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梦之城
——Hey,一起玩个游戏好吗,和我一起。
—1
我睁开眼看到这个世界。
一片忧郁的灰蓝色,有些意味不明的色彩游荡在空气中,躲躲闪闪,像害怕生人的幼儿,刚被视线捕捉到,就害羞地缩回暗里。
这时,有个声音在脑后响起。
“欢迎来到无梦之城。”
该怎么形容这声音?我回过头,见到了一个比这城市的所有还要忧郁的小王子。
他的发漆黑,发梢凝着一层半透明的蓝,脸颊瘦且白,单眼皮的双眼下两道重重的晕影。
他咧开嘴对我笑了一下,“欢迎你东海,我是这座城唯一的王子,我叫李赫宰。” 嘴角的弧度拉的并不大,看上去疲惫而忧愁,然而当说起唯一这个词时,又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
我礼貌地回应,习惯性想和他握手,却发现小王子只是尴尬地将手藏向身后,就如同那些怯懦的颜色分子。
他连连表示歉意,“对不起,我的身体现在软得像一团棉花,我已经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睡觉了。”
这才发现,我们只是漂浮在距离地面一公分,脚下是光斑一样绿色的扁圆晶体。
小王子倚在一株拔地而起的树干上,看上去连支撑身体的力气都没有。
我不由追问,“为什么,你有多久没睡觉了?”
他仰着头想了一下,似乎被难住了,最后苦涩地甩甩脑袋。
“我记不清了。”
说着,他侧开身子让出身后的路,我立刻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这是一座怎样的城,所有的人都无精打采,没有笑容。人们木讷地穿行在每一条街巷里,甚至连擦肩而过的碰撞也不足以令他们回头,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神情像做梦一般空洞,却又充满难以挣脱的痛苦。
最惊奇的是,每个人头上都生长了一颗彩色蘑菇,诡异的斑斓,像神采奕奕耀武扬威的硕大毒瘤,且大小不一。
直觉这里缺少了某种东西,却一时想不出是什么。
小王子站在我身旁,叹息着道出了我的疑惑。
是梦境。
这是一座无梦之城,这里的人们从来不会做梦。
很久很久之前,并不是这样的。那时城市的居民们还欢声笑语,可以快乐地谈论昨晚又梦到多么有意思的事,可自从有一天这里来了一个水怪,它潜伏在海水最深处,在每个夜晚大肆吞噬居民们的梦境,渐渐的,连刚出生的婴儿也不再有梦。
那岂不是很可怕?
我难以置信地低呼。
是啊,很可怕。
小王子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悲伤。
无梦之城的生命力在一天天减退,失去梦境的城市,早晚会成为一座死城,我却守护不了它。
李赫宰垂下头,脖颈软软的看上去很脆弱。我捏起他的手指摇了摇,告诉他这并不是他的错。
小王子很快振作起来,他抬起头冲我耸耸肩膀,乐观地笑着说,“不过幸好,我守护住了这里的最后一个梦境。”
他笑的时候可以看见一点雪白的牙齿和红红的牙肉,我隐约觉得如果他能发自真心笑出来,会灿烂得多。
他接着解释道,水怪还剩唯一一个梦境没有夺走,为此它每天晚上都在愤怒地低吼。
就在这里!
小王子开心地指着自己的脑袋。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同时心底也涌过一阵酸楚。“所以你一直不睡觉,就是为了留住你的梦?”
“对啊。”他的眼神飘向远方,透着不符年龄的坚定。“我是这座城唯一的王子,我要保护它不被恶魔吞噬。”
“那不会很辛苦吗?”
“我总要为我的王国做些什么。”他腼腆地笑了一下,看向我,“你会帮助我,对吗?你是神赐的勇士,你将拯救这座城。”
“我?”
他拉过我的手,轻轻一带,我们已经没有丝毫重力地悬浮在绿色晶体之上。
“来呀,我带你游览我的王国。”
晶体们如同柔软的毯子一路向前,通到城镇的最深处。躲藏在角落里的颜色分子兴奋地从四面八方涌到我们身边,亲密地包裹住它们的王子。
李赫宰紧紧抓着我的指尖,不时低下头用我听不见的声音和手背上的小分子交谈,渐渐的,有一些开始试探着从他的指尖跳到我的食指上,痒痒的,凉凉的,感觉很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