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真的有人给我准备礼物,说真的,很感动,我今天收到的礼物也不过是个笔记本,那位朋友说我一定能成为最棒的作家。拆开这个本子,是在地理课上,然后我非常想哭,又碍于面子,假装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只要提起梦想,我总是想哭,不知道为什么。有一次英文补习,老师跟我说,你有梦想,要去实现,无论遇到多大困难,也不能放弃。很普通的话,我却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动来动去,让我不得安宁。
老实说,心情还没平复过来,自去年起,仿佛一直浸身于海中那样窒息,无可奈何。平时看到好笑的事情,笑一笑,就会想起心里最深处那块痛处,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对黑暗、压抑、扭曲的故事和人物格外喜欢,暗暗地想着,这就是我呀,内心已经坏掉了的我,我就如同他们一样,内心疯狂得不可救药。每次路过厨房,看见案板上摆着的菜刀,我都会幻想出一幅画面,就是我拿起菜刀疯狂地往自己头上砍,也许砍第一下之后就没有力气。我常这样想着,我已经不行了,坚持不下去了,这个世界让我没有归属感。之后我就去玩俄罗斯方块,据说那个东西玩上十分钟就能让人的注意力转移过来,我静默着玩了半个小时,手机被我扔飞了,看到房间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模糊,眼睛很累。
最近总是睡的时间少,以前抱怨着,找工作一定不要找需要很早上班的!因为我起不来床啊!起床就和死了一样难受。现在却好像不一样了,十一点半躺在床上,醒了的时候以为已经早晨五六点钟了,手机却显示着十二点半,我只好又睡下,再醒来的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迟到了,手机却告诉我,凌晨三点钟。我五点半起床,很有精神地复习着化学。
一切都会变,一切都在变,明明很讨厌的事情,也变得一般般。所幸是,我喜欢的东西一直没有改变,我还是喜欢看书,还是喜欢做笔记,还是喜欢收集能带给我灵感的图片和歌词,尽管我什么都不写。
谢谢你呀,谢谢你还能记得我这么多事,好多事,自己都不记得了,因为心里压着的痛楚太多,我似乎把那些美好的事情都忘了。和别人同住,发泄不出,有时候实在忍不了,就在大腿上掐。我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小时候的疤痕很容易消失,结痂也快,长大了,就不易了,大腿上留着褐色的痕,我当时也没留意,后来才发现它一直在那边。
也许我就是这个闷性子,遇到高兴的事,说一说,遇到恼人的事,闷在心里不说。有个朋友说:我觉得你都没把我当朋友,你有什么事从来不说。 其实真的不是,只是难以开口吧。我一直很独,有些事,想要跟爸爸妈妈说,后来又一想,也麻烦,就放着不提了。
你说到旅行,我一看,好像很美好的样子,即使是差不多都一样的城市,没有新鲜感,也觉得能去是件很好的事。又一想,我现在很讨厌旅行了。不是讨厌陌生风景,也不是没有人陪同,而是我不喜欢路上,不喜欢坐巴士,不喜欢坐飞机,不喜欢坐火车,光是想到要进行这几项,就打消了我的念头。什么?有的地方走着就能去?那样的地方我总觉得太近,没什么趣儿。
喜欢欧洲哪个国家……我想了几秒钟,还真是没想出来,地理学得挺差,不记得有什么国家。英国我也喜欢,喜欢那股新鲜劲儿。
也想过以后要回去,毕竟是家。我的中文老师说,一个地方,发生三件事,才会让你怀念,第一是你生在那里,第二是你在那里工作了很久,第三是你的一个很亲密的人在那里去世。她说她在马来西亚出生,然后去台湾工作了六年,做杂志社的编辑,然后又到新加坡当老师,她的妈妈在新加坡去世。她说她现在都不知道该回哪里,总觉得这里不是她的归宿,又觉得实在没地方可去。我只觉得她说这些的时候,悲伤得仿佛都不是她了。
现在窗外下着挺大的雨,我的眼睛也下着雨,然后房东敲门,喊我去收衣服。
连哭也会被打扰,我掀起衬衫下摆像爷们一样擦了擦脸,笑着开门。
一直以来困扰我的事情,归根结底来说就是因为一个词,失望。我总是怀着希望去等待结果,然后,一盆冰水泼在我头上。我不麻木,可是一次一次的打击,让我抬不起头,心里好像灌了铅一样。我知道失望是比绝望还要可怕的事情,因为一个人如果绝望,好歹就不抱有希望了,而我,明明什么都没有期待着,明明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还是会难受得不行。小事累积多了,就成了大事。
所以当你说你对我很失望的时候,我心里有好几种不同的感觉,“我竟然也会让别人感到失望了?”原来让人感到失望是那种感觉。我竟然还有些高兴,我想,你终于和我感同身受了,我没有多说什么,你也能体会到我的悲伤,我这才知道原来我是这么渴望和人分享感受,尽管一直以来,我都拒绝这样。对不起,我可笑又自私的想法。
这回信,一路哭着写过来,谢谢你陪我度过我的十八岁。
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