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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啊……肯定有事啊,连装模作样的表情都做不好……草剃无奈地叹了口气,但转瞬又释然地笑了。
这就是尊啊。
他在腾起烟草气息中仰起了头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犯赤组者,焚而殆尽,虽远必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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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防尊虽然从未特意想过,但内心深处,他其实一直都并不喜欢家族的族屋,它庞大庄严却清冷寂寥,常常会让人莫名烦闷。现在他刚刚沐浴过,身着着黑色暗红刺绣的浴衣走过一条必经的长廊,身影时明时暗地摇晃着。第一次以半妖的形态走在这里,让人烦闷的感觉明显得简直是游离在空气中的玻璃碎渣,一呼一吸皆是逼近窒息的闷痛,让人忍不住烦躁地想要抓挠喉咙处裸露的皮肤。
忽然他停了下来,望着刚刚余光扫过的一间间房门紧闭的房间。此刻在他的眼睛里,全然是另一幅景象。
一个个房间里都如同一个小小的电影放映厅,上映着不甚华丽但色彩明晰温馨的画面。
年轻的夫妻怀抱着酣睡的柔弱婴儿,脸上全然是喜悦和期盼,他们唱着柔和的童谣,声音渐行渐远。下一个房间另一个声音接下了这首童谣,已经会走路的红发男孩身边坐着笑容温柔的妇人,她牵着步履蹒跚的男孩走到了下一个房间,然后男孩学会了说话,阅读……有一个好听声音一起合应着旋律,漂亮的年轻女生和男孩一起玩棋,输了之后吐着舌头耍赖,等到男孩比妇人和女生都要高的时候,女生身边多了一个男人,怀里多了一个小小的人,红发男孩走上前去,接过小小的人,呆呆地看着,忽然,他有些犹豫地,用青涩的声音轻声唱起了童谣……
那些画面如被风掀起的浮沙,在空气中很快化为粉末散去,明亮的色彩和笑语,始终站在没有开灯的漆黑的长廊中远远观望的周防尊无比清楚,那不过是幻觉而已。
他用鼻音笑了一声,转身继续前行,独身行走于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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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的尽头是自己的房间,周防尊却隐隐约约看见那里透出了光,刚刚的童谣还在耳畔,于是现在听到的声音他也想当做幻觉,但越走越近,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周防尊不得不承认,那绝对不是幻觉。
他没有关于这么难听的歌的回忆,而且那个声音某种意义上是陌生的,但他很清楚的知道那是谁。
推开门,光与喧嚣一同涌来,晃得周防尊久经实战的反射神经也凝滞**,他愣在原地,看着自己一直空空落落的房间里冒出来的一大群人。
他们在自带进来的一大堆物品中笑闹着,从披萨到游戏机一应俱全,看到自己,甚至有人放了彩带。
就算是如此,他也只用了不到一秒分辨这些人的身份。能带着佩刀从守卫森严的赤组私人属地里突然冒出来的,只有和那个人一样的所谓妖物猎人们了。
“听说有大事件可以活动活动筋骨,我们是紧急包下了飞机赶过来的。”为首的金发女人毫无私闯他人居所的愧疚,理直气壮到大义凛然的样子和某个人简直同步。
而那{某个人}端正地坐在人群中间,面前摆着某种游戏的残局,他正在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唱歌。
……原来那声音真的是他发出来的。周防尊顶着一头的彩条,表示饶有兴趣地走了过去,在那个似乎是在接受惩罚的人正对面十分自然地坐了下来。
“……化做千风。”唱——如果能称得上的话——完一首歌,他那些本应该在伦敦的部下们趴在周防尊小小的单人木几上憋笑憋到内伤,金色女人此刻打开了笔记本一顿狂按,心满意足地按下回车,说什么{这段录音都可以卖钱了},其他人继续灌酒和玩纸牌,有人输得只剩一条内裤。
“一起玩吧。”金发女人笑眯眯地向周防尊招手,但后者明显从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里读到了杀意。
……自己惹过她?这样想的周防尊显然是遗忘了一周前在他手上化为焦炭的红豆饼。不过他也没反对,看着他们演示玩法。
“真心话大冒险,很简单,”她流畅地洗着手里的纸牌,在将牌飞到了围坐在桌子边的游戏参与者手上,“抽到大鬼的人随机在1~6中选一个数字,被选中的人要回应要求,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哦哦,我是鬼!”道明寺看到自己的牌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我选四号!”
“……你要干什么。”四号秋山无奈地摊开自己的手牌。
“大冒险!学企鹅,学正在保护自己的企鹅蛋在暴风雪中行走的企鹅!”
“……”
周防尊忽然意识到了危险。他仔细端详了一下手上的牌,毫无特别,就是这样的毫无特别证明了它被做了手脚——要让所有异能的参与者看不到牌面就是特别之处。抬眼看了眼悠闲地舀着一碟红豆泥的金发女人,她正叼着勺子,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一号。”加茂沉稳的声音传来,游戏进行到了第三轮,日高躺枪,被迫说了和初恋分手时对方如肥皂剧一般的哭诉。歇斯底里的飚一段明知道上不去的高音,吃掉淡岛手上的红豆泥,详细交代自己最近的约会的进展……各类笑闹中,矮几的两端,赤发的男人和青发的男人始终如同局外人般地观望着,他们的眼神不时相擦,又心照不宣地移开。
七分之一或者六分之一的几率始终没有落在他们身上,不知是否也算得上幸运。
“我选五号,”日高似乎已经喝醉了,他举着自己的鬼牌手舞足蹈,“五号吻一下自己想吻的人!”
“……”秋山再次摊开了自己的手牌。
“哦哦,”道明寺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好奇,使劲往秋山那里凑,“你想要吻谁一下?”
然后他就被吻了一下。
“啊……”全场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意味深长地发出了感叹,日高简直手舞足蹈,再次放了条彩带,大喊:“秋山告白吧!再拖下去道明寺孩子都去会叫爸爸啦!”
“叫谁爸爸?”淡岛颇为冷静地提问道。
“还能有谁。“秋山更冷静。
周防尊随后捞过一瓶啤酒,心想这群人共同的特点大概在于可以用各种死人脸说各种话。
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秋山告白这件事情上,游戏也中断了,周防尊喝完了啤酒,正考虑着要不要先偷偷离开,就感到了身边站着了一个人。
“要走吗。”他头也不回地问,语气却像是陈述句。
“你有好去处吗。”那人反问。
“当然。”周防尊勾起嘴角,扔开手上的玻璃瓶,懒懒地撑起身,和身边人一起草率地离了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