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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前传一篇可否求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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敝人很常来潜水,觉得吧里的评文都很受用,反正都熬过了2012,浮水求砖世界也不会毁灭的!
敝人蛮宅的交游不广阔,老是拜托一两个朋友看文觉得很过意不去,又担心朋友是怕我伤不起什么也不敢说。
希望能多找人看看,心情不好的口味挑惕的想怎么评就怎么评,今天是脖子上架着刀子来的。



1楼2013-01-10 05:00回复

    冰焰的铭文师与小徒弟
    §楔子§
    燕烿睁开火红色的双眼,他有生以来未曾这么开心过。
    慵懒地翻个身,看到金黄色的朝阳爬上了露台穿过了落地窗,一路洒着温暖的光点来到床脚。
    他是个无法赖床的体质,尤其是在这么美好的早晨里,他迫不及待爬了起来。
    少年像翩翩蝴蝶在起居室与盥洗室间来来回回,然后在他得意的落地窗前停下来。
    窗有两人半高、窗景优美,近景是五番町的街道,白天可见黑瓦白墙栉比鳞次,晚上则是一片五色灯海,中景是「火之刻」工房的建筑,远景则是象征铭文师的火之塔。这样豪华的寝室窗户可以媲美一番町的豪宅,窗外的露台则可以让高尚的魔法师们用餐泡茶。
    采光良好的「通天窗」(可以看到天空,高度超过两人高的落地窗)、雅致且闹中取静的露台、忙里偷闲修生养性的一壶好茶,此乃魔法师三宝。
    燕烿着黑色窄袖袍,腰缠代表火行的红腰带,镶深红宝石的带扣则是铭文师专属的职照。他边哼着小曲,挽着漆黑的长发,魔法师们不分男女皆蓄发,像烿这般即腰的长度则是最佳典范。只不过,黑色的长发在城里虽常见,但要像他这样黑丝绸般天生有光泽又柔顺的可不多。
    起居室的外面是他的铭文工房,工房虽小但五脏俱全,百种工具井然有序的陈列着,角落的炼金炉中有着不灭的银色的火焰,那是从十五岁被火之贤者赐与以来就与他的魔力连系着的火焰,是铭文师的证明,宝石带扣虽然能表明他的执业与位阶,但真正重要的是那银白的火焰,对每个火之魔法师而言仅次生命重要的事物。
    理想的住所、独当一面的工作,拥有这样的生活确实事件令人幸福的事,令烿的欢喜另有缘由。
    昨天是他的十七岁生日,但他开心的并非生日本身,而是安然度过十七岁生日的事实,此事要回顾到一旬前,在茶馆遇到占卜师的事。
    在茶馆被占卜师叫住并不是件特殊的事情,有些不入流的占卜师会为了一点赏钱会说些「您将大难临头除非如此这般……」的违言耸听。但那天的占卜师却是小有名气的那一种,而且他只说了一句话:「在您满十七岁的日子,您唯一的孩子会出现。」
    首先他才十七岁,再者他目前没有女朋友,最后,全世界里他最讨厌的就是——小屁孩。
    虽然常有占卜多是骗术的说法,但魔法师都是迷信的人,占卜好歹也是魔法的一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一想到自己安然度过了一劫,不由得心花朵朵开。
    不如,今天第一个上门的客人就给他打个大折扣吧!
    燕烿盘算着推开了店铺的大门,与其说「推」开,还不如说先推后踹又用背顶。门打不开的问题当然是出在堵住门的「那东西」上啰!
    燕烿,十七岁少年的美好早晨、应该说美好人生就这样毁了……
    「哈哈哈哈!」豪放的笑声响彻了铭文工坊房冰焰居。
    「七凤你可以闭嘴了!」黑发的铭文师不耐烦地说着。
    魔晶石商人仙石堂的伙计岚七凤是燕烿为数甚少的朋友之一。
    虽然穿 ​​着常见黑色的袍子,腰上也系着土行的黄色腰带,但金黄的短发就完全不像这个国家的人,还有名字也是。
    这个国家叫作「玄滳」,是以水为贵的国家。人们崇尚黑色,尤其是国家认可的魔法师们一率都穿着黑色。替新生儿命名也常常带着水或黑色的寓意,就连燕烿在成为国家工房「火之刻」的成员之前,本来的名字也是有水之意的「燕澴」。
    「岚七凤」很明显就是个异国的名字,他是从七座圣峰的风之岭来的人,据他说,风之岭的人喜欢用鸟名来起名,他排行第七,发色金黄所以唤作凤,风之岭的人没有姓氏,但是为了在玄滳工作方便他自称姓「岚」,其实岚是爸爸的名字,岚七凤即岚的第七个儿 ​​子凤之意。
    风之岭的人崇尚自由,所以人民都旅居各地,善于经商。
    所以七凤在仙石堂当跑腿伙计,如鱼得水处处吃得开。
    今天清早凤带了烿预定的魔晶石过来,就撞见了天才少年铭文师大战奶娃的场面。
    


    2楼2013-01-10 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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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茶清、午茶香、晚茶甘§
      大清早冰焰居的主人把店门推开之后,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
      「你们两个吃饱太闲啊?三天两头就来这里报到!碧水茶庄少东家不用招呼生意了吗?仙石堂跑腿儿的是不怕丢工作吗?」
      高个儿的男子有常见的褐色头发和墨绿眼,身穿着湖绿色的深衣,交领大袖,腰际黑色窄带再配上绿松石的「环」。
      较矮的男子则有少见的金发和天蓝眼,依然是仙石堂伙计的打扮,黑色的常服后面写着黄色的「仙」字。
      两人带着竹篓布包之类的行李,还有一个华丽的黑漆的三层饭盒。
      「你今天穿这样要去木之庭吗?」燕烿问穿着正式的少茗。
      深衣是魔法师的正装打扮,但是宽大的袖子跟长版衣摆不轻便,只有装模作样又不事生产的门徒之辈才会天天穿着。
      「我在那边有些差事,不过下午到就好了,就来你这吃个饭。免得我干儿子只能跟他爹一起啃烤肉面包!」他晃了晃手里的饭盒。
      「我也来看我干儿子有没有被他爹虐待!还有我带了好看的衣服跟被褥,水果跟大米!娃快来看,干爹这里有布偶有泥娃娃,叫声干爹就都是你的了!叫看看?干爹~~」七凤抢先逗弄着坐在台阶上的小娃。
      「哼!不要小看烤肉面包,好歹我买的也是五番町最有名的人气店铺,当地人才抢得到的每日限定商品!」燕烿辩护着。
      「是说,竟然有两个人抢著作干爹呢!怎么不干脆抱回去养一阵子?两位请自便!我不管你们了,我要来先把这两件商品包好……」
      然后他又忽然想到似的说:
      「对了!不准你们教他叫我爹!我跟你们两个老人不同,不想被叫老了,他只能叫我哥哥,教育错误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
      「哈哈哈!我怎么不知道你也会怕老啊?你一直都不喜欢被称为最年轻的铭文师或是火之刻的小徒弟不是吗?」凤糗他。
      「那不一样!那些话分明就是在酸人!火之刻那些老不修就爱打压我!」
      「嗳……don't mind, don't mind!」少茗大手一伸想拍拍自己的朋友的肩,却因为身高差距太大,拍到燕烿的头顶。
      「哈!……哈哈哈!」七凤看到忍不不大笑「娃儿乖,待会儿多吃点饭!将来不要跟你『哥哥』一样娇小喔!」
      「你这只黄……金……鸡……」黑发少年气得像被狗追到死巷里的猫,直龇牙。
      「唉呦?葛格的脸色好口怕喔 ​​!娃要哭了!」
      凤把小娃抱起来挡在铭文师前面。
      「你少来!这小子面瘫,不哭不闹也不说话,只爱在屋里走来走去!」
      烿冷笑道。
      「你这么说,确实是这样……一般的小孩不是爱哭就是爱笑,怎么会有表情这么淡定的娃娃?」茶庄少东也觉得奇怪。
      「这绝对是像娘了!因为他爹翻脸像翻书一样!」凤说。
      燕烿个性就像火,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你几时有交往过这么淡定的姑娘了?」茗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算得上文静的是有几个,但没有这种自闭症的!总之别提了!那可是擅自生下来又擅自把孩子丢在门口的女人,想这个有什么用?以后别跟他提到娘……」
      「……麻……麻马!」娃指着少年说。
      「哈!看来他没把你当爹而是当成娘了!这真是太绝了!」
      「给我闭上你的那张嘴!」
      「茶就让专家来煮吧!」少茗兴致勃勃的搬出炉子。他拿出刻着文字的打火石,瞬间就把炉子点着了。
      能让玄滳第一茶庄少东亲自奉茶的人大概只有这两个损友了,不过异国人的七凤并不会用魔法道具,而燕烿则会大剌剌地把茶壶拿去炼金炉上烧,煮出来的液体在枔少茗眼中根本算不上是茶。
      午饭与午茶是白天中主要的一餐,一般人都会在家里的露台用餐,外食则是晚上。许多魔法师都起得很晚,就算是在中午前醒来也会做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直到中午茶足饭饱才会开始正式的一天。一大早就起来工作是劳碌命的象征,只有用不起魔法灯的穷人才会配合太阳作息。
      燕烿早起是因为他睡不着,其实上午根本没什么客人,只有两个朋友会抽空来拜访。
      


      5楼2013-01-10 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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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法师的三条件§
        一是有一双「包含各种颜色」的眼睛,包含各种颜色的色彩就是黑色,所以深色眼睛的孩子被认为比较有天份。
        二是有个好名字,父母给的名字固然重要,但是成人后是否能得到新的名字更重要,只有成为魔法师的人才有被二次命名的机会。
        三是穿着优雅,务必穿着宽大优雅的长袍,因为优良的魔法师不需要劳动体力,一切行为由魔法来完成。门徒等级的魔法师,甚至不用亲自施法,就有许多愿意代劳的徒弟们随侍在侧。
        「我铺子里的规矩就是这样!如果不满意的话大可以到火之刻或是其他店面去!」年轻的店主人气道,他的双颊胀得通红。
        「真是嚣张的小子,我们家主人让你有生意作居然还有不作的道理。」
        穿黑袍的男人用袖子遮住了半张脸,仿佛空气中弥漫着臭味的样子。
        「我这里不缺你那几个臭钱!要订货的人就要自己亲自来!不然我没办法制作铭文,更何况又是要量身订做的东西!那不是你摆出有钱大爷的嘴脸就要多少买多少的东西!」
        空气中当然一点味道也没有,但是男人却装模作样地皱着眉头,那个嘴脸燕烿看了就觉得恶心。
        攀龙附凤的人之中不乏这种虎假虎威、仗势欺人的角色。
        而且,在玄滳,虽是以水为贵,其他的属性的魔法师仍然以自己为傲。
        就算有很多人看不起火系魔法师,火仍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要素。
        火魔法难以被其他属性的人驾驭,但是透过特殊的铭文,每个人都能使用「点火石」、「魔法灯」之类的生活用品。
        铭文也可以简化单一魔法的使用,若要重复使用某个魔法,制作出有铭文的法器就能重复使用,效率跟安全性都大幅提升。
        牵涉到复合属性的高等魔法或是非自己属性的魔法的使用,藉由有铭文的法器也都能更稳定。
        而且魔法的原理是五行相生相克,火本身不可能从魔力的循环中抽离,金属性的魔法也跟火关联性密切。
        火是不可或缺的,却对许多魔法师而言是「必要之恶」。
        因为火是破坏的力量。
        黑衣男用他三流的演技来表现他的鄙夷,但至少他还是冲着燕烿直接来的。
        许多金魔法师,依赖火冶链金属,在背地里却依然跟旁人一鼻孔出气,燕烿觉得最要不得的就是那种人。
        不过,天才铭文师非常寡浅的耐性已经被这个奥客耗光了。
        有些特殊的铭文是必须量身订做的,要融合使用者本身的力量与制作者的力量才行,这种高段的技巧不但只有燕烿这样的铭文师可以制作,还要看使用者跟他有没有缘。
        很多留名史上铭器,都是可遇而不可求,在天时地利人合之下打造的。
        这也是他们僵持不下的原因。
        燕烿只想把这个客人给赶出去。
        黑衣人虽然态度不好,但非得求他不可,所以硬坳。
        「既然您那『高贵到不能提及名字的』主人不可能亲自到敝漏的小店来,要制作这种档次的货就是不可能的!」燕烿已经受够了对方矫揉做作的态度。
        要说火法师都暴躁易怒就太以偏概 ​​全了,但说到怒气只能隐忍三分钟的燕烿,很遗憾,他就是像占卜书里写的范本一样标准。
        虽然他常说「占卜什么的都是放屁!」,但是朋友们总爱炮轰他,而且一面倒从来没有人帮他说话的。
        甚至有人说他生气的样子也挺好看的,而那个人就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岚七凤。
        也或许是因为那个人是风之民,风越吹火越旺,可火又怎么烧得了风呢?
        或许是没有办法回去交差,所以男人不打算走,还好这种人很多,所以燕烿铺里没有摆设椅子,不然奥客一屁股坐下去可能打烊都打发不走了。
        但是天才有天才的办法。
        燕烿哼了一声,脸色骤变,转头对着那人阴惨惨地一笑。
        那个笑容就像是走邪路的魔法师一样。
        本来歧视他的人偏见就多,对火魔法的正确知识却少,不乏有些以讹传讹的夸张流言在其中,所以他阴恻恻一笑,对黑衣人就很有冲击力。
        没错,我就是火魔法师,邪恶、诞诡的火魔法师。
        


        7楼2013-01-10 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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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客人都是些上城的名媛、贵族跟高傲的魔法师,那些贵客不是「蛮夷」可以去接待的。
          所以他带着顺从的微笑,静待女人的指令。
          掌柜没有看七凤一眼,径自拿出大小两个木盒,木盒看起来平凡无奇,盒身却非常结实,还有上了魔法的铜锁。
          大的木盒里,有一刻面的黄玉,一照到光线就闪闪发光,据说是南国的工法,在玄滳还是新的流行。另外还有一个刻成青鸟的绿松石,也是少见的设计,其余的是上好的黑珍珠母贝,都是特殊的单品。
          女人再打开小木盒,里面却只有一颗红宝石。
          那个红宝石比鸽蛋还大,所以它的原石肯定比刚才收起来的原石还大上许多,更特殊的是它的颜色仿佛会自己改变,许多宝石只要转动就会改变颜色,但这颗血红的宝石只是静静的躺在盒子里,它的光芒就像舞动的火焰一般变化着。
          宝石的颜色,有的时候只是用来象征不同的属性,但偶尔会有这种蕴含着魔力的宝石,这种宝石可以说是高等魔法道具的核心,非常的珍贵。
          不过,小指甲那么大的红色魔石就可以制成永燃灯,不需要任何燃料,更何况是比鸽蛋还大颗的?
          「为了切割这颗宝石,差点烧掉我半个工坊。」女掌柜说。
          「现在却找不到买主,这样下去只会越赔越多,不快点脱手不行,当然价钱依然要好!」她的声音虽然轻柔悦耳,语气却很霸道。
          七凤看看大盒中的宝石,跟小盒中的魔石,就明了掌柜的意思了。
          女人把盒子交给伙计的时候,手在盒子的侧面作了旁人难以察觉的手式。
          那是告诉伙计底价的暗号。
          正当七凤要踏出后门的时候,忽然有人勾住他的手臂,猛地把他拉入一旁的厢房。
          「嘻!凤哥哥!你要去哪啊?」一个娇咽的女声问。
          「一样去跑腿啊!」
          「别装了!我知道妈妈又让你去五番町那个凶恶的铭文师那了吧?」穿着华服的少女笑着说。
          七凤不置可否。
          「妈妈总是说不想跟他作生意,但是那些高档的宝石却只有他才会收购,造型特殊的宝石也要配合别致的做工才可以,我看过那个人做的 ​​发簪,真的很特别呢!」
          「嗯……」男人心不在焉的答道。
          「除非当事人去不然他不接受订购是真的吗?听说冰玉堂的小姐还真的溜到五番町去找他呢!虽然她矢口否认,但是那对放到水里会发出声音的镯子肯定是他做的吧?」
          岚七凤耸肩。
          「嗳!你就不能求他帮我做个发簪吗?凤哥哥……」
          少女是掌柜的女儿,又是个美少女,她这样挽着对方的手臂,就认为没有人会拒绝她。
          凤没办法答应她但是又不能冒犯她,于是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唉!」少女看到他的表情就叹气了。
          「他就这么凶恶这么难搞吗?拜托你也不成?算了!我不为难你。你知道吗?在你当我们家伙计前,没有几个人愿意去下城或五番町的,要是你惹到他了,更没有人能代替你去冰焰居的……」
          或许要感谢燕烿不实的臭名,让七凤逃过了一劫。
          要是七凤跟店里的人说自己跟极恶的铭文师是朋友,只怕店里的人也不会相信吧?
          虽然同在一个城里,人们的价值观却差这么多。
          看似饱读诗书的老者,却不把异邦人当成同等的生命来看待。
          看似天真无辜的少女,却一昧相信以讹传讹的流言,轻易就将未曾谋面的人当成坏人。
          不过,仙石堂伙计的心情却变好了。
          因为「凶恶无礼」的铭文师会用炼金炉火烧带着焦味的茶给他喝。还有牙牙学语的干儿子在等着他。


          10楼2013-01-10 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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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烿没办法,只好继续说。
            他一边回忆一边说,语气显得平板,显然是从没给人说过故事吧?
            「在夜晚最长的那一天,『冬日的大门』会打开,所有醒世留不住的都会被吸进太易消灭。
            所以像是脏水、秽物、垃圾什么的,只要是人们不要的都会在那一天以前扔出去。
            但如果是生病的人或是新生儿,那一天就要关在房间里绝对不出来。
            就连打开门可能都会导致不好的事。
            例如:小猫乱跑不小心撞开了卧室的门,病床上的爷爷就过世了,这样的故事很多很多。」
            「不会吧!那天是哪天?小娃是不是也要藏好?」
            「还有两天,不过那是迷信啊!」
            「迷信一点又怎样?宁可信其有!也不要疏忽了什么才后悔!」七凤把小娃的襁褓往自己怀里挪了挪。
            燕烿笑了笑,他看着娃娃白里透红的双颊,心里很不踏实,他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也爱这个孩子,或他是不是有资格去爱任何一个人?
            七凤说过,这么可爱的孩子还不爱?尤其是当爹的看孩子长得像自己就更疼得不得了。
            然而烿却无法想像,每当看到小娃的表情神似自己时,心里就感觉很恐怖。
            虽然他觉得自己这样一个人俯仰无愧,但从来不喜欢。
            他独善其身、素来跟不喜欢的人井水不犯河水,故作凶恶也只为自我保护。
            父母跟他断绝关系,收养他的燕家也从不资助,年纪轻轻就在五番町最好的工坊街上有铺子,全都靠这一身无可取代的手艺,他没有依靠过任何人。
            有人觉得他自恃天才气焰很高,其实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不是自己,没有强大的魔力,而是像个一般人,力量平平,但跟父母有同样的属性。
            不能让另一个人也走上跟自己一样的路,因为一路上所有的苦他都尝尽了。
            如果孩子会其它属性的魔法,就把他送到别的家庭去,例如像是少茗家。
            收养理想的孩子在玄滳是很普遍的作法,所以他为燕谬祈祷,冬尽春来直到夏至之时,迎灵的时候孩子会有一个更幸福的开始。
            「烿?」七凤喊他的名字。
            铭文师才回过神来。
            「怎么故事说一半就恍神了?」
            「呃......我有说到一半吗?」
            「说到门打开你就停了啊?」
            「没了。」
            「就酱?」「不然呢?」
            「门里面有什么?」
            「既然是万物终结的地方当然什么都没有。」
            「那人的灵魂呢?去哪了?我是说幽灵那种。」
            「幽灵?你是指徘徊在醒世间死者的玄魂吗?一般认为,玄魂也会进入太易而消灭。」
            「所以人死以后就会完全消失?」
            「当然啊!」燕烿皱眉,给对方一个理所当然 ​​的表情。
            「如果有生命一直诞生,当然也有不断消灭的,不然醒世不是被挤爆了?
            传说中有一些能够留住玄魂的法术存在,但那是禁术,指染灵魂之术的人会被处以极刑。
            而且魔法师的寿命跟魔力是成正比的,魔力越强寿命越长,甚至还能青春永驻,像 ​​是五贤者数百年来都没有更替过,而门徒就算外表都垂垂老矣,活了上百年的人也是存在。
            更不用说『中之塔』里的大贤者了,从玄滳建立以来据说就只有那一位。」
            「所以追求魔力的人其实也一并追求了永生?」
            「没错,如果有能力不死就没有人在意死后世界或来世了。」
            燕烿忽然发现七凤用一个奇怪的表情看着他。
            他用眼神询问对方,却发蔚蓝的眼眸眼神迷离,像是看着远方。
            「是不是很寂寞吗?对于活着的人而言,死去的亲朋好友都会永远消失,不会在另一个世界让你们想念?」七凤说。
            「咦?万物的道理就是这样啊?不然你们风之民怎么说?」燕烿忽然觉得有点纠结。
            「我呢,我会化作神鸟,永远在七座圣山之间飞翔,在风里、在蔚蓝的天空里。」
            燕烿皱着眉咬着下唇,他忽然了解到他们在讨论的是「什么」。
            「反正都是无聊的故事!」他大声地说,然后倒进被窝里、用被子蒙住头。
            「燕烿。」铭文师听见棉被外的呼唤声,但只是把棉被裹得更紧。
            「干什么?我睡了,听不到。」
            「到时你来圣山上看看风景吹吹飞风怎么样?」
            「不要!我哪里都不会去的!」铭文师像个孩子,缩进被窝里拒绝再听。
            所以他早说过了,那些愚蠢故事最讨厌了!
            许多童话的故事都暗示着现实中的各种事,这当然也包含了生离死别。
            人生有聚有散,某一天说故事的人也会离去。
            而这些故事就像是预防针,只是听床边故事的时候,死亡还离我们甚远,如此而已。
            


            12楼2013-01-10 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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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现一处是用注音的,因为全篇是拿繁体用估狗转的竟然没注意到,是我考虑不周...


              14楼2013-01-10 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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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心石§
                初夏的太阳依然高挂,冰焰居竟大门紧闭。店主不是生性懒散的人,但深红色的大门却常常毫无预警深锁。
                吃过闭门羹的人都知道,只要这两片木门一关上,唯只有等它自己打开。
                不管是敲门还是喊叫都没有任何的意义,如果觉得自己白跑一趟,可以在阶梯上的七里香盆栽下压纸条,了表失落,至于铭文师会不会去看这些纸条又是个未知数了。
                今天燕烿不但关了大门,连工坊与起居室间的门也上了锁,自从家里多了一个小孩后他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燕谬三岁了,仍然不爱说话,却最喜欢乱跑,所以当燕烿要工作的时候总是把门重重上锁,让燕谬既但进不了工坊也不会误闯到街上去。
                放在台上的硕大红宝石闪烁着岩浆般的红光,那是高温之中物体化为液态时的颜色,向仙石堂买下这颗宝石的时候,他毫无头绪,而今亦然。
                真是个烫手山芋,不、是烫手宝石。
                这个红宝石比鸽蛋还大,但因充满火的能量,即使是其粉末或碎片碰到可燃物都会燃烧起来,匠人只能在安全的范围内尽可能打磨它,于是造成了一个界于梭形与蛋型之间的不规则形式。
                铭文师将宝石拿在手心上,神色看似泰然自若,实际上他一瞬间都不得松懈。
                寄宿在赤红晶体中炙热的能量,像是感应到燕烿的魔力般蠢蠢欲动,宛如一颗甫尝试跳动的胎儿心脏,絮乱而躁地脉动着;又像是有个幼小而浮躁的妖魔,在结晶的桎梏之中挣扎。
                宝石的表面分明是光滑、冰冷,但触碰它却让人感到麻痒,血液中的能量也与之共鸣而灼热。即使被凝聚在宝石里,炙热的能量仍不安份地涌动着,仿佛有意识一般,想让周遭的物体都一同绽放出红莲。
                铭文师感受到不祥的征兆。
                这种想法对他来说是稀少的,他不是迷信的人,因为他本身就是被迷信偏见所污名化的一人(虽然他自己也要负一半责任)。
                自然的力量并无正邪。
                火的本性如此。贪婪又急躁,遇上可燃物火舌就会毫不迟疑地吞噬,就算燃料就快耗尽也不懂得收敛,甚至在熄灭的瞬间益发猛烈。
                有些人认为这是一种邪恶的力量,燕烿却深知:火的力量剧烈却没有善恶之分,那是比人所知的是非善恶更甚的「无情」,属于上苍的无情。
                不过这颗石头却让他焦躁莫名,红色的色泽中似乎带着一丝妖气。
                此时,一个悬在心头许久的念头终于落定——它的名字。
                如同飞雁落在水面、如同神灵在他耳边低语,或者说:终于被他「找到」。
                一个本来就存在的存在,不是编造的名字。
                那词汇浮现的瞬间燕烿的喉间一痒,仿佛声带不受他的控制,试图脱口而出。
                然后,那串音节引诱着他,在脑海中萦绕不去。
                这就是它的真名,燕烿清楚绝不能轻易的呼唤,呼唤就必须付出许多代价。
                他将称之为「魔心石」,一个与之本质相近却无关痛痒的别名。
                直到宝石被放回木盒中,铭文师才发现自己冒了一身冷汗。
                人们应当惧怕火之力,但燕烿不曾害怕过。如同顶级厨师害怕自己的菜刀般——不合理到近乎可笑——若是以往他一定会嗤之以鼻,因为他从不认为自己会如此的......
                恐惧。
                忽然, ​​笨重物滚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燕烿先是一惊,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
                掀开柴棚的竹帘,就看到一个小孩蹲踞在其中,一根柴正来回滚动着。
                「其它来放里面的柴呢?」他没好气地问,似乎完全不意外。
                燕谬不语——这也是意料中的事。即使身高随着岁月增长,燕谬口中的话语却没有增加,不若其他小孩牙牙学语时喜欢重复新学的字眼,他惜字如金。
                稍后,铭文师会发现他的被窝里被塞满了柴,床铺是燕烿筋疲力尽时才会去搭理的地方,届时他已经失去了发飙的气力,这是燕谬新学会的磨人招数。
                而当下,光是躲在工坊的事情已经够铭文师气了。
                「你这个臭小鬼!就是讲不听!给我出来!不给你看你就偷看!不准你在这玩你就先躲进来吗?」他破口大骂。
                


                15楼2013-01-10 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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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街§
                  红塔之下,城郭之上,永日无眠的是五番町的街道。
                  绝不熄灭的火焰,照亮了火之刻、照亮了工坊街,也照亮了挂满熏肉的腊味店、灯光澄黄的面包店,同时也照亮了上城五町中唯一的异人街。
                  平时已经灯火通明的五番町在祭典时更不可能怠慢,工坊街的魔法灯专卖店各个大张旗鼓,把街道两旁当成竞技工艺的擂台,各式花灯罗列,五光十色千奇百怪。
                  街上的人也比平常多,不只下城的人来看热闹,连平时好奇却又不敢来的高贵魔法师都混在其中。
                  燕谬戴着面具,不知他的表情是否也会像一般小孩一样惊讶,但由他东张西望的举止来看,连文静的他都受到高昂的气氛感染了!
                  蒙面的异人女性在乐舞行列中舞着,异国的乐者则用特殊的铃铛伴奏。她们的装束奇特,而且裸露手臂与肚脐,平时只能在特殊的店里看到这样的表演。
                  年轻的蒙面男子们则没了顾忌,当街就对舞者们发出喝采声,藏在黑纱后面的双眼贪婪地看着那些曼妙的肢体,这些行为若是平时必遭卫道人士挞伐。
                  任何舞蹈与音乐都能在乐舞行列其中,他们唯一的规则就是行进方向,队伍缓缓往北方而去。
                  大路上的行列人们能随意加入,跳累了就到路旁的茶楼休息,名门望族则是在点灯的画舫中飘荡,由私人的乐队助兴。
                  余晖将尽、天穹的靛蓝渐浓。
                  彩灯交织、人影幢幢。
                  舞动的黑衣跟飘忽的影子交错,虚实的界线模糊了。
                  藏在在那砖瓦缝隙间、沉淀在幽绿河道中的某物也苏醒了。
                  张张遮掩的脸孔上也多了一种叫做神秘的表情。
                  或许,真的有什么非人的某物也在其中吧?
                  而乐音,虽各自为政、此起彼落,却有着某种共通的韵律。
                  好似天成万籁,异邦的铃声呼应着鼓乐,人的欢声也和着丝竹。
                  燕烿四人在这个时候即时赶上了乐舞行列。
                  少茗领着他们跟上一队穿着相同黑色深衣的人。
                  「这是最传统的乐舞队,你跟着他们模仿前面的人跳吧!」少茗对小孩解释。
                  这群人跳着同样的步伐,又轻又慢,缓缓地伸展肢体,步伐时进时退。
                  漆黑的大袖随着这样的动作飘荡,阴柔却不妖媚。脚步则是稳健有力,阳刚却不粗俗。这种舞姿揉合了两种矛盾的印象,使之调和并济。
                  四人跟着前面的人起舞,第一次跳的七凤发现,这些舞步虽然慢却不容易模仿,每次换一个动作,就会改变身体的重心,在上一动与下一动之间如果要缓慢且流畅,就不能不专注,而且容易失去平衡。
                  燕谬也是第一次跳这种舞,但是他的步伐如同盘石般稳固,动作虽生疏,却不像七凤不时双脚打架或是袖子挥到燕烿的脸上。
                  「这不会是我资质太差的关系吧?」凤对燕烿耳语。
                  「才不是,你不能盲目的模仿,要跳出自己的个性,这套舞步其实动作很少,等下就会重复了,到时候你就不要太在意跟前面的人是不是相同了。」
                  凤仔细看着燕烿的舞,他舞得两袖生风,就像是双臂上燃烧着两欉黑色的火焰,而少茗的姿态却像是玉树临风,纤长的肢体像是树的枝桠。
                  于是他懂了,回想在圣山里感受到的北风,以及在重严叠嶂间跳跃的感觉。
                  奇妙的是,他开始在每个步伐中找到那些感觉的痕迹,每个步伐变得轻松又熟悉。
                  据说所有的力量原本是一个,太初分五行,五行相生相克而产生大地。
                  而这个舞蹈被如同万物之始,被称为「太初」,是开天第一舞,它同样也有产生五行之力的力量,所以御火者舞之如火、操水者舞之如水。
                  燕谬本是学着前面的陌生人的步伐,偶然后发现大家的舞步都有维妙的不同。
                  像是某个手势少茗跳起来特别好看,而某个步伐又是陌生人跳得最稳健,队伍中还有个人身段特别柔软,另一个双手像是舞剑般凌厉,而烿的那双衣袖......要如何才能舞得如此好看?
                  不管他做任何模仿燕烿的事情,都会惹铭文师生气。
                  小孩模仿父母明明是再自然不过的,燕谬心中却迟疑着。
                  每轮到其中一个动作,他都学少茗的姿态,下一个动作则是其他人,如此这般,他模仿着每个动作做得最好的那个人。
                  燕谬发觉这样不但每个姿势更轻松,而且更流畅。
                  只剩下一个动作——那是燕烿舞的最美的一个。
                  孩子心中浮现了一种冲动:如果只是跳舞,应该没关系吧?
                  或许燕烿不会发现,这里的人这么多,他大可以装成是学别人的!
                  于是他下定决心,暗自期盼着那个动作的到来。
                  先是那水流般柔软的扭腰,然后向上伸展枝桠般挺拔,接着就是火焰一般舞动!
                  他做到了!甚至有自信像燕烿那般好!
                  然后心虚地转头,往身后寻找那双犀利的火红眼。
                  燕谬才发现:所有的人都蒙着面、穿着相似的的服装!
                  不见戴黑纱帽的苍白异国男子,也寻不着身高突出的茶庄少爷,更不用说身材纤细、又藏起火红眼的铭文师了。
                  他还记得不能叫名字的规矩,所以只能茫然伫立,张望着。
                  这是惩罚,这一定是他明知故犯、耍小聪明作坏事让父亲生气的惩罚。
                  红塔之下,城郭之上,永日无眠的是五番町的街道。
                  


                  18楼2013-01-10 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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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巷§
                    弃置的木箱散发着潮湿的腐臭味,又渗透出类似血水的液体,两个人却不敢离开那个肮脏的角落。
                    女孩抓着燕谬的手劲极大,让他暗暗生疼,但是两个人的注意力都不在此,而是在人群中,那个可怕的存在。
                    燕谬紧张得呼吸困难,而且完全没了主意。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是他心中唯一的念头。
                    「不……要……过来……」像是读了燕谬的心,少女用气音说着。
                    他才发现她比自己更害怕,恐惧让她不自觉说出声音来。
                    「嘘!」他低声说,想用另一只手捂住对方的嘴。
                    但当他伸出手的时候,宽大的衣袖钩到了从箱子突出的骨头,里面任意堆叠的废弃物哗然滑落。
                    燕谬吓得缩手。
                    「他听见我们了!」他想。
                    只见喧哗热闹的食客席间,兀自站立的引路人正转头朝着他们!
                    黑纱覆面的样子不见脸孔,斗笠下只有一片阴影,但是燕谬觉得他正看着自己。
                    他寒毛直竖、全身僵硬,什么都没办法做,只能等着对方来逮。
                    但不一会,怪异的黑衣人却歪着头,往别的方向转去了。
                    难道他并没有听见?街上的喧哗声掩盖过他们了?
                    「快走!」少女说。
                    「嗯。」燕谬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
                    这是个不能错失的机会!两个人趁着引路人转过头的时候,溜出了垃圾堆后的阴影。
                    他们溜进了暗巷深处,祭典的灯火照亮了天上的云层,暗红的天空这时看起来很诡异,千百个窗户都透着光,但在建筑物的底层、崎岖的夹缝中,依然只有微光,他们在迷宫般的通道中摸索着,转了几个弯,却被一个出乎意料的东西挡出了去路。
                    燕谬原本以为是一盏花灯,因为银白色的光芒构成了一个形体。
                    可是那团光突然动了起来,竟然是一只野兽!
                    「豹?」燕谬想。
                    他会这么想是因为银光的野兽有谬胸口那么高,但是它的身型更像是猫。
                    巨大的银 ​​猫摆出了警戒的姿态,并且龇牙瞪着他们。
                    那双眼睛闪着不可思议的红光,同时有人类所没有的兽性及高度智慧的灵性。
                    奇特的眼神!燕谬竟觉得有几分熟悉感。
                    巨猫对他们发出了低吼,并且缓缓地左右移动,似乎戒备着什么。
                    奇怪的是,燕谬不觉得害怕,引路人让他觉得恐怖,但是银猫却让他觉得很美丽,即便它并不友善,却不像黑衣人那样邪恶。
                    忽然间,他知道它是什么了!
                    男孩不自觉地往银猫走去,而同时,少女却害怕地往后退。
                    他陶醉地朝那发光的银色毛皮伸出手,但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声惨叫!
                    少女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歇斯底里地嘶吼着。
                    燕谬猛然回头,黑暗却让他看不清情况!与此同时,耳边劲风一阵,一道光飞窜如电,银色的巨猫扑倒了一个黑色的影子,阴暗的巷子被花瓣般飞散的银色光芒给照亮。
                    只见狭窄的巷子中有许多诡异的漆黑人影,一个被银猫扑倒在地上。
                    顺着哭喊声,燕谬看见少女被一个黑衣人往后拖去,而有更多的引路人潮他聚拢过来!
                    银色的兽朝天发出了高亢的呼啸,无数花瓣般的光芒不断从它身上飞散,燕谬才发现那些光像是火焰般燃烧着!
                    『给我滚!你们这些肮脏的土偶! 』银猫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声音说。
                    黑色的人影仍然幽幽地聚拢过来,好像他们不害怕银白色的火焰,而且也没有各自的意识,只是**纵的躯干。
                    只看到一个的时候,燕谬只觉得怪异,但是现在就显而易见了,这些引路人不是人类,而是人偶。
                    被火焰烧毁的黑纱下扁平没有脸孔,只有灰黑的土块,被银猫攻击的土人也倒在地上,摔裂成数块。
                    火焰化成利箭向四周飞射,矫健的银光在迟缓的人偶间穿梭,包覆着土块的布料开始燃烧,空气中弥漫着焦臭。
                    失去布料掩盖的土偶看起来十分丑恶,烧得焦黑的人形肢体散落一地,燕谬不禁觉得恶心。
                    『▉的!小鬼!你还不走?你以为老娘是来喂奶给你喝吗? 』银猫在混战中回头说道。
                    原来银猫是母的吗?但是跟高贵的外表相比,它说起话还真是下品啊!
                    可是那个女生被抓走了啊?他要弃之不顾吗?燕谬犹豫着,往女孩被带走的方向张望。
                    『▉!』巨猫再度爆粗口『你以为老娘是做公益的善心人士吗?我才顾不了两个死小孩! 』
                    银猫尾巴一挥把一个土人打得散架,但是散落的残骸不管怎么烧也只是变得漆黑而已,甚至有些被打倒的土偶又摇摇晃晃的再度站起来,这时燕谬才查觉银猫并非占了上风。
                    『火生土,小鬼你了不了?我不可能灭了这些恶心的土块。 』猫不爽地说。
                    燕谬想低头看个仔细,却被一只在他脚边爬的断掌给吓了一跳。
                    这些碎片虽然被烧成焦黑,却不像柴越烧越少,而且原本粉碎的土块正在慢慢聚集成一体,然后就会摇摇摆摆地站起来了。
                    『呿!没完没了! 』银猫烦躁地扑倒复活中的土偶,它依然杀气腾腾却没有像一开始那样活跃了。
                    男孩忽然发现灰黑土块中有一块较白的物体,在土偶的身体被打碎的瞬间露出了一角,灰黑的尘土像蚂蚁群般急忙往那个方向流动,快速把那物体包住。
                    他冲上前去踢碎了那些土块,然后把那个浅色的东西挖出来,原本聚集过来的土块煞时就不静止了。
                    那个物体像是枣子大小的陶瓶,但没有开口,表面上刻了许多看不懂的文字。
                    燕谬捏着它,竟然觉得陶枣在发热、鼓动!男孩觉得自己像握着某种内脏似地,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全身。
                    他把陶枣踩碎,并且确定所有文字都遭到破坏——只是弄破魔具是不够的,含有魔力的文字一定要破坏才行,这是他平常观察燕烿工作学到的知识。
                    『哼哼!小娃娃原来不是吃奶的啊!眼力不错嘛! 』银猫似乎很乐。
                    燕谬与银猫合力摧毁了几个枣状的陶制魔具后,土人们的攻势就缓和了,或许操控它们的人也发现情势逆转了吧?
                    它们仍在燕谬周围徘徊着,却有退却之象。
                    『小子,你往刚刚的方向跑吧!那边有渠道,跑到有水的地方找条船上去,只要你双脚离开土地,他们就找不到你!而我就如你所愿去追回那个小女娃吧! 』
                    燕谬颔首。
                    『跑到水边去!知道吗! 』银猫再度叮咛。
                    男孩撒腿而跑,通往渠道的道路是条昏暗的窄巷,但是他没有迟疑就钻了进去!
                    几个土人想追上去,大部分被银猫燃烧的尾巴给扫到了地上,但还是有少数也钻进了窄巷。
                    『▉!你给我快跑啊!小子! 』银猫朝着男孩的背影大喊,然后再度冲进土偶堆里。
                    


                    20楼2013-01-10 0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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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逼近的人偶们忽然就停住了,仿佛忽然失去了目标般迷惘着。
                      难道他的推测对了?他离开了土地,现在踩在一块木板上。
                      引路人开始在空地上游走着,似乎认为猎物还没有逃脱,就算一时找不到也等待着他行踪败露之时。
                      燕谬就这样被困在井盖上,只要回到地上那些土人就会扑过来吧?
                      他只能干瞪着这些怪异的追捕者。
                      难不成天亮了它们就会离开吗?像是吓小孩的故事里的怪物那样?
                      或是银猫会再来救自己?
                      或是.....
                      燕谬用力摇摇头,把浮现在脑海里的脸孔给甩掉。
                      即使男孩只有三岁,他却知道,有些事情不去想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无技可施,他打算在井盖上休息一下,就坐了下来。
                      不坐还好,这一坐他发现引路人忽然又停下来了!
                      然后,三个焦黑破碎的泥脸都转过来看着井的方向。
                      不会吧?这下坑爹了!
                      说时迟那时快,引路人已经从三面冲了上来,燕谬惨叫一声扑倒在井盖上,一条奋力挥过来泥手臂挥了个空。
                      奇怪的是,泥人们在原来的位置找不他之后,又失去了目标。
                      只是他们围着古井,一直不散去。
                      燕谬忽然领悟到它们真正的侦察方式是什么,难怪它们完全看不到从天空中飞扑它们的银猫。
                      盯着这些土偶久了,起初那种对陌生事物的恐惧已经慢慢消失,在他想通以后更觉得它们只是一堆愚蠢的土块。
                      他甚至感到生气!一直死缠烂打真的是烦死了!无名火让一股血气直冲脑门。
                      燕谬不知道,这个时候他的表情跟铭文师像极了,他不再是那个怕事的三岁小孩,谁敢欺负他,他也不甘示弱!
                      换做是铭文师就会说:「人好不发威,就会被当成吃素的!」
                      燕谬用缓缓的动作把辘轳上的水桶小心翼翼地抱起来,然后奋力往空地的角落丢去!
                      砸落在地上的木桶发出了闷响,不出所料,引路人往桶子的方向扑了过去。
                      果然是这样!他们是用地面上的震动来感知的,所以就算他在井盖上,他们还是可能察觉到。
                      就像燕烿在工坊用大槌锻造物件的时候,起居室桌上的茶水 ​​也会兴起波纹是一样的。
                      至于为什么跑到水里就不会被发现呢?或许是渠道里的水总是在波动的缘故吧?因为这样就能掩盖其它的震动了。
                      他终于发现了真象!虽然暂时想不出逃脱的方式,但是他只要静止不动就暂时安全了。
                      才这么想着,燕谬就听到屁股底下的木板发出了不详的断裂声。
                      不会吧?他不敢乱动、僵住了。
                      引路人受到了井盖上的动静吸引,停下了搜索的脚步。
                      断裂声停了。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天啊!不会的!燕谬感到冷汗爬满了全身。
                      但是断裂声又响了,古老的井盖只怕撑不了多久!
                      土人们也靠了过来,怎么办?跳下井盖最后被它们抓住吗?
                      忽然, ​​他有了个不知是哪里来的疯狂主意——或许是一连串灾难跟忧虑造成的,燕谬的理智线恐怕是绷太紧就断掉了!
                      好像他变成了另一个自信又大胆的人物,他甚至觉得「愉快」。
                      他仰天狂笑。
                      「哈哈哈!这里啊!喂!你们这些丑陋的笨人偶!快来这里抓我啊!」男孩大喊着,并且大力跺着脚,他脚下的井盖发出了比刚才更大的断裂声!
                      灰黑的人型土块立刻扑了上来!
                      老旧的木板发出悲鸣,然后就裂成了两大半。
                      而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随着巨响他往旁边纵身一跳。
                      一个土人被水桶上的绳子给缠到了,当它落下的时候辘轳疯狂地转着。
                      飞散的土块碎石雨落下时,男孩用全力死命抱着辘轳的支柱,耳中回荡着井里传来巨响。
                      直到他在宁静中睁开眼,才发觉自己做了一件很夸张的事情。
                      燕谬全身都在发着抖,果然他还是原本那个懦弱的孩子啊!
                      静悄悄地,那种沙石流动的声音已经停止了。
                      引路人都被他毁了吗?燕谬怯生生地往井里看。
                      然而,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井里居然透着亮光,他可以看见碎了一地的黑灰土块,跟井底的杂草,这是一口枯井吧?但是井底有一块地面是被照亮的,就像是井底有一个门那样,从外侧照进了光线。
                      难道是井底其实有出口?那个方向多半是通往河岸的那一侧吧?
                      找到出口的希望让燕谬精神一振,马上顺着绳子滑了下去。
                      如果他还记得铭文师的叮咛,或许他就不会这么做了,但是这对一个三岁孩子而言,或许太苛求了。
                      


                      22楼2013-01-10 0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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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语结晶§
                        燕谬从残骸中找出破碎的陶制心脏踩得粉碎,生怕它们再度复活。
                        土人是干燥的细质陶土塑造的,而井底的土则像吸饱了水的海绵一样,参杂着石块跟腐烂的枯叶是自然沉积的腐植土,一用力踩就沾了整个鞋子都是泥。
                        这时,除了踩泥发出的声音以外,他听见了一些人声一般窸窣的声响。
                        声音是从光线那头传来的,而光线则是一个裂缝里透出来的。
                        那个裂缝很窄,不像是人造的,而像是水蚀穿的洞,或许本来井里的水是从那边流掉的吧?
                        燕谬凑上前去看,发现那是一个他勉强能挤过去的洞。
                        另一头不像是户外而是另一个更大的地洞,里面亮着青蓝色的光,还回响着微弱的水声。
                        燕谬钻了过去,回头想把洞给堵住,以免其他的土人钻过来追他。
                        洞地上有许多凹凹凸凸的石块,但都半埋在土里,即使他用手去挖、去扳也弄不出来,倒是把手都弄伤了,血色从指缝中渗出,但恐惧让燕谬着了魔,他埋头刨土,拼命想把缝隙给堵住。
                        正当他无法自拔的时候,背后忽然传了一个声音,那声音让人头皮发麻,即使很久以后,燕谬只要做恶梦都还会梦到。
                        那个声音分不出男女,幽幽的、喃喃的,好像很遥远,却又像是能在他后颈吹气那样的近。
                        「找到你了」它说。
                        男孩背脊发寒一整个没有勇气转头,他僵在原地,手里只有一块小孩巴掌大的碎石,这可能比「手无寸铁」要好多了,但如果对方是没有形体的东西该怎么办?
                        他忽然想起七凤说过的「吃人山洞」的故事,四个人走进一个山洞,出来的时候发现走最后的人不见了,于是他们回头找,但是一直走到另一边的出口也找不到人,而且第二趟走最后的人也不见了,就剩下两个人,彼此都说什么也不想垫后了,于是他们背靠背进了山洞,结果倒退着走的那个人看到了.. ....
                        这个故事后来被燕烿给打断了,玄滳人是不谈神怪的,他们不说「不明所以、单纯吓唬人的故事」,凡事必须解释其道理、探究其原则。
                        只记得七凤当时笑着说:「但是你们的故事里坏人总是火魔法师,而且外国人都穿着兽皮跟稻草,那又是什么道理?」
                        「那也不是什么好故事!凡事讲道理的人歪理也就特别多,那是一种副作用!但是不讲道理的就更是不应该!尤其是没事吓唬小孩!」燕烿怒道。
                        「唉唉!其实是你怕得听不下去了吧?」凤笑道。
                        「你放屁!」
                        燕谬在胡思乱想中忆起了这段小插曲,而他现在多希望自己当时有听完「吃人山洞」的故事,至少先知道回头会看到什么!
                        只是,那个「它」竟没有再说话了,沉默中只有水声鸣响着。
                        对了!水声啊!
                        他一开始为什么没有意识到?他要找的就是水,这个洞里一直都有水声,搞不好就是通到渠道的!如果在土人追来前先逃到河上他就安全了!怎么傻傻的在这里挖土呢?
                        想到这,燕谬心中一喜不禁就转头了!
                        惨了!他想。
                        不明的青蓝色的光源中,石洞看起来阴森森的,溶蚀出的洞窟里有很多奇形怪状的物体,有些突起的形状像野兽的背部,又有些像人。
                        但是左看右看,那些奇怪的影子都静止不动、宛如死物。
                        怎样也找不到方才发出声音的「它」。
                        什么也没有? 「期望」落空,让他愣了一会儿。
                        或许是错觉吧?他自己敲击石头发出的回音与水声产生共鸣之类的?
                        毕竟那个声音怎么听都不像是人发出来的,果然只是错觉吧?
                        他边说服自己,边循着水声走去。
                        水声不远,只是崎岖的洞穴让他走不到水边,而且水声变大了以后,回音也变响了,好几次他被误导到死路上,只好往回走。
                        每每转头的瞬间他还是有心理阴影在,但试过几次后,他竟也渐渐克服了那种恐惧了!果然人的可塑性是很高的!
                        终于在绕过一片天然石帘后,一片幽幽的蓝光在他眼前展开!
                        待他的眼睛适应后,男孩才看清那是一个奇怪的地底湖。
                        


                        23楼2013-01-10 0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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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胆§
                          燕谬一抬头便看见了星河天悬。
                          不,那不是星空,是闪闪发出幽幽萤光的岩石洞顶。
                          微弱的光点聚集成银河般的光带,那竟然是一个绿柱石岩脉的横断面!
                          『唉!是这里!这里! 』声音不耐烦地说。
                          一个岩壁上的角柱里发出说话声。
                          『对!我在跟你说话! 』声音又说。
                          『我看不到你,因为我没有眼睛,不过我听得到你心里的声音。 』
                          就算是在玄滳,会说话的石头也是很稀奇的。
                          『稀奇吗?你当然是没看过了!我在这个石头里不知道有几万年了,然后这些石头都开始细语也有好几千年了吧?不过我学会说话可是最近的事呢! 』
                          似乎很厉害?但燕谬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对他来说发出声音的其他角柱也很稀奇啊!当然石头似乎会读心术,对于自己被看扁的事实无法坐视不管!
                          『啧啧!你什么都不懂?就是所谓的『小孩』吧?那么我来告诉你。
                          那些角柱型的不是琉璃,而是细语结晶,也叫语石、仿声柱。它们不过是跟某些人的『情感波动』产生共鸣,发出对方的声音罢了,至于对象是「距离多远」、「多久以前」,那就看每颗结晶的大小了,据说越大的石头能吸收的波动就越多,所以越大的石头就会发出越久以前的声音。
                          其实波动随时在吸收与释放,只是越大的结晶速度越慢,有些一进一出就是三百年,如果你去摸它们,震动就加速了原本的释放,释放产生的声波又会跟其他结晶共鸣,所以才会没完没了!吵死了! 」
                          玄滳有一种工艺品叫作「回光镜」,是一面照了看不到自己,但是过一阵子你的影像会出现在镜子里的道具。
                          它的原理也是用类似的矿物,只是它是反射光线的速度非常慢,而不是声音。
                          燕谬看过这种镜子,燕烿会把商品的样子照在镜子里,然后托人拿去给顾客看,只是过了反射的时间,影像就会不见了,所以也是要赶着送去的。
                          少茗也常被催着看镜子里的相亲对象,这种镜子是常见的。
                          『嗯......你想到的这个镜子是类似,但是光是物质的、情感波动却是超物质的。
                          这个波动跟你们叫作「玄魂」的东西是有关的。
                          也多亏这里整天都散发着这种波动,我也才开始有了自己的魂魄,我有了自我意识之后,才用这个形式存在于世界上。 』
                          燕谬看着那块与众不同的结晶看了许久。
                          『唉!等等!你可别碰我的结晶喔!老实说它快碎了,大概是我在里面算是杂质吧?所以结晶本身很不牢固。 』
                          结晶里有一块小小的亮点,有点水在里面的感觉。
                          『你看得出来?不简单啊!我曾经是水元素的一份子喔!
                          当然我也是会思考了以后才去回想,我诞生时候发生的事以及跑到结晶里的事。
                          那真是不可思议的事啊!那仿佛是一场巨大的爆炸,所有的能量都被弹开来了,变成好多种,虽然我们诞生的地方依然还是有很巨大的能量,但是我们都回不去了,所以相近的东西就聚集在一起,我本来是跟其他水元素在一起的,不小心却被附近的土元素给包围了,最后土元素冷却变成结晶跟岩石,我只好跟他们一起沉睡在地层之中数万年。 』
                          『这样的现象人们称之为『水胆』——这是我在细语里偶然听到的,不过被封在语石之中的我是幸还是不幸呢?多亏这整个岩脉的结晶,我数千年来没有安宁过!
                          你知道吗?当和太初还是一体的时候,还有跟水元素在一起的时候,是多么的自在、安详,不思考、也没有你我,只是跟着大家一起流动、凝结、蒸发,多么的满足啊! 』
                          燕谬摇摇头,这颗多话的水胆结晶,它的话十分难懂。
                          男孩只觉得数千年都是孤独之身,一定是很痛苦的。
                          『你现在是在可怜我吗! 』藉由结晶感应到情绪的水说。
                          『嗯......又似乎是很复杂的情绪......你应该是个小孩才对,怎么有这么纠结的情绪? 』
                          水胆语石陷入了沉默。
                          『小子,你把我带上吧! 』石头突然说。
                          『我能帮你离开这个洞穴,而你则带我去大海吧!大海是什么?大海是水元素最多的地方啊!到土地的尽头、有无垠无涯的水世界的地方! 』
                          


                          26楼2013-01-10 0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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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杯中物§
                            比起五光十色人声鼎沸的大街,包厢里被一盏银白的灯照得冷清又幽暗。
                            窗畔那人漆黑的长发披肩、身形消瘦,那是一个少年模样的魔法师。
                            他容姿端丽,双颊像是抹了胭脂,略薄的红唇正就着一个玄磁酒杯啜饮着。
                            另一边坐着一个健壮的青年,虽然他穿着与同伴相仿的玄黑深衣,但是举手投足间却很别扭,宽大的衣袖不时扫到桌上的碗盘。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黑色的纱帽里落下了一缕黄金般的鬓发,与体格不符的苍白肤色也显示他不是玄滳人。
                            这两个人之间有一股静默。
                            这股静默不需要多余的笑闹言语来填补,是一股安定的气息。
                            就像是彼此熟悉、信任的家人们之间,不必急着解释、不需多疑的试探。
                            当然,这份静默也来自一方的忍让与耐心等候。
                            魔法师们不知是神秘主义还是爱故弄玄虚,不打算解释的事情死活都不说。
                            所幸七凤也不以为意,他见过各式各样的人,知道唯有沉默才能对抗这种沉默。
                            但他也不是单纯的等待,风之民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风之民有句俗谚:「眼睛能看到往往比问得到的多。」
                            他少年离家走跳江湖十余年,到玄滳以前,他履及南方的红莲城跟战乱的青鳞国,他知道:「习以为常」的习俗往往是最独特最内化的,这种独特性却往往只有外地人才能察觉。
                            要说他觉得玄滳有什么特殊的,倒还不是魔法,(只是说出来会引起公愤),对他来说这个城市最奇特的还是「嗜茶」这件事了。
                            且不说这茶要照三餐喝了。
                            茶叶品种千奇百怪,采收季节一年还细分五季,制茶法门不但分门别派、名师秘藏的茶谱更是比万贯黄金还珍贵,更别说衍生出的茶点有多精致,茶汤入菜有多巧妙了,不只好吃还要讲求什么「浓、淡、爽、香、雅」。
                            说到「茶」,少茗就是行家中的行家,也是多亏这个茶庄少当家,像七凤这样一穷二白的外地人才能见识这么多。
                            而燕烿虽不怎么讲究,但毕竟是玄滳人,在「茶」和「酒」两者之间,他也是以喝茶居多,逢酒顶多小酌,今天他如此豪饮,是第一个反常。
                            至于玄滳的酒,就不如茶值得一提了。
                            除了 ​​异邦人自销自饮的异国酒,玄滳生产的只有两种酒,第一种是由水之苑出产的高级药草酒「沧冽」,跟下城人民私酿的黑麦酒,俗称「乌辛」。
                            若是魔法师到上城的店里要喝「酒」,店员不用问就是送上高档的沧冽,这种喝下去一瞬间会觉得冰凉的酒很适合夏天喝,至于冬天人们还是偏好热茶。
                            乌辛则是平民酿的私酒,比起进口的葡萄酒或奶酒都差了很多,这种酒辛辣,但是配赤肉料理很对味,燕烿吃烤肉时就偏爱配这种酒。
                            「沧冽的药草凉气是「娘们」的口味! 」燕烿总是这样说,「邪恶的铭文师」即使到那些文雅的名店里,也照样点大块肉跟乌辛,他就爱看那些店员反感的表情。
                            看过锦盒里的东西就知道,一开始铭文师要的乌辛酒、白帛饼、点灯跟梳洗多半就是暗号了,而木头小二送上来就只有沧冽,燕烿也是照样喝了不少,这则是第二点反常。
                            这两点反常如果兜在一块,再把玄滳人回灵祭要喝酒的习俗考虑进去,不难猜到喝酒是有其用意的,若说喝酒还限定要喝沧冽,那么就能解释燕烿的反常,只是喝沧冽有什么效用?
                            或许亲身体验会是不错的方式,七凤于是弹指敲了敲酒壶。
                            「这种酒我还没喝过,我也能喝?」
                            「你不是说只爱喝故乡的羊奶酒吗?」
                            「故乡那么远,偶尔入境随俗不也是很好吗?」
                            铭文师笑了笑不知可否,只是灯光太暗七凤漏看了那个笑容渗出的邪恶。
                            沧冽入口瞬间的凉,类似薄荷类药草的口感,一开始是没什么味道的,酒精味也很淡,七凤还以为是薄荷凉茶,随即,一股怪异的味道就浮现了!
                            青年差点没有对着铭文师的脸喷酒。
                            「这......咳咳......这什么玩意?这酒好......不知该怎么说!」
                            「哈哈哈!」燕烿诡计得逞。
                            


                            27楼2013-01-10 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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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怪......又甜又苦又腥......不对!根本是各种味道混在一起浓缩出来的怪味!一开始的清爽加上颜色又这么清澈根本是诈欺嘛! 」
                              「有心理准备会好一点,不过第一次喝的人你的反应算冷静了!哈......」少年似乎还止不住笑。
                              「这鬼玩意儿有什么秘密的好处?魔法师都这么爱喝?」
                              「当......当然不是爱喝才喝......」铭文师抱着肚子直不起腰,眼泪都笑出来了。
                              「总之你别喝了!今晚还需要你保持清醒,例如......」燕烿说。
                              「例如?」自己狂灌酒又不准别人喝是什么道理?
                              「例如要是我醉倒了,你要马上叫醒我,赏我两个巴掌什么的......」
                              「你是已经醉了吗?」赏巴掌什么的有没有搞错?
                              醉的人嘛!情绪起伏大、语无伦次、无理取闹、脸红,说起这些症状,燕烿不用酒,情绪化就已经是教主级别的了,加上他是容易脸红的体质,喝一点就是这样了,看脸色实在是看不出来。
                              「嗯.....好像醉了吧?」少年故作乖巧地说。
                              「等一下等一下,醉的人都要说自己没醉不是吗?你这样我怎么判断!」
                              「哈哈......总之我睡着就不好了,就麻烦你了!」
                              「语无伦次,好吧!我相信你醉了......那就别再喝了!」
                              「不行,我要喝!」
                              「你已经醉到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了...... 」
                              「混帐!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是认真的!酒壶拿来!」
                              好吧,借酒装疯谁不会?更何况铭文师平常就是这个状态了!
                              只是他真的醉了以后竟然变「卢」了!
                              要是平常他会比较爱面子、装酷,不会凹到这种地步,看他跺脚说着偏要,现在这样跟三岁小孩要糖吃有什么两样?连燕谬都成熟多了。
                              「喝太多急性酒精中毒会要人命的!你不如喝点水解酒!」
                              「笨蛋!那我刚才就白喝了不是吗?拿来!」
                              「你才是笨蛋!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要喝成这样!」
                              「理由当然有!......就是就是.....」燕烿脑子一片空白。
                              一试着思考铭文师就感到头脑发胀,一时忘了抢酒,茫然地坐回位置上,喃喃自语。
                              青年见对方这般德性,摇摇头,拿着酒壶转身出去了。
                              茶水店里的装潢是玄滳常见的型式,红琉璃的珠帘、黑漆的雕花木门、一间一间的厢房并排在长廊上。
                              或许是节庆的关系,人们都集中在热闹的大街那侧,那边连座位都排到街上去了,后面的厢房却都是空的,除了燕烿这一间的灯,整个廊上是一片昏暗。
                              一些影子在窗纸上掠过,但不像是走动的人影,而像是窗外筛进来的树影。
                              长廊仿佛比刚才走过的时候深多了,七凤走过几个一模一样的厢房却没看到尽头。
                              「奇怪,这个店的格局有这么深吗?」七凤想着,发觉脑筋有点不灵光。
                              一个人影都没有,长长的走廊上只有一间间相同的房,他走出好几步,只怕已经有刚刚走进来的两倍远,却还是一样的景象。
                              青年莫名其妙,回头一看,亮着银色灯光的厢房竟然还在背后不远处。
                              难道自己是醉了?但是才喝那么一口?
                              自己醉的时候是怎样七凤可是清楚的,他不像是醉,反而像是被下了药了!
                              他心里暗骂魔法师酿的这是什么酒?却觉得心神恍惚,生气也不是、焦急也不是,好像情绪被抽光了,只剩下一片空白。
                              「客倌,请问您有什么需要?」背后忽然有人说。
                              七凤连惊讶的能力都没有,只是迟钝地转头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小二。
                              过了许久他才要了水跟解酒的茶,当他说「解酒」的时候,那小二的表情有点古怪,但究竟是嘲讽还是惊讶他却无法分辨,那酒似乎有麻痹人的思考能力的效果。
                              青年无言地回到包厢里,却发现朋友伏在桌子上似乎已经昏睡了!
                              对方的叮咛倒是没忘记,但他愣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
                              七凤拍拍少年脸颊,但是对方睡的很死,于是他揪着对方的领子把人拎起来——一般他是不会这么粗鲁的,但是药酒让他的脑子像锅粥一样。
                              燕烿的脸离开了桌面,但垂着头依然不省人事。
                              「睡着了就赏我一巴掌。」对方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打!还是不打?七凤犹豫着,但是他无法思考,所以动作就停顿了。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一个声音说:『还不快打?不然这小子醒来恨死你! 』
                              七凤只见眼前银光一闪,四周就烧起了大火!银白的冰焰充满了厢房,火舌完全包围了他跟燕烿两个人,无处可逃!
                              


                              28楼2013-01-10 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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