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迹部尚子,你就这么费尽心机的想要了解一个已经过世的人吗?啊嗯,不可理喻也请要有个限度。别让本大爷把你和那些母猫划上等号。”
“迹部景吾,原来我在你心里连死人都不如。”我无力地靠在墙上,合上眼帘,不再去看迹部的眼睛。我没有看见迹部转身离开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我只听见他很重的关上门,下了楼。
我不知道这是我们第几次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争吵,我只知道每一次谈论到这个女子就都会是这个结果。从前每次和他吵,我都会哭,都会心里疼得难受,像是谁用一把很锋利的刀子一寸寸剖开我心脏的肌理。我当着他的面哭,然后看着他依旧还不留情的转身,很重的关上门,把我一个人留在争吵过的地方,对着满地狼藉。现在,我还是会哭,但再也不当着他的面哭了。心里还是会难受,但不会再像第一次疼得这么撕心裂肺了,疼着疼着就麻木了。我甚至在想是不是再吵几次,看着他冷漠的背影我是不是再也不会心痛。
在很多人眼里,大概我是属于日本最风光的女子之一的。顶着迹部夫人的头衔,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羡慕的目光。我不用像普通女子一样为了一件漂亮的衣服,一双小巧的鞋子攒上一个月的工资,也不用向一般贵妇那样前一天夜里做好保养,第二天清早站在名品店的柜台前厮杀抢夺限量品。这一点来说,迹部是个少见的好男人,无论多忙都会记得属于我的每一个节日,然后细心的准备好礼物。而所谓的礼物往往是挂在银座非卖品橱窗里的精巧的提包,礼服。其实只要打开任何一个属于我的衣柜,都可以看见琳琅满目的衣物。我穿过的,没穿过的,准备穿的,甚至是一辈子都可能不会穿的。我第一次学会用琳琅满目这个词的时候是在小学课本上,当时它用来形容市场上物品繁多。而现在它可以来形容我的衣柜。
但所谓的风光也就仅此而已。
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迹部景吾这四个字背后是多少沉重的责任。他四分之三的时间会属于迹部这个姓氏,剩下的三分之一要包容下他的家人,朋友。属于爱情的会有多少,十分之一还是百分之一。而在这些小小的空间里,我还要和一个离世的,不知道长什么样叫什么的女人分享。我知道这个女子是他的恋人,我知道他喜欢她,我也知道她的死有他的缘故。可逝去的东西再怎么怀念再怎么懊悔也是没用的,这样简单的道理迹部又怎么会不知道。但他依旧会去思念她,然后把我挤在狭隘的空间里,无法呼吸。
逝者为大,说的是不是就是这个道理呢?一个人只要过世了,无论多大的罪过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只可惜她却再也不会感受到。
我慢慢地站起身,因为长时间的蹲着,小腿猛烈地抽痛起来。一阵阵的刺痛通过每一根细小神经传导到心脏里。我站了一会儿,等小腿上的神经跳动地不再那么激烈的时候,我一本一本捡起散落的相册。那是刚刚争吵的时候我摔在地上的。里面是我和迹部的合影。我拿起散落在旁边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我和迹部并排站在一棵樱花树下,我笑得像一个得到了心爱的玩具的孩子。我很久没有那么笑过了,甚至记不起原来我还和他去赏过樱花。记忆中的男子一直在为他的商业帝国拼命,而我在他的身后努力地呼吸,却还是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