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两人再见面，已是多年之后的事。
那日桂缩在萨摩一个小村庄里躲避幕府的搜捕。土萨长三藩联盟已成，正暗中招募军队。大战在即，他已无需冒着生命危险四处游说，保好性命，精心策划未来战事方为上策。
高杉便是在那日黄昏造访的村子。他一人一马悄然而来，旁边连个跟着照应的人都没有。等到了桂暂住的屋子，他下马，装模作样地轻叩柴门，又捏起嗓子，恭恭敬敬诌了句“在下思慕桂先生已久，远道而来。还请先生赏脸一见。”
等桂打开门，他便立刻一改方才礼貌，嬉笑满脸，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侃出一句“多年不见，不知先生安好？”
不出他所料，桂失语一般呆在了那里。
霞光万丈，夕阳正好。逆光下桂看不太清那张脸，可他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人。与其说是从脸辨认，到不如说是从一身的行头。那日高杉不知突发什么奇想，竟穿上了多年前初建鬼兵队时的总督服。立领，西装样式的剪裁，深色长裤显得双腿修长，装裱得当的佩刀别在腰间。英气一如少年时。
桂瞬间竟误以为又回到了二八年华，那时两人竹刀换剑，初骋沙场。
“怎么，故人重见，连进门讨口水都不行？”高杉嬉笑了一句
桂一愣，侧身让他进屋。岁月不饶人。细细看来，时光老人确也是在高杉脸上留下了痕迹。唯独他气质里那份彻骨子的桀骜，怕是再过个十几年也无法被驯服。传闻高杉流连烟花场所时颇受姑娘们欢迎，想必多少是托了这气质里的福。
许久不见，桂一时间竟徒生怯意，积了好多年的话一句也出不来。高杉向来话不多，故此刻也只是默默坐着。二人一同长大，竹马青梅，见君好似见故乡。久别重逢，正如多年游子归家。所谓“近乡情更怯”说的大致就是此刻心境
贰
吃过晚饭，两人在村里散步。他们顺着通贯全村的河流往下走。月光如洗，映照在河上波光粼粼。正值盛夏，虫鸟蛙兽鸣叫不绝于耳，自然的喧闹衬得村庄更为静谧，恍如世外桃源。
此情此景，不由得让桂想起二人年少时光。
“这条河虽没有私塾门前那条湍急，却也像得很”
“是啊”高杉答道“说到那条河，我便想起你９岁那年冬天失足落水，要不是我当机立断跳下去救你，你早就成了水鬼”
“再往下想我又记起１２岁那年你得急病，老师刚好不在私塾。要不是我连夜去镇上给你找大夫，你估计已经烧成傻子了。”
“你１８岁那年我俩吵架，你执意要回长州，结果在路上给幕府捉了个正着。要不是我想法子抓了人质换你．．．．．．”
”身为武士，既然决意授人恩惠就不该时时提起邀功，你这算什么样子”
“．．．．．．熟人也得算清帐不是？”高杉笑了笑“罢了罢了，再悉数算下去你怕是得欠我十来条命，来世来来世都还不完了”
“还指望什么来世啊。你这种人，这辈子的瓜葛就够了。才不想拖累我下辈子”
“那你可得这辈子还完啊”
高杉扭过脖子，凑到了桂耳边小声耳语“你啊，还是快承认吧。没了我你终归你不行的。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自我感觉良好”
温热鼻息喷在桂的耳朵上，痒痒的让他笑了出声。
龐克出租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