个名字的面容）
大抵是在宫宴上见过。仪妃的公主？
（瞧着颖妃的表情，又是一笑，道）妹妹可真真儿是……反正啊，妹妹的性格，跟我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