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只是刚刚合上眼,如燕便被一片响亮的砸门声惊起,难道是树林中的黑衣人?或是他的那起手下?她速按双刀在手,警惕地问道“是谁?”,“客官,有位大爷说是您的熟人,特来拜会!”店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如常地响起,听不出丝毫破绽。熟人,在这里,她有吗?
如燕困惑地来到门边,犹豫了一下,伸手打开了房门。只见店小二正恭敬地站在门口,他的旁边立着个年轻人,月白纱袍,身姿朗健,仪表翩翩,轮廓分明的脸上,一双朗星样的目光正含着别样的笑意地注视着她。见如燕一时没反应,店小二忙解释到,“这位客官未时便来了,都等了您一个多时辰了”。男子浅浅一笑,没等如燕说话,就稔熟似的踱进屋来,边说道“怎么,才隔半日,就不认识了?”。店小二见客人进屋,便转身回去沏茶。如燕生气又无奈地跟进来。出语讽道“请问老前辈,您又有何贵干?”。
男子未答腔,只向着窗边几案旁的椅子走去,潇洒利落地撩袍、转身,坐定了。方才开口道:“我有件事,烦求离姑娘帮忙。”
“什么事?”
男子沉吟了一下,“我想烦请你同我一起把那七个孩子送到西南700里远的阿拉台镇去。”
“哦?”如燕有些出乎意外,“为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么?”男子奇道,他侧目看了看屋里的床铺。“满镇的人都在议论,突厥大军距此已剩五、六百里,眨眼就要打过来了。”
听闻此言,如燕立时呆了,一路上的那些不安、疑虑再次重重地绕回到她的心头。
“怎么?害怕了?”男子玩味地问
“哼,你怎么知道我害怕?” 如燕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那你?”
如燕没理他,扭头望向窗外一片祥和的浅蓝天空。如果此事是真的,看来沿原路返回怕是难了,折向西南绕行,倒也是无可奈何中的上策。她转向男子故意地说,“如果我答应,可有什么好处?”
男子一笑,仿佛知道她的心理,爽快直言,“只要孩子们安全到达,我答应把那晚在镇外树林里看到听到的一切全都告诉你!”
此话正中如燕下怀,她点点头。却未马上答应,“还有几个问题,你回答我满意了,我就同意。”
男子犹豫片刻,豪爽地一抬手,“请讲!”
如燕紧盯着他,“你是谁?”
男子象是很认真地想了想,“我姓卢,名玄安,父亲是回纥人,母族范阳人氏,自小离家,四处漂泊。”
如燕见他话止于此,只好接着又问,“那些孩子从何而来?”
“捡来的。”
“捡来的?”如燕毫不掩示自己的怀疑。
男子不由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会在阿拉台告诉你。”
如燕明眸一转,“你凭什么信任我?”
卢玄安此番并未马上回答,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站起身来,背交双手, “蝶儿说,她喜欢你。”话语里蕴满了怜惜与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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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玄安最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
“一言为定。” 他走到门口,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回身来,“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他一脸郑重的说,“你十三岁时的模样,和现在比变化不大。”语罢洒脱而去。
卢玄安说的没错,哈合林的集市上昨日还人喧马嘶,现在却家家关门闭户,门庭冷落,来往的居民或是行色匆匆,神态慌张,或是大包小裹,搬运家什,或是窃窃私语,闻言色变。看来,突厥人真的要来了。如燕转了一圈,回到客栈,用过晚饭,便回自己的屋子收拾东西。她的心里其实也有着别样的徨惑,尤其是拿起乌兰赠她的那只羊脂玉镯的时候,她终于明白,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了。于是更加坚定了折路回都的决心。
第二天,一片金色的晨曦里,如燕按照约定早早站在镇外一块半人高的石碑旁,翘首等待,没一会儿,便见一乘马车从镇里碌碌而来,座前驾车的正是卢玄安。他将马车在如燕面前停住。车帘一摆,蝶儿那张粉嫩的小脸迫不及待地从里面拱了出来,如燕近前来,揭开车帘,只见里面除了蝶儿,果真还有六个孩子,四男二女,大的十一二岁,蝶儿最小只有四五岁的模样。如燕朝他们一笑,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纸包来,“梅花酪酥,一人一块!”说着,爬上车,和孩子们挤在一堆。一时间,车厢里童声鼎沸,似要把顶盖掀起。卢玄安摇头一笑,轻轻一跃,跳上车,猛挥一鞭。车轮粼粼,沿大道一路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