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不见得每天都过得好,但每天总会有些好事。」
示意离自己几步距离的服务生再等等,迹部第三次抬起手腕,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只看了一眼,然后将视线重新移回到眼前那杯不再冒热气的咖啡,慢悠悠的喝上一口。
三十分钟!整整迟到三十分钟!
迹部表面上悠然自得的喝着咖啡,却在心里噼里啪啦的敲起了算盘,同时望见了远远小跑过来的身影。
「抱歉抱歉。」
跑近了站停了脚,迹部才看清面前的不二手里抱着两大摞文档,气息不稳有些喘,额角还渗出了细细微微的汗水。想来应该还是蛮着急的吧,迹部缓缓的放下手中的杯子,默默阖上心里的算盘,决定不计较了。
「你迟到了。」不计较,并不代表默许。
用食指碰了碰手表的玻璃表面,略长的指甲敲击表面的声音尤为清晰:「三十分钟,42秒。」
「真的很抱歉。」不二将手中抱着文档放置在桌角处,一边脱下外套,一边解释,「临下班才接到一些文件要处理。」
迹部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桌角的文件,看来要不是记着跟自己的这顿午饭,不二百分百会留在公司把这些该死的文件奋斗完毕,再啃一个毫无营养价值的面包草草打发了自己。
看着迹部沉默着没说话,不二凑上去,手掌合拢,讨好之意甚浓:「我保证没下次!这次我请客,算道歉。」
明明是想道歉想讨好,做出来的举动却带那么点撒娇意味又带了十足的虔诚,迹部不得不早早的摇起了白旗,脸部线条立刻柔软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上班还不满一个月,应该没拿薪水吧。」
「事实的确如此。」不二的表情有些尴尬,有种被揭短的窘迫感。
「不过,忍足君给我预支了头三个月的薪水呢。」上一秒的窘迫迅速消失,笑意盈盈,如同午后阳光那般温暖,眼中闪动的光芒似乎有什么在萌动,「所以,我要更加努力的去工作。」
有些莫名的情绪在心底滋生,如同一只虫子在啃噬自己身体里的某条神经线,不痛不痒,却没办法忽视这种奇异的感觉。
「你可别把忍足侑士这个人当成什么活菩萨。」迹部的面部表情依旧淡淡的,却用着不咸不淡的口吻毫不客气的痛戳了一把自己的兄弟,「他可是一匹不折不扣的狼。」
听到迹部对于忍足的陈述,不二稍稍有些发愣,就那么一小会儿,又好似明白了什么,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闷笑起来,单薄的肩膀由于主人的心情一直保持了某种频率的抖动。
好一会儿,抬起头,对上面前海蓝色的眸子。
「呐,你在吃醋?!」
对方微愣。
「你是吃醋了对不对?」
对方有些慌乱,虽然不太明显。
「你肯定在吃醋!」
「......」
迹部认命般的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招来了服务生,接过递上来的餐单,递给不二,示意其点餐。
不二接过餐单,随意翻了翻,合上,抬头道:「嗯,麻烦一份超值午间套餐就好。」
「一样。麻烦。」迹部淡然的抽走不二手上的餐单,看也不看,就直接递回给服务员。
不二急急的起身阻止,双手死死的按住桌面,表情有些较真和执着。
「迹部,你不需要替我省钱。」
迹部淡淡道:「我只是不屑用忍足侑士预支的工钱吃大餐而已。」
「等下次吧。第四个月的薪水。你逃不掉的。」
闻言不二才稍稍放松了身体,柔和了表情。
吃饭的过程中,迹部简单的询问了一些不二工作上的事情,从不二回答的语气以及其不自觉的肢体动作,都透露着一个简单明了的讯息——他很满意这份工作,并且正在努力适应这个社会,一步一步的奋斗着。
「呐,迹部,」不二停顿了下,秀气的眉毛有些拧结,「那个,你跟手冢国光,熟么?」
迹部停下动作,将手中的叉子置于盘子的一侧,拿起手边的纸巾,抹了抹嘴,状似波澜不惊:「嗯,一个俱乐部的。球场上碰过几次面。怎么了?」
不二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是下定什么决心,从那堆文件里抽出一份报纸,手指指着该版的头条。
迹部微微眯起了眼。
果然如此。
今天早上忍足就提醒自己关注下今天的头版头条,于是随手拿起手边的日报,占据了头版位置的是手冢国光那张冷峻的照片,以及站在其身旁另一个面部温暖和煦的中年男子——手冢国藏。叔侄一起抵达日本的消息犹如平静无波的湖面忽然掷下一颗不小的石子,激得日本记者将机场围得里三外三水泄不通。而手冢国藏,是手冢家族唯一一个从医的人,早在手冢刚踏上网坛的时候就因为其专业的精神和过硬的能力而声名在外,是一个精神科的权威。这次他回到日本的消息,无疑是再次给了不二希望,一个可以治愈不二欲太的希望。报纸上明确写着手冢国藏这次回来是度假的,而不二应该想借着自己和手冢国光相识的关系攀上手冢国藏这条线。
看来并不是不愿再接受自己的帮助,只要是跟不二裕太扯上关联的事,作为兄长的不二周助还是会愿意主动开这个口的。
迹部安抚性的拍了拍不二,开口:「放心。我跟手冢,算得上是熟识。我开口的话,应该没问题。」
「算得上是熟识」这几个字咬起字来似乎有些干涩。
其实也没说错,跟手冢国光这个人,大概也只能算得上是熟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