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就要走了?】
宁予安起身,脸上带着些微笑。
【你不怕我?】
宁予安看着踏雪认真的神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呵……怎会,我是在想要加个什么菜。炖鱼可好?】
踏雪的神情有些复杂,最终还是笑了笑。
【有劳。】
【叁】
自那之后,踏雪和宁予安便熟络起来,踏雪几乎天天去百草堂蹭饭,当然,天天都带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来了啊,先坐下吧,开好这服药我就去做饭。】
踏雪又一次来到百草堂,宁予安仍旧在药柜前抓药。
踏雪答应了一声,却没坐下,而是走到了药柜前看着宁予安忙。
【每天一服药,三日便会好了。】
病人道了声谢,留下银子便走了。
【怎么不去坐下?】
踏雪拿出了样东西,放在药柜上,问道,
【今日来时,看见了这样东西,想着你是郎中,便问问你这是什么。】
宁予安以为踏雪见到了没见过的草木,出于好奇让自己帮忙辨认,却不想,踏雪带来了一只罕见的野灵芝。
未等宁予安说话,踏雪见宁予安有些惊奇的神色,便说道,
【你若是能用到,便送给你了。】
宁予安笑了笑,谢过踏雪便去给两人做饭。
踏雪看着宁予安的背影也笑了笑,也算不枉自己去峭壁上采下这株东西。
饭桌上依旧很愉快。
宁予安在踏雪来之前每天都是独自一个人,吃饭,工作,虽然觉得很清静,但是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踏雪的到来给宁予安这空荡的药铺添了点儿生气,或者说,是给了宁予安生气。
来看病的病人也总是看见百草堂待着一个黑衣少年,宁大夫也似乎比以前更爱说话了些。
时光荏苒,很快就到了寒冬。
踏雪踏过百草堂的门槛,听到了宁予安轻微的咳嗽声。
【怎么了?】宁予安看见进门的踏雪,突然想起了初遇踏雪的时候。
也是这样的一身黑衣,带着腿上的伤坐在榕树下,自己也如今日的踏雪一般询问少年。
【……稍微染了些风寒,不碍事的。】
宁予安的声音有些嘶哑,但是依旧温柔。
【无事便好,别忘了天天给自己抓药。】
踏雪走上前来,因为身高的差距只得稍微抬起头看着宁予安。
踏雪琥珀色的眼瞳,如同星辰一般明亮,看着宁予安的眼神里盛着些关切。
【踏雪的眼睛真漂亮。】
宁予安嗤笑出来,看着踏雪认真的神情突然不晓得要说什么。
踏雪叹了口气,转身说道,
【妖精的眼睛可是会勾人魂魄的。】
【踏雪会勾人魂魄,却不会杀人。】
宁予安依旧笑着,令人安心,也令人温暖。
【你怎知道我不会杀人。】
踏雪笑了笑,说道,
【若是有朝一日你死了,会不会怪我?】
宁予安看着踏雪,眼神认真而温柔,
【不会。】
【为何?】
【因为,你是踏雪。】
因为你是踏雪,所以即便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怪你。
更何况……
【肆】
踏雪再来到百草堂的时候,看见百草堂里里外外都挂上了白绫,进进出出的人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哭声。
踏雪征了一下,便立刻找了个人询问。
【冒昧问一句,这百草堂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挂着白绫?】
那人看着踏雪急切的样子,抹了一把眼泪说道,
【宁大夫他……】
【宁大夫他怎么了?!】
【宁大夫他……去了……】
踏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冬天呼啸的风声静止,人群哭泣的声音静止,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也静止。
踏雪径直走进去,宁予安正躺在百草堂的大厅中,因为未来得及定制棺木,便躺在了各家各户送来的纸花上。
苍白安静的面容,即便已经过世也依旧显得温柔。
踏雪握住了宁予安的手,当初替自己上药时温暖的感觉,如今已经和自己的掌心没什么区别了。
人们看着踏雪,逐渐都退了去,不多时,百草堂只剩下踏雪和宁予安。
【冷么?】
踏雪褪下大衣盖在宁予安身上,眼泪打湿了宁予安苍白如纸的面容。
踏雪没多想什么,宁予安是人类,自己是妖精,分别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没想到会这样快。
踏雪突然怨恨自己道行尚浅,不能令人死后重生。
甚至连凝聚命数的灵珠,踏雪也未能修得,若是有了灵珠,一命抵一命,也算值了。
踏雪使了些法术,让自己能背着宁予安,去了深山中。
百年榕树的下,起了两座坟。
一块碑上写着【宁予安之墓】,另一块写着【踏雪之墓】。
两座坟紧紧地靠在一起,踏雪站在坟边,笑得十分安心。
【放心吧,你我的坟是通着的,要是觉得寂寞,就来跟我说话。】
无数个春去秋来,踏雪都守着这两座坟。
【呐,予安,五百年了,你看,这是我的灵珠。】
踏雪站在宁予安的墓前,手里拿着一颗琥珀色的明珠。
【迟了五百年,你不要怪我。】
踏雪笑了,有些疲惫,更多的是幸福。
灵珠落在了踏雪墓前,踏雪用死前的最后一点法力,为自己盖上了坟土。
【伍】
【为什么要放弃所有来陪我。】
【因为,我是踏雪。】
因为我是踏雪,所以即便你死了,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更何况……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