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njour, Je vois que vous avez bonne mine.*”
弗朗西斯愣了一下,阿尔弗雷德的口气里有着深深地疲惫,就像这塞纳河上漫起的晨雾一样,星星点点的光怎么可能把它穿透。他走到这个年轻的国家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在这个一尘不变的天空下,阿尔弗雷德向着弗朗西斯转过脸来。“法兰西哥哥……他喉结轻轻地上下滚动着,嘴唇微微颤抖。他舔了舔干燥的下唇,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弗朗西斯把他拉到自己的身边,然后抚了抚他白净的脸颊,那个削尖的下巴似乎在提醒自己,面前这个曾经被自己(还有亚瑟)捧在手心上的孩子也度过了一段长的足以放空一切回忆的日子。
独自一个人的日子-----
“我和伊凡冷战整整40年了呢。”他开口的时候天已经透亮,行人匆匆走过,偶尔放缓脚步瞥一眼自己的国家,弗朗西斯就回以一个甜美的微笑。1985年,是冷战40周年的日子,弗朗西斯并不清楚这个时候阿尔为什么执拗的乘飞机来巴黎,他只是沉默的盯着自己价值300美元的鞋子。
他又能说什么呢?上帝,这个残忍的小家伙竟选择在自己一宿没睡之后和自己讨论伊凡的问题。可他还是没吱声,阿尔弗雷德长到再大都会需要哥哥。总有些东西永远也无法用综合国力来伪装。弗朗西斯越发的怀念从前了,他觉得越是文明就越是有一股难以名状的忧伤,可这也没有办法,文明是他能存在的基础,他自身就是文明的产物。
“我在碉堡那边有座房子,你知道的,离这里不远。”弗朗西斯一边拧着手中那块本来应该塞在胸前口袋里的手帕一边这么说,“当然是空的,但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你可以用咖啡壶泡咖啡,酒柜里也有葡萄酒和威士忌。甚至还有香槟。你也可以做些别的,房子前面还有花园。总之,你愿意住多久都行。”话一说完他就觉得后悔,自己什么时候说话这么的转弯抹角了,好像今天谁都一反常态似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他下来,巴黎的空气并不比纽约的更好,甚至还比美国本土更靠近俄罗斯。
“我不反对。”阿尔很快说道,浅蓝色的眼睛就像玻璃珠子一样。等到了那座房子,阿尔也觉得累了,弗朗西斯为他准备好宽松的床,他脱下眼镜躺下后又轻不可闻的叹息起来:“法兰西哥哥,你讲的那个故事,我还记得呢!可是幸福是在是太奢侈了。”弗朗西斯不得不替他掖好被角,在他散乱的头发上印下一吻,“会有的,我的小傻瓜。”无意间他又瞥见了阿尔挂在胸前一直未曾取下的东西----那枚戒指。弗朗西斯怎么会不知道,那个上面还刻着伊凡的名字,当然他也知道,伊凡也带着同样的东西,偏偏还挂在相同的位置上。他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这两个家伙都是笨蛋啊!
在你塞满了人的胸口中,一定会有一个比任何人都靠近你的心脏,而那个人即使不能被你装进心里,也一定会被你放在心上。
好比说阿尔弗雷德,他内心最深处装的必须是他的女神,他崇高的理想,但是他最在意的却是伊凡·布拉金斯基,而且永远都是。
弗朗西斯在客厅里脱下束手束脚的西装外套、修身型的小马甲,解下领带----当然他的脖子上什么也没有挂----他伸手把发丝拢到耳后,无意中看到了一直藏在发丝下的耳朵,姣白的耳廓上有一排清晰的洞。刚穿好时还不能带耳钉,现在能带时耳钉又不知去了哪里。
但也无所谓,那几对耳钉也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他有点在意的是,自己似乎是眼睁睁的看着它们消失,想阻止却又寸步难行。他深深地感到疲惫,深的他已不知言语。
像是他在街边听来的一句话,那些模糊的记忆就像一把木刀一样,刻在他并不怎么柔软的心上,划的血肉模糊。
“我爱你又与你何涉?”
那是自己的事,永远。弗朗西斯从屋里出来,巴黎已经透亮,街上也人声嘈杂。那个在清晨雾中迷失的梦也一去不回了。他把手伸进贴身的衬衫中,从夹层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盒子上有鸢尾草的香味。它内里深红色的天鹅绒底座上有一枚小小的蔷薇,和他年轻的国家所期待的那样闪耀着金色的光泽。若幸福是实体的话,对于国家来说也就这么大吧!他“啪”的一声合上盖子,重新塞回那个口袋,到底是舍不得丢进汹涌的塞纳河里呢……