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芳之上一笔一笔定下的,是独予我一个颖字。如今,更添一个欣。
彼年杏花微雨,绿裙而过。你从汩汩河弯里绕出来,裙裾湿了一角。那葱色便被染深了,成了墨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我瞧你眉眼弯弯,却染着清愁。身上着着色旧却干净清爽的衣裳,如此却依旧掩不了你的端容秀美。你羞涩的将素白腕儿上的一对镯儿褪下一只套在我的手间,独留了一只。而后侧首露出簪在珠玉耳垂的带露杏花,我只觉着鼻端嗅到的是难以言喻的芬芳气味,一晌便传入我心,在心尖儿蜿蜒出你的笑意和眉目如画。彼时我曾固执的以为,便是月里姮娥也不及你半分!
可彼年一人占了一只的,又岂只是镯子。这几载深宫盘桓心中依旧存着往日情分,我唤你一句予姐,你称我一句欢儿。旁人,是再没有的贴心温暖。可如今看来竟都是虚妄,多么可笑,我曾全心依托的你。
从永和到永寿你究竟使了几分力气,而这数百日夜里有风有雨有雷鸣,你可曾怕过!贞妃!
如今瞧来,这一口玉镯竟是这般廉价。全全不及你的一端乌发盘桓,雍容梅妆。你睁着眼瞧瞧,瞧瞧这三十三宫阙。我至此恨到十指蜷缩,满口银牙咬碎。幼时只听古道,谁也分辨不了的,是人心。
期年如雪,只琼宫玉阙便能够染出长栏的猩红,鸳瓦的翠绿。而其中究竟藏匿了多少黑,多少龃龉。
千垂流苏,万端明媚,我再添妆。你且看着,这究竟是谁的花容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